上一頁 目錄 下一頁

御選語錄


    御選語錄

                    清 世宗皇帝御選

    御製總序

  如來正法眼藏。教外別傳。實有透三關之理。是真語者。是實語者。不妄語者。不誑語者。有志於道之人。則須勤參力究。由一而三。步步皆有著落。非可顢頇函胡。自欺欺人。朕既深明此事。不惜話墮。逐一指明。夫學人初登解脫之門。乍釋業繫之苦。覺山河大地。十方虛空。並皆消殞。不為從上古錐。舌頭之所瞞。識得現在七尺之軀。不過地水火風。自然徹底清淨。不挂一絲。是則名為初步破參。前後際斷者。破本參後。乃知山者山。河者河。大地者大地。十方虛空者。十方虛空。地水火風者。地水火風。乃至無明者無明。煩惱者煩惱。色聲香味觸法者。色聲香味觸法。盡是本分。皆是菩提。無一物非我身。無一物是我已。境智融通。色空無礙。獲大自在。常住不動。是則名為透重關。名為大死大活者。透重關後。家舍即在途中。途中不離家舍。明頭也合。暗頭也合。寂即是照。照即是寂。行斯住斯。體斯用斯。空斯有斯。古斯今斯。無生故長生。無滅故不滅。如斯惺惺行履。無明執著。自然消落。方能踏末後一關。雖云透三關。而實無透者。不過如來如是。我亦如是。從茲方修無修。證無證。妙覺普明。圓照法界。一為無量。無量為一。大中現小。小中現大。坐微塵裡轉大法輪。於一毫端現寶王剎。救拔眾生。利用無盡。佛佛祖祖。皆為此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達摩西來。歷代授受。古德傳燈。無盡光中。大圓鏡裡。日往月來。以至於今。雖然廣大法門。聖凡並托。華嚴香海。細鉅同歸。得骨得髓者固多。如麻如粟者何限。去聖遙遠。魔外益繁。不達佛心。妄參祖席。金山泥封。慧日雲蔽。約其訛謬。亦有三端。其上者。纔見根塵互引。法界相生。意識紛飛。無非幻妄。頓生歡喜。謂是真常。休去歇去。以空為空。不知性海無邊。化城無住。果能見性。當下無心。心既見空。即未見性。於是形同槁木。心等死灰。萬有到前。一空不敵。縱能立亡坐脫。仍是業識精魂。況乃固執斷見。必至變作狂華。謂因果之皆空。恣猖狂而不返。豈非一妄在心。恆沙生滅。能不造生死業。斷菩提根。又其下者。見得箇昭昭靈靈。便謂是無位真人。面門出入。揚眉瞬目。豎指擎拳。作識神之活計。張日下之孤燈。寶魚目為明珠。覓栴檀於糞土。噙著鐵丸。口稱玉液。到得臘盡機除時。方知依舊。是箇茫茫無據。又其下者。從經教語錄中。挂取葛藤。從諸方舉揚處。拾人涕唾。發狂亂之知見。翳於自心。立幻化之色聲。作為實法。向真如境上。鼓動心機。於無脫法中。自生繫縛。魔形難揜。遁歸圓相之中。解路莫通。躲向藤條之下。情塵積滯。識浪奔催。瞞己瞞人。欺心欺佛。全是為名為利。卻來說妙說元。盲驢牽盲驢。沿磨盤而遶轉。癡夢證癡夢。拈漆桶為瓣香。是則循覺路而撲火輪。能不由善因而招惡果。如是三者。實繁有徒。宗旨不明。沈淪浩劫矣。朕膺元后父母之任。並非開堂秉拂之人。欲期民物之安。惟循周孔之轍。所以御極以來。十年未談禪宗。但念人天慧命。佛祖別傳。拚雙眉拖地。以悟眾生。留無上金丹。以起枯朽。豈得任彼邪魔。瞎其正眼。鼓諸塗毒。滅盡妙心。朕實有不得不言。不忍不言者。近於幾暇。辨味淄澠。隨意所如。閱從上古錐語錄中。擇提持向上。直指真宗者。並擷其至言。手為刪輯。曰僧肇。曰永嘉。曰寒山。曰拾得。曰溈山。曰仰山。曰趙州。曰永明。曰雲門。曰雪竇。曰圓悟。曰玉林。十二禪師。藏外之書。曰紫陽真人。乃不數月之功。編次成集者。其他披覽未周。即採掇未及。非曰此外。無可取也。是數大善知識。實皆窮微洞本。究旨通宗。深契摩詰不二之門。曹溪一味之旨。能使未見者。得無見之妙見。未聞者。入不聞之妙聞。未知者。徹無知之正知。未解者。成無解之大解。此是人天眼目。無上宗乘。至於淨土法門。雖與禪宗。似無交涉。但念佛何礙參禪。果其深達性海之禪人。淨業正可以兼修。於焉隨喜真如。圓證妙果。雲棲蓮池大師。梵行清淨。乃曾參悟有得者。閱其雲棲法彙一書。見論雖未乃數善知識之洞徹。然非不具正知正見。如著相執有者。之可比擬。亦採其要語。別為一卷。以附於後。兼此淨土一門。使未了證者。建菩提道場。巳了證者。為妙覺果海。途路之助。爰為總序。弁於篇端。刊示來今。嘉惠後學。庶幾因指見月。得魚忘筌。破外道之昏蒙。奪小乘之戔弇。朕有厚望焉。

            雍正癸丑四月朔日。

    御選語錄總目。

    卷一
  大智圓正聖僧肇法師(卍收肇論與寶藏論)。
    卷二
  洞明妙智永嘉覺禪師(卍收永嘉集與證道歌)。
    卷三
  妙覺普度和聖寒山大士(卍收詩集)。
  圓覺慈度合聖拾得大士(卍收詩集)。
    卷四
  靈覺大圓溈山祐禪師(卍收語要)。
  真證通智仰山寂禪師(卍收語要)。
    卷五
  圓證直指真際趙州諗禪師(卍收語要)。
    卷六
  慈雲匡真弘明雲門偃禪師(卍收語要)。
    卷七
  妙圓正修智覺永明壽禪師(卍收唯心訣,宗鏡錄序,萬善同歸集與心賦)。
    卷八
  大慈圓通禪仙紫陽真人(卍收真悟篇外集)。
    卷九
  正智明覺雪竇顯禪師(卍收語要)。
    卷十
  明宗真覺圓悟勤禪師(卍收語要)。
    卷十一
  大覺普濟能仁玉琳琇國師(卍收語要)。
  明道正覺茆溪森禪師(卍收語要)。
    卷十二
  和碩雍親王圓明居士(卍收語錄)。
  上諭二道(附刻)。
  圓明百問。
    卷十三(外集)
  雲棲蓮池大師。
    卷十四(前集上)
  歷代禪師。
    卷十五(前集下)
  歷代禪師。
    卷十六(後集上)
  歷代禪師。
    卷十七(後集中)
  歷代禪師。
    卷十八(後集下)
  歷代禪師。
    卷十九
  當今法會(附刻)。

      卷一

    御製序

  漢明帝時。佛法始入中國。盛於晉宋間。遠公其殊勝者也。向傳泥洹宗旨。由遠公而始聞於此土。然觀蓮社高賢傳中。所載遠公之語。遠公固非洞明泥洹宗旨者。徒聞其說耳。僧肇。與遠公同時。晉有遠公。秦有僧肇。言淨土者。推遠公。言講經者。推僧肇。宗徒皆視為小乘。謂是菩提達摩以前時人。震旦未聞教外別傳之旨。不得入祖席焉。朕閱肇法師所作。般若無知。涅槃無名。空有不遷。形山祕寶。諸論。非深明宗旨。何能了了如斯。以此講經。正是不立文字。諸佛慧命。奚隔封疆。有何今古。豈得謂菩提達摩未來以前。震旦無宗旨哉。故刪輯其要文。序而刊行之。學者勿於長江一葦。蔥嶺隻履邊。目起狂華。則知菩提達摩。見梁武時。無所從來。遇宋雲時。亦無所去也。

            雍正十一年癸丑四月望日。

    御選大智圓正聖僧肇法師論。

    肇論序

  慧達。率愚。序長安釋。僧肇法師所作宗本不遷等四論曰。有美若人。超語兼默。標本。則句句深達佛心。明末。則言言備通眾教。達。猥生天幸。逢此正音。每至披尋。不勝手舞。誓願生生盡命弘述。夫神道不形。心敏難繪聊寄一序。請俟來哲。蓋大分深義。厥號本無。故建言宗旨。標乎實相。開空法道。莫逾真俗。所以次釋二諦。顯佛教門。但圓正之因。無尚般若。至極之果。唯有涅槃。故末啟重元。明眾聖之所宅。雖以性空擬本。無本可稱。語本絕言。非心行處。然則不遷當俗。俗則不生。不真為真。真但名說。若能崇茲一道。無言二諦。斯則靜照之功著。故般若無知。無名之德興。而涅槃不稱余謂此說周圓。罄佛淵海。浩博無涯。窮法體相。洪論第一。肇公其人矣。
  (傳燈錄載。僧肇在姚秦問大辟。師乞七日假。著寶藏論畢。臨刑時說偈曰。四大元無主。五陰本來空。將頭臨白刃。猶似斬春風。然此偈非肇所作也。肇為鳩摩羅什高弟。秦王姚興。命入逍遙園。助什詳定經論。尊禮有加。十六國春秋僧肇傳云。以姚秦弘始十六年卒於長安。時晉義熙十年也。況典刑之人。豈有給假著論之理。則肇法師之以吉祥滅度。信矣。事既子虛。偈非師作。蓋訛傳焉。)

    卷二

    御製序

  古人遇時節因緣。每云言下大悟。夫言下大悟。悟不在言也。韓廬逐塊。乃於言中求悟。夢到驢年。是為執指求月者。黃梅曹溪。密室夜分。傳衣授受。究何曾道一字耶。迨後黃梅。送曹溪。至九江驛邊。兩人共語。曹溪云。只合自性自度。黃梅云。如是如是。夫既自性自度。則黃梅何授。曹溪何受乎。雖然此正黃梅所授。曹溪所受也。永嘉之於曹溪。更可分明舉似天下後世。夫永嘉參承。止一宿耳。故謂之一宿覺。今觀其問答語。永嘉全是逆水之機。毫無順水之意。然則曹溪何授。而永嘉何受乎。不知永嘉正從此得曹溪乳。不可誣也。蓋使有一實法與人。而曰法乳。直同馬生馬驢生驢耳。若此魔外別生魔外。又如久竹生青寧。青寧生程。尚安得稱慧命哉。永嘉言句。西竺推為東土大乘論。朕披覽之。嘉其修悟雙圓。乘戒兼妙。自淺之深。淺深一致。實惟宗徒指南。爰加刪訂。刊示十方叢林焉。

            雍正十一年癸丑四月望日。

    御選洞明妙智永嘉覺禪師語錄

  師永嘉人也。姓戴氏。丱歲出家。遍探三藏。精天台止觀圓妙法門。於四威儀中。常冥禪觀。後因左谿朗禪師激勵。與東陽策禪師同詣曹溪。初到。振錫攜瓶。繞祖三匝。祖曰。夫沙門者。具三千威儀。八萬細行。大德自何方而來。生大我慢。師曰。生死事大。無常迅速。祖曰。何以體取無生。了無速乎。曰體即無生。了本無速。祖云。如是如是。於時大眾無不愕然。師方具威儀參禮。須臾告辭。祖曰。返太速乎。師曰。本自非動。豈有速耶。祖曰。誰知非動。曰仁者自生分別。祖曰。汝甚得無生之意。曰無生豈有意耶。祖曰。無意誰當分別。曰分別亦非意。祖歎曰。善哉善哉。少留一宿。時謂一宿覺矣。迥住溫江。學者輻輳號真覺大師。著禪宗悟修圓旨。自淺之深。慶州剌史魏靜。緝而成篇。目為永嘉集。

    卷三

    御製序

  寒山詩三百餘首。拾得詩五十餘首。唐閭邱太守寫自寒巖。流傳閻浮提界。讀者或以為俗語。或以為韻語。或以為教語。或以為禪語。如摩尼珠。體非一色。處處皆圓。隨人目之所見。朕以為非俗非韻。非教非禪。真乃古佛直心直語也。永明云。修習空花萬行。宴坐水月道場。降伏鏡裡魔軍。大作夢中佛事。如二大士者。其庶幾乎。正信調直。不離和尚因緣。圓滿光華。周遍大千世界。不萌枝上。金鳳翱翔。無影樹邊。玉象圍繞。性空行實。性實行空。妄有真無。妄無真有。有空無實。念念不留。有實無空。如如不動。是以直心直語。如是如是。學者狐疑淨盡。圓證真如。亦能有無一體。性行一貫。乃可與讀二大士之詩。否則隨文生解。總無交涉也。刪而錄之。以貽後世。寒山子云。有子期。辨此音。是為序。

            雍正十一年癸丑五月朔日。

    卷四

    御製序

  夫佛祖代代相承。稱為父子。雖曰假世間之名教。表出世之真傳。然大死大活。而慧命斯續。視屬毛離裡。而四大和合者。一為生身。一為無生身。同是實際。本非引喻也。永明云。須臾即俗歸真。莫疇茲旨。頃刻從凡入聖。難報斯恩。夫拔火宅而登清涼之山。開迷雲而入光明之海。迥視頭剌膠盆。身同繭縛之時。正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豈有不念皮肉骨髓所由來者乎。莫非父子也。而其中父子濟美。以溈仰為最。當日提唱一聲。啐啄一時。同稟法王之正令。共現琉璃之金身。一堂兩琴。鼓宮而宮應。鼓商而商應。一奩兩鏡。胡來而皆胡。漢來而皆漢。無上妙旨。齊轉金輪。一代法門。雙標銅柱。蓋溈山仰山之父子。正同寒山拾得之弟兄。於佛法中。如世間所云家慶人瑞者矣。故合為一編。以為天下後世宗徒勸。是為序。

            雍正十一年癸丑五月朔日。

    卷五

    御製序

  夫達摩西來。九年面壁。無多言句。而能直指人心。見性成佛。首開震旦之宗風。後人演唱提持。照用權實。鳴塗毒鼓。揮太阿鋒。於言象不該之表。形名未兆之先。機如電掣雷奔。譚似河流海注。青蓮花紛飄舌本。大師子吼斷十方。穿透百千諸佛耳根。勃跳三十三天空外。究其所歸。不過鋪荊列棘。遍地生枝。甘草黃連。自心甘苦耳。然則自利利他。固不在於多言歟。趙州諗禪師。圓證無生法忍。以本分事接人。龍門之桐。高百尺而無枝。朕閱其言句。真所謂皮膚剝落盡。獨見一真實者。誠達摩之所護念。獅乳一滴。足迸散千斛驢乳。但禪師垂示。如五色珠若小知淺見。會於言表。則辜負古佛之慈悲。落草之婆心也。觀師信手拈來。信口說出。皆令十方智者。一時直入如來地。可謂壁立萬仞。月印千江。如趙州之接人。誠為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之古佛云。爰錄其精粹者著於篇。以示後學。俾知真宗軌範。如是如是爾。

            雍正十一年癸丑五月望日。

    卷六

    御製序

  顧著曰鑒。擬問即咦。揚眉眨眼。敗闕如斯。又道古來老宿。為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談。如是鑒咦。落草也未。大慈大悲。那顧喪身失命。祇這註破。即今早巳落草了也。佛印元曰。雲門說法。如雲雨絕。不喜人記錄。見必罵逐。曰汝口不用。反記吾語。今室中對機錄。皆香林。明教。以紙為衣。隨即書之。朕今刊錄刪輯雲門言句。且道與雲門意旨。是同是別。雲門古德。豈畏落草。朕亦大丈夫。豈問與雲門是同是別者哉。雖然。超情絕解直指自心如雲門者。實為奇特。垂示後世。雲門與朕。實是大慈大悲。設使燈籠露柱。向前致問。還慈悲個什麼。答曰。鑒。進云。落草了也。答曰。咦。

            雍正十一年癸丑六月朔日。

    卷七

    御製序

  宋初。杭州永明智覺禪師。平生著述。有宗鏡錄。唯心訣。心賦。萬善同歸等集。凡千萬言。並在大藏。有流傳海外者。朕披閱採錄。不勝敬禮喜悅。真所謂明逾曉日。高越太清。如鼓師子弦。眾響俱絕。如發摩尼寶。五色生光。信為曹溪後第一人。超出歷代大善知識者。特加封妙圓正修智覺禪師。卷中萬善同歸集一書。禪師自謂略述教海之一塵。普施法界之含識云。自師證明。方知大小齊觀。宗教一貫。但學人須必真參。實有所悟。乃可觀此書。依教行持。可以普獨耀之神光。圓幻有之萬行。所為無成之成。不修之修。無礙妙諦。有益圓證。若未能解縛俱空。境智雙泯。則必依情起識。執相求詮。則墮鐵圍之山。轉迷真覺之海。禪師云。先明其宗。方能進道。若一向逐末。實有所妨。然則此書。未經參悟。不必觀讀。本禪師之志也。朕既刊其全書。頒示宗徒。又採其至言。附於本集。因恐疑誤初學。故又指述於此。

            雍正十一年癸丑六月望日。

    卷八

    御製序

  紫陽真人作悟真篇。以明元門祕要。復作頌偈等三十二篇。一一從性地演出西來最上一乘之妙旨。自敘云。此無為妙覺之至道也。標為外集。夫外之云者。真人豈以元門為內。而以宗門為外哉。審如是。真人止應專事元教。又何必旁乃於宗說。且又何謂此為最上。豈非以其超乎三界。真亦不立。故為悟真之外也歟。真人云。世人根性迷鈍。執其有身。惡死悅生。卒難了悟。黃老悲其貪著。乃以修生之術。順其所欲。漸次導之。觀乎斯言。則長生不死。雖經八萬劫。究是楊葉止啼。非為了義。信矣。若此事。雖超三界之外。仍不離乎一毛孔之中。特以不自了證。則非人所可代。學者將箇無義味語。放在八識田中。奮起根本無明。發大疑情。猛利無間。縱喪身失命。亦不放捨。久之久之。人法空。心境寂。能所亡。情識盡。并此無義味語。一時忘卻。當下百雜粉碎。覿體真純。此從上古德所為決不相賺者。真人以華池神水。溫養子珠。會三界於一身之後。能以金丹作無義味語用。忽地翻身一擲。抹過太虛。脫體無依。隨處自在。仙俊哉。大丈夫也。篇中言句。真證了徹。直指妙圓。即禪門古德中。如此自利利他。不可思議者。猶為希有。如禪師薛道光皆歸依為弟子。不亦宜乎。刊示來今。使學元門者。知有真宗。學宗門者。知惟此一事實。餘二即非真焉。是為序。

            雍正十一年癸丑七月朔日。

    御選大慈圓通禪仙紫陽真人張平叔語錄。

    悟真篇後序

  切以人之生也。皆緣妄情而有其身。有其身則有患。若其無身。患從何有。夫欲免夫患者莫若體夫至道欲體夫至道。莫若明夫本心。故心者道之體也。道者心之用也。人能察心觀性。則圓明之體自現。無為之用自成。不假施功。頓超彼岸。此非心鏡朗然。神珠廓明。則何以使諸相頓離。縐塵不染。心源自在。決定無生者哉。然其明心體道之士。身不能累其性。境不能亂其真。則刀兵烏能傷。虎兕烏能害。巨焚大浸烏足為虞。達人心若明鏡。鑑而不納。隨機應物。和而不唱。故能勝物而無傷也。此所謂無上至真之妙道也。原其道本無名。聖人強名。道本無言。聖人強言爾。然則名言若寂。則時流無以識其體而歸其真。是以聖人設教立言以顯其道。故道因言而後顯。言因道而返忘。柰何此道至妙至微。世人根性迷鈍。執其有身。而惡死悅生。故卒難了悟。黃老悲其貪著。乃以修生之術。順其所欲。漸次導之。以修生之要在金丹。金丹之要在乎神水華池。故道德陰符之教。得以盛行於世矣。蓋人悅其生也。然其言隱而理奧。學者雖諷誦其文。皆莫曉其義。若不遇至人授之口訣。縱揣量百種。終莫能著其功而成其事。豈非學者紛如牛毛。而達者乃如麟角也。余向已酉歲於成都。遇師授丹法。當年且生公傾背。自後三傳於人。三遭禍患。皆不逾兩旬。近方憶師之所戒。云異日有與汝解韁脫鎖者。當宜授之。餘不許爾。後欲解名籍。而患此道人不知信。遂撰此悟真篇。敘丹藥本末。既成。而求學者湊然而來。觀其意勤。心不忍祕。乃擇而授之。然而所授者。皆非有巨勢強力。能持危拯溺。慷慨特達。能仁明道之士。初再罹禍患。心猶未知。竟至於三。乃省前過。故知大丹之法。至簡至易。雖愚昧小人。得而行之。則立超聖地。是以天意祕惜。不許輕不傳於非其人也。而余不遵師語。屢泄天機。以其有身故。每膺譴患。此天之深戒。如此之神且速。敢不恐懼克責。自今以往。當鉗口結舌。雖鼎鑊居前。刀劍加項。亦無復敢言矣。此悟真篇中。所歌詠大丹藥物火候細微之旨。無不備悉。好事者夙有仙骨。觀之則智慮自明。可以尋文解義。豈須余區區之口授之矣。如此乃天之所賜。非余之輒傳也。如其篇末歌頌。談見性之法。即上之所謂無為妙覺之道也。然無為之道。齊物為心。雖顯祕要。終無過咎。柰何凡夫緣業有厚薄。性根有利鈍。縱聞一音。紛成異見。故釋迦文殊所演法寶。無非一乘。而聽學者隨量會解。自然成三乘之差。此後若有根性猛利之士。見聞此篇。則知余得達摩六祖。最上一乘之妙旨。可因一言而悟萬法也。如其習氣尚餘。則歸中小之見。亦非余之咎矣。時元豐改元戊午歲仲夏月戊寅日張平叔再序。

    悟真篇外集。

    性地頌。

    一

  佛性非同異。千燈共一光。增之寧解益。減著且無傷。取舍俱無過。焚漂總不妨。見聞知覺法。無一可猜量。

    二

  如來妙體遍河沙。萬象森羅無障遮。會得圓通真法眼。始知三界是吾家。

    三

  視之不可見其形。乃至呼之又卻應。莫道此聲如谷響。若還無谷有何聲。

    四

  一物含聞見覺知。蓋諸塵境顯其機。靈常一物尚非有。四者憑何作所依。

    五

  不移一步到西天。端坐諸方在目前。頂後有光猶是幻。雲生足下未為仙。

    六

  求生本自無生。畏滅何曾暫滅。眼見不如耳見。口說爭如鼻說。

    無罪福

  終日行。不曾行。終日坐。不曾坐。修善不成功德。造惡原無罪過。時人若未明心。莫執此言亂做。死後須見閻王。難免鑊湯碓磨。

    三界惟心

  三界惟心妙理。萬物非此非彼。無一物非我心。無一物是我已。

    見物便見心

  見物便見心。無物心不現。十方通塞中。真心無不遍。若生知識解。卻成顛倒見。睹境能無心。始見菩提面。

    圓通

  見了真空空不空。圓明何處不圓通。根塵心法都無物。妙用方知與物同。

    隨他

  萬物縱橫在目前。看他動靜任他權。圓明定慧終無染。似水生蓮蓮自蓮。

    寶月

  一輪明月當虛空。萬國清光無障礙。收之不聚撥不開。前之不進後不退。彼非遠兮此非近。表非外兮裡非內。同中有異異中同。問你傀儡會不會。

    心經頌

  蘊諦根塵空色。都無一法堪言。顛倒之見巳盡。寂靜之體翛然。

    人我(又名齊物)

  我不異人。人心自異。人有親疏。我無彼此。水陸飛行。等觀一體。責賤尊卑。首足同已。我尚非我。何嘗有你。彼此俱無。眾泡歸水。

    讀雪竇禪師祖英集

  曹溪一水分千派。照古澄今無滯礙。近來學者不窮源。妄指蹄窪為大海。雪竇老師達真趣。大震雷音椎法鼓。獅王哮吼出窟來。百獸千邪皆恐懼。或歌詩兮或語句。叮嚀指引迷人路。言詞磊落義高深。擊玉敲金響千古。爭柰迷人逐境留。卻將言相尋名數。真如實相本無言。無下無高無有邊。非色非空非二體。十方塵剎一輪圓。正定何曾分語默。取不得兮捨不得。但於諸相不留心。即是如來真軌則。為除妄想將真對。妄若不生真亦晦。能知真妄兩俱非。方得真心無罣礙。無罣礙兮能自在。一悟頓消窮劫罪。不施功力證菩提。從此永離生死海。吾師近而言語暢。留在世間為榜樣。昨宵被我喚將來。把鼻孔穿放杖上。問他第一義何如。卻道有言皆是謗。

    戒定慧解

  夫戒定慧者。乃法中之妙用也。佛祖雖嘗有言。而未達者有所執。今略而言之。庶資開悟。然其心境兩忘。一念不動。曰戒。覺性圓明。內外瑩徹。曰定。隨緣應物。妙用無窮。曰慧。此三者相須而成。互為體用。或戒之為體者。則定慧為其用。定之為體者。則戒慧為其用。慧之為體者。則戒定為其用。三者未嘗斯須相離也。猶如日假光而能照。光假照以能明。非光則不能照。非照則不能明。原其戒定慧者。本乎一性。光照明者。本乎一日。一尚非一。三復何三。三一俱忘。湛然清淨。

    即心是佛頌

  佛即心兮心即佛。心佛從來皆妄物。若知無佛復無心。始是真如法身佛。法身佛。沒模樣。一顆圓光含萬象。無體之體即真體。無相之相即實相。非色非空非不空。不動不靜不來往。無異無同無有無。難取難捨難聽望。內外圓通到處通。一佛國在一沙中。一粒沙含大千界。一箇身心萬箇同。知之須會無心法。不染不滯為淨業。善惡千端無所為。便是如來及迦葉。

    採珠歌

  貧子衣中珠。本自圓明好。不會自尋求。卻數他人寶。數他寶。終無益。只是教君空費力。爭如認取自家珍。價值黃金千萬億。此寶珠。光最大。遍照三千大千界。從來不解少分毫。剛被浮雲無障礙。自從認得此摩尼。泡體空花誰更愛。佛珠還與我珠同。我性即歸佛性海。珠非珠。海非海。坦然心量包法界。任你塵囂滿眼前。定慧圓明常自在。不是空。不是色。內外皎然無壅塞。六通神明妙無窮。自利利他寧解極。見即了。萬事畢。絕學無為度終日。怕兮如未兆嬰兒。動止隨緣無固必。不斷妄。不修真。真妄之心總屬塵。從來萬法皆無相。無相之中有法身。法身即是天真佛。亦非人兮亦非物。浩然充塞天地間。只是希夷并恍惚。垢不染。光自明。無法不從心裡生。心若不生法自滅。即知罪福本無形。無佛形。無法說。丈夫智見自然別。出言便作獅子鳴。不似野狐論生滅。

    禪定指迷歌

  如來禪性如水。體靜風波自止。興居湛湛常清。不獨坐時方是。今人靜坐取證。不道全在見性。性於見裡若明。見向性中自定。定成慧用無窮。是名諸佛神通。幾欲究其體用。但見十方虛空。空中杳無一物。亦無希夷恍惚。希恍既不可尋。尋之卻成乖失。只此乖失兩字。不可執為憑據。本心尚乃如空。豈有得失能所。但將萬法遣除。遣令淨盡無餘。豁然圓明自現。便與諸佛無殊。色身為我桎梏。且恁和光混俗。舉動一切無心。爭甚是非榮辱。生身只是寄居。逆旅主號毗盧。毗盧不來不去。乃知生滅無餘。或問毗盧何似。只為有相不是。眼前葉葉塵塵。塵葉非同非異。況此塵塵葉葉。箇箇釋迦迦葉。異則萬籟皆鳴。同則一風都攝。若要認得摩尼。莫道得法方知。有病用他藥療。病差藥更何施。心迷須假法照。心悟法更不要。又如昏鏡得磨。痕垢自然滅了。本為心法皆妄。故令離盡諸相。諸相離了何如。是名至真無上。若欲莊嚴佛土。平等行慈救苦。菩提本願雖深。切莫相中有取。此為福慧雙圓。當來授記居先。斷常縐塵有染。卻於諸佛無緣。翻念凡夫迷執。盡被情愛染習。只為貪著情多。常生胎卵化濕。學道須教猛烈。無情心剛似鐵。直饒父母妻兒。又與他人何別。常守一顆圓光。不見可欲思量。萬法一時無著。說甚地獄天堂。然後我命在我。空中無聲無墮。出沒諸佛土中。不離菩提本坐。觀音三十二應。我當亦從中證。化現不可思議。盡出逍遙之性。我是無心禪客。凡事不會揀擇。昔時一箇黑牛。今日渾身總白。有時自歌自笑。傍人道我神少。爭知被褐之形。內懷無價之寶。更若見我談空。恰似渾圇吞棗。此法惟佛能知。凡愚豈解相表。兼有修禪上人。只學鬥口合唇。誇我問答敏急。卻元不識主人。盡是尋枝摘葉。不解窮究本根。得根枝葉自茂。無根枝葉難存。便逞已握靈珠。轉於人我難除。與我靈源妙覺。遠隔千里之殊。此輩可傷可笑。空說積年學道。心高不肯問人。枉使一生虛老。乃是愚迷鈍根。邪見業重為因。若向此生不悟。後世爭免沈淪。

    無心頌

  堪笑我心。如頑如鄙。兀兀騰騰。任物安委。不解修行。亦不造罪。不曾利人。亦不私已。不持戒律。不徇忌諱。不知禮樂。不行仁義。人間所能。百無一會。飢來喫飯。渴來飲水。困則打睡。覺則行履。熱則單衣。寒則蓋被。無思無慮。何憂何喜。不悔不謀。無念無意。凡生榮辱。逆旅而巳。林木棲鳥。亦可為比。來且不禁。去亦不止。不避不求。無讚無毀。不厭醜惡。不羡善美。不趨靜室。不遠鬧市。不說人非。不誇已是。不厚尊崇。不薄賤稚。親愛冤讎。大小內外。哀樂得喪。欽悔險易。心無兩睹。坦然一揆。不為福先。不為禍始。感而後應。迫而後起。不畏鋒刃。焉怕虎兕。隨物稱呼。豈拘名字。眼不就色。聲不來耳。凡所有相。皆屬妄偽。男女形聲。悉非定體。體相無心。不染不礙。自在逍遙。物莫能累。妙覺光圓。映徹表裡。包裹六極。無有遐邇。光兮非光。如月在水。取捨既難。復何比擬。了茲妙用。迥然超彼。或問所宗。此而巳矣。

    西江月一十二首。

    一

  妄想不復強滅。真如何必希求。本源自性佛齊修。迷悟豈拘前後。
  悟即剎那成佛。迷而萬劫輪流。若能一念契真修。滅盡恆沙罪垢。

    二

  本自無生無滅。強作生滅區分。祇如罪福亦無根。妙體何曾增損。
  我有一輪明鏡。從來只為蒙昏。今朝磨瑩照乾坤。萬象昭然難隱。

    三

  我性入諸佛性。諸方佛性皆然。亭亭寒影照寒泉。一月千潭普現。
  小即毫毛莫識。大時遍滿三千。高低不約信方圓。說甚短長深淺。

    四

  法法法元無法。空空空亦非空。靜喧語默本來同。夢裡何勞說夢。
  有用用中無用。無功功裡施功。還如果熟自然紅。莫問如何修種。

    五

  善惡一時忘念。榮枯都不關心。晦明隱顯任浮沈。隨分飢餐渴飲。
  神靜湛然常寂。不妨坐臥歌吟。一池秋水碧仍深。風動莫驚儘恁。

    六

  對鏡不須強滅。假名權立菩提。色空明暗本來齊。真妄休分兩體。
  悟即便名淨土。更無天竺曹溪。誰言極樂在天西。了即彌陀出世。

    七

  人我眾生壽者。寧分彼此高低。法身通照沒吾伊。念念不須尋覓。
  見是何曾見是。聞非未必聞非。從來諸用不相知。生死誰能礙你。

    八

  住相修行布施。果報不離天人。恰如仰箭射浮雲。墜落只緣力盡。
  爭似無為實相。還源返樸歸淳。境忘情盡任天真。以證無生法忍。

    九

  魚兔若還入手。自然忘卻筌[四/弟]。渡河筏子上天梯。到彼悉皆遺棄。
  未悟須憑言說。悟來言說成非。雖然四句屬無為。此等仍須脫離。

    十

  悟了莫求寂滅。隨緣且接群迷。斷常知見及提攜。方識指歸實際。
  五眼三身四智。六度萬行修齊。圓光一顆好摩尼。利物兼能自濟。

    十一

  我見時人談性。只誇口急酬機。及逢境界轉癡迷。又與愚人何異。
  說得便須行得。方明言行無虧。能將慧劍斬摩尼。此號如來正智。

    十二

  欲了無生妙道。惟須自見真心。真身無相亦無音。清淨法身只恁。
  此道非無非有。非中有甚求尋。二邊俱遣棄中心。見了名為上品。

    卷九

    御製序

  雪竇遍參諸方。機辯無敵。忽遇智門兩度拂子驀口打。豁然開悟。乃嗣智門。學者於此薦得。當知心不在思維而普照法界。口不必語言而遍演恆沙。如雪竇云。直饒乾坤大地草木叢林。盡為衲僧。異口同聲。各置百千問難。也不消長老一彈指。便乃高低普應。前後無差也。雖然。一彈指中。隨緣自結。如三十三天。共食寶器。隨其福德。而飯色不同。故經云。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一彈指尚且如是。況乃有答有問。有字有文。豈得顢頇渾同。無復選擇。昔年雪竇。眉毛拖地。留此葛藤。今日圓明。解髻探珠。蛇足一上。茲編也。皆是第一義諦。最上宗乘。學者不假外求。直下自證。則不離此言句。而皆有從凡入聖之機。譬如以火銷冰。冰釋於水。水冰一味。得無所得。火水殊途。有何交涉。然而火力銷冰。其功曷可誣歟。

            雍正十一年癸丑七月朔日。

    卷十

    御製序

  頻呼小玉緣何事。為要檀郎認得聲。圓悟勤禪師。因此言下頓徹。斯語也。綺語耶。禪語耶。塗毒鼓邊。豈容側耳。但於綺語禪語。一佇思擬議。則劍去遠矣。亙古亙今。亙上亙下亙東亙西。亙南亙北。皆是微塵。一微塵中皆建寶剎。一寶剎中皆作佛事。凡諸佛事。皆具如來正法眼藏。涅槃妙心。於何開口說得。於何著手揀得。開口說者。即是者個。著手揀者。亦是者個。豈得以者個說者個。以者個揀者個。略一佇思擬議。這邊是地水火風。鐵山岌岌。那邊是見聞知覺。玉海沈沈。何由撒手懸崖。盡是開眼說夢。所以古德云。若欠一法不成法身。若剩一法不成法身。若有一法不成法身。若無一法不成法身。於此薦取。開口說亦可。著手揀亦可。如或未能。可惜孤負圓悟。平生許多絡索。即圓明主人。一番選錄。亦復鈍置不少。

            雍正十一年癸丑七月望日。

    卷十一

    御製序

  昔黃帝訪道於廣成子。湯問於卞隨務光。古之聖王。其於高世之士。必資其薰習身心。以為宰制萬事之本。迨於後世。凡入帝王之門者。功業邊事。尚難其人。何況心性邊事。從來宗門古德。傳靈山之心燈。其中不少大丈夫。而不入帝王之門。其居帝王之位者。悟宗旨主復少。間或浮慕教相。淺識小夫。輒似崇尚異端議之。而其所尊禮之人。多每不足以服世。徒滋疑謗。於是黃帝成湯之美事。不可復見於後世。我朝之初居東土也。風俗淳古。實忠實孝。直心直行。歷代敬禮。佛天。而於僧道。並無不問高下。一概尊敬之事。與蒙古習尚迥殊。我。皇祖世祖章皇帝撫有方夏。萬幾餘暇。與玉琳琇茆溪森父子。究竟心性之學。一時遇合。蓋與黃帝成湯之事。無二無別。非我朝夙有崇僧之習而然也。朕覽玉琳琇父子之書。闡揚宗乘之妙旨。實能利人濟世。如杲日在空。迷雲頓淨。如清鐘響夜。幻夢旋消。惠當來龍象於無窮。媲從上佛祖而不愧。用是採輯校刊。傳示後世。因念帝王訪道於高世之士。乃古聖之盛軌。而自昔世儒。每於二氏限量區別。朕不忍將來者之終懵。而不為之剖晰也。故敘其說如左。至於萬善殿西苑說法。併奏對機緣。雖載自骨巖侍香紀略。但皆佛法中事。非裝點誇張妄謬之說。亦玉琳琇揚日月之光華。作人天之眼目處。尚足取者。故採編數則。敬昭。皇祖當日之恩遇云。

            雍正十一年癸丑八月朔日。

    御選大覺普濟能仁玉琳琇國師語錄

  順治十六年已亥閏三月初一日萬善殿奉。御旨上堂。師至座前召眾云。會麼。若也會得。山僧未離江南。陞座說法巳竟。如或未然。看向第二門頭施展去也。便登座。拈香云。此一瓣香。親受靈山記[卄/別]。爇向爐中。祝嚴。佛心天子。成等正覺。次拈香云。此一瓣香。華藏海會早巳敷宣。爇向爐中。祝嚴。佛母太后。百福具備。保助。皇躬。大揚法化。上首白椎竟。問百福叢中選佛場。海眾側聆求法要。如何是賓中賓。師云。一缽千家飯。進云。箇中好消息。剎剎塵塵現。如何是賓中主。師云。青目睹人少。進云。一人有慶。兆民賴之。如何是主中賓。師云。庭前古柏蔭人天。進云。天高群象正。海闊百川朝。如何是主中主。師云。當堂不正坐。進云。賓主歷然承指示。當陽一句又如何。師打云。有功者賞。問仁皇好道啟大會於重玄。祖令當行。建法幢於今日。從上宗猷。如何展演。師云。進前來與汝道。進云。金輪頂上無生曲。唱徹皇都調更新。師云。一句聳人。進云。恁麼則萬善殿中為雨露。五龍亭上起清風。師云。共願如是。進云。只如仰答聖明一句。又作麼生道。師云。天台華頂萬年藤。報德酬恩心鐵石。問即今萬善堂中頂禮萬佛寶號。但知其名。未審居何國土。師云。上座醉那。進云。某甲則不然。師便打。僧喝。師又打。進云。不勞重舉。師復打。問如何是十方薄伽梵。師云。處處撞著。進云。如何是一路涅槃門。師云。看腳下。進云。如何是選佛場。師云。棒頭有眼明如日。進云。如何是心空及第歸。師便打。進云。恁麼則天上有星皆拱北。人間無水不朝東。師又打。問五祖門下有一神秀大師。因什麼不得衣缽。師云。為他通身是佛。進云。盧行者因什麼卻得衣缽。師云。為他不會禪道。進云。恁麼可謂伶俐不妨隨處有。癡愚端的世間稀。師便打。是日名德頗多。師復左右顧視云。世尊拈花。迦葉微笑。百萬人天。次第成佛。御駕儼臨。命登萬善寶座。揭露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作家禪侶。盡出相見。還更有麼。乃云。九年面壁。計較未成。立雪齊腰。苦勞徒爾。三拜依位立。可知禮也。懺罪解縛。鞭影高飛。無性性空。松風聒耳。本無一物。追金琢玉。兩枝嫩桂。五葉芬敷。異口同音。千山一月。乃至笑巖老祖。挺生神京。建立臨濟宗旨。禹門浪闊。突兀孤危。事是恁麼事。人須恁麼人。但得恁麼人。何愁恁麼事。且道如何是恁麼事。舉袈裟云。如天普蓋。似地普擎。好風齋著力。盡向此中吹。
  上堂。上首白椎竟。問仙客乘雲泛紫畿。欣逢聖主話玄微。五旬金殿垂恩重。又許扁舟渡雪谿。未審其中祕密。還得大家知也無。師云。天高地厚。進云。雷音巳震青霄外。四海咸聞第一機。師云。日光月華。問當今天子聖明君。隆興三寶剔禪燈。特請和尚登寶座。御駕親臨轉法輪。如何是轉法輪。師云。山僧慚愧。進云。本來大道無言說。未審如何又有言。師云。聖恩難報。進云。一顆明珠在海中。光照虛空作慧燈。師卓拄杖云。念汝老實。問舌無十字關。腳斷五色線。請問和尚。如何是舌頭上無十字關。師云。恁麼的人來與他茶喫。進云。如何是腳跟下斷五色線。師云。恁麼的人來教他地下坐著。進云。打破十字關。掃斷五色線。師打云。你替他各喫三十棒。乃云。釋迦文佛降生之月。朔旦良辰。奉。旨重陞寶座。舉揚大法。通琇打點些佛法出來供養大眾。及乎陞到座上。觀諸大眾。通身是法。一一毛孔出無量口。一一口出無量音聲。一一音聲宣無量妙義。人人爾。法法爾。盈虛空。遍法界。無有一毫虧欠處。無有一毫空缺處。通琇更作麼擔水河頭賣。直如河伯見海若。恍然自失耳。伏惟大眾。各自珍重。下座。
  己亥春。詔迎入京。命住西苑。世祖問心在七處。不在七處。師云。覓心了不可得。世祖問悟道的人。還有喜怒哀樂也無。師云。喚什麼作喜怒哀樂。世祖問山河大地。從妄念而生。妄念若息。山河大地還有也無。師云。如人睡醒。夢中之事。是有是無。世祖問如何用工。師云。端扶無為。世祖問。如何是大。師云。光被四表。格于上下。世祖問本來面目如何參。師云。如六祖所言參。云。六祖如何說。師云。祖言不思善。不思惡。正恁麼時。如何是本來面目。世祖問思善思惡時如何。師云。好善但好善。惡惡但惡惡。正好善惡惡時。即參者好善惡惡的是箇什麼。所謂要一切處參。第一要動裡參。動中得力。靜中愈勝。古人所謂從緣薦得相應捷也。世祖退。命近侍傳語云。恨相見之晚。
  庚子秋。世祖馬上有省。連。詔敦請至京。世祖就見西苑丈室。相視而笑。日窮玄奧。世祖見一矮戒子。指問師。師云。長者長法身。短者短法身。世祖喜謝。

    奉。旨進頌

  深殿焚香永。心齋笑坐忘。大圓鏡智淨。應物妙無方。

    又

  慈幃色養適。侍坐快談玄。法界塵塵佛。同光照大千。

    雨夜奉。旨書

  僧問趙州。如何得不蹉路。州云。識自本心。見自本性。即不蹉路。
  心同虛空界。示等虛空法。證得虛空時。無是無非法。且道虛空作麼生證。
  心隨萬境轉。轉處實能幽。隨流認得性。無喜亦無憂。見聞覺知是流。且道性作麼生認。
  一念不生全體現。六根纔動被雲遮。且道全體現時如何。略彴不是趙州橋。明月清風安可比。

    世祖賓天拈香。
  師云。報身如夢幻。世界若空華。唯過量大人。去來無礙。進如意云。此是。皇上生生用不盡的。現前大眾。專精持念。究竟堅固大陀羅尼。執事舉楞嚴大悲藥師往生等神咒。並遶誦普門大士名。懺悔發願回向。
  元旦上堂。問答不錄。師云。追金琢玉。繡口文心。自有當行作者。轉身掉臂。努目撐眉。一任逞俊禪流。兩眼對兩眼。真金不博[金+俞]。未舉先知。早巳屬二屬三。當陽薦取。豈止落七落八。諸佛不出世。祖師不西來。目前無闍黎。此間無老僧。但有言說。都無實義。擲拂子云。踏著故鄉田地密。人人鼓腹樂昇平。下座。
  端陽上堂白椎竟。舉天龍為玄沙侍者。侍沙山行遇虎。龍曰。和尚。虎。沙云。是汝虎。師召眾云。衲僧行處。如火消冰。萬法本閒。惟人自鬧。六祖大師云。非風旛動。仁者心動。將謂說心性禪。承言者喪。滯句者迷。舍多尊者云。非風鈴鳴。我心鳴耳。多少人面牆而立。心復誰乎。俱寂靜故。大眾還會麼。一物寂靜多物寂靜。一身寂靜。多身寂靜。一世界寂靜。多世界寂靜。先師天隱老和尚如是。龍池幻翁老和尚如是。濟宗上下諸祖如是。東土二三。西天四七如是。卓拄杖云。拄杖如是。山僧如是。大眾如是。顧左右云。堂中喫粽子如是。下座。
  幻有大和尚誕日設供。師指真云。兀坐嘴盧都。教人沒奈何。箇老漢慣得其便。者裡透得過的。如龍得水。似虎靠山。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而今大明國裡。稱為師翁後裔者。不啻百千萬億。究竟得大機。顯大用。堪為的骨兒孫者。能有幾人。某上座。初閱龍池語錄。見師翁云。世間多少不平之輩。務要別尋一箇人。與我老釋迦。比勝負。較優劣。還知我釋迦如來。是何等一箇面目麼。某上座。便於此喪身失命。將謂師翁面目只如是。後來呈似先師和尚。受他許多惡辣鉗錘。方知見與翁齊。減翁半德。見過於翁。方堪嗣續。從此腳跟下。自解作活計。雖與師翁同條生。不與師翁同條死。師翁善為隱語云。人還知我釋迦如來。是何等一箇面目。令某小瞎禿。最初祇見師翁殺人刀。未見師翁活人劍。今日某上座。不妨顯示。令見者聞者。知我祖師門下。亦有殺人刀。亦有活人劍。顧視左右云。若有問如何是我師翁真面目。拈香云。急著眼。
  佛誕度僧上堂。師云。報恩新長老。今年纔廿四。黃面老瞿曇。是吾最小子。古往今來。多少居曲彔床的大善知識。凡於四月八日。播弄瞿曇小老的矢臭氣則有分。還曾夢見瞿曇的師麼。若向者裡緇素得。則不論剃髮不剃髮。不虛親到報恩來。若者裡緇素不得。直饒新報恩親手為他鏟草。也未免對面白雲千萬里。驀喝一喝。下座。
  秋中行化上堂。師拈拄杖召眾云。終日與山僧同居共處。還識得山僧立地處也未。時常見山僧搖唇鼓舌。還會得山僧真實相為處也未。若識得山僧立地處。則於此深山窮谷。臥月披雲。卻在十字街頭。拖泥帶水。而十字街頭。拖泥帶水。卻在此深山窮谷。臥月披雲。若識得山僧真實相為處。則與大眾耳提面命。卻千里萬里。而千里萬里。未嘗不與大眾耳提面命。還會麼。卓柱扙云。頂上一輪滿。清光何處無。
  元旦上堂。眾問話畢。師乃云。參禪流。聽我說。此事非常休倉卒。登山須到絕頂頭。入水須至最深窟。乾坤寬廣實難知。滄海淵深豈易識。不識不知且止。透頂透底一句。作麼生道。草樹盡非前度色。藍田日暖玉生光。
  便舟化主。領崑山眾居士請上堂。師顧左右云。毀形易服。作世外之士。直須不惜身命。飢寒困苦。置之度外。顓究大事。圖報佛恩。所以古德示眾云。夫既出家。如囚脫獄。於佛法中。萬死一生。更莫棄捨。蓋慮後學。遇境界艱難。一時打不過。故爾苦口叮嚀。殊不知清苦。僧家本分。不獨今時如此。自古皆然。昔日大愚芝和尚。常住澹薄。想與報恩差不多。而芝老和尚。窮酸直是窮酸到底。幾株宿菜。也不令人好喫。嘗上堂云。大家相聚喫莖虀。喚作一莖虀。入地獄如箭射。報恩者裡。雖云澹薄。然山僧素願。有食有法。令眾安止。近因饑饉。安眾無方。直是食不下咽。坐臥不寧。幸有化主發心在外。漸領信心檀越入山。且不要學他古人。見識度量與麼小。口門與麼窄。大家相聚在此。澹薄時澹薄。喫齋時喫齋。喚作喫齋。我等與施主。皆共成佛道。問如何是函蓋乾坤句。師云。滿院梅花香噴鼻。進云。如何是截斷眾流句。師云。近日廚房幾斷煙。進云。如何是隨波逐浪句。師云。禮拜著。復舉雪竇禪師云。客從遠方來。贈我徑寸璧。中有四箇字。字字無人識。報恩亦有一偈。化主崑山歸。獻我數塊石。通身渾是口。有眼誰不識。下座。
  行化過清谿。明道蔡封翁。就開封寺請上堂。師云。本是真實人。共譚真實話。欲明真實事。須辦真實心。會中辦心真實的出來互相酬唱。問。臨濟問黃檗佛法大意。黃檗便打。某甲問和尚佛法大意。和尚如何師云。化長生米。師迺云。佛祖出世。為一大事因緣。人人悟自妙心。得自寶藏。虛空不足以喻其久。宇宙不足以喻其寬。岱嶽未可以為高。滄海未可以為深。取之不竭。用之無窮。明道老居士。深受靈山付囑。欲為有情。揭開迷封。悟自妙心。得自寶藏。特重建此開封古剎。玉琳道人到來。特為舉揚。驀召眾云。我不輕於大眾。大眾皆當作佛。下座。蔡居士作禮云。弟子每對神佛前發願。護持蔡鐸正念。禁止蔡鐸邪思。惟願臨欲命終時。淨除一切諸障礙等。是否。師云。即此誓願真實。皆成佛道。士再禮謝。
  誕日上堂。眾僧問話畢。師乃云。白雲千頃。老屋數間。一榻高眠。令土木瓦石。為大眾轉大法輪者。是先師和尚向日家風。唐存翁合諸檀越。建大禪堂。十方聚會。應時及節。請山僧說法者。是新報恩今日行履。且道先和尚向日家風是。新報恩今日行履是。豎柱杖云。若也會得。釋迦不在前。彌勒不在後。大眾與諸佛。同證一相三昧。山僧與大眾。壽量無殊。若也不會。父少而子老。舉世所不信。擲柱杖下座。
  出坡上堂。問歲將終期巳半。當人腳下事。請師相為。師云。三十棒一棒也較不得。師乃云。報恩寺裡禪。盡在衲僧邊。搬柴及運土。終日擔橫肩。下座。
  上堂。師云。馬祖道。一口吸盡西江水。慈悲之故而有落草之譚。世尊道。十方虛空生汝心中。猶如片雲點太清裡。與麼會得。正好捉來。朝打三千。暮打八百。有般漢。迷頭認影。棄本逐末。以守箇昭昭靈靈。為悟主人公。把舉足動步搖唇鼓舌的。為常住心體。認六塵緣影。為自心相。譬如病眼見空中華。及第二月。百千澄清大海棄之。惟認一浮漚。迷中倍人。佛所深愍。世尊又示阿難云。如汝今者。承聽我法。此則因聲而有分別。縱離一切見聞覺知。內守幽閒。猶為法塵分別影事。今時外道。好笑殺人。既以曉得走路問話的。為悟自心。更以識神空主人公也不可得。為末後無疑。誰知數千年前。盡被世尊痛呵明叱。有如斯舉。凡學者可弗見不善如探湯。猛看破浮幻身心。向一念未生前。當下證得。廣大心體。連證之一字。亦不可得。便識得一切佛祖。廣大心體。方可出生出死。方可入死入生。事是恁麼事。人須恁麼人。苟不如斯。生死到來。便驗真偽。復舉古德云。毫釐有差。天地懸隔。師驀豎如意召大眾云。還會麼。良久。擲如意云。萬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撈摝始應知。

    示眾

  示眾。舉法眼禪師指凳子云。識得凳子。周匝有餘。雲門偃云。識得凳子。天地懸殊。天衣懷云。識得凳子。榆楠木做。大慧杲云。識得凳子。好剃頭洗腳。師云。諸大老與麼各出好手。放過。則盡可居寶華王座。仔細檢點將來。合各與三十矮凳腳。
  因課誦示眾。師云。邇來魔彊法弱。亦以上無嚴師。故容邪謬之徒。插足宗門。多是學宗旨。論宗旨。虛擬宗旨。一味妄穿妄鑿。妄卜妄度。從上綱宗。面目儼然。何嘗夢見。所以言言會旨。步步迷宗。即如一等無慚愧漢。妄稱自已亦是臨濟兒孫。開口便道。垂慈必有法。無法不垂慈。臨濟宗。有元有要。有權有實。有照有用。有主有賓。而竟把叢林正務。及兩堂課誦。皆曰此只是應點故事。可將就些。必當少念佛。方像祖師門下客。吁嗟乎。我不知此等人。面皮厚多少。若道是泛常故事。有礙祖道。則直當不念。何得云少念。及將就些。若如此隨順俗套。將就故事。豈是大丈夫作人天眼目。與佛祖為師者之所為耶。我今誠實指示。此輩暗短流俗阿師。且莫誇是祖師門下客。莫虛稱會宗旨。莫別求所以為人。既欲明宗旨。且莫當面蹉過。莫拈一放一好。教你知報恩者裡。即兩堂課誦。便有玄有要。有權有實。有照有用。某上座。有時一聲佛。如金剛王寶劍。有時一聲佛。如踞地獅子。有時一聲佛。如探竿影草。有時一聲佛。不作一聲佛用。亦有殺亦有活。亦有縱亦有奪。亦有主亦有賓。亦如清涼池。亦如大火聚。背之則受諸苦惱。觸之則燒卻面門。饒人左之右之。時進時退。或邪或正。或是或非。或行解相應不相應。或見地透脫不透脫。不消別施勘驗。只者兩堂課誦。都料簡詳悉也。凡在報恩者。切莫以課誦出坡等為虛應故事。須知無不是佛祖之祕密法。無不是佛祖之總持門。無不是佛祖之不傳心要。無不是佛祖之自利利人捷徑。若道別有宗旨。別有佛法。別有好知解。更欲假借趙州念佛漱口之說。以圖避懶。妄擬議人。則先謗他趙州。為不要人念佛。又以報恩念佛作念佛會。則真可憐生。你若果是箇人。能各出手眼。別樣設施為人去。某上座自識得你。不要你類我。若你等道。必要恁麼。我又不恁麼也。祇如我恁麼事。無不具玄要權實照用主賓縱奪。你作麼生會。敢妄擬議耶。凡為魔所攝。毒氣深入者。一任你別去學佛法學宗旨。多生分別。異樣揀擇。他日眼開。自知負墮。如我同志真實學道者。切須立定腳跟。努力行持。莫為魔惑。其或獅子蟲。定不輕縱以亂清規。
  羯磨夜示眾。師云。毀犯者。墮諸苦趣。執持者。報在人天。且道既不毀犯。又不執持的。當生何處。良久云。自是不歸歸便得。故園風月有誰爭。便歸方丈。
  示眾。舉僧問慈明鬧中取靜時如何。明曰。頭枕布袋。師云。山僧若在座下。管教先南源。不只恁麼休去。何不進云。和尚莫世諦流布。且道先南源又且如何。
  示眾師云。汝等諸人。須信本來是佛。各須識取本來面目。蹋著本地風光。若識得本來面目。黃金世界。白玉為身。栴檀叢林。栴檀圍繞。不然。草木叢林。時時凋喪。眾禮拜。
  示眾。舉佛眼禪師上堂云。世人盡道路行難。本分真金入火看。煉去煉來金體淨。一槌打作玉欄杆。師云。古德恁麼道。應有聞之踊躍者。應有聞之竦惕者。
  示眾。舉淨覺本禪師。僧問同聲相應時如何。淨云。鵓鳩樹上啼。師云。可惜者僧浪問。不知落處。見淨老云。鵓鳩樹上啼。何不遙空掌云。打落枝頭時如何。儻淨老再云。作家禪客。天然有在。何不進云。某日點茶來請和尚。儻淨老再云。果然作家。便禮拜而出。豈不話不虛行。雖然鵓鳩樹上啼。汝諸大眾作麼生會。
  死關千丈巖回示眾云。者一百二十日。老僧日日在兩序諸公肚裡走三轉。諸公知麼。眾進語畢。師又云。者一百二十日。老僧日日在各堂寮苦行諸禪肚裡走三轉。諸禪知麼。眾進語畢。師又云。者一百二十日。老僧日日在內外大眾肚裡走三轉。大眾知麼。眾久立。師左右顧視下座。

    小參

  晚參。拈拈柱杖云。我此山中。一物也無。石頭大的大。小的小。內外諸人。每日出坡三兩度。驀有箇漢出來道。和尚。前言不應後語。但向他道非汝境界。顧左右云。若也會得。許你不咬一粒米。大碗喫飯。不挂一縷絲。終日著衣。若也不會。不是逐色隨聲。即落解脫深坑。大眾。到者裡切須仔細。良久。卓柱杖云參。
  晚參。師拈柱杖云。當初龐居士到百尺竿頭。將謂見過於人。開口便道不與萬法為侶者是什麼人。幸而其時諸方有人。若遇如今。狐狼野干之屬。盲引眾盲。見有百尺竿頭坐的。便道你巳死了。須透祖師機緣。方是死中得活。便教人胡穿亂鑿。今日透者一則。明日透那一則。若恁麼。豈不見笑一時。遺臭萬世。討甚蓋天蓋地好龐老耶。然而也是當人。肯入作家爐[革+(備-人)]。肯求大手眼人鍛鍊始得。你看龐居士見石頭。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什麼人。頭驀掩其口。於此有箇會處。慚惶不少。未到大休大歇田地。到江西馬大師處。仍舊問云。不與萬法為侶者是什麼人。馬大師蹋向前一步云。侍汝一口吸盡西江水。方與汝道。龐居士到者裡。方纔命根子卒地折爆地斷。放開窮肚皮。海納百川。七縱八橫。千通萬達。高步大方。發一言。令人不敢正耳聽著。立一行。令人不敢正眼視著。師召眾云。馬大師進那一步。諸人還見到也未。若也見到。方可與山僧柱杖子相見。若未見到。豈可衲子不如他俗人。有麼有麼。驀豎柱杖云。吸盡西江且止。只如山僧柱杖子作麼生吞。良久。卓杖云。劍為不平離寶匣。藥因救病出金缾。擲杖出堂。
  十五夜小參。舉僧問趙州。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州云。庭前柏樹子。師云。報恩則不然。有人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但向道今夜一輪滿。清光何處無。
  小參。師云。山僧不指路頭。一任諸人瞎闖。諸人若也瞎闖得勇猛。不顧危亡得失。盡力闖將去。驀然撞著峭壁巉巖。磕破腦殼。則一回知痛癢也未可知。問諸人瞎闖則不問。磕破腦殼時如何。師云。又慚惶。又好笑。問磕破腦殼則不問。為甚又慚惶。又好笑。師云。非汝境界。
  小參。舉眉州黃龍禪師。僧問如何是密室。龍曰。斫不開。曰如何是密室中人。龍曰。非男女相。師云。古人恁麼道。山僧則不然。如何是密室。七通八達。如何是密室中人。長的長。矮的矮。且道與古人是同是別。喝一喝。卓柱杖一下。
  仲春晚參。師云。古者道靈雲見處。不在桃華上。且道他見處作麼生。眾無語。師云。正所謂如將名品果子。殼也去了。核也去了。送人口邊人不解喫。
  舉峰西堂秉拂。師云。昔日趙州云。我在南方火爐邊。有箇無賓主話。至今無人舉著。噁。直饒道閉門打睡。接上上機。也未若如斯提持。今時人聞舉著。向上一路。末後牢關。未嘗不商量浩浩地。如說藥人。真藥現前。都不能識。淵明云。平疇交遠風。良苗亦懷新。東坡云。非古之耦耕植杖者不能道。非吾世農不知此語之妙。吾於趙州亦云。少間煩峰西堂對眾拈出。
  晚參。問答不錄。師云。早間森首座領眾請法。山僧道鐘動喫齋。召眾云。大包方外。細徹毫端。帆正晴湘。衡開九面。出家兒造次顛沛。不離衣缽之側。端能與露柱同披一領袈裟。與山僧同一缽盂烹饗也未。此間一草一木。同證圓明。胡為有人自疑自別。損法財。滅功德。莫不繇茲心意識。誠哉是言也。台山南。岱宗北。殊天異域之賓。咸與山僧晨香暮燈。共分寥寂。胡為有人。咫尺關山。只為分明極。翻令所得遲。不大可哀乎。昔日少林面壁。二祖趨風。寒庭立雪。沒膝齊腰。何等心骨。鼻祖尚訶為輕心慢心。徒勞無益。斷臂安心。出群得髓。瞻彼前修。豈同裨販。打一拂云。精金百鍊自光瑩。藥汞從教誇耀冶。
  晚參。問。某甲閱楞嚴至七處徵心有箇會處。師云。咄。此非汝心。作麼生會。進云。某甲無心。師云。咬人矢橛。不是好狗。問光陰如箭。日月如梭。如何了生脫死。師云。莫厚顏。師乃云。莫謂無心云是道。無心猶隔一重關。又有道說甚一重。直是千重萬重。既然如是。畢竟如何明心見性。良久云。山僧昨在報恩示眾云。古之天地日月。猶今之天地日月。天地日月。無古今之異。禪道佛法。亦不應有古今之分。為甚麼古之知識。千百世之下。凜凜常在人目前。後之知識。當世現在。每淹淹如九泉下人。古之學者一面瞥地。耀古輝今。今之學者。今日有些會處。明日有些會處。及乎生死到來。依舊手忙腳亂。蓋道無同異。同異在人。今之發心。未嘗不如古人。參究。未嘗不如古人。刻苦。未嘗不如古人。用心到無用心處。亦未嘗不如古人。但古人到無用心處。決不望崖而退。百尺竿頭。更能進步。所以道。懸崖撒手。自肯承當。絕後再甦。欺君不得。今人到千峰絕頂。不惟不進步。反退轉身來云。吾巳死而得活了。以了不可得。為究竟。以擎拳豎指。為透祖師關。盡是懸崖縮腳。種種自欺。云他古人遠之遠矣。卓柱杖云。有志之士。自知好惡。
  晚參。師云。明道者多。行道者少。大小祖師。話作兩橛。明而不能行。明的事向那裡去也。諸人十二時中。行的事作麼生。良久云。遶菴一水聲常住。擁榻千峰勢欲翔。
  早參。師云。古者道。莫被天下老和尚舌頭瞞。山僧道。莫被天下善知識行履瞞。祖師門下客。須確實為生死。口不嚼一粒米。身不挂一縷絲。方可隨意穿衣喫飯。眼中不見一畫一豎。耳中不聞一語一言。方可隨時寫字看書。否則大事未明。如喪考妣。大事巳明。如喪考妣。如或生死心不切。慎勿出家。縱出家。慎勿來宗門。何以故。目下雖未為生死。儻不輕易出家。不輕易來宗門。尚知有出家事在。尚知有宗門事在。有等造次出家。來此宗門。隨群逐隊。發意做工夫。如撞采的一般。做幾時撞不著。便一日悠忽一日。一時怠惰一時。自已既然。將謂他人亦是如此。謗大般若。苦報無量。有志之士。務須確實。
  晚參。師云。同居在此。不論久參初學。須各各退步。到真實不欺之地。
  晚參。師云。龍淵今冬與大眾約法三章。第一飲水。不得打濕口。第二喫飯。不得咬著米。第三經行。不得撞著露柱。
  元旦知浴領檀越請小參。師云。大眾知麼。汝等成佛以來。巳經無量阿僧祇劫。舉足下足。其地堅固。金剛所成上妙寶輪。以為嚴飭。寶池瓊閣。奇樹珍禽。樂具充溢。無有苦緣。壽命無量。光明無量。法親無量。如或未知。則不矜久修。不薄初學。一念回光。即同諸聖。若也根思遲鈍。便請一念不生去。如或多知解。多愚癡。便請淨念相繼去。但辦肯心。決不相賺。雖然如是。且道善財入樓閣門。為甚入巳還閉。所以道如來不出世。祖師不西來。汝等成佛巳經無量阿僧祇劫。
  晚參。師云。昨夜行者通大眾晚參。山僧傳語云。大好月。你諸人作麼生會。僧云。砍卻月中桂。清光應更多。師云。矢上加尖。眾久立。師云。山僧自領三十棒。
  知浴古淵領海寧眾居士請解制。紹興范居士求釋[僣-曰+心]。同請小參。問答畢。師揮拂云。人人殊勝。箇箇淨明。似鳥行空而昧空。如魚在水而忘水。無瑕翳中。自生瑕翳。無障緣處。自生障緣。結空花於無明樹頭。有何實果。撈水月於昏沈海上。徒見勞心。既能物外逍遙。必須真源頓達。苟知空門皈向。定應覺性洞明。覺性明。真源達。方知罪垢本空。而無罪不懺。法道本超。而無法不成。大眾。我不輕於汝等。汝等皆當作佛。下座。
  小參。師云。昨日大眾晚參。山僧道洗清昔日擔泉處。斫出當年面壁巖。汝諸大眾。各各領悟也否。聞斯提舉。若能正眼洞開。則忙閒動靜。一語一默。著著有出身之路。用得十二時。不為十二時用。轉得一切物。不為一切物轉。攪長河為酥酪。變大地作黃金。供養大眾。不為分外。如或不然。二時粥飯咬須彌山子。唇齒之間。太費支持。七尺形骸挂冰稜鐵甲。俯仰之際。大有不便。卓柱杖。
  結夏檀越請小參。師云。圓陀陀。光爍爍。淨裸裸。赤灑灑。三頭六臂。千手千眼。而本無一物。純真一如。無臭無聲。而萬象縱橫。閉門打座。遍界不藏。鬧市橫身。孤巍巖密。諸作紛紜而非動。一物不為而非寂。違之者自暴求之者愈失。千賢萬聖。趨向無門。千佛萬祖。退身有分。師以拂子打一下云。誰參勝熱婆羅門。六月霜花凝枕席。下座。
  晚參。師云。去聖時遙。言高志下。欲明格外旨。須盡域中情。顧左右云。大眾看腳下。
  晚參。師云。劫火洞然。大千俱壞。未審者箇壞不壞。壞。恁麼則隨他去也。隨他去。大隨恁麼答話。有甚長處。投子望山禮拜。眾無語。師云。古之學者為已。以竹篦拍香案。便歸寢室。
  晚參。師云。祖師時時在水桶上出現。剛見人挑水。走入水桶裡去也。祖師時時在火燄上出現。剛見人燒火。走入火燄裡去也。祖師時時在木魚上出現。剛見人打木魚。走入木魚裡去也。祖師時時在鐘鼓上出現。剛見人打鐘鼓。走入鐘鼓裡去也。良久云。有人出來道。和尚何得壓良為賤。山僧只要你恁麼道。
  小參。師云。理無事外之理。事無理外之事。理外之事。則愚。事外之理。則狂。狂則為魔所攝。愚則為佛所悲。寧為佛悲。莫為魔攝。大眾。來此祖庭。必須立深誓願。正知正見。正路修行。庶幾同證圓滿菩提。
  晚參。師云。昔年大慧禪師。因一禪子參公案不透。乞求方便。慧云。你是福建人。我為汝說箇譬喻。如將名品荔枝。皮也去了。核也去了。送在汝口邊。只是汝不解喫。師召眾云。當初大慧為此一人設箇譬喻。此人當下咬破舌頭。山僧因眾參上樹公案。重重相為云。緊夾籓籬寬闢道。如何眾中未見有腳頭點地的。乃云。但辦肯心。必不相賺。更與汝等一箇安心丸子。三文大光錢。買得箇油餈。喫向肚裡了。當下便不飢。
  晚參。師顧左右云。今日晚參。不許問話。不問話者三大棒。眾擬議。師云。自從立雪人歸後。幾片白雲護翠岑。
  結制古淵知浴領海寧眾檀越請小參。問爐[革+(備-人)]大開。不留鈍鐵。金鎚揮擲。萬竅通明。還許學人立地成佛也無。師云。進前來喫棒。進云。與麼則滾入紅爐大冶中。直得通身無縫罅。師云。許汝膽大。問得祖宗之髓。登祖宗之堂。敢問和尚。昔日僧問臨濟。如何是奪人不奪境。濟云。煦日發生鋪地錦。嬰兒垂髮白如絲。為甚本山中祖道錯。師云。一對無孔鐵鎚。進云與麼則二大老料揀。一齊蒙和尚指示去也。師云。與汝六十棒。問如何是法王正令。師云。千鈞之拏。進云。與麼則人人沾恩。箇箇得力。師云。巳放過。居士問不侶萬法。不取凡聖事如何。師云。佛子受佛戒。即入諸佛位。師乃云。天目山下無寸土。天目山頭無片雲。腳跟跐著寸土。有寒暑兮促君壽。有鬼神兮妒君福。眼中見有片雲。風力所轉。終成敗壞。且道住此天目山。如何行履即得。虛空拍手呵呵笑。報汝人人淨法身。聞斯告報。直下承當。如來禪許汝會。更須知有祖師禪始得。且道如何是祖師禪。驀喝一喝。隨聲以竹篦撫案一下。
  晚參。師云。祖師示現全身。向汝諸人毛孔中。念普字真言。汝等盡見盡聞麼。一僧喝。師云。胡喝亂喝。乃云。分明指出平川路。卻奈忠言逆耳何。
  除夕晚參。師拈柱杖召眾云。識得柱杖子麼。一日不為少。千載不成多。小則蟭螟眼裡橫眠。大則乾坤西傾東闕。出息不隨眾緣。入息不居陰界。試看先宗。是何標格。你有柱杖子。與你柱杖子。你無柱杖子。奪你柱杖子。
  晚參。師召大眾云。莫瞌睡。
  石庭晚參。師以杖指一碎石云。者石版如何沒一些縫。良久。又指一完石云。者石版若為有許多縫。一僧云。謝師指示。師便打。乃云。今時學者。有兩種錯路。一種錯路的。問著便道喚什麼作燈籠。一種錯路的。問著便道露柱沒一點縫。是者兩般錯路。便掩蔽卻人人本地風光。若不蹋著本地風光。終不能免此兩種錯路。今日不惜眉毛。說似諸人。豎柱杖云。山僧柱杖子。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隻眼。顧視左右云。更有一隻。不與你們說盡。何故。若教容易得。便作等閒看。
  晚參。師云。吾觀大眾。盡與佛祖。無二無別。但存人我。自生間隔。所以祖師示眾。誦金剛般若經。上根者一聞千悟。後來祖師教人參死了燒了話。父母未生前話。便是將一卷般若經。括作一句。教人持念。汝諸大眾。須在佛祖路上行。方到佛祖田地。若四相未空。徒勞無益。各宜珍重。
  晚參。師云。山僧說得一篇佛法。懸在雨華橋上。大眾各去看取。良久云伯樂曾三顧。千金誰解增。贈君君不納。完璧倚枯藤。
  晚參。舉傅大士道。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師云。天目則不然。生鐵打鋤頭。披簑牧水牛。人從橋上過。水流橋不流。且道傅大士的是。山僧的是。良久云。朝參暮請緣何事。應須立透祖師關。
  早參。舉六祖云。本來無一物。長慶云。萬象之中獨露身。師云。孫必類祖。大眾會麼。拈柱杖旋風打散。
  晚參。師云。汝諸大眾。多有廣遊人間世。遍禮諸名山的。多有參遍諸方。久親知識的。多有諸方許可記[卄/別]的。我不問汝別樣佛法。只有一句極平常的話問你。且道者一時香在什麼所在坐。良久云。衲僧在處。如火消冰。終不卻成冰。若道有香可坐。有坐的人。有坐的所在。莫道你廣遊博禮參方受記。直饒你向世尊肚中。轉一過來。也只是箇能仁的矢橛。各各自揣摩道箇驚人句看。顧視左右。震威一喝。
  小參。舉世尊九十日。在忉利天為母說法。及辭天界下時。四眾八部俱住空界迎。有蓮華色比丘尼作念云。我是尼身。必居大僧後見佛。不如用神力。變作轉輪聖王。千子圍繞。最初見佛。果滿其願。世尊纔見。乃訶云。蓮華色比丘尼。汝何得越大僧見我。汝雖見我色身。且不見我法身。須菩提巖中宴坐。卻見我法身。師云。大小世尊。抑強為劣。山僧若見蓮華色比丘尼。但云。汝真能現大人相。殷勤見我。若須菩提巖中宴坐。乃是閉門作活。豈能見我全身。驀拈柱杖云。還有為世尊作主的麼。有則出來各出人一頭地。卓柱杖云。好手豈容無妙拍。三臺須是大家推。
  小參。舉趙州問南泉知有的人向甚處去。泉云。山前檀越家。作一頭水牯牛去。師云。長裙新婦拖泥走。州云。謝師答話。師云。帆隨湘轉。望衡九面。泉云。昨夜三更月到窗。師云。向上一路。千聖不傳。
  晚參。舉僧問趙州如何是佛。州云。殿裡的。師云。古佛恁麼道。可謂眼空四海。
  晚參。師云。解制來。走動的走動。各執少人。久住者未免辛苦。汝諸大眾。如何得不為境轉。一僧云。心如木石。師笑云。說到行到。吾為汝保任此事。終不虛也。
  早參。師云。有一人日勤眾務。一物不為。有一人一物不為。日勤眾務。且道那箇作家。一僧出。師打退。又一僧作禮。師亦喝出。師迺云。有叟情相似。日香夜夜燈。
  晚參。師云。如淨琉璃。內外明徹。凡見道者。若身心世界。果如淨琉璃。內外明徹。方是真見本來面目的人。不然。徒自欺耳。生死到來。悔將何及。不見道。吾心似燈籠。點火內外紅。雖非依樣畫描。卻是一鼻出氣。
  晚參。師云。秋來好坐禪。賢衲莫亂走。各得坐具地。他年大開口。且得地一句作麼生道。父母所生口。終不為人說。
  燈節知浴同王檀越請小參。師云。如淨琉璃。內外明徹。光逾日月。量裹太虛。探之不見其初。避之莫究其極。山河大地。即之靡不消鎔。明暗色空。捨之無以建立。神鬼不能覷。賢聖不能知。潔之不新。垢之不故。蝡動不減。佛祖不增。謂之為微。普天匝地。謂之為顯。朕蹟不留。指為智珠。闇然日著。目為福嶽。坦然日尊。召大眾云。我見燈明佛。本光瑞如此。
  戒私看文書晚參。師云。上三畫長。下二畫短。天左旋地右轉。日月照臨乎其上。龍象奔走乎其下。高出無頂天。深逾香水海。無論智愚賢不肖。識得箇字。宣聖孟夫子。拱手讚歎。釋迦不在前。彌勒不在後。奔軼絕塵。今之古之。誰敢與偶。好大哥。直截根源尚迂曲。尋枝摘葉復何如。
  小參問話畢。師云。一片清涼地。安閒絕比倫。往來及住眾。舉步莫迷津。眾久立。師震威一喝。下座。
  小參。師云。有一無事人。終日忙鹿鹿。有一精進漢。長年訥且木。如是二人中。有一人堪與人為師。汝諸大眾。出入好看。良久云。寂光真境何嘗遠。同在琉璃國土行。下座。

    法語。

    示全菴進上座

  進上座事我十年。不動竿頭。每為咬破拇指。夏初入大雄室。聞舉一歸何處話。直下透脫。須念自利易。利人難。深心大心。終身誓居學地。所謂證無量聖身。猶未是泊頭處也。

    示嵿侍司

  禪和家。善用心難。善用心的。得正悟難。得正悟的。打脫見地難。打脫見地的。不走作難。翻此四難為四易。則自利利他。一切了辦。
  古人道數十年。尚有走作。或云我數十年。方打成一片。成片者無論矣。未成片者但把曹谿云。什麼物恁麼來。隨時覺察。管教衲僧行處。如火消冰。

    示岳書狀

  余生平無甚長處。祇不記古今隻言片字。生平亦有自負處。不學他諸方佛法世法。噫。安得不記人言句者。聆我斯言乎。書付行岳。以示千百年知音者。

    示藏侍司

  在堂中不要學佛學法。辯古明今。當毒眼孤掌。無佛無祖。無人無已。放出蓋天蓋地志氣來。東拂于逮橫身。西瞿耶尼展腳。南贍部洲啜飯。北鬱單越撒溺。語默超越常情。動止迥殊舊習。天神捧華無路。人鬼覷捕無門。果能如是。不變不雜。等閒舉起鈍刀子。也能殺。也能活。也能照人肝膽。也能稱人伎倆。把從上千七百老古錐。遺下一言半句。或是作家相見。或是出格提持。或嚴密。或危險。或泥中有剌。或沙裡無油。或人目為L訛。或人目為奇特。千岐萬別。駭狀奇音。逢著箇鈍刀子。自然如庖丁之解牛。由基之繞樹。豈他穿窬擔板。亂統支離者。可同年而語哉。然猶未也。并知山僧與麼庭訓。亦是憐兒不覺醜。方是有氣性衲子。祖師云。行解相應。名之曰祖。又曰。明道者多。行道者少。如斯料簡。豈是等閒。今時有等無忌憚者。擬為佛祖苗裔。得些見地。全不修省。難免道力不勝業力。又安望其透末後句。向上關哉。戒之勉之。

    示峰首座

  長沙岑禪師。因秀才看千佛名經。問曰。百千諸佛。但見其名。未審居何國土。還化物也無。岑曰。黃鶴樓崔顥題後。秀才還曾題也未。曰。未曾。曰。得閒題取一篇好。如斯答話。非大有福慧人不能。

    自勵四誓

  一誓不與本分間隔。作一佛事。乃至一稱一禮。
  一誓不與本分間隔。為一人。乃至交一言。
  一誓不與本分間隔。閱一書。作一字。
  一誓不與本分間隔。一坐立。一譚笑。

    客問

  客問學道如何不蹉路。曰。善哉斯問。世之不參涅槃堂裡禪者。難乎其不蹉路矣。雖然。當今傳法者遍界。方行等慈。不擇淨穢。開闡無遮。度諸疑謗。先進者。以廣接為心。後進者。以易入為事。知名盛而實衰。辯名似而實非者。難道全無。敢謂罕有。吾言之安足為人重。而可與子深言之也哉。客固請。曰。如子之不以人廢言。吾姑與子漫言之。學道欲無首越之燕之歎。第一須發心諦當。或志小見近。圖作世間善人。只消讀治世聖賢之書。行治世聖賢之事。或遵行如來權教法門。助其修省。亦有益無損。若欲究竟出世。無上妙道。當顓為生死始得。顓為生死。則博聞強記如慶喜。一問十答如香嚴。百鳥銜華如牛頭。千指遶座如夾山。尚須捨已從人。況降斯而下者乎。不為生死。必尚知見。此道王屬知見。不為生死。必務功能。此道不屬功能。不為生死。必慕豪放。此道不屬豪放。一尚知見。務功能。慕豪放。則非愚即狂。成魔落外。善因而招惡果。多自不顓為生死學道者而成。豈不一磋永蹉哉。第二須工夫諦當。既為生死發心學道。可不返躬自省。果能具大根器。一聞千悟也未。若也未能。須參一句話頭。一日不透一日參。一月不透一月參。一年不透一年參。一生不透一生參。今生不透來生參。永無退失。永無改變。方謂之諦當工夫。參定一句話頭。便是斬知見稠林之利刃。渡生死苦海之慈航。解雜毒入心之聖藥。指萬古迷津之導師。不集善而自集。不斷惡而自斷。不持戒而自戒。不習定而自定。不修慧而自慧。不課佛而自課。不誦經而即誦。不求生勝處而自生勝處。不求多善友而自多善友。本不求譽。亦莫可毀。如是顓一。如是精進。如是久遠。縱未發明。亦現在可為後學規模。將來必得佛祖心髓。儻名色為生死學道。而起傍疑。求別助。生異見。多外騖。憚艱辛。喜快便。管教百妄交集。其蹉可勝言哉。第三須悟處諦當。既顓為生死。純一參究。必待工窮力極。時至理彰。命根斷。本來面目現。不疑生死。不疑古今。不墮坑落塹。不彊作主宰。不認識神。不陷空豁。不涉矯亂。不入邪師圈繢。不犯明眼料簡。儻魚目為珠。瞌睡當死。以鹵莽承當。為有力量。以硬差排。為不疑。以粗放狂亂。為大機大用。以顢頇。為透脫無餘。竿頭宜進而不進。言句應參而不參。不煩穿鑿而穿鑿。不可抹殺而抹殺。入門一蹉。異解雜陳。所謂可痛哭流涕長太息者。非此類乎。第四須師承諦當。非但無真傳杜撰阿師。不可承虛接響。即沿流不斷者。亦須察其行實。不擔條斷貫索。謬自主張。蹉過師家相為處否不孤負師家。腦後深錐否。洞明從上綱宗否。不施為偏重。瞎人眼目否。若無真正作家宗師。為之打瞎頂門眼。奪卻肘後符。則雖有實悟。自了則可。為人則禍生。儻若已見既偏。投人又謬。自方空豁。復向瞎棒瞎喝下。似木合水。如空合空。謬執金剛寶劍。斬盡一切。為實不知。我王庫內。無如是刀。盲引眾盲。江河日下。或自入處廉纖。沾著邪知惡解家滋味。邪毒入心。如油入麵。更或不知錯認。漫云自肯。不受人究竟。謂之不被他轉卻。又或云。我見處是的。只要行履了。此等何足挂之齒頰。第五須末後諦當。末後一句。始到牢關。靈龜負圖自取喪身之兆。不透末後牢關。而言得大機大用。不透末後牢關而言具本分草料。其不為粗惡狂徒者鮮矣。不透此關有正悟者。猶可為一時唱導之師。如無正悟。不知有此關者。其於古人參悟。與悟後重疑。不移前作後指悟為迷者鮮矣。謗先聖誤後人。皆由不知向上一關。可不畏懼乎。自利不全。利人不足。皆由不透向上一關。可不惕厲乎。第六須修道諦當。雖發心諦當。工夫諦當。悟處諦當。師承諦當。末後透脫諦當。更須自已覺察。是頓悟頓修根器否。是果地善知識否。打成一片速於香林否。不走作過涌泉否。現業流識淨盡否。事事無礙否。行解相應。名之為祖。試看先宗。是可標格。第七須為人諦當。不可有實法與人。不可騙人云。有方便助汝易入。不可教人不參死話頭。決要人真參。決要人實悟。決要人悟後達向上關捩。決以見性謂之悟。不可輕意牢籠人。於人認識之謬。哄云有省。於人向念未生時。認妄為真。印云有入。圖一時門庭熱鬧。不顧展轉誤賺。邪法縱橫。病發於此。寧絕嗣不亂傳。方謂之為人諦當。前六種不諦當。則自錯。後一種不諦當。則錯人。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憐子請之誠而示之。甚弗輕以語人。

    機緣

  僧問如何是函蓋乾坤句。師鼓腹云。我容得你者些人萬萬千。進云。如何是截斷眾流句。師云。趕得你無腳跑。進云。如何是隨波涿浪句。師云。容你在者裡立片時。
  師問僧。玄沙是汝虎話。你如何會。僧舒五指云。牙爪齊露。師便打。復示偈云。生平不出嶺。一語古今傳。明眼人難會。君須向上看。
  師問僧向父母未生前道將一句來。進云。八角磨盤空裡走。師指香盒云。者是什麼。僧擬議。師便打。僧無語。師云。真誠莫作小兒嬉。
  問行堂云。飯桶裡多少達磨眼睛。堂罔措。問火頭三世諸佛向火燄裡說法。還端的也未。頭亦罔措。師指傍立一僧云。惟有者箇師僧解答話。便歸方丈。
  園頭問和尚病好了麼。師云。我從來不病。有何好不好。進云。某甲不能親近得和尚。師云。我日日在你園中。
  退菴呈世尊拈花頌云。倚天長劍露鋒鋩。拈出何人敢近傍。潦倒飲光輕觸著。面門血濺太郎當。師云。只見錐頭利。不見鑿頭方。進云。卻被和尚看破。師面壁云。進人知此意。令我憶龐公。
  僧問如何是有柱杖子與柱杖子。師云。長安風月貫今昔。那箇兒童摸壁行。進云。如何是無柱杖子奪卻柱杖子。師云。多少人飯籮邊餓死。
  師還江上度親。張靜涵老居士。過訪十方菴。話次伸問。塵勞中如何得本。師云。居士者一問。從那裡來。士無語。師云。昔雲棲大師。雖不主持宗門。指示人參究。卻甚諦當。嘗盛稱人著述之妙。末後提撕之云。須看者段光明。從何處流出。於此著眼。便是得本之捷徑。士云。如何用力。師云。者箇代居士不得。
  師一日入庫房。指團子問庫頭。吸盡西江即不問。你試吞卻者兩籮團子看。進云。吞卻了也。師云。大眾喫箇什麼。頭答不契。師自代云。樂則同歡。
  僧問不與萬法為侶的是誰。師云。桌子板凳。
  韞荊璧入精進三。次日上方丈云。某有箇見處。師云。狗子為甚無佛性。韞拳師肋下云。一向在趙州處落節。今日在和尚處拔本。師便推出。次日復入。師云。盡大地火發。得何三昧。不被燒卻。進云。特來度夏。師便喝。璧呈頌云。圓似滿月圓。寬同太虛寬。歷劫無姓氏從來絕躋攀。聖凡由此出。剎海在伊安。始終無變異。觸處善隨緣。師云。還會適來一喝麼。璧便出。
  師從龍淵歸。問侍司云。你十二時中。還見念頭起處麼。進云。念頭了不可得。更覓什麼起處。師云。我適來見一塊石。有九十九條縫。
  師與一秀才話次。謂云。你合會得天地同根。萬物一體。進云。某甲何嘗不會。師云。為甚殺生食肉。
  修殿公務作禮。師云。釋迦老子。向灰瓦上轉大法輪。什麼人得聞。眾無語。師云。好生看取。壁侍司作禮云。請和尚答一轉語。師云。問將來。進云。聞的事作麼生。師云。逼塞虛空無縫殿。東西南北月輪紅。
  江上歸師問眾云。大地無寸土。是什麼人境界。一僧進云。和尚家風。師云。如何大地無寸土。是山僧家風。僧不能答。師代云。常州湖州杭州。
  僧問大地山河即不問。一毛頭上事如何。師云。吞取七箇八箇。進云。不會。師云。吐卻兩箇三箇。
  僧問如何是萬法歸一。師云。天圓地方。進云。一歸何處。師云。地方天圓。
  僧問百千法門無量妙義。如何是第一義。師云。橫七豎八。
  問如何是本來面目。師舉扇示云。不得喚作扇。僧禮拜。師云。伶俐衲僧。
  問前不得後不得時。如何是出身處。師云。前去佛殿後去東司。為甚不得。
  問僧父母未生前道來。僧以手外拱云。遍界不曾藏。師云。遍界不曾藏。因甚偏向那邊。僧無語。師云。何不道某甲指東畫西。
  僧參。師云。承你遠來。無可供養。將五間禪堂。與你一口吞卻。進云。大地無寸土。吞箇什麼。師云。多少人恁麼道。苕帚柄也要打三十。
  僧問一塵透脫。千界光輝。為甚十聖三賢。不明斯旨。師云。你莫管他十聖三賢。且道虛空作麼生證。進云。覓虛空了不可得。師云。恰是。進云。和尚是大善知識。師云。正要你檢點。僧擬議。師云。直透萬重關。莫住青霄裡。
  師問圓證堂寮主云。香爐幾時成佛。進云。成佛久矣。師云。昨夜被虛空壓碎。你還知麼。僧擬議。師云。脫空妄語漢。
  師雲覆菴歸。侍司中路接。師云。你來得遲。將前面遠山。與你作點心。侍擬議。師以柱杖驀面劃一劃云。再加一分嚫錢。進云。也不得將別人家物作人情。師云。不但嚫錢。點心也消受不起。

    頌古

  舉趙州問南泉。知有的人向甚處去。泉云。山前檀越家。作一頭水牯牛去。州作禮云。謝師指示。泉云。昨夜三更月到窗。
  雪中春色梅梢見。黃鳥聲聞意氣新。意氣新。誰知黃鳥笑聲頻。說與風流明敏者。眼從今日碧。華自去年馨。
  舉歸宗常禪師。素與南泉同行。忽一日相別。煎茶次。南泉問曰。從來與師兄商量語句。彼此巳知。或後有人問。畢竟事作麼生。宗曰。者一片地。大好築菴。泉曰。築菴且置。畢竟事作麼生。宗打翻茶銚便起。泉曰。師兄喫茶了。普願未喫。宗曰。作者箇說話。滴水也難消。
  賓則始終賓。主則始終主。金鎚各逞藏鋒技。父子不傳。兄弟同氣。和煙搭在玉欄干。上苑垂楊鳥深處。
  舉陸亙大夫向南泉云。肇法師也甚奇怪。解道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泉指牡丹華云。大夫。時人見此一株華。如夢相似。
  一枝華發十分春。睹徹根源把玩新。堪羡大夫打失鼻。共來笑傲古今人。
  舉僧問疏山禪師。如何是法身。山云。枯樁。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山云。非枯樁。
  一拳拳倒黃鶴樓。一踢踢翻鸚鵡洲。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
  舉慈明祖師僧問鬧中取靜時如何。云。頭枕布袋。
  悟入汾陽。鞋穿足裂。塞卻口門。出廣長舌。如鐘在蔖。小大徐疾。有扣斯應。渾身金石。三玄彈指。四看語默。易知難會。易見難識。蓮棹洛伽。雲開兜率。

    詩。

    贈履坦禪人兼報天一居士

  鼎立三峰勢插天。嶺門雖闢白雲連。飛鴻傳得人間信。石壁難依過別川。

    入磬山

  隱居風範依然在。說法堂前任草生。草謂門庭能闃寂。從來此道少人行。

    示退菴重子住敔山

  澄江有山孰多僻。敔山兩灣蒼翠積。澄江有水孰多情。敔山前後敔水平。當年一身澹如水。夜隨明月過深林。化山擬作推蓬室。扁舟乘興堪深入。汝今為我先去住。菴傍閒地多栽芋。忘世情懷爾我同。茅鐮鐵钁振先風。得人不在門如市。猶憶當年面壁翁。

    贈禪人

  見道誰修道。忘山好生山。雪深巖屋老。百衲一身閒。

    又

  重巖之下。茅屋耽耽。有幽人兮。雪立冰餐。

    又

  好山如畫畫如山。紅葉村村杖笠閒。看到桃華成一笑。再來雲外訪紫關。

    守塔懷古

  多年黃葉類形骸。此日徘徊誰偶諧。麻衣草履食接氣。象骨崖前呼再來。
    詠懷

  千峰絕頂尖頭屋。草薦柴床火一爐。三十年中無一事。諸方何處覓潛夫。

    靜夜思

  枝枝葉葉月。疏疏密密風。誰共蹋流水。倚杖石橋東。

    題壁

  星高月曉。松雨滿衣。西岡危坐。嗒然忘歸。

    偶題

  月浸千山冷。風嗚萬木清。一聲村外犬。客路有人行。

    山居

  荒涼苔壁寺。孤冷草堂人。雨後舒長望。庭泥虎跡新。

    烹泉

  廣修供養事如何。百沸清泉上佛陀。早色爭妍排闥入。鶯啼古木梵音多。

    對鏡(華山蘭若)

  對鏡吾非昔。捫懷志自新。何林一枝別。蔭我雪霜身。

    冬日有懷(荊山旅堂)

  空階柏子落。飢鳥入門來。千尺危巖下。梅花幾樹開。

    望臺山

  荒闊三千路。高閒一萬人。當年冰畔石。遲我未歸身。

    舟居(三卻竹林)

  澹蕩寒煙古木。孤懸雪浪輕帆。只在尋常行處。杳然萬壑千喦。

    又

  一葉千谿水。三盂六月霜。逢人不舞棹。高臥對斜陽。

    冬歸草堂

  潛形餐柏實。放目看梅花。何處忘機客。同來灌古畬。

    濟寧道中

  臨溪茅屋臨簷樹。雞犬依依水國村。虞夏平成風化永。江南江北共林園。

    讀白樂天詩懷扣冰(舟次東昌)

  池上有小舟。舟中虛胡床。我心久忘世。愧未使世忘。

    甲馬營夜泊

  水上舟如織。人間事若蕉。無為與無欲。誰共我逍遙。

    節食

  寄形天地間。飲食唯接氣。翛然等箇人。

    明此澹泊意龍淵南塢坐月

  松樹三長四短。石臺七高八低。坐來夕陽在樹。歸去月落峰西。

    晝寢

  譬如木偶人。鼓歇索亦住。山僧動與靜。請問諸露柱。

    荊溪道中招友

  正是千山紅葉時。摩挲石壁好題詩。百年嚼蠟能多味。分取松根帶露葵。

    高祖寢堂題壁

  床頭懸瀑布。塔頂長苔衣。一住不復入。高寒到乃知。

    示眾

  萬里晴空誰共。三春花柳爭遊。王孫醉眠芳草。何似漱石枕流。
  我有蓮舟一葉。沙城芥劫全收。高歌唾壼擊破。童稚出沒洪流。

    山居

  胸中無一事。終日坐閒閒。睡起摩挲腹。山間與水間。

    高步

  登山造極。步自此始。有懷君子。行遠本邇。

    促都監立還山

  山中有佳月。宜人終夜看。山中有好風。解衣可盤桓。泉鳴千嶂寂。松靜一濤寒。永日鳥相喚。清秋蟲自紈。解聽紫芝曲。喬木在層巒。活埋與斷壁。千古仰金蘭。時哉石梁雉。雪飲且霞餐。

    普請口占

  年來漸覺精神復。老去偏知日月閒。飽飯安眠無一事。椎鳴隨眾看秋山。

    枕流臺題石

  山中流水寂無聲。枯木生花別有春。若箇到來知解絕。紅爐分取萬年冰。

    庚戌二月磬山題壁

  面目分明遍界親。偏於此地受恩深。三更月下低徊立。恍是當年侍拂巾。

    磬山揮塵臺(先錄法濟十詠之一有此名)

  松根時獨坐。花雨不從栽。憶昔別峰侍。無言聲似雷。

    庚戌題壁(三首)

  本是矜矜自了僧。飽餐安寢別無能。酬恩報祖雄明哲。斗室焚香懷古人。一缽霜華半榻雲。無求無喜亦無瞋。三更對月開扉坐。慚愧焚香侍立人。臥倚青山飯白雲。谿聲鳥語共晨昏。空庭有隙栽蘭蕙。緘戶無蹊入怨恩。

    捲簾

  尋常入望驚殊絕。何意全身住此中。傳語巖棲木石侶。時時放眼識雲松。

    獨樂園雨後(二首)

  一谿銀鳳玉龍騰。想見霜華此得名。步到上方忘藥石。勞他從者請頻頻。枕流石上枕流臺。到者教君悔晚來。白鷺群飛千澗雪。洪鐘大扣萬山雷。

    巡寮至大義閣(癸丑燈前)

  花滿寒庭月滿林。巡寮未半欲三更。到門且莫掀簾入。愛此樓前布水聲。

    邗江贈虎公至契

  交道江河下。於公見古人。素心千里月。青目一山晴。

    楚州題壁

  澹黃微綠拂疏風。到處垂楊適我慵。覓得小舠瓜子大。一帆漂渺水雲中。

    旅堂

  愛柳無如我。摩挲玩歲年。旅堂忘岑寂。一樹適垂軒。

    開窗

  風聲雨聲。聲聲入耳。花色草色。色色幽妍。

    書問。

    復岵瞻戴廷丞

  在在是居士菩提場。物物是居士正法眼。事事是居士菩薩行。步步是居士那伽定。使十二時。不為十二時使。轉一切境。不為一切境轉。斯為道人。若一處光不透脫。一時光不透脫。即本分不透。須刻刻向父母未生前。絕思惟。無依倚。既恆且密。時至道成。冷眼圓明。方知在在是菩提場物物是正法眼。事事是菩薩行。步步是那伽定。使十二時。不為十二時使。轉一切境。不為一切境轉。此言不欺人也。居士心光。時注天目。居士慧性。不昧古今。居士至行。大建法幢。奉復。不覺縷縷。

    答王泰卿居士三問

  問為人容易做人難。敢問為人之道。師云。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問何為知生。何為知死。師云。知所從來。為知生。知所從去為知死。問臨去時心不顛倒。意不散亂。在何處捉摸。師云。驗在目前。師復云。居士真為生死。須知制心一處。無事不辦。但勤持藥師如來。萬德洪名。持到持而無持。徹見念未生前。本來面目。則率性而行。頭頭是道。所謂發而皆中節。天下之達道也。如是方能了生脫死。方可出死入生。何謂了生脫死。如太虛空。先天地而生。後天地而不老。何謂出死入生。譬如大海。日照光明生。風來波浪起。到此則去來自在。夭壽不二。又臨去時作得主有二種。徹見本來面目。則了知生死不相干。如上所云。若未見本來面目。勤持藥師如來。則臨命終時。八大菩薩。接引上生極樂世界。入不退地。見佛明心。因切問虔請。不覺縷縷。

    雜著。

    東語西話

  開了兩片皮。只是粥飯罐。當世有與麼人。山僧禮他三拜。

    顛仙謠

  憎愛胸中盡。是非眼底空。泥牛入海後。聚散問漚風。

    書溈山語

  行腳高士。須向聲色裡睡眠。聲色裡坐臥始得。山谷云。東坡文字語言。歷劫贊揚。有不能盡。吾於溈山亦云。戊子春二日。荊邸書。

    題雪竇頌古

  野鴨子。知何許。馬祖見來相共語。話盡雲山水月情。依然不會還飛去。卻把住。道道。頌出雪竇真能於法自在。匪夷所思。如清光匝地。猶戽夜塘。以盡所欲言而妙。此卻把住。道道。以不完題而妙盡所欲言。如千雷並吼。易。不完題。如千日並照。難。偶閱之。直欲擊碎唾壼。

    草堂書壁

  日中一食。樹下一宿。世尊模範如是。一語不投。折葦渡江。少林九年。終日面壁。鼻祖標格何如。

    荊山旅堂紀事

  丁亥十一月朔。著新絮襖。飽領本菴香飯。飯餘。展足熟睡。皆行腳經年未曾有事。睡起一趺。晚晴快人。遺景在屋。庭東大樹。茂綠未衰。殊映日溢目。忽憶十五年前。侍先師烏峰竹齋。瞌睡起。書窗浣壁時。復憶甲戌秋。先師遷吳興報恩。是日結冬。破屋敗垣。炊巾滿谷。群賢臥草。眠霜冰骨。老人支枯藤。指點磚頭瓦礫。為諸人闡最上機。余時獨處江干。野色無垠。天光連水。曾和老人寄示偈云。師闢山頭宇。吾撐水上門。腳同蹋實地。眼獨空叢林。小兒無繩尺曠蕩之言。不謂至今多人成誦。昨便鴻南去。拈句寄重監院。高歌天地外。穩臥雪霜中。他日憶此。更作何狀。

    書巖子紙

  大雄道人。廿年來炊冰煮雪。接納諸方。能三十夏不憚寒苦者。敢保出他人一頭地。巖子能否。
  參禪悟難。既悟巳。忘悟難。且道忘悟的人何如。巖子道看。
  此事極平易。極欺人。等閒看得平易者。此最受人欺者也。戒之哉。
  多見人在殼漏子裡。譚蓋天蓋地之道。徒自欺耳。蓋天蓋地者。能把殼漏子作塗毒鼓撾。

    書楚紙

  近年少至性衲子。蓋稍有見處。不能出頭天外。全體受用。多以名利熏心。學文字語言。還知但患不成佛。不怕佛不解說法麼。筆此蜆子和尚。卓立紙末。

    三師說

  吾有三師。父師。母師。師師。父師生我眼。師師開我眼。母師護我眼。父師。身示無常。此生我眼者也。師師。了我生死。此開我眼者也。母師。勖我證果。此護我眼者也。三師皆有大因緣。使我悚然省。豁然開。惻然痛。吾何修而得此三善知識師也。噫。吾於荊溪磬山開此眼。於江上水關忘此眼。於吳興草堂保此眼。不知何年得真不負三師也。有客躡而問曰。忘矣。何用保為。曰。此非汝所知也。保矣。更俟何年不負。師曰。此非汝所知也。待汝證果地涅槃。與汝共報難報之恩。可也。雖然。父師母師。出離之緣。皆賴師師。師乎師乎。粉骨碎身未足酬。將此身心奉塵剎。潛子苫次草述。時乙未九月戊戌。

    西樓聞雪

  潛子早失泰山之仰。不獲遍任兩序列職。壬辰夏。報恩乏住持。供先老人方丈。重歸侍室。首修殿公務。攝客司。諸禪極不安。潛子有餘樂也。向志夙夜守塔。每為事奪。適寓監院寮後軒。篝燈。正當寶峰塔下。漏下三十刻。聞雪起立。不禁清絕。向於磬山有生平徼幸處。千古快心時之句。此際是第二番境界。時壬辰十一月癸巳。手書所用破硯。猶是二十年前記室舊物。并記。

    報恩旅堂閒書

  近日學者有二病。一等弄聰明。習外學。一等守愚抱拙。般若不清楚。二者皆不可與言道。不識一丁者。必如六祖方可。不撥文字者。必須遠同西天龍樹馬鳴。近同永明明教。始得無過。

    題壁

  本學古人。莫視流俗。閱趙州語錄自勵。

    跋趙州三佛話

  金佛不度爐。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真佛內裡坐。南嶽磨磚。江西鹽醬。不是過也。又云。非四十年不雜用心者。不知斯言簡盡。

    題藥師日課語

  予辭恩絕塵。不暇披覽。偶入藏閱藥師如來本願功德。不覺手額失聲。願人人入如來願海也。或問何於此經驚歎如是。告之曰。予見世人順境淪溺者不一。富貴可畏。甚於貧賤。今此如來。使人所求如願。遂從此。永不退道。直至菩提。則欲於王臣長者。一切人中。作同事攝。不乘如來願航。何從濟乎。大凡修持。須量已量法。直心直行。誠能厭惡三界。堅志往生。則專依阿彌陀經。收攝六根。淨念相繼。所謂執持名號。一心不亂。決定往生。此先自利。而後利人者之所為也。若於現前富貴功名。未能忘情。男女飲食之欲。未知深厭。則於往生法門。未易深信。即信矣。身修淨土。而心戀娑婆。果何益乎。則求其不離欲鉤。而成佛智。處於順境。不致淪胥者。固無如修持藥師願海者之殊勝難思也。癸巳之夏。山居不寧。偶奉親歸養江上。晏如程君。以刻成藥師日課見示。此出人意表。是經流傳巳久。編成日課。未之聞也。乃得之吾江之善士。為之助喜。信能修持。久久不懈。知不獨富貴功名。轉女成男。離危迪吉。如如意珠。隨願成就。即得於一切成就處。直至菩提。永無退轉。何幸如之。人間亦有揚州鶴。但泛如來功德船。

    御選明道正覺茆溪森禪師語錄附

  結制陞座問答畢。師云。放下布袋。快活無匹。閒看猢猻。偷喫生鐵。阿呵呵。的的的。問甚生前面目。誰論梨花笑日。齋堂有粥有飯。禪和要喫便喫。喫即不無。飽後作麼生。夜行莫踏白。下座。
  解制陞座。問正法眼藏即不問。今朝解制句如何。師云。穿山鼻孔破。僧禮拜。師大笑云。雖然和盤托出。卻是大段不同。瑯琊禪師道。本來無一物。厭殺天下人。直饒便分明。坐在糞坑裡。作麼生是透脫一路。妙音觀世音。梵音海潮音。眾兄弟。朝看東南。暮看西北。近世雙笛從羌。B飯不及壼食。下座。
  報恩元旦秉拂。僧問古德道清光照眼尚迷家。明白轉身猶墮位且止。請問報恩意作麼生。師云。數點梅花報曉春。進云。恁麼則月明簾外家風古。寶鏡堂前瑞氣新。師云。且站過。問靈山記[卄/別]則不問。今朝分座事如何。師云。孤鴻嚦嚦。進云。龍象雲臻。乞慈再示。師云。野鶴穿雲。進云。點開碧眼。水到渠成。畢竟恩歸何地。師云。不許物外安身。進云。恁麼則水接長天遠。春光遍界新。師云。巡照去。問物有新舊。拄杖子還有新舊也無。師云。老鴉亂叫。進云。今古頓超圓智體。何山松柏不青青。師云。截斷葛藤。進云。謝師答話。師云。今日且放過。問幾點梅花送春來。那裡來。師云。人笑你。進云。數聲爆竹催臘去。那裡去。師云。羞也不識。進云。去來且止。卉木咸新。又作麼生。師云。轉見轉見。進云。一天佳氣。萬象騰輝。師云。望煙尋食地。一僧出呈數珠云。這箇依舊一百八。請師點出新鮮句。師云。光寒星斗少。進云。不會。師云。切忌五更初。又進云。不會。師便打。進云。從今更不疑。師云。錯認銷皮家。問舉足動步則不問。新年接新令句作麼生。師云。貴貨易土。僧禮拜。師云。今日行森。承老人命為眾敷揚。適纔一問一答。祇恐錯會。數點梅花報曉春。一聲爆竹催殘臘。不許物外安身。誰論老鴉亂叫。嗟嗟多少人。望煙尋食地。錯認銷皮家。呵呵光寒星斗少。切忌五更初。咄。孤鴻瀝瀝。野鶴穿雲。新年新令。貴貨易土。眾兄弟。六橋近日水仙花。十字街頭鐵拐李。卓柱杖云。珍重。
  上堂。問答畢。師乃云。行腳須具眼。參禪要識句。大眾識得句也未。適纔答僧云。是柱不見柱。咦。非柱亦不見柱。既然是非都去了。因甚又說是非裡薦取。汝等諸人作麼生薦。莫是雲日能催曉。風光不惜年麼。莫錯會好。幸逢征客盡。歸在落花前。切忌顢頇儱侗去。所以古德云。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桃花紅。李花白誰道融融只一色。諸禪德。瞥不瞥。一夜東風。吹散枝頭殘雪。會麼。老祖殿前。梵王宮闕。雙峰燈放。九天風月。燕子語。黃鶯鳴。誰道關關只一聲。不透祖師關捩子。空認山河作眼睛。咄。冷的冷。熱的熱。粥鍋西邊底。莓苔裹石碣。良久。喝一喝云。歇。如今是什麼時節。師大笑曳杖下座。
  兩序請陞座。師豎拂云。一群子上來。一群子下去。殘夢五更鐘。落花三月雨。合掌低頭換步時。進前退後翻身處。有利有害。人無遠慮。歸到故鄉還似客。布榖催耕鳴別樹。叉手句。可惜許。一切數句非數句。打一拂云去。下座。問學人道眼不明。未審什麼礙。師云。幾時立春。僧云。昨日二十三。師云。怪我作麼。

    小參

  眾入室。師拈杖云。摩訶般若波羅密。明如日。黑如漆。異解多途。商量非一。卓柱杖云急。若人信受奉行。一生參學事畢。昔日殃崛摩羅尊者。持缽至一長者家。其家婦人正值產難。子母未分。長者曰。瞿曇弟子。汝為至聖。當有何法。能免產難。尊者曰。我乍入道。未知此法。待問世尊。卻來相報。及返具事白佛。佛告殃崛。速往報言。我從賢聖法來。未曾殺生。殃崛奉佛語。疾往告之。其婦得聞。當時分娩。師云。從古至今。拈提者極多。錯會者不少。龍溪今晚索性與你點出。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見牛羊。禪和子。會也未。不會再說一遍。水溢天開堤。花落滿龍溪。鳧隨潮落去。日上綺霞低。眾作禮。師擲拄杖便起。
  晚參。師云。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呵呵學人也有趣。和尚也有趣。拂一拂。歸臥室。
  晚參。師云。山門前得底句。禪堂裡商量去。進到方丈。不必再舉。何也。天溪不肯辜負汝。
  晚參。師云。竹窗夜啟。月明霜大。高鴻入雲。鼠兒穿磨。大眾。行住坐臥。且道是箇什麼。良久大笑云。癩頭回子騎駱駝。
  重陽早參。師云。今朝九月九。猢猻上樹賽觔斗。右轉左。左轉右。好手手中呈好手。呵呵。天溪長老不唧[口+留]。
  早參。師云。水中鹽味。色裡膠青。咄。將謂明星是眼睛。通身有口向誰說。挽盡天河洗鐵丁。
  室中晚參問答畢。師乃云。阿逸多。笑甚麼。蛇穿耗子窟。普化搖鈴過。嗚呼小子。腳板踏破癢瘡。近火血沾衣。傷鹽傷醋陳年貨。有人道慈翁老。有茶請喫茶。無茶滾水好。咄。漢仙琴高騎赤鯉。羲之寫字換鵝兒。良久云。歸堂去。
  六月十九早參。師云。路上紅塵起。江中白浪飛。拈拄杖云。觀音菩薩來也。有眼者近前。無眼者退後。一僧出作禮畢。擬歸位。師打云。與麼不得得與麼。良久卓拄杖云。禮拜歸位真堪笑。與麼不得得與麼。曼拏羅指地為泉。胡大頭錘破鐵山。若也知去。龍行虎步。如或懵懂。世尊陞座默然。阿難遣出比丘。左右顧云。半山廟。三天竺。遂以柱杖一齊打散。
  雪夜晚參。師云。喫苦茶。說淡話。誰管佛法不佛法。馮夷剪破龍溪練。枯柳梅花處處春。咦。月下凍痕生綠井。隔窗玉片飛無影。樹枝風息轉迎寒。寒人如鳥棲未安。日短夜長誰先覺。熒熒殘燭嗚嗚角。咄咄。黃龍三關。香巖獨腳。
  冬至早參。師云。冷地裡夢見一獃和尚曰。昨夜三更子癸時。楓杉隔塢問松枝。滿天飛雪來何處。寒梅低首笑嘻嘻。他又大叫云。老祖老祖。如今是什麼時節。大眾說看。傍僧擬答。師便打。僧復出問生擒猛虎。活捉獰龍人來時如何。師云。官法如爐。進云。忽遇透網金鱗又作麼生。師云。謹慎火燭。進云。驅耕夫牛。奪飢人食。未是向上鉗鎚。如何是向上鉗鎚。師叱云。揚州客。僧擬議。師云。大眾歸堂。
  小年晚參。眾集師舉柱杖云。是我不是。眾茫然。師擲下歸臥室。
  四月八日早參。師云。從古相傳。釋迦佛今日降生。不知是否。說與諸人檢點看。南康府裡星子縣。黃梅縣外義豐城。這便是森長老見處。良久云。知客在否。眾答在。復云。內外大眾今早都念課誦麼。眾云念。師便入臥室。
  師見病人多逐苦境。乃示云。莫莫莫。病是眾生之良藥。我在俗時一病幾死。正迷悶中。忽聞鼓吹。始知病源不從他有。遂決志出家云。鼓角分明破毒針。驀然劄斷愛情心。死去活來真好笑。石頭土塊盡知音。語諸人。識病因。大家割捨夢中身。咄咄。不作維摩詰。文殊何處尋。

    機緣

  僧問如何是鳥道玄路。師云。白雲飛起紅葉落。進云。文武兼濟人來時如何施設。師云。不許飲酒食肉。進云。邪法難扶時如何。師云。豈有此理。進云。如何是正法眼。師云。早晚也。進云。何以為之大機。師云米。進云。何以為之大用。師云時。進云。異類中如何行得。師云。斗有大小。秤有輕重。進云。疑情未息時如何。師云。魚勞尾赤。人勞頭白。
  同參問首座親見老人是否。師云是。參云。還有奇特事也無。師云。扣冰人少。崇福人多。
  僧入室請師決疑。師云。鬼谷老爺不在家。僧云。豈無方便。師云。歸去門前自打瓦。
  僧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云。普請擔泥。僧云。因甚學人不會。師云。有直歲在。僧云。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談。師云。依教奉行。
  僧云。牛頭橫說豎說。不知有關捩子。如何是關捩子。師云止。僧擬議。師云去。
  僧問如何是妙唱不干舌。師云。罕遇知音。僧云。如何是死蛇驚出草。師云。照顧性命。僧云。如何是鐵鋸舞三臺。師云。呆鴨聞雷。僧云。如何是解針枯骨吟。師云。切忌寐語。
  僧問終日紛紛擾擾。如何是不動尊。師云。天晴快走。僧擬進語。師云。換手搥胸。
  僧問四方八面來時如何。師云。門前石馬腳撩天。僧問羚羊挂角時如何。師云。引我笑。
  僧問一等是水。因甚海鹹河淡。師云。莫矢溺。
  僧請益云。不假半寸繩。如何出得深井入。師云。賴遇天溪。進云。大似失便宜。師云。看你顛倒。進云。乞師方便。師云。大聖緊那羅王菩薩。
  僧問如何是玄中玄。師云。日長夜短。
  僧問佛心無處不慈悲。觀音大士因甚不去高麗國。師云。謝汝饅頭湯餅。
  游山歸問僧。塗毒鼓聞者皆喪。因甚擊者不死。僧下語不契。師示偈云。山上鴟夷又買舟。清風明月幾時休。欲知進退存亡事。只問歸來鄭化州。
  僧問昔日趙州勘破臺山婆子。畢竟在甚麼處。師云。天開河。進云。學人不知落處。師云。齋堂東邊。進云。乞師慈悲直說。師云。趙州兩隻眼。婆子一條舌。五臺山上去。舊路嶺莫歇。
  僧問如何是先照後用。師云。臨濟來也。僧擬議。師便喝。僧云。如何是先用後照。師搊住云。道道。僧茫然。師遂托開。僧云。如何是照用同時。師掌云。非驢所堪。僧云。如何是照用不同時。師云。不知痛癢漢。僧喝。師云。再喝看。僧又喝。師便打。
  僧問如何是無相涅槃。師云。五里亭。十里舖。僧云。因甚學人不會。師云。驢前馬後。
  僧問如何是雲門顧鑑咦。師展手云那。僧擬議。師云了。僧再問。師云去。
  僧問劈面來時如何。師隨聲便掌。
  僧問如何是大雄山底佛法。師云。白額當途坐。僧云。還有方便也無。師云。闍黎莫夜行。
  僧問如何是西來祖意。師云。南人瘦。北人肥。
  僧問諸佛出身處且置。如何是和尚安身立命處。師云。你卻跳得好。僧喝。師云。為什麼。僧擬議。師打退。
  僧問因甚不點路燈。師云。一任瞎闖。
  僧問入門便喝便打意作麼生。師云。祖師在你背後。
  僧問不慕千聖。不重已靈時如何。師云。你五戒也不持。僧云。古人到者裡。為甚不肯住。師劃一畫。僧喝。師云好喝。僧擬議。師便打。
  僧問金鎖斷後時作麼生。師云。腦門著地。
  僧問堆堆坐禪。圖箇什麼。師掩鼻云。出去。僧茫然。師云走來。僧近前。師云。三黃丸好。
  僧問從上宗乘如何接續。師云。日東上。月西下。僧云。與麼則人人有分也。師云。知章騎馬似乘船。
  同參問如何是首座家風。師云。沒籬沒壁。參云。忽遇賊來時作麼生。師云。憑你模索。
  僧問畢竟如何是佛。師云。撞不破便燒。
  僧問如何是梵音相。師云。鋪堂不細行。
  僧問箭鋒相拄時如何。師云。過者邊立。僧喝。師便笑。僧擬議。師云。大好箭鋒相拄。
  僧問作麼生轉得自已歸山河大地去。師云。昨夜好秋雨。
  僧問如何是和尚為人處。師云。獃子獃子。進云。不落古今句作麼生道。師云。官久必當。進云。七佛未出世時。向甚處行履。師云。疑人莫用。
  僧入室請益心經云。揭諦揭諦意旨如何。師云。孔子產山東。文才今古通。大夫天下有。白屋出三公。僧云。學人不知落處。師云。自衛返魯。
  僧問一人發真歸元。十方虛空悉皆消殞。為什麼方丈後泥挑不盡。師云。鬼喫餿饅頭。僧問既是報恩人。因其不識金車山。師云。看你打之遶。僧喝。師云。有甚了期。僧擬議。師云。還怪得我麼。便打。
  僧問山河大地還有過也無。師云。缺嘴打鑼。
  僧問乍起乍滅時如何。師云。不是鬼燈。便是螢火。
  僧問如何是觀音三昧。師云。夜來孩子哭。僧云。如何是文殊三昧。師云。日裡踢繡毬。僧云。如何是普賢三昧。師云。包公廟裡失氈包。
  僧問心佛俱忘時如何。師云。誰與麼道。僧擬議。師喝出僧問浩浩塵中如何辨主。師云。飯裡沙多。僧云。謝師指示。師云。莫亂嚼。
  僧問。無夢無想時主人公在什麼處。師云。大眾笑你師問僧仙鄉那裡。僧答合浦縣。師云。明珠拈出看。僧無對。師云。想是新戒。
  師問座主金剛且止。喚作什麼經。主擬議。師便笑。主問如何是經。師召云。法師。主應諾。師云。好箇座主。主指茶鍾云。者裡有趙州也無。師云。匙挑不上。
  師問一切葛藤敲門瓦子。如今門開也。瓦子在什麼處。僧茫然。師云。可惜七間僧堂。
  僧問一字不著畫是什麼字。師云。鼻大心無毒。
  僧問未生之前即不問。如何是趙州勘破婆子處。師云。飯飽弄箸。進云。某甲即不然。師云。要屙那邊去。僧無語。師云。急歸堂。
  僧問如何是有柱杖子與柱杖子。師云。伶俐好。僧云。如何是無柱杖子。奪柱杖子。師云。懵懂漢。
  僧問目前蕩盡時如何。師云。更夢見什麼。
  僧作禮。師問汝名什麼。僧云南山。師云。南山起雲。為甚北山下雨。僧無對。師云。春無三日晴。
  僧問百尺竿頭進步時如何。師云。三月三。僧云。學人不知落處。師云。起席不謝坐。僧云。從今得箇安樂地。師云。義塚淚痕多。
  師問僧。抑而為之可謂貴人多忘。擬向那邊施設。僧無對。師問傍僧。若也鑑不出。落地作金聲。你道作麼生。僧擬作禮。師便打。
  師遊牛首時。路逢一道者。者彈指一下。問云。是何宗旨。師云。老鼠喫鹽。者云。如何是藏鋒句子。師云。東西南北。者云。如何是事藏鋒。師云。隔岸醉人多。者云。如何是理藏鋒。師云。滿江野鴨子。者云。如何是事理俱藏鋒。師云。水裡船。船裡水。者云。如何是事理俱不藏鋒。師云。上底上。下底下。者便作禮。
  僧問萬法歸一即不問。畢竟一歸何處。師云。昨日典座來。今朝柴頭去。
  僧問髑髏粉碎時如何。師云。僧排夏臘。俗列耆年。
  僧問供養百千諸佛。不如供養一無心道人。諸佛有何過。無心道人有何德。師云。打鼓轉船頭。
  僧問王索仙陀婆。意作麼生。師云。聽事不真。僧云。古人點鐵成金。乞師直捷指示。師云。淮北鼓。
  師問打稻僧。禾熟不臨場且置。作麼生耕人田不種。僧無對。師云。賀家湖上天華寺。
  僧問不是風動。不是旛動。是什麼動。師云。禪和走入漆桶。僧云。和尚作麼生。師云。茆溪號做慈翁。
  僧問樹彫葉落時如何。師云。大好從頭起。僧云。體露金風。又作麼生。師云。歌於斯。哭於斯。僧喝。師云。汝命何短。僧擬議。師打退。
  僧問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是否。師云。雙陸盤開大喝彩。進云。如何是至道。師云。不差不差。進云。學人今日得遇和尚。師云。禪客昨晚在那裡歇。
  僧問如何是大通智勝佛。師云。古家橋下。進云。為什麼佛法不現前。師云。臨平腐乾。
  入室僧問臨濟的的意作麼生。師云。官打現在。進云。學人不識宗旨時如何。師云。我是天溪主人。進云。道眼如何得明。師云。禮防君子。進云。乞師方便。師云。你問什麼。僧罔然。師云。近前來。僧近前。師大笑云。金風落落洗芳菲。瘦盡千峰雁始飛。南海一波長不定。西山半面莫疑非。
  僧問燕子善談實相。如何是實相。師云。韓盧韓盧。
  僧問撩起便行時如何。師云。泥作頭。
  僧問如何是古佛心。師云。槁流紅樹。僧云。如何是物不遷。師云。葉泛霜波。
  僧問禪客相逢祇彈指。此心能有幾人知。如何是此心。師云。闍黎鼻頭黑。
  僧問如何是道。師云。好日多同。僧云。如何是道中人。師云。再過一家。
  僧問作麼生是禪。師云。日裡不點燈。
  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云。初七清明。僧云。見後如何。師云。念二榖雨。
  僧問上木下鐵意旨如何。師云。逢凶化吉。僧擬議。師大笑。僧再問。師云。近日工夫太殺閒。
  師問僧無根樹子作麼生種。僧無對。師云。巡山稍暇。
  僧請益舉玄沙問光侍者打鐵船也未。光無對。請師代。師云。今日好風。問進門一句作麼生道。師云。猢猻騎鱉背。問既是大雄山。因甚麼又道雲覆菴。師云。你是瓶窯來的。僧云是。師云。扣冰去。
  黴大連雨。師落堂云。大眾。因甚麼迷痴。許久不晴。眾無對。師云。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天上雷公叫。地下走蟛蜞。呵呵好場熱亂。以柱杖畫云。湄。眾茫然。師喝云。聾牛瞎驢。一齊打散。
  解制師問僧云。秋風清。秋月明。百城煙水任君行。只有一事。撞見勝熱婆羅門時。莫道在者裡起程。何故呢。彭。良久云。你道老祖意在甚麼處。
  師問僧。語是謗。默是誑。語默向上有事在。什麼事。呵呵。不到死牛邊。不欠死牛錢。我與麼道。你又作麼生。
  僧問如何是學人親切處。師云。火燒烏龜。進云。如何是本身盧舍那。師云。受戒也未。僧云。如何是清淨法身。師云。鬥打相爭。
  僧問如何是大通智勝佛。師云。東廊西廊。僧云。為甚十劫坐道場。師云。看你顛。僧云。作麼生佛法不現前。師笑云。酒鬼子。僧云。何故不得成佛道。師咄云。痴虫。
  師問柴頭。無根樹子斫斷也未。頭無對。次早云。昨夜看無根樹子。聞鑼聲忽然斷去。師指花云。因甚麼喚作海棠。頭擬議。師便掌。
  僧問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師云。你尋衣單麼。進云。學人請問佛法。師云。天旱棉花少。
  僧呈懷州牛食禾頌。師笑云。蠻婆哈醋嘴三尺。村老聞酸面百摺。引得乞兒聳膊寒。儼然一幅吳生筆。
  師垂問云。祖師西來。籬邊山菜帶泥挑。滋味新鮮好。諸增上慢者。聞必不敬信。侍者答云。甘草甜。黃連苦。師云。向去莫言今日事。觀音自在放毫光。誰不忍者說。答。深山藏猛虎。師云。風燈動夜幃。大棒打老鼠。為什麼窗敲碎玉聲偏細。答。明月堂前風冷淡。師云。太平時節桑麻話。不用兵符佩絳紗。錯過也。答。雲從龍。風從虎。師云。蛟翻波作雪。鼉吼氣蒸雲。金色頭陀供麥飯還知否。答。曲不藏直。師云。畢陵伽呵叱河神。梅花倒影插人頭是否。答。樓閣裡善財。師云。一鉤新月魚吞影。雙峰雲外瞑。是何病。答。碧波生水面。師云。月上女出城。舍利弗入城。布袋和尚。何故如今笑不止。答。辰屬龍。卯屬兔。師云。東西南北水灑不著。潑墨飛毫莫浪題。你能搆得麼。答。雨過看長虹。師云。禪和子。親舍每疑雲外近。長安翻覺日邊遙。呢。侍者答不契。師遂遣出。

    偈頌。

    雁宕山過夏示徒

  踏破草鞋。坐消白日。北海天麻。南臺烏藥。嚼得破者。急須吐卻。吞不下者。翻成毒藥。

    示溟源禪人

  水至柔而能攻堅。故一其內。美哉渢渢乎。經始綿綿。滂沱淮海。子宜自勉。

    天目秋夜禮祖塔

  涼月侵衣紅葉鮮。杖藜幾度塔松前。寒鴉數點棲枯杪。一陣西風霜滿天。

    天目掃高祖塔

  綠犀海外分離坎。金毛崖畔甲丁庚。三四四三三四四。四三三四四三三。西方菴上。鐵蛇鑽入金剛眼。東塢峰下。巖前石虎抱兒眠。恭惟老祖。珍重萬福。行森到此。瞻之仰之。萬年松拂日。百怪石騰溪。不一而一。不二而二。

    世尊出山相

  頭髼鬆。鼻突兀。膝拄腮。皮裹骨。見之曰佛。咄咄。

    水月觀音大士

  一蒲青草上。四面白雲飛。盡日無言說。巖花落滿衣。野店風濤驚泊岸。西峰月上善財歸。

    布袋和尚讚

  頭大頭無角。肚大肚無橐。盡道是奉化縣老官。不知說得著不著。放下布袋等箇人。手裡把柄破木杓。噁。

    頌世尊拈花迦葉微笑

  是處江湖有釣簑。相逢猶更問如何。橫吹黃鶴樓前笛。直是廬山採菊歌。

    頌汾陽十智同真示僧

  當軒竹珮因風嚮。遶徑梧陰帶月奢。曾識桃源仙子面。豈緣流水覓胡麻。

    達摩祖師贊

  怒目咬齒。何苦如此。而今用師不著。有理也是無理。西天東土一般。各各自有所以。祖師祖師。請起請起。

    示明鏡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六祖好語話。幾人不錯會。

    宿黃梅小石口五祖送六祖灘

  夕陽樓外淡煙籠。野渡舟橫草接空。望斷嶺南人不見。九江月冷水溶溶。

    宿四祖塔前

  破額山窗紙泣風。烏聲月下遶青桐。夜寒古殿雞鳴蚤。曳杖仍登最上峰。

    宿黃梅東禪寺

  撲面蓬塵擬蔽天。東禪槽廠若為傳。應菴華祖三生室。耕者南田又北田。

    秋日掃龍池傳祖塔

  塔上雙虹適偶期。焚香誰識獨悲思。池當夕照半添色。句與秋山兩鬥奇。龍出無心三汲浪。鶴鳴有意九皋岐。若非吾祖何來此。雨細風斜歸去遲。

    禮罄山師翁塔宿海會寺

  遊罷荊溪過上方。笑看歸鳥磨斜陽。千盤石徑雲承屐。一室松風月滿床。既破浮生塵外夢。寧耽長夜定中香。分明塔下鐘清韻。多少時人歎渺茫。

    山中四儀

  山中行。春鳥逢人自喚名。芝蘭滿谷藏深草。無限禪和努眼睛。
  山中住。結夏安居雲水聚。施主雖然箇也無。竹石松風時共遇。
  山中坐。燕去雁來歷亂過。梧桐葉落一天秋。雙峰月上僧功課。
  山中臥。被絮前冬腳踢破。夜寒無數箇翻身。床頭老鼠如旋磨。

    自箴

  詩云。無易由言。耳屬於垣。事以密成。語以泄敗。聰明深察而近於死者。好議人者也。搏辨廣大而危其身者。發人之惡者也。孔子惡稱人之惡者。阮嗣宗口不論人過。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吉人之辭寡。言以簡為貴。言簡而意盡者。至言也。少言氣完。而夢寐亦安。君子絕交。不出惡言。少皋氏有不才子。崇飾惡言。天下之民為之窮奇。人而不仁。疾之巳甚。亂也。汝唯不矜。天下莫與汝爭能。矜已能。喪厥功。齊桓公葵邱之會。微有振矜。而叛者九國。人有滿於意。而不覺形於詞色者。則其所養可知矣。人好直言。必及於禍。言切直。則不用而身危。剛腸疾惡。不避嫌疑。謂之大失。狃於能直者所發多敝。惡言不出於口。忿言不反於身。好盡言以招人過。國武子所以見殺於齊也。出言有時而不敢盡。保身之道也。往哲提命。猶在一堂。不次書之。以清座右。嗟乎。金人三緘。實惟我師。

    卷十二

    御製自序

  夫本妙明心。大圓覺海。非見聞知解所可通。故無語言文字之可立。然而古來大德。於最上真乘。灼示學人。直言無隱。於無法可說之中。演無意之言句。超情絕解。直指自心。了了可知。昭昭不昧。使聽者音前薦取。性地承當。苟非神悟於幾先。則必滯情於句下。非若秀才訓詁。法師言詮。錄道德仁藝之文。能言鸚鵡。說夢幻泡影之論。依樣葫蘆。此事惟證乃知。非自不悟。滔滔法海。上上真機。隔閡絲毫。暌違萬里。一音演出。徹底分明。一字纔成。大千透露。真金礦內。必無點銅。大火聚中。寧容滴水。程途階級。歷歷若繒諸圖。真偽正邪。灼灼自呈於鏡。群蒙易惑。明眼無花。蓋雨入草心。自分甘苦。水歸器內。各現方圓。既具正觀。難逃神聽。朕於此事。曾著參詳。藩邸清閑。化城游歷。有向無方便中。曲伸請問。亦於絕思維處。俯徇來機。豈曰梯航。不無漏逗。今乃選編數帙。垂示來茲。於所採大善知識語錄之後。亦附刊焉。朕昔者。雖復時談妙旨。實未遍閱群言。任性卷舒。隨緣出沒。實由杜撰。非法經文。近始披空裡之遺文。剖塵中之積卷。欲使焦枯栗棘。新刺重生。陳爛葛藤。靈花再發。今見昔人之語。與朕之所言。多不約而暗符。無心而自合。圓音如是。不禁啞然。此足表千年而異口同聲。非有意一字之雷同勦說也。朕今位居元后。豈慕作家居士之虛名。蓋既親履道場。宜宣大覺法王之正令。欲人信知。祖印親傳實有據。本來具足。言思絕處非虛說。道理昭然。非有而非空。不出而不入。妙性不遠。明覺非遙。朕實本一性之圓通。作五般之實語。唯此一事。餘二非真。古德之所顯承。當來之所默印。是以序而傳之。不惜重添一番語墮。非曰朕之言句。可與從上大善知識比肩也。觀者切莫哂焉。

            雍正十一年癸丑四月八日。

    和碩雍親王圓明居士語錄。

    覺生銘

  佛佛祖祖。覺悟生民。惟此一事。餘二非真。此事云何。直指人心。此心云何。有幻有真。幻亦非幻。真亦非真。真即是幻。幻即是真。心即是佛。佛即是心。何名眾生。執生滅因。背真合妄。顛倒沈淪。欲了生死。切莫用心。切莫斷妄。切莫求真。諸緣若息。何處有因。少涉取捨。即憎愛心。即此憎愛。即生滅因。即此生滅。名曰無常。因此無常。顯有真常。何名真常。遍界不藏。頭頭吐露。法法全彰。萬年一念。物我一如。本無來去。豈有終初。平等不動。是名真如。覺明妙有。無實無虛。妙有覺明。無欠無餘。聖賢不著。凡愚自縛。妄執妄有。錯中更錯。迷生是非。悟無好惡。不必計議。不必卜度。佛生之分。只在識覺。知解念想。盡情棄卻。驀然相應。如響應。聲明暗塞空。無處不通。圓虛寂照。如月攝空。無今無古。無他無自。無二無一。光湛清碧。如來如來。如是如是。

    真心銘

  祖師西來。直指人心。多少學者。錯認識神。凡所推解。皆妄非真。琢石磨玉。枉費艱辛。不必除妄。不必求真。畢竟如何。只要死心。一心若死。萬心皆真。塵塵剎剎。的的親親。此名不二。玄妙法門。

    一貫銘

  不二之門。吾道一貫。一二之法。惟以息見。見若能息。覿體全現。棄其生滅。住此不辯。不辯是非。憎愛自幻。如此進途。是名正見。若道同行。另有公案。向下文長。語言道斷。非一非二。萬年此念。
  立春日王垂示云。八萬有塵有不有。十二空門空不空。識得口中兩片舌。許汝具得一隻睛。若但隨著赤律律一箇舌頭。依著光爍爍兩箇眼睛。要會螺螄跳上船。只恐蝦蟆未必肯作狗叫。青山原不長草。綠水本不生魚。說甚麼朝遊北海。暮宿蒼梧。春也融和。夏也炎蒸。秋也淒爽。冬也肅凝。饒伊一觔斗。翻到非非想天。也跳不出者圈子去。何如一頭淬在恆河沙裡。塵塵爾。剎剎爾。悠悠自在。任運如如。雖是背父逃走。卻作的是本分營生。一時倒撐鐵舫泛滄海。何妨自家骨肉依然親。若也不會。更為註破。不見塵塵剎剎。剎剎塵塵是我。我是剎剎塵塵。誰見塵塵剎剎。咄。四序一年輪轉遍。試看今日又從起。
  掬香水海於兩掌心。三尺孩童弄泥團伎倆。撮三千界於一指尖。赤貧乞兒貪小利營生。路逢道伴交肩過。趙一道。一人何得有兩頭。一口吸盡西江。錢二說。瞎漢生吞鐵蒺藜。不與萬法為侶。孫三言。尚欠老虎吞卻大蟲在。橫擔拄杖直入千峰。李四云。還須遇著死蛇休打殺。青黃赤白黑。雖然色色不見。酸甜苦辣鹹。一一嘗著滋味始得。便只在長安城內打箇勃跳。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必至入含元殿裡翻一觔斗。恁麼也得。不恁麼也得。所以大慈父我佛言。我若按指。海印發光。汝纔動念。塵勞先起。且道作麼生即得。今朝臘月八日。
  三界無法。何處求心。心不可求。法將安寄。兔角杖挑潭底月。巴鼻儼然。龜毛繩繫樹頭風。顯露巳了。頭頭物物。逼塞虛空。心耶法耶。只在當人識取。若道描不成畫不就。羅籠不住。呼喚不回底。要且未必在者裡著腳。喝一喝。
  路逢瓦礫休輕棄。將得歸來盡是金。一時將寶藏金丹訣。兩手分付諸人了也。還有知恩者麼。回顧左右云。作得一解。險入地獄如箭射。
  不管張三嘴上鬍。誰論李四身如漆。電光影裡吼泥牛。任運騰騰沒絆繫。照顧眉毛眼上排。留著鼻孔好出氣。眉毛則且置。且道鼻孔落在甚麼處。東牽東去。西扯西來。
  青青翠竹。一莖兩莖東。三莖四莖西。鬱鬱黃花。一朵兩朵上。三朵四朵下。松直棘曲。剝削一些子不得。鵠白烏黑。點染一些子不得。會得底。須彌山塞卻咽喉。會不得底。香水海浸瞎眼睛。呵呵有甚麼交涉。
  真空妙有。妙有真空。一條拄杖兩人扶。打著西邊動北邊。薰風拂拂。時雨濛濛。東東滴滴。滴滴東東。無孔笛逢氈拍板。大家齊唱玉芙蓉。不見道。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鐘。
  樹作筋兮石為骨。水為血兮山為肉。日作心兮路為腸。天作皮兮地為膚。惟有大地眾生沒處安排。把來權當肚裡蛔蟲。設有箇漢出來問道集雲Y。只向他搖手云。怕怕。若云大善知識為甚麼怕。但云。從來沒見者樣箇大怪物。呵呵大笑。
  眾生不了。猶如小兒放風箏相似。隨風放去。風定卻復收來。收來放去。實同兒戲。何日是了期。所以古德每拈云。腳跟下紅絲斷也未。此語甚親切。譬如風箏線斷。紙鶯落在何處。參。
  尋師訪道。何異驢頭上覓鹿角。行腳參禪。大似龜殼裡取珍珠。眼觀耳聽。增添些什麼。鼻直眉橫。少欠些什麼。會得底當下承當。會不得千生百劫。且道承當箇什麼。你是你。我是我。你是我。我是你。若也不會。圓明更再下一註腳。你不是你。我不是我。你不是我。我不是你。
  王云。海闊吾魚躍。天空我鳥飛。我海任魚躍。吾空任鳥飛。海闊從魚躍。天空任鳥飛。此三句。有一句可與佛祖為師。試檢點看。若儱侗會去。辜負圓明。若擬意分疏。未免辜負前聖。且道作麼生始得。豎拳云。木鳳披毛霄漢舞。石虎懷胎海底行。
  月下賞花次。聞鐘聲。王云。鐘是我聲。只是聽不著。花是我色。只是見不著。酒是我味。只是嘗不著。月是我體。只是觸不著。乃對侍從云。圓明今日飲酒啖肉。論玄談禪。且道有罪過也無。眾無對。王笑云。幸而談論是我。只是說不著。咄。莫非酒話。眾皆大笑。王云。也不可草草。汝等但一心念佛念法念僧。自然有箇會處。
  從來都道。一句中薦得。堪與佛祖為師。第二句薦得。堪與人天為師。第三句薦得。自救不了。圓明以為不然。第三句薦得。堪與佛祖為師。第二句薦得。堪與人天為師。第一句薦得。自救不了。若道圓明有意別資一路。翻拈倒提。未免辜貢一番眉毛拖地。何則。一句中有不具三句之道。三句中未有不具一句之理。諸方自有具眼者辨取。
  王云。寒山大士道。瞋是心中火。能燒功德林。欲行菩薩道。忍辱護真心。圓明今日道。情是身中水。能迷般若津。欲行菩薩道。戒慾護真身。且道是同耶異耶。
  西天四七。教外別傳。大似飽漢說餓話。東土二三。一花五葉。盡是開眼吟夢詩。若然將什麼維持正法。覺渡群迷。常拈一隻無孔笛。隨緣演唱太平歌。
  淨潔潔一片閑田地。露堂堂萬古舊家風。豎窮三際。橫遍十方。山水雲霞。衕I乾坤錦繡。日月星辰。照耀宇宙輝煌。東南西北。歷歷八方布列。春夏秋冬。明明四季周張。自然觀自在。妙圓淨妙音。即便恁麼去。何異寶鏡當空。全沒交涉在。且道作麼生行履。良久云。饒伊一口吸盡西江。還須直入千峰始得。雖然。尚欠知恁麼來在。
  清淨法身性合空。百千萬億化身性合有。圓滿報身性合空有。大圓鏡智。即有即空。平等性智。即空即有。妙觀察智。知空有而不知。成所作智。如鏡攝三身三智。所謂那伽常在定無有不定時者。三身四智。一體全彰。乃不二之法。一二尚了不可得。何得三四之說也。要會三身四智一體全彰麼。彈指云。切忌認性為我。
  一念動。一念靜。動靜二相渾無定。一箇鼻孔香。一箇鼻孔臭。取不得。捨不得。不可得中只麼得。俊鷂搏空入雲端。欲落不能下。癩狗滾地墮泥中。欲起不能陞。且道是苦是樂。但至否極泰來。自然群陰剝盡。一陽來復。到者裡雖是春同往歲。要如梅樁上。開的不是去年花。恰有箇小犬跳躍。在傍叫道。光光光光光。圓明不覺失口說。卻被道著。
  橫說十方。豎說上下。若道隨波逐浪。吾嘗於此切。只是你自未夢見在。有時如來。有時來如。有時來來。有時如如。若不如是。爭得如是。若問如何是如是。夜來諸人八萬四千毛孔。為甚塞卻了一千二百五十。眾默然。王云。是你不通。卻干圓明甚事。
  從來言。見道易。修道難。修道易。守道難。守道易。行道難。圓明不然此論。若見假道易。修假道難。修假道易。守假道難。守假道易。行假道難。若真實言。則行真道易。守真道難。守真道易。修真道難。修真道易。見真道難。但得真見。修守行皆易於為力。若見處不真。修守行不但難之一字。亦斷不能成也。所以云。參須真參。悟須實悟。但得本。何愁末。各人捫心自問。不可強蒸沙望成米飯。徒勞何益。若不到大休歇田地。不可妄為休歇也。學者其勉諸。
  有時大。有時小。有時有。有時無。大也非是放開。小也非是捏聚。有也非別有無。無也非別有有。若能恁麼。方得恁麼。若能得恁麼。不可知恁麼。若知恁麼。即不得恁麼。如是見。如是行。如是修。如是證。同見同行同修同證者。珍重勉之。
  明頭也合。逾白晝之光。暗頭也合。較黑夜彌寂。開眼也合。無一物非我身。閉眼也合。無一物是我已。言本無物多饒舌。說一合相強安名。誰道豎窮三際。橫亙十方。只得綿綿然知而不知。密密爾見而不見。依草附木。混俗和光。飢渴則飲食。寒熱則披解。往之來之。今之古之。聽天而天不拘。由命而命不束。雖非長生。卻乃久視。且道如何是久視。一粒金丹藏世界。萬般珍寶聚形山。喝一喝云。有什麼交涉。
  天堂地獄。即此人間佛國。忠恕貪瞋。皆是識性佛心。勉修善因以招福應。莫種惡果以造業根。雖是有為幻做作。確然無相實功德。寧可從有背有。不可從空背空。背空從有。惡果而招善因。從空背有。善因而招惡果。然自本具。非向非背。非有非空。非無向背。非無有空。非無亦非。非非亦無。無非亦無。無無亦無。達者不用頻頻舉。未了之人仔細參。畫一○相云。參什麼。復畫一惇菑炕C參什麼。復畫一閉菑炕C參什麼。復盡掃卻云。參什麼。參參參。
  眼聽聲乃名真聽。耳觀色乃名正觀。非是六根互用。卻乃法爾如然。所以慈悲大士。號觀世音。若不如是。何得與佛佛同一慈力。與生生同一悲仰。雖然。此猶是化門度生。聲色見聞邊事。設有箇漢道。捨此向上道句看。圓明只得撫其背云。亦不必話作兩橛。
  多少住山者。卻在山外住。多少江湖客。卻在水面行。不知朝堂城市中。人人卻在山水裡。不明斯旨者。大似誑惑閭閻說。話孰不知真語。實語。的語。確語。何則。試看住山者。阿誰不在山外住。江湖客。阿誰不在水面行。朝堂城市人。阿誰不在山間水裡。良久大笑云。恁麼說話。可謂真實的確。誑惑閭閻也。有不甘者出來。大家同發一大笑。
  情生智隔。念起神昏。是非迷正性。好惡障真心。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貪瞋癡念起。見怪不怪。其怪自壞。戒定慧情生。門前生瑞草。好事不如無。不見道損法財。滅功德。莫不由斯心意識。是以禪門了卻心。頓入無生知見力。且道此知見力。心也。意也。識也。非心也。非意也。非識也。磚石瓦礫。大的大。小的小。稱他分兩作麼。東西南北。近的近。遠的遠。量他丈尺作麼。只可言了心。不可言無心。所以云。莫道無心卻是道。無心又隔萬重山。有法即有心。無心即無法。不是無法無心。只要心法一貫。傍有一從者云。供養百千萬億佛。不如齋一無心道人Y。王云。待汝會得無心。再向汝道。
  十三弟朝陽居士。丁酉年春。打破漆桶。以能問於不能。虛懷請示。難辭一番漏逗。援筆以應此。
  昨有深契不生不滅。相應之說。夫見到不生不滅者。不足論也。今賢弟。乃坐在不生不滅甲裡也。夫坐在色身內不生不滅者。固不足數也。今賢弟。乃坐在法身中不生不滅者也。能此者三十年後。覓箇人也難得。若於如來法門。坐一微塵裡轉大法輪。於一毫端現寶王剎。尚未夢見在。今將色身法界。不妨蛇足一上。一切眾生。認色為已。偶爾警省。識得本來主人。不生不滅者次也。一切聖賢以大千為已。一念真實入妙圓覺海。不生不滅者上也。即如人之夭壽。物之短長。雖有差別。仍屬夢幻。又何足貴。色身不過百年。世界不過一劫。故認色身者。不可說短促。認法界者。不可說延長。如言色身法界。終歸於盡。將謂別有安身立命底所在。卻話成兩橛。如言色身法界皆無盡藏。乃外道空言。蓋色身小者近者不必言。即法界大者遠者。亦有成住壞空之理。今日所契。不生不滅相應處。猶是眼前功夫邊之展轉。如更踏一步向前。自然不假絲毫。便見三身四智。人我眾生。三千世界。八萬塵勞。豎窮三際。橫亙十方。不生不滅。不滅不生。不生生。不滅滅。不生生滅。不滅生滅。不生生生。不滅滅滅。饒他如來一按指。海印發光。也只得向他道。者老漢不識好惡。莫道此山多險峻。前途猶有最高峰。同行者勉之。
  問重關工夫如何。大事巳明。雖忌疑而他求。恐腳跟不穩。然多強作主宰。有誤向上。如未踏重關。最忌不疑。得少為足。不肯努力行者一步。破參後要疑而進。重關後要不疑而入真實。如無明者件事。原無無明亦無無明盡。既無明本無。又何用斷。若以靜止動。以真除妄。饒伊一念萬劫。終是空亡外道。成得箇甚麼邊事。佛云迷頭認影。祇為眾生。一向忘頭認影熟了。錯認顛倒。既識得頭了。管他影作麼。然此事不可作一。不可作二。影是日月燈火光芒邊事。有頭必有影。有影必有頭。眾生住影觀頭。聖賢住頭觀影。說不得自觀自。說不得他視他。日月燈火四光息後。那有頭視頭底事。四光不能長息。頭影何得長無。因熟處難忘。所以有無量劫熏習種子之說。只者一句若錯解了。賺煞多少人。譬如日光頭影隨日滅。月光頭影隨月生時。還喚他是先前底影子得麼。原是當處受生。當處受滅。經云。金巳出礦。不復為礦。總工夫渾些。乃又來認影認礦。並非我頭金。來作礦作影也。勉之。
  問回途工夫如何。一切眾生。本具如來智慧德相。但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破本參後妄想巳除。透重關後執著全消。智慧德相。那裡有證不得底事。只是此時。且莫管回途不回途。及前後等事。但就者裡靜以俟之。隨遇而安。說箇三千大千世界。視如宅舍。不免猶有小大遠近比量在。我只是見得一切處。皆可坐臥起居。有什麼堂寢庭陛之分。所謂無入而不自得。切不可作是非覺。不可作真妄覺。不可作捨就覺。不可作去住覺。如是覺者。是名正覺。者還是燈影邊事。譬如燈體雖無用。其用在光。然其光卻在燈體。破參如燈近光。透重關如燈遠光。不能即至於燈體者。是燈光暗弱無力也。故行履到周年半載。若仍不見動靜。還是重關工夫。未曾通徹。果能一念信心。當下用力。不妨重起疑情。古云。功不浪施。又云。佛法不怕爛卻。即便錯用了心。也只當書作幾篇文字。辦理幾件事情。總是認得明了。一切不妨底。光畢竟能見體。體畢竟不離光。然是體不在內。實在內。不在外。實在外。千萬不可預為計較。徒自障礙。更不可錯認錯解。那句經那句文。著一境界。便是魔境。雖然。從緣入者不是家珍。即愚兄從上所說。也只作公案看去。不可被葛藤絆住。必待一一從胸襟中流出。方是向上一路。因賢弟問有反面回途。如何用力。不知何前何後。隨援筆寫及。然此乃是目下工夫道理。用力所在。若更進一步處。預言無益。候一步踏到時。自然慶快平生。不消言得。
  王云。佛法度人無量。佛法誤人無量。一切眾生熱火寒冰內。九橫八苦。千生千死。六道輪迴。無有休息。茫茫業海。痛莫可喻。善男信女。能生一念淨信。猛省回光。即登彼岸。超離苦海。是佛法度人無量處。彼岸巳登。萬業冰消。逍遙極樂之鄉。遊戲清涼之界。回觀三界。猶如火宅。譬如傷弓之鳥。遐舉高飛。又如漏網之魚。深藏遠遁。往往令人執指為月。畫餅充飢。這是佛法誤人無量處。那裡知得鑊湯爐炭內。即是法王全身。法華經中化城之喻甚切。眾生於一切痛苦。孰不生厭。厭故易棄。一切樂利。孰不生戀。戀故難捨。乃至生必定愛。死必定惡。故離死從生易。捨生就死難。所以說者件事。非將相之所能。若論生中之生。將相能也。死中之死。將相能也。生中之死。死中之生。將相不能也。不見道天下可均。白刃可蹈。中庸不可能。何故不可能。因有能所以不能也。這百尺竿頭懸崖撒手一步。必須大丈夫漢纔能了辦。非希圖小利。畫地自止輩。所可擬料也。古人云。但莫憎愛。洞然明白。纔有是非。紛然失心。又云。取捨之心成巧偽。若欲了明此事。待汝脫卻汗衫。斷了命根。方許汝會常住真心也。要會常住真心麼。晝行須把火。夜坐莫張燈。且道是度人無量。是誤人無量。喝一喝云。向下文長。來日再說。
  一日王云。者件事因在內。所以不在外。因在外。所以不在內。因不在內外。所以在內外。因在內外。所以不在內外。不見臨濟道。有時奪境不奪人。有時奪人不奪境。有時人境俱奪。有時人境俱不奪。後人不解其旨。把作接人邊會去。未免辜負他前人。此等說話。譬如天之春夏秋冬。地之東西南北。人之生老病死。日之子午卯酉。月之晦朔弦望也。且道孰有孰無。孰真孰妄。本是以有顯無。以無顯有。二既不無有。四何得有無。有無尚且不立。真妄從何而分。所以說無明識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既是無明即佛性。空身即法身。則佛性法身何可貴。無明空身何可賤。只者一貴一賤。即生取捨。一生取捨。即生真妄。真妄一生。有無繼起。生死隨之。萬業雲集。皆從此一識一覺而生也。所以佛云。我若按指。海印發光。汝纔動念。塵勞先起。者箇關頭第一要緊。一絲不透。一毫不脫。如一指之障須彌。是誰之過歟。古人云。塵垢盡除光始現。心法雙忘性即真。若欲塵垢盡除。必須心法雙忘。若欲心法雙忘。必須心法合一。但有彼此相。何能忘此心。此心如鏡。萬有來臨。盡皆塵垢。若不能渾物我。但云。我自無心於萬物。妄為鏡巳打破。皆屬誑語。自欺自誤。此事須實踏不二心地。非知識可解者。參。
  王示一禪者云。學者巳入道。而不能踏破重關者。有三病。一者惺惺的。有箇大圓光相似。或放或收。以為操縱由已。是一。二者呆呆的。無聲無臭。或隨或奪。以為物來則應。事過不留。是一。三者見紅是紅。見黑是黑。胸中隱隱底。似有箇物在。是一。是皆識漏未除。淨相裡作活計。樂境裡覓生涯。若如此去。直饒千百劫。也只作得箇。種佛種底伶俐眾生。何時得了期。必須跳出化城。尋覓真境。還如未破參時一般。更加一番苦心。尚恐不能。何況優游自在。貪圖小利。畫地自限豈能進步也。待汝內外一如。今古不隔。百尺竿頭者一步踏來。再向汝道真實不虛之說。
  從上佛佛祖祖。千說萬說。總為者箇。能見者箇。切莫管者箇。若一管者箇。即成假者箇。若認假者箇。還不如不見者箇。何故。妄想易捨。執著難銷。後學者不可認賊為子。得少為足。得少為足事小。一認賊為子。則障汝前程萬里。不見佛言。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未了者當踊往直前。莫貽自誤。
  凡人欲了此一大事。只得將者箇覓那箇。覓得那箇。那箇卻成者箇。者箇卻成那箇。到此時。須要離卻那箇。要離那箇。須要就那箇。那箇成了者箇。者箇就是那箇。那箇就是者箇。到此時。方可商量真者箇。若見了真者箇。實實無者箇那箇。一任者箇也是那箇。那箇也是者箇。既然道實實無者箇那箇。為何又道那箇者箇。卻不知此時者箇那箇。不是從前那箇者箇。若也不會。且下四句註腳。八萬塵消頃刻間。石含玉兮地擎山。清風皓月無人識。惟證方知非可傳。參。
  參須真參。悟須實悟。何謂假參。為博得箇明眼宗師。作家居士之虛名也。何謂真參。為了死生也。若實為生死。致心一處窮究。趙州道。七日不悟摘取老僧頭去。永嘉道。若將妄語誑眾生。自招拔舌塵沙劫。試看前聖婆心之緊懇。自可信此事之的真。所以石霜云。休去歇去。一念萬年去。寒灰枯木去。古廟香爐去。一條白練去。冷湫湫地去也。若是假參者。到此便謂可以成名。便不肯驀直而前。捫心自問。果了死生乎。非欺人也。非欺天也。乃自欺也。不但墮落空亡外道。奈大誑語成之罪業何。若為生死真參者。斷不肯畫止此也。不見雪峰道。不休不歇去。業識芒芒去。七顛八倒去。十字街頭鬧浩浩的坐臥去。荊棘裡遊戲去。刀山劍樹鑊湯爐炭去。驢胎馬腹去也。若道二老別資一路。作此見解者。實辜負前人眉毛拖地之深恩。然若不到不休不歇。斷不能真到休去歇去。若不到業識茫茫。斷不能真到一念萬年去。若不到七顛八倒。斷不能真到枯木寒灰去。若不到十字街頭鬧浩浩的。斷不能真到古廟香爐去。若不能到荊棘林裡遊戲去。斷不能真到一條白練去。若不能到刀山劍樹。以至驢胎馬腹去。斷不能真到冷湫湫地去。到此。雖未能了死脫生。實見明脫生了死之路。此正文殊言其力未充之候。然猶功勳邊事。不見涌泉欣禪師云。相續也大難。要會相續的面目麼。求聞見而不可得。作善惡而亦不會。湛湛碧天秋月皎。大千沙界露全身。咄。切忌耳聞。眼看。意會。
  生死一事。如大海中之浮漚。本屬空幻。眾生妄執為有。正我佛言。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生死相續。皆由晦昧為空。空晦暗中。結暗為色。色雜妄想。想相為身。此想不真。故有輪轉。譬如澄清大海棄之。唯認一浮漚體。目為全潮之謂。經云。凡事因譬喻而得明曉。佛言眾生執有之因。如譬言浮漚之起。乃因物觸風攪而成。聚則浮漚。散則海水也。我之妙明覺性。譬之海水。眾生塵剎。譬之浮漚。海水無暫竭之日。浮漚無常滅之時。雖是當處受生。當處受滅。即此生滅。亦隨海水以無窮。眾生以漚泡為己。而觀海水。如來以海水為己。而視浮漚。眾生非離海也。如來非離漚也。須知生滅相。即常住相。所以佛言。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也。愚昧眾生。不但不知海之為己。且亦不知其漚之為水也。若彼投胎奪舍者。即如捨此漚。而就彼漚也。勤求長生者。即如以諸權巧。護惜此漚也。神通變化者。即如以幻術。舞弄此漚也。所以道饒經八萬劫。終究落空亡。乃顯而易會者。善男子大丈夫。勤求此事。務研至與海同體而後巳。方為了事。不可坐浮漚中。目為全潮。為了事也。一知半解之人。較凡愚稍差者。知漚之為水也。是以不得大死者。未捨此漚也。得大活者。通身入海也。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者。如浮漚非只海有。江河湖海。各有漚也。然漚體水性。其理本一。聖賢修證之等列。如江河湖海。雖有大小深淺之不同。不得仍名為浮漚也。佛與眾生。其性無二亦然。眾生不可言有生死。聖賢不可言無生死。若欲了生死。不必離生死覓。但即浮漚中。識得漚是水。諺云。但入深山去。何怕沒柴燒。切不可得少為足。以能推的心。識得大海之理。便妄為巳證。休去歇去。不但畫地自限。且大誑語成。翻落無限苦趣也。古人道。見解人多。行解人萬中無一箇。以上乃性覺妙明之說。更有本覺明妙之理。實有口道不出。若是鐵漢子到此。自然領會。亦不煩圓明重下註腳也。擲筆慚惶處。三十年後。自有無面目人證明。
  天下叢林。拈椎豎拂堂頭。動輒言。放行也恁麼恁麼。把住也恁麼恁麼。拈起也恁麼恁麼。放下也恁麼恁麼。實令人發一大笑。愚何至此。尚敢大言。將此謂我為法王。於法自在。實不解此輩。具何面皮肚腸也。此事本不動搖。阿誰放行把住。本自具足。阿誰拈起放下。從上超佛越祖。闡揚宗旨。震雷音作獅吼底。大善知識。亦間有恁麼舉者。乃黃葉止兒啼底婆心。使子遣孫底說話。何嘗似今日盲眼禪徒。將此以為究竟極則也。並此化城境界。亦未親睹實踏。尚屬拾人涕唾為珍饈。所謂可憐愍中。更可憐憫者也。此乃執識神生死本。外道斷常邪見。認賊為子。豈止中止化城而巳。自誤不了。有誤他人。於心何忍。能不畏佛誑語之戒乎。未了禪和。見圓明此說。當各各自省自問。知愧知勉。發勇猛心。務踏向上一關。討箇大休大歇。續佛慧命。亦不枉出家參學。父母之生身。大丈夫三字也。況南泉分明道破。歸家盡是兒孫事。祖父從來不出門。但者一句不可錯會。若言此皮袋中有一祖父。不出此皮袋之門。如此見解。何異坐井窺天。蒙眼拽磨。此言山川草木祖父。不出山川草木之門。龍鳳鯤鵬祖父。不出龍鳳鯤鵬之門。亭臺屋宇祖父。不出亭臺屋宇之門。鳥獸昆蟲祖父。不出鳥獸昆蟲之門。虛空祖父。不出虛空之門。塵剎祖父。不出塵剎之門也。若然。則有情無情。物物俱有祖父。各不出其門。則此皮袋亦萬有中之一物。亦自然有不出門之祖父也。如是參。如是悟。始得。不見臨濟道。有一人在途中不離家舍。有一人在家舍不離途中。會得此二人。方得會不出門底祖父。且道作麼生會。折合歸來炭裡坐。再道作麼生歸。只是不歸歸便得。故鄉風月有誰爭。喝一喝云。刀斧斫不開。
  經教語句。人人皆知為指月標。渡河筏。既見道巳。皆知標筏而捨之。孰不知此乃外標筏也。如我此一見。乃自身之內標筏。而人不知捨也。何則。經云知見無見。方是無漏真性。又云。見見之時。見非是見。所以道。迷時師渡。悟時自渡。學者不可草草。
  凡學世間事。非用心之至。學不能成。學既得成。必到得信手拈來。無事於心。無心於事。方名精純。悟出世間法。非無心之至。悟不能徹。悟既得徹。必到得隨緣應物。有法皆心。有心皆法。方名究竟。圓明此說。未具眼者觀之。大似妄談般若。孰不知古人云。莫謂無心便是道。無心翻隔萬重山。不妨重為註破。凡夫以幻心為幻事。至極則無心地位。迷之而不收入覺。道人泯幻心究真如。至極則真心地位。覺之而不放入迷。正所謂常惺惺。常歷歷。此境界。乃佛說如是住。如是持。如是信解。如是奉行者。
  從上提唱三印。多言上士聞道。如印印空。中士聞道。如印印水。下士聞道。如印印泥者。圓明以為不然。接初機下士。如印印空。接進步中士。如印印水。接回途上士。如印印泥。何則。若言下士。執有滯句為印泥。何可言聞道也。自在諸方作者檢點在。
  學人初聞道。空境易。空心難。究竟則空心易。空境難。空境而不空心。到處為礙。空心而不空境。觸途成滯。不見道。心空及第。應知心外。復有何物而可空。物外。復有何心而可空。所以云。我自無心於萬物。何妨萬物常圍繞。少有分別心。則非第一義。若不如是。必不能守。
  妙明心地。要會不難。但辦信心。即在目前。夫生滅心。乃生死本。凡所對待因緣。善惡是非。人我彼此。憎愛取捨。皆是無明生滅識性。本地妙明真心中。實無這些葛藤。學道之人。但能識得本心。看破生滅幻心。即明生死之理。若能了辦生滅幻心。即超生死之道。看破謂見。了辦謂成。其途路中無修守之修守。若非踏破重關。物我一如。亦不可輕言易也。其強作主宰輩。與下士聞道大笑者何殊。凡入道者。諦自省可也。
  此一件事。若與語默邊會。總沒交涉。初學欲了明此事。務將聰明知解。語言文字。盡情拋開。的確一字用他不著。淨名經云。依於義。不依語。能如是直心而入。必得了明。將此為入道之基。但既入矣。又不可以默為究竟。云此一事不在語句上。便務靜觀心。又所謂逃坑落塹也。所以經云。雖復不以言語道。亦復不著無言說。何則。語言乃色相之名。若不能徹其名。焉能徹其體。果能徹其體。自能徹其名。語默二見不除。皆為障道之因。聊述前後階級次第。上根大器者。自能領會。直踏華藏焉。
  凡夫種田。從地上耕種。道人種田。從地下耕種。凡田賴時雨。滋長禾苗。聖田需法雨。收獲籽粒。務心田者。諦審思之。設有增上慢人道。求心了不可得。更有何田可耕可種。則未免辜負圓明。此數句說話也。自有真實修行。明眼人辨取在。
  學者參悟見道。頃刻之間。便可明生死幻妄之因。識得即生死。而離生死之理。然明雖在一時。而了不可限期。真心。若不修無修。幻身。何得證無證。所以道祖言。外其身而身存。寒山大士言。易者易其形。夫外易之道有二。有從內。而外身易形之道。有從外。而外身易形之道。若執內之外易。則似滯殼迷封。若執外之外易。則似癡狂外走。若不明二種外易之道。但囫圇排撥。復不力行行業。則饒伊經千生百劫。亦不過空言。明知生不是生。死不是死。為何被生死之所流轉。委之其力未充而巳。擬欲腳踏實地。了明生死。不能也。且將二種。內外外身易形之理。試體會看。若也體會得出。許汝明佛仙一貫之道。若也不能體會。不可執狂空。以欺已欺人也。即圓明。亦不敢自言了證。但所見實有確據。願與同見者。期共勉同行云爾。
  十月初五日。祖師誕辰。王云。達摩大士。乃我震旦大恩初祖。西歸時。復慈留隻履。我東土百千萬億眾生而祖履亦化為百千萬億隻履。人人惠之。現今各各在目前。為何諸人負恩辜德。一一棄之不顧。況當年祖師九載所面之壁。亦日日在各各面前。何不體究。若也不會。圓明今日。與諸人露箇消息。參。透。會。穿。
  王云。學道之人。識心不了。不著有。便著無。不著此二種。便於有無之間。博量卜度。及自覺得此病。又在非有非無處著倒。所以古人。諄諄垂訓。令離四句之說。四句者。乃有無。非有非無。亦有亦無是也。若透得此四句。如何保任。遇一切諸法有。我亦隨順與之有。卻不被此有所礙。遇一切諸法無。我亦隨順與之無。亦非世俗虛豁之無。遇一切諸法亦有亦無。我亦隨順與之亦有亦無。不作凡情戲論。遇一切諸法非有非無。我亦隨順與之非有非無。且非互相背違。此淨名所云。外道六師所墮。汝亦隨墮是也。若不如是。不得輕言離四句也。珍重。
  一日偶云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從來拈提此旨。乾峰拄杖一畫為最。但未免太隱。圓明今日重開一面。年牙相似體。烏鳥不同心。且道與乾峰。同耶異耶。若檢點得出。許汝解涅槃門一路。
  天無心覆而普蓋。地無心載而普擎。三光無心明而普照。聖人無心用而普應。聖凡之殊。絲毫之隔。只在有心無心之別耳。所以道。人能常清淨。天地悉皆歸。何況其他萬有諸法。與吾為礙為滯也。既為人矣。何不則天象地法三光。作一真人。不亦快歟。有一從者進云。恁麼則王爺。自能超凡入聖也。王云。惡。是何言哉。曰聖一字。則余豈敢。修而不倦。誨人不厭。或可謂云爾巳矣。
  有問如何是無位真人。王云貪。復云。此一字巳繪出無位真人行樂了也。若也不識。只得蛇足一上。言無位真人者。本非無位。強名之曰無位耳。若言有位。卻是無位。說他無位。卻是有位。要識無位真人。須從有位中會。譬如一人。不住東南西北四位。立在者裡。若東望此人。則謂之西。西望此人。則謂之東。南北亦然。此乃逃一位而墮四位也。上下亦然。乃至塵塵剎剎亦然。然則塵塵剎剎。盡是有位真人。舉一言是有位真人。則百千萬億為無位真人也。從此一一推而廣之。將何為有位真人也。既不可名有位真心。豈非無位真人而何。所以無位真人之名。如此而立。乃從有位真人。而得此名也。所以有因無有。無因有無。無即是有。有即是無。若於有無之外。另覓無位真人。保汝覓到驢年。亦不得夢見在。若也不會。參。
  有僧問。無位真人如何保護。王默然良久。僧云。懇乞指示。王云。護真但化妄。妄化自皈真。綿綿化導去。妄盡即全真。真名因妄立。妄盡何名真。一真不自立。是名為護真。云王爺還是演教。還是酬機。王云。先演教。後酬機。云衲子分疏不下。王云。觀音千手千眼。大師會得也無。云會不得。王云。若也不會。圓明八萬四千張口。理應分疏不下。僧禮謝。王笑云。何不道今日纔見多口親王。
  僧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什麼人。王云。者句也須吞卻。僧云。不解。王云。閉眼鑽入恆沙裡。僧云。恁麼則馬祖云。一口吸盡西江水誤矣。王云。中人以下。果不可以語上也。
  僧問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畢竟是什麼。王云是六。僧云。如是如是去也。王云。還添減些子纔得圓。
  中秋。僧問。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王云。只此十二字也少他不得。僧云。作麼生行履。王云。客來我便出。何怕不相親。僧云。向上還有事也無。王云。切忌賞中秋。僧拍手。王云。我醉欲眠君且去。
  除夕。有一僧問。如何是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王云。歲月蹉跎。何暇戲論。云小僧是至心真實請問。王云。來年此月此日此時向汝道。僧禮謝。王取筆簽一押云。立此存照。
  歲底王至柏林。書春福散眾。一僧至云。一大藏經。盡被王爺布施了也。王隨手執筆。自向額上一點。僧云。王為何自已點額。王云。自已點了。免被他人點。僧云。作家王爺。今日大有人我在。王指額點云。者點的是我是人。僧慚惶作禮。王急取烏帕。拭淨墨點。又一僧出云。金不博金。王爺為何將烏帕拭墨。王云。仁者到諸方。切不可舉圓明分黑疏白。僧云。衲子不敢。王云。水洗水也。有一老僧在傍云。王爺真正仙機。王云。仙機與否無據。情知你不解佛話。又一僧云。請王爺道佛話看。王云。且書壽字。僧云。王書底是福字。何得言壽字。王云。不見道人間五福壽為先。老僧復拍手笑云。有趣。王云。八十公公嚼秫慍老僧云。貧衲實不解此語。王云。老老大大何曾嘗著些滋味。眾笑無語。王云。今日無端。頻遭點額。
  一日較射。眾皆空發。惟一善射護衛。矢矢中的。射畢論賞罰。王罰善射者而賞眾。者云。僕矢皆中的。何翻受罰耶。王云。余所論者中地。汝所論者中的。何得不罰汝也。者云。若如是論。則易事也。王云。原係易事。誰教汝自已為難。眾皆大笑。乃厚賞善射者。
  一日王賞花飲酒。晚歸寢室。呼從者點燈來。從者擎燈入室。王將燈吹滅云。點燈來。者重燃燈方至。王復吹滅云。點燈來。者云。王醉也。王喝云。速點燈來。者急復燃燈入室擎立。王云。燈下仔細觀看。余醉也。乃汝醉也。
  一日網魚。從者將所網之魚呈獻。王云。網得之水。何不一併呈來。者云。網何可網水。王云。水不可網。魚如何可網得。者笑云。此魚即是網網得。王云網呢。者云。在池邊。王云。可惜許。令從者將魚擔去放生。
  從者一人問。參禪悟道。惟覓一真我。如何是真我。請王指示。王云。水重水銀輕。者云。豈有水重似水銀之理。王云。若如汝說。大海裡盡是水銀那。者云。總算自然水多水銀少。王云。癡人。誰不教你總算。
  一日晚有侍從一人。求請開示明心見性之法。王云。大海裡張燈。捕魚蝦去即得。從者云。水裡何可張燈。王云。水裡既不可張燈。心如何可明。性如何可見。者云。若如是。明心見性之理無耶。王云。不是無是理。只是無有是理。者云。某甲更糊塗不解矣。王問云。月上也未。答云。月尚未上。王云。待月上時。再向汝道。
  有僧請示問云。踏破虛空。向後作麼生行履。王云。合大體去。僧云。設如有箇直入千峰萬峰的。還有事也無。王云。牛過窗櫺。僧云。莫是安身立命處麼。王云。身亦非身。命亦非命。僧云。被貧衲勘破王爺伎倆了也。王云。大士今日如何喚余。僧云。雍親王殿下。王云。若然。未許你勘破在。
  王一日聞戍樓鐘聲。問云。什麼聲。從者云。是鐘聲。王云。我只道是鼓聲。從者笑云。何以鐘聲作鼓聲賺小奴。王云。你見撞鐘來那。從者云。雖然不見。聽得是鐘聲。王搖手云。卻是你賺我。
  王夜坐。忽聞風起。喚從者。者應入。王云。風喚汝不答。余喚汝即應何也。從者無對。王云。風喚汝即去。余喚汝不來何也。從者又無對。王云。大門閉了不曾。從者云。尚未。王云開開。
  有僧問童子持鑑。意旨如何。王云。小兒伎倆。云如何是大人作用。王云。訓他不持。云王爺特尊貴生。王云。將謂你是小兒。僧便喝。王云。小兒形態畢露。云切莫壓良為賤。王云。公案現在。云恁麼則王爺一狀領過也。王云。無奈被闍黎帶累。云轉見不堪。王云。漆桶相逢。傳為諸方笑具。
  有僧問大海無波。因甚觸風鼓浪。王云。只為無心。云本自清淨。為何遇緣生情。王云。只為有意。云如何修行。王云。有意處無心。無心處有意。云若然。人天福報則不無。衲僧門下尚欠一籌在。王云。試露消息看。僧便喝。王云。龍頭蛇尾漢。云王爺又作麼生。王亦喝。僧又喝。王云。果然通身鱗甲。僧笑云收。
  閑坐次。侍從請示云。古德往往有一字之答。意旨如何。
  王云。汝等試問看。
  問如何是佛。
  王云天。
  問如何是法。
  王云地。
  問如何是僧。
  王云人。
  問如何是不是佛。
  王云物。
  問如何是不是心。
  王云佛。
  問如何是不是物。
  王云心。
  問如何是萬法歸一。
  王云開。
  問如何是一歸何處。
  王云合。
  問如何是庭前柏樹子。
  王云入。
  問如何是吹布毛意旨。
  王云隨。
  問如何是[卄/麻]三觔意旨。
  王云慈。
  問如何是未生前本來面目。
  王云謔。
  問如何是趙州關。
  王云穿。
  問如何是君。
  王云仁。
  問如何是臣。
  王云義。
  問如何是臣奉君。
  王云禮。
  問如何是君就臣。
  王云智。
  問如何是君臣道合。
  王云信。
  問如何是透網金鱗。
  王云苦。
  問如何是不與萬法為侶。
  王云親。
  問如何是一口吸盡西江。
  王云浸。
  問如何是函蓋乾坤。
  王云怪。
  問如何是細入微塵。
  王云奇。
  問如何是古澗寒泉。
  王云冷。
  問如何是奪境不奪人。
  王云狂。
  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
  王云癡。
  問如何是人境俱奪。
  王云睡。
  問如何是人境俱不奪。
  王云醒。
  問如何是第一句。
  王云下。
  問如何是第二句。
  王云中。
  問如何是第三句。
  王云上。
  問如何是即心即佛。
  王云誑。
  問如何是非心非佛。
  王云誕。
  問如何是若能轉物即同如來。
  王云急。
  問如何是金剛王寶劍。
  王云很。
  問如何是踞地獅子。
  王云毒。
  問如何是探竿影草。
  王云戲。
  問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
  王云屈。
  問如何是到岸不須舟。
  王云留。
  問如何是生無所住心。
  王云如。
  問如何是因果報應。
  王云確。
  問如何是眼耳鼻舌身意。
  王云六。
  問如何是色聲首味觸法。
  王云一。
  問如何是北斗裡藏身。
  王云顯。
  問如何是一領布衫重七觔。
  王云露。
  問如何是大海無魚。
  王云妄。
  問如何是大富無糧。
  王云詐。
  問如何是大悟無道。
  王云賊。
  問如何是一路涅槃門。
  王云然。
  問如何是香巖上樹意旨。
  王云墮。
  問如何是神前蠟燭臺。
  王云真。
  問如何是殿閣生微涼意旨。
  王云隱。
  問如何是三玄三要。
  王云九。
  問如何是我宗無語句。
  王云實。
  問如何是空谷傳聲。
  王云應。
  問如何是看山不是山。
  王云明。
  問如何是看水還是水。
  王云瞎。
  問如何是狗子無佛性。
  王云釣。
  問如何是腳跟點地。
  王云退。
  問如何是百草頭邊祖師意。
  王云賺。
  問如何是塵塵剎剎露全身。
  王云徹。
  問如何是飯羅邊餓死人。
  王云愚。
  問如何是不涉功勳。
  王云誠。
  問如何是無為而治。
  王云平。
  問如何是念佛往生。
  王云必。
  問如何是六波羅密行。
  王云種。
  問如何是淨裸裸赤灑灑。
  王云累。
  問如何是不染一塵。
  王云濁。
  問如何是雲門一棒。
  王云空。
  問如何是主。
  王云陞。
  問如何是賓
  王云降。
  問如何是主中主。
  王云多。
  問如何是賓中賓。
  王云重。
  問如何是賓主互換。
  王云錯。
  問如何是一喝分賓主。
  王云斫。
  問如何是芥子納須彌。
  王云易。
  問如何是須彌納芥子。
  王云難。
  問如何是無舌人解語。
  王云辯。
  問如何是啐啄同時。
  王云中。
  問如何是大人相。
  王云沙。
  問如何是無量法門。
  王云雜。
  問如何是戒定慧。
  王云鼎。
  問如何是出家人行履。
  王云俗。
  問如何是在家人修行。
  王云僧。
  問如何是驢胎馬腹去。
  王云償。
  問如何是別峰相見。
  王云會。
  問如何是塵說剎說熾然說。
  王云鳴。
  問如何是一念萬年。
  王云夢。
  問如何是清淨法身。
  王云無。
  問如何是萬億化身。
  王云有。
  問如何是圓滿報身。
  王云串。
  問如何是途中不離家舍。家舍不離途中。
  王云恰。
  問如何是照。
  王云妖。
  問如何是用。
  王云精。
  問如何是照用同時。
  王云捏。
  問如何是照用不同時。
  王云裂。
  問如何是豎窮三際。橫遍十方。
  王云普。
  問如何是普度眾生。
  王云引。
  問如何是太平世界。
  王云和。
  問如何是西來大意。
  王云月。
  乃云。一字之意雖然如是。一字尚然多設何況餘言。若能會得一字。方可涉獵餘文。若不能領一字之旨。便熟誦三藏十二部。博通經傳子史。皆如以明珠作魚目。徒增茫茫業識耳。有志達士。但悉心究了此一字。千經萬卷即在其中矣。決不相賺。
  有僧問。一人發真歸元。十方虛空悉皆消殞。意旨如何。王云。因他有。因他濁。云晴空如何言得有濁。王云。一闡提會中。許上座添一位。
  一道士問云。釋道之教。是同是別。王云。同則總同。別則總別。云如何是同處。王云。渴飲飢餐。云別處如何。王云。黃冠僧帽。衲衣羽裳。士云。貧道所問。三藏洞文之教意。王云。仙佛設教之意。豈出衣冠飲食也。士有省。禮謝云。多感布施無上金丹。王笑云。雖然。還須鍛煉九轉。方得成熟。
  春日林中同僧坐次。聞黃鸝聲。王問云。此鳥弄豔詞演唱般若。功也過也。一僧云。將謂王爺唱曲。王愕然云。大德幾時得者箇消息。云豈不聞鴉鳴鵲噪。盡演摩訶。王笑云。依稀似曲纔堪聽。又被風吹別調中。
  有僧問。興化四方八面來時。打中間底意旨如何。王云。太喫力生。云王爺作麼生。王云。割肉喂鷹去。云興化又道遇卒風暴雨。向古廟裡躲過Y。王云。轉見不堪。云王爺又作麼生。王云。幫他括幫他下。僧禮謝云。恁麼則興化未徹在。王云。盜名欺世虛譽惑人者如[卄/麻]似粟。豈止興化一人而巳。所以要具參方眼睛。不然。不被耳朵瞞者罕矣。
  一護衛問。北斗裡藏身意旨如何。王云。因慈悲故。有落草之談。云如三腳驢子弄蹄行。八角磨盤空裡走。是何言也。王云。因落草故。有慈悲之談。云佛經。為何不見有此說話。王笑云。因佛不慈悲不落草。所以不言及此。
  僧問。不與萬法為侶者什麼人。王云。即內不即外。離二不離一。云恁麼則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也。王云。日落西山。月昇東海。云可作得中心樹子也未。王云。還見四方八面麼。云作麼生行履即得。王云。泥牛奔入海底。羚羊掛角松梢。
  僧問。萬里不掛片雲時如何。王云。萬里不掛片雲。云為何又道青天也須喫棒。王云。萬里自不掛片雲。與青天有何交涉。云恁麼則恁麼去也。王云。青天也須喫棒。云前言何在。王云。因有前言乃舉後語。云莫非末後句也。王云。將什麼喚作最初句。僧禮謝。王云。無始有終的衲子。三十年後。覓一箇半箇也難得。
  一日賞花次。王云。人欲修佛。極易之事。不必千經萬卷。佛言若能轉物。即同如來。只此一句。即可成佛。世尊乃大慈悲父。如語真語實語者。有一侍從云。眾生如何被物轉。王云。賞花。從者云。如來如何轉物。王云。花賞。者云。眾生隨波逐浪。如來如何行履。王云。鈍置漢。浪逐波隨也道不出。者云。若如此極易也。喫飯但言飯喫。睡覺但言覺睡。即可謂同如來耶。王喝一喝云。是你聽見我喝。是我喝見你聽。者云。自然是奴才聽見主喝。王笑云。真正聽喝的奴才。
  是日大風。有僧問曰。風鼓塵也。塵鼓風也。王云。好好一箇圓球。被汝擘作兩半。云大有人未肯點首在。王云一口吸盡西江堪作什麼。僧於言下大省。王歎云。雖然。蒼海不覺闊易。清天不覺空難。
  有僧問。靜渲語默。如何通不犯去。王云。飲啖珍饈。不知百味。云恁麼則枯木寒灰去也。王云。即此用始得。云恁麼則鑊湯爐炭去也。王云。離此用始得。云如何行履。王云。耳觀目聽去。云向上還有事也無。王云有。云乞請指示。王云。耳亦觀不著。目也聽不著。
  中秋月初八上弦夜。對月閑坐。王云。好月不圓不缺。好箇時節。侍從無語。王云。從前弘覺忞禪師。舉仰山玩月次。山指月問者箇月。尖時圓相向甚麼處去。圓時尖相又向甚麼處去。石室云。尖時圓相隱。圓時尖相在。雲門別云。尖時圓相在。圓時無尖相。道吾云。尖時亦不尖。圓時亦不圓。時師會下有一僧云。逢尖即尖。遇圓即圓。師自別云。尖時圓相尖。圓時尖相圓。弘覺大似將張三作李四。者僧韓盧逐塊。道吾躲跟。石室龍頭蛇尾。雲門猶較些子。雖然如是如是。未免有者箇在。圓明即不然。是尖不見尖。是圓不見圓。恁麼說話。還有檢點者麼。智者見之謂之智。仁者見之謂之仁。不是與人難共處。大都緇素要分明。
  一日同僧齋次。王舉昔日黃龍心。與夏公立譚肇論。論會情與無情共一體。時有狗子臥香桌下。龍拈尺擊狗子。又擊香桌云狗子有情則去。香桌無情自住。情與無情。如何成一體。公立不能對。靈嵒慍云。要會情與無情共一體。鎚殺有情狗子。碎卻無情香桌。將來與他一團束縛。拋向大洋海。自然灑灑落落。弘覺忞云。何如有情狗子。仍教他守夜。無情香桌。且留支用。要會情與無情共一體。但將擬議思量的。與他一刀兩段。則十方空蕩蕩地。自然常光見前。喚甚有情無情。與你為礙為緣。據圓明看來。二老俱涉功勳。不免勉強作主。非的實之論。各為公立代一語看。有云恁麼則兩重公案者。王云。一任雙參。有云分疏即不堪者。王云。不分疏可堪那。有云狗子不動。香桌走者。王云。各人且掃門前雪。有云還識香桌狗子麼者。王云。躲跟到那里去。有云香桌狗子一狀領過者。王云。闍黎也少不得在裡許。眾云。王爺卻如何代。王云。狗子擊則去。香桌擊不動。此正有情無情共一體處。
  一日同僧坐次。王云。文殊從無住本。立一切法。圓明從一切法。立無住本。問諸仁者。同異在什麼處。有云翻手雲覆手雨者。有云今日瞻仰者。有云黃河九曲水出崑崙者。有云著珍服掛垢衣。須是王爺始得者。有云王爺陞堂文殊放參者。王云。俱未在。文殊先天而天弗違。圓明後天而奉天時。且道圓明與文殊。是同是異。有云昔日文殊今朝王爺者。有云文殊途中家舍。王爺家舍途中者。有云同則總同。異則總異者。有云文殊不識王爺。王爺不識文殊者。有云喚王爺作文殊亦得。喚文殊作王爺亦得者。王云。俱非圓明境界。文殊是圓明。圓明不是文殊。
  閑坐次眾護衛侍側。有一侍從問云。如何是奴才的真我。王自指云。是我。從者云。小人豈敢當。王云實話。者云。若然。王爺將何為我。王云是你。者云。如何是主僕的你我。王復指一人云。是他。眾皆不解。王云。佛法平等。無人我貴賤是非之分。者曰。若然。將子孫喚祖父可乎。王云。善哉此問。一切眾生。皆因執幻我故。所以孝慈亦皆成幻孝幻慈。執有我故。所以有孝有不孝。有慈有不慈。菩薩因無我故。上與諸佛同一慈力。下與眾生同一悲仰。孝敬祖父。則同悲仰。慈愛子孫。則同慈力。如此則只有孝慈。而覓不孝不慈了不可得。是則名為真孝真慈。即此孝慈。便是真我。推而言之。萬事萬理皆然。華嚴經云。以菩提心為家。以如理修行為家法。古德云。佛法不壞世間相。如井底之蛙。坐井窺天之凡愚。謗釋門如楊朱墨翟之邪見外道。謂之無父無君者。何異仰面唾雲。自取辱耳。此皆未見顏色之瞽論。汝等切莫惑此邪說。吾儒聖人。切言世間之法。而罕言命與仁者。非棄出世間法也。恐凡愚著空見故也。佛釋之切言出世間法。而罕言是與非者。非棄世間法也。恐凡愚著有見故也。釋教實有補於聖人之明德新民。克已復禮之教。聖教實有補於佛言之戒行功德。因緣果報之教。中外二聖。實互為表裡。化人度世之慈恩。實無同異。聖佛合一之微旨。非凡夫知識之所能推。口筆之所能示。惟證乃知。難可測者。須各努力參究。余實達一貫之宗。非強立分別之論。決不相賺。
  侍從一人問曰。如何是無所住心。王云。明來明住。暗來暗住。色來色住。空來空住。從者云。此有所住心也。王云。又道無所住。者云。下愚實甚生疑。王云。將你的疑給我來。者云。小人自已的疑。如何與得王主。王云。既如此我的不疑。又何法與汝也。者默然。王笑云。參。
  一從者問。牛過窗櫺頭角四蹄都過了。為甚尾巴過不得。王云。你看見牛過窗來那。云未曾。王云。且莫聽人愚弄。云過去祖師。豈有誑語。王云。自然。祖師豈有誑語。云王爺前言何在。王云。實話。且莫聽人愚弄。者茫然。王笑云。莫輕視人。圓明也是箇不打誑語的小祖師。
  一從者問。玄沙道。聾瞽喑啞人作麼生接。倘遇此等人。王爺便作麼生。王云。薰香接。者云。設復塞卻鼻孔又如何。王云。與他服麻木藥喫。者云。恁麼則毫無知識也。奈何。王云。巳為汝接竟。從者不解。王云。看來你較此病人。卻更覺難接。
  一從者問。香巖道。口銜樹枝。手腳俱不攀踏。有人問西來意。答即喪身失命。不答又辜負他來意。卻如何是好。王云。你設身在樹上問。樹下問。者云。設身樹上。王云。那來問的。你道是好心。是不好心。者云。有什麼好心。王云。似此不好心的人。釆他作麼。雖然。下樹始得安穩。
  熱河有僧問。一塵入正受。諸塵三昧起。意旨如何。王云。我。
  皇巡狩。中外歡迎。云還登寶殿也不。王云。不是不登如同行在。云四海五湖王化裡也。王云。清風明月。綠水青山。有什麼交涉。云恁麼則同中不說異。異裡不言同也。王云。分別即不得。云如何操履。王云。大德道。此去京城多少路。僧禮謝。王云。不可將途中作家舍。僧云。又道家舍不離途中Y。王云。將謂上座。作如是解。
  一侍從問。透網金鱗以何為食。王云。喫土。云學人不解。王云。逃坑落塹。不喫土喫什麼。復云。透網金鱗以何為命。王云。以火為命。云學人更不解。王云。避溺投火。自然以火為命。從者默然。王云。解得無語。不解無語。云仍然不解。王云。好箇消息。可惜只多了箇不解。
  僧問。如何是有一人盡力入不得。王云。鳶飛戾天。云有一人盡力出不得Y。王云。魚躍於淵。云二人相去多少。王云。上下察也。
  僧問天不能蓋。地不能載。恆沙鬧市裡。請王爺指出一箇來。王云。問他第二月作麼。云如何是月。王云。到即不點。云即恁麼去也。王云。保任保任。
  一侍從問。如何是佛祖的的之法。王云。你問我答。從者云。王爺不曾答。王云。我不答。你不問。者云。若然。則問與不問。答與不答。皆是的的法也。王云。問與不問。答與不答。皆不是的的法。者云。學人不會。求王爺開示的的佛祖之法。王笑云。除此之外。將何的的佛祖法與你說。者默然。王云。向上一句。又被你占了。更沒得說也。
  有僧問。一物不將來時如何。王云。貪官遭籍沒。云萬物皆備於我。卻作麼生。王云。也是乞兒獲小利。云兩途不取不捨如何行履。王云。清清著。云清清與惺惺是同是別。王云。惺惺有不清清之時。清清無不惺惺之理。云向上還有事也無。王云有。云請王指示。王云。千峰勢到處。萬派聲歸時。云此時此處。可通一消息否。王云。今日十五不可說。俟到初一慢商量。
  有僧問。一人門內出不得。一人門外入不得事如何。王云。憑空築堵牆作麼。僧云。渠卻出入得自由。王云。何苦走出走入。僧云。恁麼則皇風成一片。何處覓封疆。王云。還我中心樹子來。云祖父從來不出門。王笑云。大好拆卻牆。僧作掌勢。王云。者便是牆。僧一喝。王云。者便是門。云請王出入看。王云。我王府內無如是奴。僧無語。王云。伎倆應盡。闍黎無過。云到此王爺作麼生道。王云。代汝一語。還我王府來。僧稽首云。果然作家雍親王。王云。幸不是知音。
  南來二僧參見。方入堂。王云。二大德余一人認得。一人不認得。二僧云。某某皆係初見尊駕。王云。圓明言的是前生。僧云。王爺莫非宿命通也。王云。非是圓明宿命通。自是闍黎未會前生話。云未生前話如何。王云。一識一不識。二僧欣笑作禮。王云。亦不可作兩說。茶次。王云。一人喫茶。一人茶喫。云前三三後三三。王云。卻又不是者箇道理。
  有僧問。我是有如何。王云。須待有現。云我是空如何。王云。須待空現。云向來葛藤如何安置。王云。如同有會。云終非究竟。王云。用無燄冰火去。云恁麼則洪爐一點雪也。王云。珍重。僧大展禮云。將此身心奉塵剎。何以仰報我王恩。王云。知恩即不得。僧感泣禮謝云。又是一重恩。爭能不感激。王笑云。瞎驢又恁麼去。
  柏林僧至府坐次。問如何是庭前柏樹子。王云。你道柏林寺裡。明日放堂。明日打齋。
  一道者問。太陽溢目。萬里不掛片雲。意旨如何。王云。汝但去人看。
  有儒士問三教之同異。王云。若論○以內。三教實同一道。不可泥於跡象。涉於事為而妄生分別也。儒以修齊治平設教。道以虛無清淨設教。究其所以示人者。不能外○者箇。而釋教亦不捨離○者箇。既不捨離。即此○內而言。則不謂之一貫不可也。若以○之外。周孔黃老之書。未言及此。能明此者。惟有釋典耳。下士愚盲。小智見淺。謂○以內。尚不明了。何暇究○以外。不知
○以內者。倚○以外者而立。若不明○以外。則○以內。無論不能頓地透脫。即使到得盡處。猶有者箇○在。人但知拘滯生死。不知窮其無生不死。此一大關。惟此一路方透。即以佛教而論。如講演戒律。何嘗不與宗為一貫。必須宗為之統攝。離宗則盡屬幻作。宗乃第一義也。然一亦不立。方是佛旨。即此觀彼。自明三教分合之定論。圓明寧甘汝等迂儒之謗。斷不忍令眾生長溺苦海。而不拯救指迷也。士聞愕然諾諾而退。
  四月八日。月下坐次。有從者指月問云。那一半為何不見。王云。理合如是。
  有儒士問。如何是六般神用。王云。穴裡工人。只須兩箇不兩箇。
  溪邊閒步。一書生問。如何得似碧潭光皎潔去。王云。減去目下一點。
  僧問了明此事。有捷徑直指之道否。王云。有。總不出佛經祖意。但人疏忽而不省耳。如三藏十二部。無非敷演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教外別傳。歷代祖師提唱。無非即心即佛一句。汝但會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心。心即是色。佛即是心。心即是佛。佛即是空。空即是佛。能將此四句。((色)(空)。(心)(佛))合成一句承當。一生參學事畢。
  有道者問。無邊身菩薩。為何不見世尊頂。王云。如文殊菩薩。不能測如來智。云文殊為何不能測如來智。王云。如無邊身菩薩不見世尊頂。云佛見無邊身菩薩頂否。王云。見則非佛。不見亦非佛。云佛測文殊智否。王云。若測非佛。不測亦非佛。道者有醒。王云。卸下道冠始得。
  侍從菢誚腹C王云。香煙如何得無香味去。者云。卻請王爺道。王以手掩鼻。
  有僧問慧燈朗耀時如何。王曰。伸手不見掌。云意旨如何。王云。一里火光。
  王至柏林。僧眾迎次。王指階下一犬。問大眾云。不得目為犬。道句看。眾無語。王云。常住的。
  一日月夜延僧茶話次。一僧問云。如何是靜極光通。達。王云。今日合昨日看。
  僧問無明識性即佛性之說。如何理會。王云。此意有兩說。無明譬波。佛性譬水。不可言波非是水。不可言水全是波。凡情認波捨水。聖見取水棄波。皆非真如佛性。所以圓覺經云。於諸妄心亦不息滅。又云。住妄想境不加了知。金剛經云。如如不動。如如者如波。不動者如水。若了徹之人。無明識性即佛性。未了徹之人。無明識性非佛性。參學之人。不遇明師指引。若但認以揚眉瞬目。動轉施為。將昭昭靈靈。謂自真性。是則認賊為子。不但辜負已靈。抑且謗經誣法。學者當窮究徹底。不可被古今未達向上之盲眼宗師。不了義論。中止自誤也。僧稽首歎服。
  一日王云。三冬滴水滴凍。且喜春融冰泮。諸人看看。池內龜生毛也未。
  一侍從問。如何是鬼。王云。糊塗人。云如何是神。王云。明白人。云如何是佛。王云。不明白不糊塗人。云如何是人。王云。一任揀擇。
  有僧問。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君王得一坐致太平。衲僧得一如何。王云。清寧太平。僧禮謝。王云。爭奈你不是衲僧。云為何不是。王云。因闍黎未得一在。云誰是衲僧。王云。圓明是衲僧。云恁麼則王爺得一也。王云。我卻不是衲僧。云王何前後互異。王以左手拍膝云衲僧。復以右手拍膝云衲僧。
  有僧問。如何是自性本不生滅。王云。因常生滅。所以說不生滅。云如何是本不動搖。王云。因時動搖。所以說不動搖。云如何是本自具足。王云。因無一物可得。所以說具足。云如何是能生萬法。王云。因無一法可見。所以說能生萬法。云王言與祖說。大相違背。王云。若不違背。即有趣向。云如何生無所住心。王云。入林動草。入水興波。僧無語。王云。還須違背始得。
  有僧問。如何是十智同真。王云。浮山九帶。八辯見。七徵心。六波羅密。五位君臣。四料揀。三玄要。二賓主。一句總答汝了也。云葛藤則且置。設如有箇縐塵不立底。王爺又如何接。王云。一任門外聽L訛。云塵塵剎剎露全身。阿誰分上事。王云。阿誰無分。云恁麼則王爺分半座。與貧衲始得。王云。闍黎要還俗耶。云王爺亦不得出家。王云。可惜棒不在手。云何不領話。王云。向誰討保。僧作禮。王云。雖則如是。須知更有在。僧拂袖便行。王喚云大德。記取圓明此語好。
  問一僧云。將虛空填實。將實地撮空。向甚處出氣立腳。僧云。求生不得。求死不得。王云。恁麼則了生死耶。離生死耶。云待填實虛空。撮空實地。還許通箇消息也無。王云。消息即不無。還我填撮伎倆始得。云非人撲地倒騎牛。王云。也是木女石郎唱合歡。云若然文不加點也。王云。幸爾還有一點在。云且喜流通。
  王沐浴索茶飲次。問從者云。身內是水。身外是水。汝看我身是水也不。者云。王身豈可言水。王云。人身原是四大合成。汝可信得及否。云信得及。王云。可又來。汝細思之。火見水自然滅。土見水自然沈。風見水自然浮。其餘現今與水相合底。此身非水而何。者云雖然如是說。理上行不得。王笑云。你既不知理。卻如何向汝談道。
  王問一僧云。不張弓。不鳴絃。箭箭中紅心。是阿誰伎倆。僧云。藍田射石虎。須待李將軍。王云。莫謗李廣好。云還是大功不宰。是無為而治。王云。圓明生平不辜負人。云若然空谷應響也。王云。者掠虛漢。云恁麼則洪鐘在架也。王云。者敲磕漢。云如何即得。王云。啐啄同時失。云爭奈作家不啐啄。王云。還我話頭來。云貧衲不是作家。王云。轉見轉見。云與王爺平分始得。王云。一任效顰。
  有僧問。如何是大海無魚。王云。大地還見有眾生麼。云大富無糧。又作麼生。王云。闍黎吃飯還咬著米粒那。云大悟無道又如何說。王云。情知你我未曾大悟。云王爺何得以已方人。王云。卻被闍黎帶累。云心不負人。面無慚色。王云。吾嘗於此切。云恁麼則與王爺一鼻孔出氣也。王自指鼻云。且道圓明那一鼻孔通。那一鼻孔塞。云無暇分疏。王云。若然。未許闍黎一鼻孔出氣在。
  一日風。有僧問。風聲來耳。耳聞到風。王云。白鶴唳空。石人側耳。云小僧不會。王云。有聲無聞。云有聲無聞意旨如何。王云。有我故有聲。無我故無聞。云恁麼則任自聲也。王云。大似土牛木馬。云若然則我聲也。王云。拾人涕唾漢。云會也會也。王云。會處道來看。云有口的的道不出。王笑云。許汝識得一星星。
  僧問。阿難云世尊大開慈悲。令我得入。請問如何入。王云。芥納須彌易。須彌納芥難。云恁麼則倒騎青牛去也。王云。雖是知恁麼去。還應知恁麼來。云如何恁麼來。王云。芥納須彌。云還假功勳也不。王云。若假功勳。去來皆幻。云如何行履。王云。但盡今時。自然成立。云立後如何。王云。密在汝邊。僧禮謝。王云。切忌將此數句。留在胸中。云貧衲不肯辜負。王云。珍重。
  有儒士問。曹溪一派則且置。五家宗旨請王宣示。王云。圓明但知曹溪旨。不解五家宗。士云。一旨五宗。是同是別。王云。遇正則同。遇邪則別。云曹溪一派之旨如何。王云。不取不捨。云不取不捨箇什麼。王云。不取妙明。不捨明妙。云如何行履。王云。惺惺著。云如何修證。王云。修證則不無。染汙即不得。云向上還有事也無。王云有。云如何趨向。王云。佛言不可說。千聖豈能宣。云恁麼則不可得而聞也。王云。證者自知非可測。士禮謝。
  王執扇問一僧云。若道心內物。缺半邊。若道物內心。缺半邊。若道在心內外。缺半邊。若道不在心內外。缺半邊。且道如何得圓成去。僧笑而不答。王云。試一一問圓明看。問云。物在心內耶。王云。在心內。云心在物內耶。王云。在物內。云物在心內外耶。王云。在心內外。云不在心內外耶。王云。不在心內外。云恁麼則四邊俱缺矣。王云。圓成巳竟。還少欠箇什麼。僧歎服禮謝。王笑云。也只道得一半。

    閑言說

  遍界無藏覆。不掛一絲頭。隨緣閒飲啄。悠然任自由。

    不識路

  山自高兮水自清。乾坤物我太分明。偶然忘卻來時路。偏向他人行處行。

    夜步

  月上池魚吞餌。風來竹影掃塵。此際頓忘物我。渾然一派天真。

    懶夫我慢

  一覺醒來睜眼處。滿窗紅日天將午。抖擻精神著力看。佛法世法誰來忤。

    易難

  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不造罪福。出平入平。

    寫真

  有人有我渾然幻。無我無人非是真。獨坐有時山夜冷。朝廷清淨一王身。

    空色

  空兮色兮。色空非空。色兮空兮。空色非色。空色是空。色空是色。空色云何。空空色色。

    自然而然

  身應王位為名繫。心向空門又法縛。兩頭擔子齊拈也。早是秦時舊[車+度]轢。

    小園三字經

  圓明園。真妙好。如佛地。同仙島。青山環。綠水抱。鶴銜芝。魚吞藻。有交梨。多火棗。種桑[卄/麻]。植粳稻。閱六經。禮三寶。任春秋。隨晚早。不拘束。無煩惱。奉天時。養吾老。

    自得

  有甚千年與萬春。朝朝暮暮好光陰。一物喚來皆不中。逢場作戲樂天真。

    人生

  浮生如夢幻。夢幻即長生。長生離夢幻。便是野狐精。

    實話

  誰言世事等浮雲。捨此何方更覓真。莫道無人解句意。賴他露柱作知音。

    自述

  暮歸朝出也尋常。玉兔金烏一任忙。四海浪平無箇事。憑將一句祝吾皇。

    閑

  草堂空寂寂。簷鵲演摩訶。晝永閑無事。渾忘歲月過。

    錯錯

  十八木珠一串穿。終朝念佛滌心愆。可憐不識彌陀旨。數盡恆沙也枉然。

    解脫

  悟是迷根。修為法縛。不悟不修。歲月耽擱。何計度生。對病設藥。海上奇方。一服病卻。平地金仙。百億化身。不悟不修。名解脫人。

    笑話

  難明此事是何因。到底皆緣信不真。一切圖維齊放下。寒灰豆爆笑當人。

    竹

  數莖翠竹。移自幽谷。亭亭拂雲。青青覆屋。何以名之。本來面目。

    念珠

  百八心珠顆顆圓。癡人誤作手中禪。其間妙義無多子。佛尾佛頭一串穿。

    扇

  玉骨冰肌得自由。山川人物半輪收。收開捏聚渾閑事。一度風生一度秋。

    真經

  說經萬八千。未曾道一言。欲識西來意。香爐與柱礎。

    鼻煙壺

  全體琉璃靜發光。頂門具眼豈尋常。等閑嗅破其中味。誰道壺中日月長。

    止兒啼。

  人我生是非。是非生憎愛。憎愛心一生。萬有為對待。寡豈能敵眾。處處成滯礙。何如渾物我。悠然得自在。

    紙

  冰肌素質無瑕垢。一任東君自剪裁。饒他玉簡金經出。若箇不登寶筏來。

    露

  出入同門。形影莫喻。無量劫來。不離寸步。愚者自瞞。對面不晤。一朝打破。廓然獨露。

    釋迦文佛

  大慈悲父大醫王。演說眾生療病方。砒霜翻作醍醐用。笑煞階前石敢當。

    觀音大士

  三十二應露全身。拯救眾生渡苦津。只此慈悲心太切。卻將覺海作紅塵。

    六句

  聞不是耳。見不是眼。但可轉物。莫被物轉。非垢非淨。無增無減。

    示人

  佛與眾生差別處。只於覺識轉移間。回頭直下之成也。乎者從教一串穿。

    警世俗句

  笑凡夫。何太愚。珍糞土。棄寶珠。甘五濁。樂三塗。忘生死。逐有無。蓬舞風。葉泛湖。堪憐愍。可嗟吁。當警醒。莫踟躕。誠省已。自識吾。只彈指。一斯須。超彼岸。踏仙衢。真活計。實良圖。休遲疑。莫含糊。千聖轍。萬佛途。明指示。莫負辜。

    不二

  佛生相隔多少。祇在一念之間。失之毫釐千里。得來沙界眉端。

    偶成

  紅塵覺海原無隔。堪笑眾生眼自瞞。莫謂毫端全攝去。者毫更是障知端。

    塵心

  身是心中物。心是身中神。法界亦若爾。塵空兮空塵。

    石女曲

  佛祖無言徹底宣。幾人能不錯流傳。當時古德曾經道。卻是虛空舉得圓。

    愛山居

  誰是山中人。渠是山中叟。有人來訪問。渠便大開口。

    木人歌雪

  即心即佛是非是。非佛非心非不非。試把是非皆坐斷。管他心佛作何依。

    實相頌

  云何名實相。湛湛與堂堂。虛空有損墜。真體無戕傷。此共天天久。此同地地長。保經八萬劫。終不落空亡。

    擬金丹

  金丹一粒水銀團。光射三千星斗寒。恰似碧潭秋月影。清清湛湛徹層巒。

    聞鐘聲

  一聲萬籟寂。萬籟一聲鳴。不是知音者。徒勞側耳聽。

    懺修

  心從何起將心懺。懺得心空罪福空。修幻修兮行幻行。上天下地自從容。

    無理之談

  鐵舟泛巨海。泥牛踏太空。箇中真意味。料得幾人同。

    中秋

  真空世界中秋月。旋碾清霄無障遮。盤古至今明此夜。何曾有意照天涯。

    燒香

  我香我焚。我煙我聞。香聞合一。我我誰分。

    物我

  情愛空閑閑空裡。性耽山水水山中。謾言魚鳥非相識。且共升沈上下同。

    月中兔

  我家有一物。大似月中兔。遇霞便餐霞。逢霧便吐霧。或時躍天衢。或時步雲路。玉毫現三千。眼光射四部。不染亦不貪。無喜亦無怒。升沈同古今。往來任朝暮。悠悠度歲華。長生不拘數。

    自在

  明明洞洞絕塵纖。露露堂堂遍大千。妙諦不言空與色。人間天上任安然。

    白猿捉月圖

  老猿閑不住。頻捉水中月。因迷月體無。狂心不肯歇。

    淨土

  一念不生此淨土。直心前往彼西天。內丹成了外丹就。三字拈來豎作川。

    真心詠

  皎潔虛明空界寂。青山綠水意分明。秋來春去渾閑事。月印寒潭一色清。

    合頭語

  明頭明明合。暗頭暗暗合。色頭色色合。空頭空空合。明此四和合。是名一相合。一相無和合。一一一和合。

    俗談

  葛藤亙古自如如。萬別千差總一渠。識得箇中非物我。縱橫自在任收舒。

    誰說

  渠本自無生。何處窮渠滅。塵塵露其體。剎剎演其說。五蘊當下空。三毒霎時歇。湛湛碧天清。浩劫一輪月。

    遣懷

  昨自神洲遊北溟。今從天竺到臺山。雖然行腳癡狂客。卻是乘空一地仙。

    徹論

  動靜原一體。是非無二心。不空亦不有。無古亦無今。

    魔說

  我佛道無生。我卻道有生。如來說不滅。我卻說有滅。若不如是說。不得大休歇。

    說夢

  甲子週流年復年。幾番滄海變桑田。翻雲覆雨渾閑事。誰解壺中別有天。

    行腳

  東西十萬里。南北八千程。會得腳根下。移來一步行。

    引鏡

  你是我兮我是你。你我對面不相識。二人合眼細商量。一片青銅一飯器。

    答起滅

  起從何處起。滅向何處滅。如念亦如風。何處可把捉。起滅既若爾。生死亦如說。法界亦同然。空不空無別。但了取捨心。洞然自明白。任運兮如如。悠悠兮萬劫。

    不是躲根

  無相光中藏日月。驢胎馬腹作生涯。山河大地渾閑事。錦被蒙頭是處家。

    心體

  明者明其心。見者見其體。見性明心體。明心見性理。理體無回互。心性無比擬。歷歷與明明。如斯而巳矣。

    指路

  煙水雲山千萬疊。就中一路坦然平。世間多少探奇客。妄覓鵬程鳥道行。

    對月談心

  不是惺惺不是癡。箇中滋味幾人知。試看秋夜搏空月。湛湛清光誰可移。

    書齋述心

  風花雪月天真佛。几簟琴書迦葉身。不是懶於拈妙句。只緣無處覓詩心。

    一物頌

  身中有一物。時時身外安。或同鸞鶴清霄裡。或共蟲魚山水間。不動不定。無往無還。飛潛任其所以。出沒聽其如然。極樂界。自在天。彌勒後。威音前。不得號佛。強名曰仙。

    西江月(乘片時之興率成一十六首書罷不覺擲筆大笑)。

    其一

  海底泥牛聲寂。掛樹石羊沒蹤。三千破衲擁晴空。卻惹非人出夢。
  耳覷鐵驢拽磨。目聽木馬嘶風。銅蛇鑽入石稜中。兔角龜毛廝共。

    其二

  大道非三非一。凡夫說一說三。終朝捏怪曰參禪。此句何嘗夢見。
  此句卻非此句。此句不出一三。高低普應霎時間。一月千潭遍現。

    其三

  遍界如來妙體。萬象隱顯其中。乾坤物我本來同。莫作經文空誦。
  會得千途一轍。不會六道縱橫。如如若若自從容。豈費縐毫功用。

    其四

  煙水雲山疊疊。浩浩萬里前程。默移寸步自分明。大千須臾坐定。
  從他寒來暑往。誰云地濁天清。笑看日月任西東。一曲無聲三弄。

    其五

  八風吹來不動。還同柳絮楊花。箇中妙理實堪誇。不是脫空說話。
  會得途中受用。不會屋裡波查。分明直截報君家。不必別探奇法。

    其六

  春夏秋冬四序。覆載高厚乾坤。就中一物太慇懃。處處皆有渠分。
  視之卻又不見。聽之更復無音。欲識此物名和身。塞耳合睛相認。

    其七

  鼻舌身意眼耳。香味觸法色聲。但不對待便靈通。翻成六般神用。
  凡情聖見無二。佛性即是無明。幻化空身妙體成。何止三十二應。

    其八

  佛性戒珠心印。廓週沙界沒垠。塵塵剎剎滿圓身。拆合不離方寸。
  識得無形妙體。如來寶藏奇珍。但棄生滅守常真。根塵自然脫盡。

    其九

  空空空兮色色。色色色兮空空。色空通塞本來同。隱顯測其定動。
  動動動兮定定。定動豈假施功。榮枯得失聽天公。自在彌陀淨境。

    其十

  霧鎖長江浩瀚。雲封華嶽氤氳。霎時風捲霧雲分。山水依然遠近。
  濁浪攪為酥酪。大千變作黃金。不須卜度妄勞心。雲霧從他為暈。

    其十一

  一二三四五六。六一二五四三。芥納須彌自等閑。說甚顛倒互換。
  不是神通妙用。亦非法爾如然。石人鼻孔垂唇邊。誰道一條白練。

    其十二

  善惡種瓜種豆。收來亦屬空花。何如自種野人家。心田一粒無價。
  此粒非空非有。大千隨處生芽。根深蒂固遍天涯。道子難描難畫。

    其十三

  十方世界法體。名曰如來化身。不須斷妄莫求真。即在目前切近。
  取之轉迷轉遠。捨之愈沈愈深。的實妙訣在無心。歷歷明明普印。

    其十四

  石火電光歲月。急忙下手猶遲。光陰荏苒幾多時。剎那疾如彈指。
  心田離此即此。迷途百轍千岐。茫茫堪笑世人癡。大似河邊覓水。

    其十五

  至道本離言語。風雲月露成吟。信手拈出卻無心。聊寄閑情一哂。
  多少詞壇詩社。刻畫爭欲驚人。平頭合掌各評論。總被文魔牽引。

    其十六

  西江月詞數首。堪笑不諳宮商。參差韻調欠鏗鏘。大似無聲演唱。
  乘興豈知工拙。推敲不費思量。游戲三昧偶逢場。腔板原來一樣

  教外別傳。不立語言文字。如何是三寶。大地是佛。虛空是法。眾生是僧。如威音前彌勒後之說。世尊若不指出。我輩何以得聞。凡似此皆從緣所知。非自真見。但了目前虛空。自然會豎窮三際。但了目前片地。自然會得棋遍十方三寶一體。大道只在目前。不必向高遠奇妙會。實不用一句語言文字。如來參。

    上諭附錄

  佛祖之道。指悟自心為本。是此說者。名為正知正見。用之以利人接物。令人直遠心源。方得稱佛祖兒孫。所言外道魔道者。亦具有知見。因其妄認識神生死本。以為極則。誤認佛性。謗毀戒行。所以謂之外道魔道。朕覽密雲悟。天隱修。語錄。其言句機用。單提向上。直指人心。乃契西來的意。得曹溪正脈者。及見密雲悟錄內。示其徒法藏闢妄語。其中所據法藏之言。駭其全迷本性。無知妄說。不但不知佛法宗旨。即其本師悟處。亦全未窺見。肆其臆誕。狂世惑人。此真外魔知見。所以其師。一闢再闢。而天隱修。亦有釋疑普說。以斥其謬。然當日魔心不歇。其所著述。不行即燬。如魔嗣弘忍。中其毒者。復有五宗救一書。一併流傳。冀魔說之不朽。造魔業於無窮。天下後世。具眼者少。不知其害。即有知而闢之者。有德無位。一人之言。無徵不信。將使究竟禪宗者。懷疑而不知所歸。而傳染其說者。將謂禪宗在是。始而起邪信。繼而具邪見。起邪信則正信斷。具邪見則正見滅。必至處處有其魔種。人人承其魔說。自具之性宗不明。而言條之枝蔓肆出。今其魔子魔孫。至於不坐香。不結制。甚至於飲酒食肉。毀戒破律。唯以吟詩作文。媚悅士大夫。同於倡優伎倆。豈不汙濁祖庭。若不剪除。則諸佛法眼。眾生慧命。所關非細。朕為天下主。精一執中。以行修齊治平之事。身居局外。並非開堂說法之人。於悟修何有又於藏忍何有。但既深悉禪宗之旨。洞知魔外之情。灼見現在魔業之大。預識將來魔患之深。實有不得不言。不忍不言者。夫禪宗者。教外別傳。可以無言。可以有言。古德云。窮諸玄辨。若一毫置於太虛。竭世樞機。若一滴投於巨海。如是言者。言言從本性中。自然流出。如三藏十二部。千七百則公案。何一非從本性中。自然流出。從無一實法。繫綴人天。今魔藏立一○相。為千佛萬佛之祖。以袈裟縷縷。為宗旨所繫。有四法。有雙頭。有小法大法。有大法之大法。稱為細宗密旨。有傳有授。而魔嗣弘忍。以僧伽難提。遇童子持鑒直前。為從來有象可示。證其魔師。一○之象為不悖。又以多子塔前。袈裟圍繞一事。作袈裟為宗旨。所繫之明證。又以臨濟。打克苻普化。鑿為黃蘗。三頓棒之彖象。種種作為實法。不勝枚舉。全從知解穿鑿。失卻自心。黃蘗云。今時人。只欲多知多解。翻成壅塞。唯知多與兒酥喫。消與不消。都總不知。三乘學道人。皆是此樣。盡名食不消者。所以知解不消。皆為毒藥。盡向生滅中取。真如之中。都無此事。夫食不消之人多。而魔藏父子。則是巳經飽毒者也。佛法不二。豈可執定三四。而更有密傳三四之宗旨。廣引從上古德。言句相似者。為之注腳。轉以較勘不立言說。單提向上之正宗。仰面唾雲。反汙已面。趙州云。老僧此間。即以本分事接人。若教老僧。隨伊根基接人。自有三藏十二部接他了也。祇說無是非分別相。早不本分。何況宛立箇是非分別相。世尊四十九年所說。古錐千七百則公案。總是語言文字。若不識得這箇。縱使字字句句。依樣葫蘆。即為魔說。即為謗佛。縱能記得。佛祖所說。三藏十二部。千七百則公案。字字句句不差。正是光明海中。多著泥滓。況既落言詮。即同教相。既同教相。則三藏十二部現在。又何必立教外別傳之旨。任伊橫說豎說。能出三藏十二部之外乎。聖人多能。佛多神通。能非聖本。神通亦非佛宗。仲尼。何嘗知西方之梵語。如來。不能作震旦之唐言。能與神通。各有所窮。與這箇有何交涉。何況文字一端。魔藏父子。輒以不識字譏密雲。意謂不如伊等學問。若要詮理論文。自有秀才們在。何用宗徒。識字不識字。與這箇又有何交涉。博通經史。如剪綵以添樹上之生花。目不識丁。亦飯熟不借鄰家之水火。若魔藏父子。其大病根正在識丁。而不識這箇。今使蒙古人來。便接蒙古。俄羅斯人來。便接俄羅斯。暹羅。蘇祿。琉球。日本人來。便接暹羅。蘇祿。琉球。日本。若必待伊識得文字。然後接得。則佛法不能蓋天蓋地矣。魔藏邪外知見。自以為言言據古。字字稟經。豈知盡三藏十二部。乃至十三經。二十一史。諸子百家。盡世間四庫縹緗。所有文字。並與貫串配合。極其稜消縫泯。自道佛來。也開口不得。正是佛出世也救不得也。阿難三十年為侍者。祇為多聞智慧。被佛呵云。汝千日學慧。不如一日學道。若不學道。滴水難消。況魔藏以邪外知見。唐突佛祖。向上邊事。尚安得有呵斥分。祇瞞得有眼無珠之徒。明眼人前。魔形自露。趙州云。如今知識。枝蔓上生枝蔓。都大是去聖遙遠。一代不如一代。只如南泉尋常道。須向異類中行。且作麼生會。如今黃口小兒。向十字街頭。說葛藤。博飯[口+童]。覓禮拜。聚三五百眾。云我是善知識。爾是學人。可知法藏父子之魔形。從數百年前。趙州早為判定。更不必到眼始知也。悟修皆以臨濟一棒指人。魔藏斥曰一橛頭禪。躲跟窠臼。若論箇事。無論奇言妙句。俱用不著。雖一棒一喝。亦為剩法。古人不得巳而用棒喝。原為剿絕情見。直指人心。魔藏若以情見解會。乖謬之甚。古不云乎。一棒喝。不作一棒喝用。何嘗執此一喝一棒也。魔意但欲抵排棒喝。希將伊所妄立之一○相。雙頭四法之實法。以邀奇取勝。殊不知其大乖教外別傳。無法可傳之旨也。且悟修未嘗謂一棒。為千佛萬佛之祖。而魔藏妄捏一○相。為千佛萬佛之祖。獨非躲跟窠臼乎。若將一○相。作棒喝用。猶是躲跟窠臼。若將一
○相。為千佛萬佛之祖。直是魔家窟宅矣。忠國師以九十七○相云耽源。耽源以示溈仰。魔藏杜撰。稱為然燈以前。無文密印。當日耽源示仰山。仰山一見即焚卻。源後問仰。仰即重集一本呈源。更無遺失。又溈山舉○相內。作一日字。仰山就地畫一○相內。作一日字。以腳抹之。溈山大笑。魔藏但於仰山。一見即能記憶處。詫為神奇。而不於溈山大笑處。仰山焚卻。及腳抹處薦取。所謂韓盧逐塊。若謂九十七○相奇特者。朕今即作八萬四千○相。歸於八千三百九十七○相。又歸於七百九十一○相。又歸於九十五○相。又歸於九○相。又歸於一○相。正如入海算沙。亦遊戲華藏之一具。有何奇特。至於三玄三要。自臨濟唱出以來。古今宗師。無不拈提。而皆不能分明舉似。魔藏乃執黃蘗三頓棒。以附會之。杜撰差排。是乃全不知三玄三要。臨濟不云乎。大凡演唱宗乘。須一句語具三玄門。一玄中須具三要。首提演唱二字。演唱不能無言句。言句須識玄要。方成活句。然一玄而三要即具。三玄而九要全具。如此(一三二)(二三一)(三二一)。乃玄以立要。要以貫玄。非九要不能貫三玄。得九要而三玄始圓。不分而分。分而不分。所以玄要之法。無法不該。如一棒喝。不作一棒喝用。顯而易見者。又如四料揀之法。亦如春夏秋冬之四時。雖寒暑變遷。總不出此一年。此一年即棒喝也。曹洞之五位。亦如五行之互具。不出此一氣。此一氣即棒喝也。若夫浮山九帶。朕謂一句中。須具九帶。而九帶中。須具五十五束。又如汾陽十智同真。朕謂一句中。須具十智同真。而一同真中。須具五十五實。如此。與玄要之旨何別。推而廣之。難以悉數。總之歷代祖師。雖更換面目。接引世人。總不離世尊拈花。臨濟棒喝之旨。離此者即為魔說。況此棒喝。能具萬法。能消萬法。此棒喝。豈有定相。一棒喝何得作一棒喝用。魔藏不識。目為一橛禪。如果言禪。即一橛巳屬多設。魔藏意猶未足。不知必待幾橛。方稱其魔意也。三頓棒與三日耳聾。豈更有別意。有何交涉乎。又魔藏作五宗錄序。以窣堵波為喻。以九級為五時教義。以結頂處。為如來禪。以千丈旃檀從空破頂。為祖師禪。以五光三昧。為五家宗派。又自詡其言。為塔頂上加聚沙一掬。種種魔說。夫一切教相。皆屬筌[四/弟]。墾土種瓜。瓜成非土。金從礦出。礦豈即金。乃謂教之級盡。其結頂處即如來禪。直同夢囈。且西來大意。即是如來涅槃妙心。五家分派。的的歸宗。何可分佛分祖。而又分五家。雖二乘之與大乘。尚如皮肉骨髓。層次歷歷。而分拆不開。何況單提向上邊事。五光五派。有何交涉。大似漢代迂儒。謂尚書二十八篇。應雲臺二十八將。魔意祇欲推五宗。為超佛越祖。而掬沙加頂。巳又度越五宗。如來所謂大妄語成者。又魔藏。指曹溪本來無一物。為落空亡外道。而弘忍。泥黃梅亦未見性一語。死在句下。夫祇就本來無一物句論。固似自了之見。而下既云何處惹塵埃。亦可謂超越功勳。直臻向上也。黃梅亦未見性一語。死在句下者。且不必論。若言掩人耳目者亦非。黃梅豈肯疑誤眾生。而米白無篩之對。曹溪又豈世法謙讓。悟修所判。雖稍儱侗。而藏忍直斥為空亡外道。轉見不堪。可見其自了尚未能。一味有為實法。邪知邪見耳。弘忍又指斥密雲。情與無情煥然頓現。為閨閤中物。引雲門直得大地。無縐毫過患為轉句。不見一色為半提。須知更有全提底時節。為證。殊不知密雲之一棒到底。正是處處全提。皆是情與無情。煥然頓現之力。彼既未到密雲悟處。乃牽引雲門言句。附會蓋覆。狐憑於城。鼠依於社。使人不敢焚熏。究竟城社。自是城社。狐鼠。自是狐鼠。何能混狐鼠。同於城社。弘忍又云。三峰師天童。師其源流。我輩師三峰。師其法乳。魔罪不問自承。豈非並未會實無一法可得。故曰源流。所得有憑有據。故妄云法乳耶。夫工夫了徹。識得自心。師資道合。針芥相投。啐啄同時。從上心印。亦惟言汝如是吾亦如是耳。何曾有一法可傳。況亦實無一法可得。一言相授受者。如是方名法乳。若藏忍之邪知邪見。魔外師徒。以密傳口授為乳。是乃毒乳。何云法乳。朕謂魔藏。原非全無知識。只因離師太早。煩惱妄想。貢高我慢。祇圖爭勝。欲於法門中。獨出一頭。不顧已之腳跟。全未著地。欲裝點智過於師伎倆。捏定一○四法雙頭等名相。擬為超師之作。每立一妄語。即捃摭文史。穿配古德言句。以證實之。正如永明云。以限量心。起分齊見。局太虛之闊狹。定法界之邊疆。遂令分別之情。不越眾塵之境。向真如境上。鼓動心機。於寂滅海中。奔騰識浪。於管中存見。向壁罅偷光。立能所之知。起勝劣之解。齊文定旨。逐語分宗。蟭螟豈健於鵬翼。螢照那齊於日曜。魔藏父子之語言著作。永明數語可為判盡。當日魔藏。取悅士大夫為之保護。使緇徒競相逐塊。逐引為種類。其徒至今。散布人間不少。宗門衰壞。職此之由。朕今不加屏斥。魔法何時熄滅。著將藏內有所藏忍語錄。并五宗原。五宗救。等書。盡行毀板。僧徒不許私自收藏。有違旨隱匿者。發覺。以不敬律論。另將五宗救一書。逐條駁正。刻入藏內。使後世具正知見者。知其魔異。不起他疑。天童密雲悟派下。法藏一支所有徒眾。著直省督撫詳細查明。盡削去支派。永不許復入祖庭。果能於他方參學。得正知見。別嗣他宗。方許秉拂。諭到之日。天下祖庭。係法藏子孫開堂者。即撤鐘板。不許說法。地方官。即擇天童下別支。承接方丈。凡祖庭。皆古來名剎。且常住本屬十方。朕但斥除魔外。與常住原自無涉。與十方參學人更無涉。地方官勿誤會朕意。凡常住內。一草一木。不得動搖。參學之徒。不得驚擾。奉行不善。即以違旨論。如伊門下僧徒。固守魔說。自謂法乳不謬。正契別傳之旨。實得臨濟之宗。不肯心悅誠服。夢覺醉醒者。著來見朕。令其面陳。朕自以佛法與之較量。如果見過於朕。所論尤高。朕即收回原旨。仍立三峰宗派。如伎倆巳窮。負固不服。以世法哀求者。則朕以世法從重治罪。莫貽後悔。從來邪說之作。易惑人心。然內道外道。是非邪正。亦不難辨。本乎自性。而為修為說。即謂之內。不本乎自性。而妄修妄說。即謂之外。釋宗每闢玄門為外。如紫陽真人。於所註悟真篇後。另註外集。不雜玄門一語。一一從性地演出禪宗。即從上宗門禪師似此曉暢無礙。包括於數篇之中者。亦為罕見。而目之為外。可乎。如真人者。是外之內也。如魔藏之徒。攘佛法而壞佛法。乃內之外也。曹溪清派。何可容此濁流。況此魔說與魔子孫。流落人間。末學受其無窮之遺毒。法眼慧命之所關。朕豈忍不辨其是非。天下後世。必有蒙朕眉毛拖地之深恩者。須知此魔之不可不辨。因其為佛界之魔。此異之不可不揀。因其為同中之異。傳曰。息邪說。正人心。夫祛邪扶正。朕之所不得不然者也。粵稽三教之名。始於晉魏。後世拘泥崇儒之虛名。遂有意詆黜二氏。朕思老子與孔子同時。問禮之意。猶龍之褒。載在史冊。非與孔子有異教也。佛生西域。先孔子數十年。倘使釋迦孔子。接跡同方。自必交相敬禮。蓋五典九經。三物六行。治天下之大綱小紀。固始自二帝三王。而集成於我至聖。然必解脫諸相。而後此心。方能達萬事萬物之性理。此則其必然者。後世或以日月星比三教。謂某為日。謂某為月。謂某為星。朕意不必如此。作拘礙之見。但於日月星之本同一光處。喻三教之異用而同體可也。觀紫陽真人之外集。自可無疑於仙佛。一貫之旨。道既一貫。愈可以無疑於三教。並行不悖之說。爰附及於此。使天下後世。真實究竟性理之人。屏去畛域。廣大識見。朕實有厚望焉。
  朕意禪宗莫盛於今日。亦莫衰於今日。直省剎寺棋布。開堂秉拂者。不可勝計。固莫盛於今日也。然天下宗徒。不特透得向上一關者。罕有其人。即能破本參。具正知見者。亦不多得。宗風如此。實莫衰於今日也。夫達磨西來。九年面壁。方得二祖慧可傳衣。以佛祖之慧力。接引人天。尚俟九年之久。始得一人。今溥天之下。萬剎萬僧。萬僧萬拂。師以盲傳。弟以盲受。人人提唱宗乘。箇箇不了自心。豈不使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垂絕如線。雖曰豈能必如達磨之傳二祖。然亦必真參實悟。自具正知正見。而得正知正見之人而授之。豈有盲傳盲受。毫無著落。若以此為振興佛教。續佛慧命。與毀佛滅法何殊。甚至名利熏心。造大妄語。動稱悟道。喝佛罵祖。不重戒律。彼此相欺。賣拂賣衣。同於市井。將佛祖之慧命。作世諦之人情。雖竊有佛祖兒孫之名。並無人天師範之實。如法藏弘忍輩。惟以結交士大夫。倚托勢力。為保護法席計。士大夫中。喜負作家居士之名者。受其顢頇。互相標榜。世尊當日。雖以佛法付囑國王大臣善信護持。未有令枉道而從人也。況乃不結制。不坐香。惟務吟詩作文。以媚悅士大夫。捨本逐末。如是居心。與在家何異。若此。則將來佛法掃地矣。夫西來的意。不落言詮。綱宗之設。所以揀魔辨異。雖更換面目接人。何嘗有意別立言說。離單提向上之正旨。橫分畛域。各立門庭也。於今宗徒。多將識神生死本。傍語言文字邊。拾人唾餘。學人饒舌。問者答者。互相亂統。棒者喝者。翻成躲跟。忽於解路中相逢。便作交融之水乳。謂是我宗密意。若然。與外道邪魔何異。正所謂一盲引眾盲。相牽入火坑。自負良重。何言利生。以限量心。起分別見。向真如境上。鼓動業識。齊文定旨。逐語分宗。令後學者雖欲勤心力參。奈荊棘布地。熱毒迷空。措足無從。依心生業。日積月久。雖宗徒愈盛。而宗旨愈泯矣。良可愍歎。特頒明諭。曉示叢林。目今直省諸剎堂頭。若有自信無疑。巳臻向上。如願來見朕者。著來京。朕自以佛法接之。其深山窮谷之中。或有獨老煙霞。不肯受盲師衣拂。自具正知正見之人。宜念宗風頹敗。當出而仰報佛恩。果是實蹋三關。知見超越。朕必褒賜禪師之號。令續從上諸祖法乳。設若以名利心。生徼倖想。一至朕前。水落石出。伊既希冀世榮。朕即投諸法網。其或本未自信。不過依樣葫蘆。既稱禪徒。只得說法。正見魔見。兩皆不具者。聞朕此旨。當竭力領眾結制坐香。勤求本分。或摘鐘撤板。或棄拂捨篦。重復加力參學。必期了證。毋再自欺誤人。若大誑語成。則善因而遭惡果。何苦如此。其餘緇侶。未受付囑者。當念佛祖留此法門。原為眾生生死。若不以了生死為念。披袈裟何事。要了生死。須明心地。勿守一知半解。得少為足。勿墮學識依通。未證謂證。勿但圖妄囑。出頭誤人。勿苟合世法。求名損已。所謂業識茫茫。無本可據。上則孤負佛祖眉毛拖地之深恩。下則孤負自已本來具足之面目。長受沈淪。永依苦趣。誠為可憫。豈不惕然。是宜真心切念。求了求當。惟有大悟大徹。方免醉生夢死。其或未能。且堅守佛制。嚴淨梵行。莫犯貪瞋癡。常修戒定慧。不可妄為知證。貽誤後學。存此佛種。以待機緣。若惟以邪知邪見密傳口授。欺已欺人。貪名逐利。世諦流布。毀戒犯律。則俗子之不如。豈法門所宜有。亟須自省。知往修來。毋負朕諄切護法訓誨之至意。著該部傳諭直省督撫。曉示天下宗門禪林。

    圓明百問

  問凡有一身。必有一心。清淨法心。百千萬億化心即不問。如何是圓滿報心。
  問既是頭頭顯露。法法全彰。為何被森羅萬象。色空明暗埋卻。
  問鐘聲鼓聲同來耳中。黑色白色同在目前。且道辨別的是。不辨別的是。
  問如何是覿體現前的。水中真火。火中真水。
  問有一絲毫。便多一絲毫即不問。有一絲毫。便少一絲毫事如何。
  問一人賣珠買產。一人賣產買珠。且道二人阿誰獲利。
  問兔角弓龜毛箭。發發中紅心。此人伎倆何如。
  問太陽中卻具太陰之體。太陰中卻具太陽之用。將此體用試定奪看。
  問大海內。有一通天徹地至寶神物。且道是什麼。
  問天上有件物。地上有件物。人上有件物。山河萬籟上。風雲星辰上。昆虫草木上。皆有一物。且道是何物。
  問屋棚為何在人腳下。臥榻為何在人頭上。
  問一人乘馬卻腳點地。一人步行卻腳不點地。且道是什麼人。
  問水結為冰。冰解為水。且道那箇是真體。
  問且道光含萬象是。光透萬象是。試檢點看。
  問松樹稍頭有一物。有體。松樹根下有一物。無體。且道是何二物。
  問圓月內有一點。太空中有一點。大地裡有一點。巨海心有一點。有人會得此四點。參學事畢。
  問大則遍滿三千即不問。如何是小則毫毛莫識。
  問金木畢竟是金木。為何水火不是水火。土為何又是土不是土。試道看。
  問四通八達易。七花八裂難。七花八裂易。四通八達難若檢別得出。許汝內外一如。
  問老鼠鑽入米囤裡。且道是鼠吃米。米吃鼠。
  問一人山頂立。一人山腳坐。二人相顧。且道誰上誰下。
  問如何是東行卻西走。如何是北走卻南行。
  問世尊說大藏經。訓導眾生之恩。初祖九年面壁。開示諸人之德。且道孰為深厚。
  問將四海投於一滴水。五岳移入一撮土則不問。將虛空收歸何處。
  問天無上有上。泉無下有下。空無際有際。海無邊有邊。且道箇什麼是無的。
  問以三千為已任。為何又道寸絲不掛體。
  問平伸兩空掌。一手有物。一手無物。且道卻是為何。
  問氈。蓆。乃萬毛千葦共相無明之所成。且道群毛眾葦無明。在什麼處。
  問一部華嚴經。內有一字與當人最切。且道是那一字。
  問歷歷三千界。為何又道湛湛絕點塵。
  問一間屋。棟梁椽柱。磚瓦土石基址。且道以何為體。以何為用。
  問以刀割水。且道是斷不斷。大好譬一事。試舉看。
  問春夏秋冬四序。以何為正令。
  問一圓青銅鏡。一方玻璃鏡。且道二鏡。那一鏡有痕跡。那一鏡無痕跡。
  問空中書字是。水面簽押是。泥上塔印是。
  問目下在土地上。有百千萬億魚鱉蝦蟹。浮沈游泳。諸人還見也否。
  問雪峰三箇木球。如何得合一球去。俱胝一指。如何得成三指去。試作用看。
  問萬有諸法。皆是鏡中花。水中月。且道鏡在彼。鏡在此。
  問五音六律合聲。五蘊六根合性。且道似同似別。
  問有因無為果。無因有為果。除此有無。以何為因以何為果。
  問人人腳跟下。有對金剛釘。為何各各步步不能插地。
  問天上群星。皆拱北辰。世間萬有。卻朝何宗。
  問一人飾粉塗脂。一人灰頭土面。一人浣濯灰土。亦不塗飾脂粉。且道三人孰優孰劣。
  問一人多夢。夢裡作得主。一人無夢。夢裡作不得主。且道二人孰優孰劣。
  問一般果子。桃為何甜。李為何苦。
  問一人道山中有水。一人道水中有山。二人內一人得體。一人得用。試辨別看。
  問萬有諸色。皆各分五色。萬有聲音。皆各合五音。且道何因有此差別。
  問如何是仰觀卻下視。如何是下視卻仰觀。
  問泥金剛鬍鬚儼然。且道四肢有寒毛耶。無寒毛耶。
  問相識熟人對面。如何得不識去。不識生人對面。如何得相識去。
  問古人言殺人刀。活人劍。今射一箭。殺一物活一物。且道活者何物。殺者何物。
  問器世界內瓜多子。情世界內魚多子。且道空世界內阿誰多子。
  問城東老母怕見佛。一人怕見太陽相同。太陽在東。此人避於西。太陽向西亦然。且道此人。住居何所。姓甚名誰。
  問一枝筆。具清淨法身。圓滿報身。百千化身。且道還有欠缺處也無。
  問地上有一群星。天上有一撮塵。試拈出看。
  問桃紅復含宿雨。柳綠更帶朝煙。兩句有一句親。一句疏。試檢點看。
  問如何是將大千撮來。如粟米大。
  問佛說三藏十二部。如語實語真語者。為何又道不曾說著一字。
  問大海汪洋。滔天波浪。為何不見一滴水。
  問山頂有一松樹。水底有一松樹。二樹同根。且道那裡是同根處。
  問五九合十四數。五九成四十五數。且道那句是體。那句是用。
  問拂子絲絲向下垂。為甚珊瑚枝枝撐著月。
  問投何色於水。水便變成何色。且道水性合色。色性合水。
  問晝明屬日。夜黑何因。試道看。
  問會絲為繩。以那一絲為體。聚毫為筆。以那一毫為用。試分析看。
  問山是山。水是水。為甚鹿不是鹿。魚不是魚。
  問有一人好靜而不淨。有一人好淨而不靜。且道二人有優劣也不。
  問且道鏡中花。水中月。較天中月。檻邊花。孰真孰幻。
  問古剎三門。且道那一門是正路。
  問山上有一人卻在山下。山下有一人卻在山上。且道二人相去多少。
  問千萬字中皆容一字。一字之中卻容何字。
  問日月。日日東升西落。風雲為何時刻不定。試比量看。
  問如何是峻嶺不高。如何是陂澤不下。
  問月光穿簾入。燈光透簾出。二光相合去。還道有分別也無。
  問金剛經內。有第一義字。包括全經之旨。且道是那一字。
  問引鏡照形。孰為真我。空谷應聲。孰是我聲。
  問上而最上者何物。下而最下者何物。外而又外者何物。內而又內者何物。
  問百爐焚百種香。且道以那一味為主。
  問雲無心以出岫。誰知無心。鳥倦飛而知還。誰知有意。
  問大地沙門一隻眼。為何千手千眼觀世音。
  問日下如何得逃影去。
  問二人執線兩頭。東扯西拉。且道誰是得者。
  問香燈一般是火。為何一有光。一無光。
  問海濱有一老姆。家有一甕。有時一甕中盡是海水。有時將甕水成大海去。且道具何神通(不可作大海投於一滴會)。
  問有一條線。從三十三天。直穿到十八層地獄。試拈出這一條線看(線不可作絲會)。
  問有一人。修行而不修行。有一人不修行而修行。且道孰是孰非(不可作執相修修無修會)。
  問玉琳國師不安。有僧問候。師云。我本無病。有甚好不好。且道此意如何(若道另有不病者則國師話成兩橛矣不可作此解誣謗)。
  問星月普印一潭。且道以那箇為主(不可作潭水為主會)。
  問凡人有六金剛圈。若能跳得出。許汝出三界(不可作六根六塵六欲六道會)。
  問三千大千。可是百千萬億化身否。答云。是。
  問目前叢叢蘆葦。可是百千萬億化身否。答云。不是。
  問云何得話成兩橛。笑答云。人情慣務遠而略近(且道意旨如何)。
  問人身內有一物。具一體五用。身外有一物。具五體一用。且道是什麼物(不可作五蘊六識五色五音會)。
  問水火之中。皆具殺人刀活人劍。且道鋒刃在什麼處。利害在什麼處(不可作焚漂飲食會)。
  問情世界器世界。萬有之中。有一物是我自已。試定當看(不可作儱侗會去)。
  問如何是上而又上之人。如何是下而又下之人。且道二人是同是別(不可作尊弁山上山下會)。
  問水因何解渴而不能解飢。飯因何解飢而不能解渴。答云。勤勞思歇。閒極思動。寒則思曖。熱則思涼(且道是何意旨)。
  問萬有諸法皆歸一空。且道空歸何處(不可作本分解路)。
  問缾盤釵釧總是一金。且道分也不分也(不可作製造前溶化後以道理講說會)。
  問心手水墨筆紙。且指出是誰成字(不可作和合相看)。
  問三千大千。色空明暗。萬有諸法。總是一箇字。且道是何字(不可作歸於一心一理會)。
  問不論聖凡賢愚。蝡動含靈。各各身中有一物最高。且道是何物(不可作頂會)。

    卷十三

    御製序

  達摩未到梁土以前。北則什公弟子。講譯經文。南則蓮社諸賢。精修淨土。迨後直指心傳。輝映震旦。宗門每以教典為尋文解義。淨土為著相菩提。置而勿論。不知不覺。話成兩橛。朕於肇法師語錄序。巳詳言宗教之合一矣。至於淨土之旨。又豈有二。這箇如摩尼珠。面面皆圓。如寶絲網。重重交映。如大圓鏡。萬有虛空。不得而出。如大火聚。萬有虛空。不得而入。誠乃不無不有。無欠無餘。果能了悟。則終日喫飯。不曾嚼著一粒米。終日著衣。不曾掛著一條絲。然則終日念佛。豈有為念佛所罣礙哉。如猶不能了悟。則色空明暗受想行識。盡是一場大夢。又何必但許人惡夢。而不許人善夢也。曹溪十一傳。而至永明壽禪師。始以淨土提持後學。而長蘆北澗諸人。亦作淨土章句。及明蓮池大師。專以此為家法。倡導於浙之雲棲。其所著雲棲法彙一書。於本分雖非徹底圓通之論。然而巳皆正知正見之說。朕欲表是淨土一門。使學人宴坐。水月道場。不致歧而視之。誤謗般若。故擇其言之融合貫通者。刊為外集。以示後世。如學人宗旨不明。即將南無阿彌陀佛一句。作無義味語。一念萬年。與之抵對。自然摸著鼻孔。如其巳得正悟。則丈六金身。是一莖草。三千世界。是一微塵。延一剎那頃於萬億年。擴一毫毛端為四大部。寶池金地。充塞現前。翠竹黃花。無非正受。於此淨土。正可隨喜。花開見佛。豈不是直指心傳也耶。是為序。

            雍正十一年癸丑八月望日。

    御選雲棲蓮池宏大師語錄。

    淨土問答

  問。念佛之心。無雜無間。即精進度。何故乃云不退墮耶。
  答。將謂精進。乃能不退墮。非精進。即是不退墮耶。辯此有二。一者。亦可即是不退。何以故。雖常言精不雜。進不退。然此二字。總之成就進義。古云精進度懈怠是也。進與退對。故精進即不退。二者。此重念佛普攝諸度。不重訓詁精進二字。況既云精進乃能不退。今念佛之人。永不退墮。則念佛即成精進。不必更求精進矣如所問。乃是精進念佛。非念佛即精進

  問。世人聞念佛念心。心淨土淨之語。因膠執內心。拂拭令淨。偏空自喜。撥無西方。及語心土一如。則曰我心非石。懷土奚為。蚓實含泥。黃壤豈侔金界。鰲誠戴岳。持地何若摶空。蓋亦喻似丹臺。象比蓮萼。四十脈絡。以當寶網交羅。一靈內朗。以況彌陀安住。近肺約西。通舌為池。法譬而巳。無論實境。則有引風水之凶吉。致子孫之興衰。例依正之互融。示機感之靡忒。此猶未委正因。未窮十妙。更求。明誨。傾此惡見。
  答。心淨土淨。語則誠然。但語有二義。一者。約理。謂心即是土。淨心之外。無淨土也。二者。約事。謂心為土。因其心淨者。其土淨也。若執理而廢事。世謂清閒即是仙。果清閒之外無真仙乎。至如攬身分而言淨土。此則邪見尤甚。苦報彌深。蓋吾佛唯明一心。而謬人恆執四大。是故認肉絡為寶羅。指妄想為真佛。肺屬西而便名金地。舌生津而遂號華池。鄙偽千途。莫可枚舉。豈知革囊不淨。幻質非真。徒費辛勤。終成敗壞。而復迷醉無知。竊附於心淨土淨之說。不但愚夫愚婦惑之。士大夫亦有受其害者。良可歎也

  問。或謂佛逼眾生。拋離骨肉。棄捨形骸。近別家鄉。遠投外國。魂爽幽幽。入此夢境。夢中獲寶。色色非真。聞之慘然。有何極樂。又云。在生亦是夢境。既全是夢。益復可悲。將謂菩薩先醒。卻行如夢六波羅密。則實報莊嚴。更成恍忽矣。我其歸常寂光乎。寂光無色。莽渺安依。不如寓世夢間。一任獻吉憎惡。
  答。虛浮界內。是夢非真。常寂光中。是真非夢。世人以夢為真。以真為夢。顛倒如斯。良可悲矣。豈知骨肉之即讎冤。形骸之為桎梏。得生淨土。是則脫沈痾而再獲天年。釋狴犴而榮歸故里。名之極樂。詎不然乎。若夫菩薩行門。雖云如夢。譬之大喜將臨。夜現吉祥之境。豈比重昏失曉。魂招凶惡之徵。蓋菩薩在夢而將甦。凡夫由夢而入夢。至於寂光。則朗然大寐之得醒矣

  問。世人求往生者。非即欲往生者也。就使正禮念時。佛現其前。引之西往。必辭以化緣未周。婚嫁未畢。幸少須臾無死耳。復有一人異於前人。力修三昧。無間六時。慮後倦勤。失此機會。便乃投身自斃。縱火自焚。既匪捨報安詳。如入禪定。佛憐其愚。亦肯手相接否。
  答。智人之修淨土也。在生。則自淨其心。報滿。則任緣而往。不欲生而戀著世緣者。慢也。急欲生而自殘軀命者。愚也。如是之流。輕則攝入魔群。重則沈於惡趣。日光普照。不及覆盆。佛雖大慈。莫之能救

  問。王臣往生。是不舍國事者也。居士往生。是不舍家事者也。夫居士一心念佛。或無他礙。若王臣之勞於王事。當不若家事之可推諉者。楊無為諸君。亦何嘗被鰥官之剌。而竟致化佛之迎。豈軍旅政刑。一切不妨往生乎。抑彼念念與實相不肯乎。
  答。達心之士。萬機萬變。而國政非繁。執境之流。一夫一婦。而家緣尚累。譬之明鏡照物。終日照而無勞。空谷傳聲。多眾傳而不困。如是。則大君不異世尊。百辟何非海眾。都俞吁咈。而妙法交宣。慶賞刑威。而真慈平等。王事佛事。打成一片。何淨土之難生耶

  問。今之迷者。猶背燭而坐。回首無不見燭者。彼一念緣佛。便應見佛。如必念之熟而後見。將回首見燭者。亦必瞪目熟視。久而後見哉。向令佛設善權。念佛時隨念見佛。停心絕念。及與雜念時。便爾懵然。斯人人念佛矣。安有闡提耶。
  答。太陽日日當天。而戴盆不覺。明鏡時時對面。而瞽目無知。念佛之人。念念與彌陀相接。而自昧自迷。何以異於是。良以心水不清。佛月不現。眾生自咎。於佛何尤。且明燭在背。回首幾人。指點徒勞。堅然強項。乃責佛之難見。亦獨何歟

  問。黃帝內經。明大惑之病。謂目中無端。忽有所見是也。今學人於本無中。忽有所見。與見鬼何別。又云。將死之時。乃得接引。所謂時衰鬼弄人。捨身而隨之。不亦大惑歟。
  答。無故而忽見。安得非邪。昔觀而今成。安得非正。蓋因果之常理也。淨業學人。應須平日。考因果之根原。辨邪正之微細。至於臨終所見。魔佛顯然。誰足為惑。如觀立佛。而現坐佛者。魔也。正報依報。不與經文符合者。魔也。以空觀空而隱者。魔也。苟為不然。則淨心成就。淨境現前。接引往生。訓垂金口。安得與無故忽見比耶

  問。或云西乃天傾物老之方。人死念絕。乃得生彼。又云天傾之處。地為有餘。有餘則能廣容往生之眾。又云庚辛屬金。金不變壞。以示不退轉之義。又云萬物以西而成。百果皆實於秋。行人東方行因。西方證果。竊為往生。乃是生機。何不入東方生物之府。而反入肅殺之地。若標第一義諦。何不直於中央攝人耶。無乃但論一時當機。所謂西者。無所取義歟。
  答。如來一語。多義攸含。但邪正殊途。理應揀擇。若云念絕。則誰生念。若云地容。則地容有限。金性不變。秋位司成。二義為近。據實而論。亦不盡然。蓋虛空無盡。世界何窮。今此極樂之邦。東觀則西。西觀則東。南北二方。亦復類是。釋迦勸往。故說西方。別佛讚生。必標他向。那得執西立義。膠固不融。不然。童子遍參。何復南為正位。藥師示現。乃令東亦淨方。但歸心一處。專念斯成已耳

  問。兜率。彌勒宮也。昔人往往發願求生。具有儀法。至唐道昂。專修西方。而臨終兜率來迎。夫兜率可不願而致。西方似亦可不願而致矣。又或誓取銅輪。反得鐵輪。誓取金臺。反得銀臺。則誓取西方淨土。反得東方淨土。亦未可知。
  答。十善戒定。生天之正因。發願回向。淨土之正因。故生天者。容有不資於願。而生淨土者。無願則不成。蓋淨土非無善力。而願乃居先。生天亦假慕求而善為之主。世有初修天業。後一意西方。是以歿現玉京。俄隱跡而重彰佛國。正專求之所感。豈漫修而可成。至如銅鐵未符。金銀稍隔。則是求上僅得其中。然而終竟必如其願。志西方而功未就。要於人天善道受生耳。若能純一用心。堅誠發願。西則必西。何東生之足慮

  問。懺中所禮佛。乃盡三世。而所念佛。獨一彌陀。固謂三世諸佛。無稱名之願耳。然彌陀亦有多名。具在經中。隨取一名。持之得否。據小彌陀經。翻為無量壽。無量光。而觀經獨稱無量壽者。豈能觀之智。所觀之光。即為光耶。六方佛中。其西亦有無量壽者。即是此佛自讚否耶。
  答。如來名號。誠曰多端。但取偏熟眾生耳根。於中實無差別。惟彼彌陀之號。普遍十方。故令稱念之人。皆歸一致。且無量壽是唐言。阿彌陀乃梵語。而壽量現等虛空。光明自遍宇宙。舉體該用。但云無量壽足矣。若夫十方諸佛。覈之歷有同名。釋迦尊稱。多之至於無算。極樂教主。何獨不然。非佛自讚。亦無疑矣。今時有人孰念釋迦。而不念彌陀者。自以為是。拗眾稱高。噫。釋迦使汝師彌陀。而汝不從教。譬之子違父命。而不就明師。雖日呼其父。安得不云忤逆

  問。極樂之樂。從情識生。三禪而上。巳不耽樂。九品之內。顧復求樂。何也。若云。寂滅為樂之樂。豈必緣衣食自然。無有眾苦而得名乎。若云。淨土唯心。心體常樂。何為又言觀佛心者。大慈悲是。
  答。極樂雖接凡情。其實有二。一者。對苦說樂。無有眾苦故名極樂。二者。稱性說樂。無苦無樂。故名極樂。此之真樂。豈情識之擬耶。又聲聞以寂滅為樂。大聖以慈悲為樂。則大慈悲心。非即常樂乎。而世人以戚戚言悲。抑末矣

  問。一人作佛事。諸佛應盡知。十方佛來迎。是人何所向。諸佛本同跡同。種種皆同。念佛者。合是十方諸佛。同來接引。此獨一方三聖往迎。必其念時。所見偏淺。
  答。諸佛雖能遍知。而赴機不亂。一佛既勤專念。而感應自符。修淨土者。就使諸佛齊彰。亦必有主有伴。彌陀獨顯。化佛雲從。因果法爾如然。非是偏淺所致。

  問。涅槃云。釋迦亦有淨土。本我導師。在彼末法。最後誠言。可無信受。便爾六時。但念迦文。生難勝國。豈不當機耶。釋迦極讚彌陀。合如其願。既生彼已。遣我承事彌陀。亦復何礙。
  答。諸佛誰無淨土。彌陀亦有穢邦。良繇土土交資。佛佛互讚。如世易子而教。獨花接幹而生。妙用微權。不可思議。惡知難勝。非即清泰之鄉。安辨瞿曇。得無法藏之後。但遵現教。毋用他求

  問。有云大徹大悟人。不妨更見彌陀。既巳不歷諸位。立地成佛矣。以佛見佛。獨以知知知。此一見為是參。為是證。意者。權示榜樣。又或理既頓超。身猶凡下。往獲妙用。乃可度生耳。
  答。凡夫心始得悟。見處與佛相齊。菩薩行實。無邊功能。去佛猶遠。不妨再依古佛。重受新聞。且證且參。何窮何盡。昔人謂離師太早。不能盡其妙。況離佛乎。若執三祇薰鍊。是藏教小乘。而弱羽狂飛。失利多矣。可不慎諸

  問。即淨即穢。即穢即淨。西方此土。不踰分寸。生而即無生。去則實不去。今彈指一念頃。屈伸臂。此巳約時。便似舉足移步。雖云極速。猶是兩途。
  答。執謝惑銷。縱使路阻千山。而融通不二。情關識鎖。就令速超彈指。而判隔彌深。今學人唯圖句語尖新。喜談即穢即淨。不知頭沒九淵之下。謂天壤無殊。身沈鮑廁之中。謂薰蕕不別。良可哀夫

  問。執途之人而問之。皆曰念佛。乃口稱。非心念。詰之。則曰心口相應。夫心口相應斯成聲。因心而動斯為念。安得以聲為念乎。或謂萬法唯心。何聲之非心耶。然則鐘鼓琴瑟之鳴。亦是念乎。幾矯亂矣。
  答。鐘鼓雖含洪韻。非叩不鳴。琴瑟雖具妙音。無指不發。鐘鼓琴瑟。譬唇舌之外張。若擊若彈。似心念之內動。如其絕念。從何發聲。是以寐語喃喃。亦由夢想。豈得佛聲浩浩。不自心源。但世人任運稱呼。不專不切。初則藉念。成聲頃則隨聲亂念。名曰相應。實不相應耳。天如有言。口與心。聲聲相應。心與佛。步步不離。如是念佛。其庶幾乎

  問。善財之參德雲。始知念佛法門。及南過百城。五十四參。而見阿彌陀佛。則三昧成矣。他日文殊。現身竹林。但令人念阿彌陀佛。夫以善則位臻十信。文殊何不徑指彌陀。而顧使周歷百城。彼學人未南詢而輒議西歸者。太早計乎。
  答。始參而教念佛。則從源以及流。周歷而見彌陀。則由末而歸本。所謂無不從此法界流。無不還歸此法界。是故南詢而西返。豈曰遲還。往生而遍游。何云早計。醫王發藥。標本隨宜。操縱微機。凡情靡測

  問。總攝六根而念佛。此勢至語也。念既從心。則凡發願回向禮懺者。一念蔽之矣。世無心外之願。與心外之回向禮懺也。夫一心念佛。而是佛所發之菩提。即願也。專向是佛。即回向也。南無。即禮也。一念消生死之罪。即懺也。餘可例知矣。念佛有何不足。而紛紛使心亂哉。
  答。一心清淨。是為理觀內明。五體翹勤。乃曰事懺外助。直觀本心。非不徑要。而末法眾生。慧薄垢重。須假理觀事懺。內外交攻。庶得定就慧成。死生速脫。但今人惟存事懺。理觀全荒。何況外飾虛文。中無實悔。反令清信男女紛紛亂心。背普賢之願王。乖慈雲之本制。嗟乎傷哉。弊也久矣

  問。觀經言觀佛心者。大慈悲是。世人若能放生戒殺。仁民愛物。以至九類眾生。皆滅度之。而不作滅度想。遂與法藏之心契矣。且又不違釋迦觀心之訓。奈何取觀身與稱名之麤跡。而反以佛心為助緣耶。
  答。念佛有二。一者。念佛心性。二者。念佛身名。念心性者。見真佛也。不妨覲光明相好之佛於西方。念身名者。見應佛也。亦能睹自性天真之佛於象外。本跡雙舉。理事同原。心性良非助緣。身名豈云麤跡。今五部六冊之徒。藉口無為。撥空因果。障人禮像。嗤彼稱名。古德有言。人人丹霞。方可劈佛。箇箇百丈。始可道無。其或未然。入地獄如箭射

  問。空花巾兔之類。世所謂幻妄也。一切依正之報世所謂實事也。佛言實事。俱是幻妄。則空花巾兔。又當何名。藉令彼之實事。果為幻妄。其形狀了了虛偽。一空花巾兔可矣。安俟推破。始知幻妄。是故有幻者。有如幻者。有妄者。有如妄者。彼同居淨土。幻妄耶。如幻妄耶。全妄是真。全幻是中。同居穢土。即同居淨土。同居淨土。即上三土耶。
  答。空花巾兔。全體虛無。肉兔樹花。從來幻妄。本不推而自破。但在迷而未知。故正幻與如幻無殊。實妄與似妄何別。同居淨土。即幻即如。即真即中。統而論之。即穢即淨。即一即三。畢竟空寂。有何階限。然雖如是。情見未破。欣厭猶存。應須消除幻妄。證入真常。捐棄穢邦。求生淨國。若夫捨垢取淨。是生死業。何淨土之有

  問。人畏生死事大。無常迅速。乃始猛欲求脫。不敢暫息也。一聞橫出三界之旨。捷路修行之說。念佛消罪之文。十聲往生之願。便謂有佛可憑。無業足懼。以致悠悠。竟不得力。而入閻老手者多矣。則蓮宗誤之也。彼宗教二門。參究甚難。又不許疾見功效。生死二字。常係於心。安得有此。
  答。凡人修道。有聞難則止。聞易則行者。有聞難則勤。聞易則情者。古聖施教。各順時宜。善用心者。存乎其人而巳。念佛一途。直超三界。大悲之極。故啟斯門。若夫怠荒成弊。眾生自誤。非佛誤眾生也。我欲仁而仁斯至。仁在目前。狂克念而聖斯成。聖非遙遠。是亦以易誤人乎。若夫一言頓悟。立地成佛。宗門言易。抑又甚矣。安得亦謂之誤

  問。豐干彌陀化身也。寒山拾得文殊普賢也。彌陀之現。不領觀音勢至。而挾文殊普賢以遊。至所屬詞。又多宗門語。將無以念佛觀佛為局。而轉如來禪成祖師禪乎。抑常寂光土之人。匪是莫由接乎。
  答。觀音勢至。固稱日侍導師。文殊普賢。何曾暫離安養。故釋迦乃娑婆化主。會有觀音。黃蘗非儒教宗師。席延斐相。融通攝化。寧有定乎。至謂語涉宗門。似乎更翻淨業。殊不知九蓮華蕊。枝枝開迦葉之顏。七寶欄楯。步步入善財之閣。八稜毫相。稜稜觀中道真詮。六字名稱。字字示西來密意。何待轉小為大。變局為通。然後接彼上根。演斯玄化。故知念佛一路。即是入理妙門。圓喫五宗。弘該諸教。精微莫測。廣大無窮。鈍根者。得之而疾免苦輪。利智者。逢之而直超彼岸。似麤而細。若易而難。普願深思。慎勿忽也。

    答曹魯川(附原書)

  (原書)久不奉面命。歉歉。乃時時獲翻刻教。迪我孔多。慰謝慰謝。南企法雲。殊切瞻依。適敝郡斷凡悟上人。祇趨壇下。為求法故。附此候安。不佞繆迂。近守東魯。遠宗西竺。乃於儒釋之書為蠹魚者。四十年於茲矣。亦嘗奉教於諸達者。有所蓄積。冀正之於大善知識。茲因斷凡之來布之也。夫釋尊有三藏十二部教。所謂於廣大海。張眾多網。又所謂大囷小囷也者。祇宜談大以該小。詎可舉一而廢多。比吾黨中。有倡為歷劫成聖。必漸無頓之說者。夫漸亦聖說。未嘗不是。而以漸廢頓左矣。尊者。內祕頓圓。而外顯淨土法門。諸佛有然。無足疑者。豈近來聽眾。不無如法華所說。初聞佛法。遇便信受。思惟取證者。直欲以彌陀一聖。而盡廢十五王子。以淨土一經。而盡廢三藏十二部。則不佞之所不願聞者也。時雖末法。而斯人之機。豈無巧鈍。有如釋尊。為迦葉。為憍陳如。其說如此。為善財。為龍女。其說如彼。二十五聖。各證圓通。文殊所稱。又如彼。正所謂昨日定。今日不定。又所謂說我是空。且不是空。說我是有。且不是有。此所以為善無常主。活潑潑地。如水上接葫蘆。然非死煞法也。倘釘樁守窟。焉利人天。所願尊者。為大眾衍淨教。遇利根指上乘。圓融通達。不滯方隅。俾鵬鷃並適。不亦盡美盡善乎哉。又佛華嚴。乃無上一乘圓教。如來稱性之極談。非教非宗。而即宗即教。不空不有。而無垢無淨。是在法華。猶較一籌。若餘乘似難與之絜長比短也者。尊者。乃與彌陀經並稱。巳似未妥。因此遂有著論騰之。駕淨土於華嚴之上者。朱紫遞淆之謂何。鹿馬互指。又何說也。此而無人言之。天下後世。必有秦無人焉之嗤。亦願尊者。為淨土根人說淨土。為華嚴根人說華嚴。毋相誚。亦毋相濫。乃為流通佛乘。乃為五教並陳。三根盡攝。奈之何必刻舟而求劍。且彈雀而走鷂也。若夫華嚴一經。有信解行證四法。善說此法者。宜莫如方山。今其言具在。可覆也。爰有清涼。人號為華嚴菩薩。而實不會華嚴義旨。草草將全經裂為四分。以隸四法。舍那妙義。委之草莽矣。亦願尊者。辨黑白。分涇渭。揚杲日於義天。嗟嗟。今之時。緇素中高流。日就彫謝。不佞之所仰重於尊者。如泰嵩然。故不以贊而以規。知尊者無我。而不佞亦非為我。故諄諄言之。惟尊者亮之

  (答)久聞居士。精意華嚴。極懷敬仰。茲接手教殷勤。直欲盡法界眾生。而納之一乘性海。是普賢大願也。然不肖。雖崇尚淨土。而實則崇尚華嚴。不異於居士。夫華嚴具無量門。求生淨土。華嚴無量門中之一門耳。就時之機。蓋由此一門。而入華嚴。非舉此一門。而廢華嚴也。又來諭。謂不肖以彌陀與華嚴並稱。因此遂有著論。駕淨土於華嚴之上者。此論誰作乎。華嚴如天子。誰有駕諸候王大臣百官於天子之上者乎。然不肖亦未嘗並稱也。疏鈔中。特謂華嚴圓極。彌陀經得圓少分。是華嚴之眷屬流類。非並也。古稱華嚴之與餘經。喻如杲日廲天奪眾景之耀。須彌橫海。落群峰之高。夫焉有並之者。此不待論也。又來諭。謂宜隨機演教。為宜淨土人說淨土。宜華嚴人說華嚴。此意甚妙。然中有二義。一者。千機並育。乃如來出世事。非不肖所能。故曹溪專直指之禪。豈其不通餘教。遠公擅東林之社。亦非止接鈍根。至於雲門法眼曹洞溈仰臨濟雖五宗同出一源。而亦授受稍別。門庭施設。理自應爾。無足怪者。況不肖凡品乎。若其妄效古人。昨日定今日不定。而漫無師承。變亂不一。名曰利人。實誤人矣。何以故。我為法王。於法自在。平民自號國王。不可不慎也。二者。說華嚴。則該淨土。說淨土。亦通華嚴。是以說華嚴者。自說華嚴。說淨土者。自說淨土。固並行而不相悖。今人但知華嚴。廣於極樂。而不知彌陀。即是遮那也。又來諭。清涼不會華嚴義旨。而裂全經為四分以屬四法。夫信解行證。雖貫徹全經。而經文從始至終。亦有自然之次第。非清涼強為割截也。其貫徹也。所謂圓融。其次第也。所謂行布。即行布而圓融。四分何害。使無行布。圓融何物。必行布而圓融。則不圓融矣。且信住行向地。以至等妙。佛亦自裂全經為五十二段乎。何不將五十二段一句說盡。而為此多卷之文乎。因該果海。果徹因源。因果未嘗不同時。而亦未嘗不因自因果自果也。何必定執八十卷經束作一塊。都盧是箇無孔鐵錘。而後謂之圓融乎。定執一塊。不許分開。即死煞法。即釘樁。即守窟。安在其為活潑潑也。方山之論。自是千古雄談。而論有論體。疏有疏體。統明大義。則方山專美於前。極深探賾。窮微盡玄。則方山得清涼。而始為大備。豈獨方山即杜順。而至賢首諸祖。亦復得清涼而大備。豈獨華嚴諸祖。即三藏十二部。百家論疏。亦復得清涼而大備。溫陵解華嚴。以方山為主。清涼為助。巳為失宜而居士顧訾之。此不肖之所未解也。又龍樹於龍宮。而出華嚴。而願生極樂。普賢為華嚴長子。而願生極樂。文殊與普賢同佐遮那。號華嚴三聖。而願生極樂。咸有明據。皎如日星。居士將提唱華嚴。以風四方。而與文殊普賢龍樹違背。此又不肖之所未解也。況方山列十種淨土極樂。雖曰是權。而華嚴權實融通。理事無礙。事事無礙。故淫房殺地。無非清淨道場。而況七寶莊嚴之極樂乎。婆須無厭。皆是古佛作用而況萬德具足之彌陀乎。居士游戲於華嚴無礙門中而礙淨土。此又不肖之所未解也。不肖與居士。同為華嚴莫逆良友。而居士不察區區之心。復欲拉居士為蓮胎骨肉弟兄。而望居士之不我外也。居士愛我。不贊而規。今妄有所規。亦猶居士之愛我也。病筆略申梗概。殊未盡意。惟鑒之諒之

  (原書)敝郡斷凡上人。索書上謁。附致悃素。顧承來翰。規切究竟。殷殷亟也。荷荷謝謝。來翰云。華嚴具無量門。求生淨土。華嚴無量門中之一門。就時之機。由此一門而入華嚴。非舉一門而廢華嚴。又謂華嚴圓極。無可駕於其上者。並為確論。第華嚴是法身佛說。一乘妙義。迥異諸經。而人多與釋迦經一目之。故疏此經者。賢首爰肇其端。方山深契其旨。在清涼則擇焉而弗精。在溫陵則語焉而未詳。至有譔為綸貫者抑末矣。溫陵云。方山為正。清涼為助此見最卓。而尊者以為失宜。似未知溫陵。亦未知方山者。諸不了義經論。及別行普賢行願品。與起信等論。皆稱說淨土。此豈無因。然華嚴經中。未嘗及之。即方山所第十淨土。更晰也。法華鱗差十六王子。內有彌陀。未嘗定為一尊。其贊持經功德。旁授安樂。實說女人因果。首楞嚴二十五聖證圓通。文殊無所軒輊。但云方便有多門。又云。順逆皆方便。然繼以遲速不同倫。則於無軒輊中。又未嘗無所指歸也者。故要極於普門。而不推詡夫勢至。更加貶剝。曰無常。曰生滅。若夫釋尊祇說大小彌陀。不啻足矣。胡為乎紛紛然。三藏十二部為乎。賢首清涼諸師。亟標小始終頓圓五教。僉以為允。而來嘗品及淨土。心宗家流。尤所蕩掃。大鑒之言。且未及詮。更拈一二。如誌公曰。智者知心是佛。愚人樂往西方。如齊已禪師曰。惟有徑路修行。依舊打之遶。但念阿彌陀佛。念得不濟事。又曰你諸人日夕在徑路中往來。因甚麼當面蹉過阿彌陀佛。又曰其或準前捨父逃去。流落他鄉。東撞西磕。苦哉阿彌陀佛。此之三言。或以為苛。然豈無謂。而彼言之。亦必有道矣。古德云。一切眾生。自已迷悟不同。迷心外見。修行覓佛。未悟自性。即是小乘。又有云。直下頓了此心。本來是佛。無一法可得。此是無上道。此是真如佛。學道人祇怕一念有。與道隔矣。又有云。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他不是目前法。若向佛祖邊學。此人未具眼在。何不向生死中定當。何處更擬佛擬祖。替汝生死。有智人笑汝在。所以達者亟道。祇劫辛苦修行。不如一念得無生法忍。又道一念緣起無生。超出三乘權學。況毋論三乘一乘。要之無我我所。今之往生淨土也者。我為能生。土為所生。自他歷然。生滅宛然。欣厭紛然。所未及悉。顧從來談蓮乘者。必曰。華開見佛悟無生。蓋必待往生而見彌陀。始從觀音。若勢至。抑或彌陀。誨以無生。此時方悟。豈其上品絕少。中下滋多。滯在祇劫。似為迂遲。矧欲修淨土。亦須先修有無等四四十六觀門。試問所觀者。是何軌則。能觀者。還有幾人。所以念佛者如牛毛。往生者如麟角。何似反而求之。自有餘佛在也。彼寒山之勖豐干。謂往五臺禮文殊。不是我同流。此在通達佛道者。出辭吐氣自別。且也一切佛道。以金剛般若為入門。以佛華嚴為究竟。金剛則曰。實無少法可得。而佛華嚴所稱佛地二愚。一則曰。微細所知愚。一則曰。極微細所知愚。所以阿難自道。不歷僧祇獲法身。識者猶且呵之。故或曰佛瘡。或曰佛魔。文殊瞥起佛見。未免貶向二鐵圍。嗟嗟。見河能飄香象。智主不受功德。道人心無住處。蹤跡不可尋。故不歷權乘。獨秉一乘。此則不佞之所為惓惓者也。彼諸佛諸祖。為一分執著我識下劣眾生。以及小乘弟子。惟依一意識。計以現在色心等。為染淨依者。憫其四大既離。一靈無歸。如失水魚。躑躅就斃。故不得不將錯淨土。而安置之。此亦化城之類也。傳有之。若能悟法性身。法性土。要歸於無物。是真佛土。若華嚴性海。所現全身。如人身中。有八萬四千毛孔。東藥師。西彌陀。各各在一毛孔中。說法度生。人若渙毛孔。徹全身。未嘗不可。倘拋撮全身。入一毛孔。不但海漚倒置。而蠅投窗紙。其謂之何。昨不佞手疏所云。為宜淨土人說淨土。為宜華嚴人說華嚴。自謂不悖諸佛法門。亦是為尊者赤心片片。尊者乃欲攜我蓮胎。則昔人所云。若捉物入迷津。與夫棄金擔草之謂矣。更稽之古人有云。若欲究竟此事。須向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若閨閣中軟煖物捨不得。有甚麼用處。又有云。諸經所稱。無瞋恨行。此之瞋恨。非凡情可比。恨者。恨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福相。而不自覺。瞋者。瞋吾度脫之未至也。以故自覺覺他。有世間智。有出世間智。有世出世間上上智。舉以語人。得無違拒。庶幾能利於人。溯昔三教聖人。出興於世。無不為一大事。且觀時節因緣。偏者補之。弊者救之。微者顯之。要以心性開示於人巳耳。以今天下。拘儒株守傳註。曠士溺意虛玄。餘之手木[木+患]而口彌陀者。自通道大都。迨窮村僻巷。居相望而肩相摩也。尊者又從而和之。非所謂順世情之教。波隨而風偃者乎。是在不佞。不能無疑。而來翰乃稱。雖崇淨土。實尚華嚴。又云。由此淨土一門。而入華嚴。此如古德所云。但為弘實。而眾生不信。須為實施權。以淺助深。又云。用與適時。口雖說權。內不違實。但使含生得權實諸益也者。則不佞誠契之。祇領之。且羨且慰矣。乃會下聽眾。自杭過蘇者。時時有之。罔弗津津九品。間與之言。稍涉上乘。則駭心瞠目。或更笑之。此其過在弟子耶。在師耶。大丈夫氣宇沖天。而度生為急。若出世矣。開堂矣。敷座矣。不具大人作略。祇作閭巷。老齋公。齋婆。舉止。忽被伶俐人問著。或明眼人拶著。擬向北斗裡潛身耶。抑鐵圍山裡潛身耶。不見道。若是大鵬金翅鳥。奮迅百千由旬。躡影神駒。馳驟四方八極。斷不取次啗啄。亦不隨便埋身。且總不依倚。佛法大事。非同小可。願尊者重厝意焉。來翰又云。彌陀不異遮那。是也。第化境化儀。各各差殊。蓋諸佛教義。通宗因緣。既墮因緣。豈無大小。定有深淺。故謂諸佛為異。則千佛一佛不可謂異。謂者佛為同。則遍照能仁。二尊亦自不同。古人以為一切諸法。同異重重。不可一向全同。不可一向全異。不可以全同作全異。不可以全異作全同。迷此同異二門。則智不自在。如云。擬向白雪蘆花處覓。則以溫州橘皮作火得乎。首山念有云。夫為宗師。須具擇法眼始得。所以古來。有拈古頌古。又有別古憋古。如云。至道無難。惟嫌揀擇。又云。至道最難。須要揀擇。所以華嚴第八地曰。寂滅真境現前矣。猶云。應起無量差別智。又云。觀察分別諸法門。此非作而致其情也。我之鑑覺自性。本自圓明。如大寶鏡。胡漢不分而分。如如意珠。青黃不異而異。若是於諸法中。不生二解人。何嘗離卻揀擇。別求明白者些道理。便是揀擇不揀擇。所謂善巧分別清淨智非耶。方山為論。清涼為疏。皆綜佛乘。共闡圓宗。雖論有論體。疏有疏體。然惟其義。不惟其文。文或殊而義則一耳。如以其義。則見地迥別。清涼演說諸經。真善知識。惟於華嚴。其句訓而字釋。豈無痡於舍那。其挈領而引維。實弗逮夫棗柏。清涼棗柏之區別弗明。則盧舍那經之旨要終晦。所謂信解行證四法。裂全經而瓜豆之。此其大者。自餘更多。不佞謂之擇焉弗精。非無以也。倘以為未然。請更質之於棗柏大士

  (答)辱惠書。纍纍及二千言。玄詞妙辨。汪濊層疊。誠羨之仰之。然竊以為愛我深。而辭太費也。果欲揚禪宗。抑淨土。不消多語。曷不曰。三世諸佛。被我一口吞盡。既一佛不立。何人更是彌陀。又曷不曰。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既寸土皆無。何方更有極樂國。只此二語。來諭二千言。攝無不盡矣。茲擬一一酬對。則恐犯鬥爭。不對。則大道所關。終不可默。敢略陳之。來諭。謂清涼擇焉而未精。愚意不知清涼擇華嚴未精耶。抑亦居士擇清涼未精耶。又來諭謂不了義經。乃談說淨土。而以行願品起信論當之。起信且止。行願以一品。而攝八十卷之全經。自古及今。誰敢議其不了義者。居士獨尚華嚴。而非行願。行願不了義。則華嚴亦不了義矣。又來諭謂法華記往生淨土。為女人因果。則龍女成佛。亦只是女人因果耶。謂彌陀乃十六王子之一。則毗盧遮那。亦止是二十重華藏之第十三耶。居士獨尊批盧。奈何批盧與彌陀等也。又來諭。謂楞嚴取觀音。遺勢至。復貶為無常生滅。則憍陳如悟客塵二字。可謂達無常。契不生滅矣。何不久圓通之選。誠曰觀音登科。勢至下第。豈不聞龍門點額之喻。為齊東野人之語耶。又來諭。謂齊已禪師。將古人念佛偈。逐句著語。其曰。惟有徑路修行。則著云。依舊打之遶。其曰但念阿彌陀佛。則著云。念不得濟事。居士達禪宗。何不知此是宗師家直下為人解粘去縛。乃作實法會。而死在句下耶。果爾。古人有言。踏批盧頂上行。則不但彌陀不濟事。毗盧亦不濟事耶。此等語言。語錄傳紀中。百千萬億。老朽四十年前。亦曾用以快其唇吻。雄其筆劄。後知慚愧。不敢復然。至於今猶赧赧也。又齊已。謂求西方者。捨父逃逝。流落他鄉。東撞西磕。苦哉阿彌陀佛。往應之曰。即今卻是如子憶母。還歸本鄉。捨東得西。樂哉阿彌陀佛。且道此語。與齊已所說。相去多少。又來諭。謂多劫修行。不如一念得無生法忍。居士巳得無生法忍否。如得。則不應以我為能生。以土為所生。何則。即心是土。誰為能生。即土是心。誰為所生。不見能生所生而往生。故終日生而未嘗生也。乃所以為真無生也。必不許生。而後謂之無生。是斷滅空也。非無生之旨也。又來諭。謂必待華開見佛。方悟無生。則為迂遲。居士達禪宗。豈不知從迷得悟。如睡夢覺。如蓮華開。念佛人。有現生見性者是華開頃刻也。有生後見性者。是華開久遠也。機有利鈍。功有勤怠。故華開有遲速。安得概以為迂遲耶。又來諭。謂遮那與彌陀不同。而喻華藏以全身。喻西方以毛孔。生西方者。如撮全身入毛孔。為海漚倒置。夫大小之喻則然矣。第居士通華嚴宗。奈何止許小入大。不許大入小。且大小相入。特華嚴十玄門之一玄耳。舉華藏不可說不可說無盡世界。而入極樂國。一蓮華中。尚不盈華之一葉。葉之一芥子地。則何傷乎全身之入毛孔也。又來喻。謂荒山僧。但問以上乘。便駭心瞠目。居士向謂宜華嚴者。語以華嚴。宜淨土者。語以淨土。今此鈍根輩。正宜淨土。何為不與應病之藥。而強聒之耶。又來諭。謂老朽既出世開堂。不具大人作略。而作閭巷老齋公齋婆舉止。設被伶俐人問著。明眼人拶著。向北斗裡潛身耶。鐵圍裡潛身耶。老朽曾不敢當出世之名。自應無有大人之略。姑置弗論。而以修淨土者。鄙之齋公齋婆。則古人所謂非鄙愚夫婦。是鄙文殊普賢馬鳴龍樹也。豈獨文殊。普賢。馬鳴。龍樹。凡遠祖。善導。天台。永明。清涼。圭峰。圓照。真歇。黃龍。慈受。中峰。天如等。諸菩薩。諸善知識。悉齋公齋婆耶。劉遺民。白少傅柳柳州。文潞公。蘇長公。楊無為。陳瑩中等。諸大君子。悉齋公齋婆耶。就令齋公齋婆。但念佛往生者。即得不退轉地。亦安可鄙耶。且齋公齋婆。庸呆下劣。而謹守規模者。是也。愚也。若夫聰明才辨。妄談般若。喫得肉巳飽。來尋僧說禪者。魔也。愚貴安愚。吾誠自揣矣。寧為老齋公。老齋婆。無為老魔民。老魔女也。至於所稱伶俐人。明眼人者。來問著拶著。則彼齋公齋婆。不須高登北斗。遠覓鐵圍。只就伶俐漢咽喉處安單。明眼者瞳人上敷座。何以故。且教伊暫閉口頭三昧。回光返照故。抑居士華嚴。而力詆淨土。老朽業淨土。而極贊華嚴。居士靜中。試一思之。是果何為而然乎。又來諭。謂勸已求生淨土。喻如棄金擔麻。是顛倒行事。大相屈辱也。但此喻尚未親切。今代作一喻。如農人投刺於大富長者之門。延之入彼田舍。聞者皆笑之。農人不知進退。更掃徑謀重請焉。笑之者曰。主人向者不汝責。幸矣。欲為馮婦乎。農人曰。吾見諸富室。有為富而不仁者。有外富而中貧者。有未富而先驕者。有典庫於富人之門。而自以為富者。且金谷郿塢。於今安在哉。而吾以田舍翁。享太平之樂。故忘已之卑。憐而為此。今佑過矣。於是相與大笑散去。

    答吳觀我

  來書云。兢兢以未獲了明此一大事為甚憂。此人情所謂不足憂者也。即此是入道正因。願一心本參而巳。又浮山冊中諸名公。俱稱述觀棋黑白語。為上妙玄談。此語雖傳誦千古。而遠老深深處不在此。此等。今日聰明人。亦能為之。即九帶等。亦不須穿鑿求會。但做遠老安樂工夫耳。有如是工夫。方有如是證悟。古德謂祇愁不成佛。不愁佛不解語。至哉言也。幸留意焉。

    答謝青蓮

  提話頭。是宗門發悟。最緊切工夫。修淨土人。即以一聲佛號。做箇話頭。此妙法也。但心麤氣浮。則未能相應。須是沈潛反照。至於力極勢窮。乃有[囗@力]地一聲消息。

    答金廣聚

  來問曰。末後緊關。曰甚深之旨。曰本地相應。曰直捷指斯事。緊也。深也。本也。直也。皆切問也。然只在近思而巳。除此靈知炯炯外。皆緩耳。淺耳。末耳。曲耳。誠即此念佛。一念所起。覷得破。管取大事了畢。又不可見如是說。便作思惟卜度。穿鑿求通。則反失之矣。但念念體究。真積力久。而自得之。方是證悟。

    答張廣經

  所問雲門語。不須究他說教外別傳。只看他說須退步向自已腳跟下推尋。是箇甚麼。其推尋今亦不難。既信念佛。但內看念佛的是誰。便是腳跟下推尋也。久之。則正訛中所云。最後窮玄極微一段事。不患不得。

    答廣印

  真信淨土。決志往生者。不論巳悟未悟。其從事單傳直指而未悟者。雖曰以參禪為務。不妨發願往生。以未能不受後有。畢竟有生處故。不是偷心岐路心也。其巳悟者。古人云。汝將謂一悟。便可上齊諸佛乎。故普賢為華嚴長子。雖塵塵華藏。在在蓮邦。而行願品。必拳拳乎以往生安樂為言也。巳悟尚然。未悟可知矣。
  一念不生。是禪非參。起念下疑。乃名曰參。楞嚴經云。又以此心。反覆研究等是也。念時參時。俱屬有念。亦不相悖。
  即心即佛。若真信得及。真見得徹。千了百當。更無疑滯者。方可任運過時。如其不然。未可放參。
  大悟則有念亦可。無念亦可。所謂入息不居陰界。出息不涉眾緣是也。
  永明說。先以聞解信入。卻又說。後以無思契同。契同。則法身透矣。情識盡矣。是亦解亦證。紹祖位不亦宜乎。
  不務實修實證。而以口頭三昧。逞機鋒。鬥勝負。此言語不可有也。真為生死。心地未明。互相辨論。互相酬唱。此言語不可無也。三登九上。一句千山。不論未悟以前。即既悟以後。尚有最後重關。參求決擇之功。未可便止。

    答僧海光

  汝若一切無在。何人受衣。汝若周遍一切。衣居何地。汝若一切無在。則本自無體。安用戒為。汝若周遍一切。則本自無欠。何求具足。菩提有樹。明鏡有臺。本來有物。此三句。翻破曹溪。後一句。原不惹塵埃。依舊落他窠臼。何不道。本來有一物。任使惹塵埃。

    答周海門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當下布毛滿地。何待拈吹。那更說同說別。直饒是同。早巳成兩橛去也。鳥窠初不曾鈍置白公。偏厚侍者。然雖如是。於前言不會玄旨。只麼止惡行善。亦不誤人。若向古人道。如來不斷性惡。及兀兀不修善等處錯會。為禍不少。

    雜答

  歸元性無二。方便有多門。今之執禪謗淨土者。卻不曾真實參究。執淨土謗禪者。亦不曾真實念佛。若各各做工夫。到徹底窮源處。則知兩條門路。原不差毫釐也。
  若直指西方。不但過此娑婆十萬億剎者。為非也。說箇自性。巳涉途。若實談淨土。不但寶池金地。種種莊嚴者為非也。纔著惟心。翻成垢穢。離此二邊。作麼生是西方淨土。
  工夫最怕揀擇。有志於學者。只是一箇正念。常在胸中。逢靜時也如此。逢鬧時也如此。憑他靜鬧變遷。而我者箇念頭。斷然無有移易。如是方無間斷。謂之善做工夫也。豈不見古人道。智者除心。愚者除境。如必嫌喧取靜。則境界恐無有靜之時。亦無有靜之處。夫求靜者。莫如深山之中。然深山靜矣。而樵斧聞於隔雲。牧笛鳴於斜照。則耳畔又安能靜也。然樵斧牧笛。或可使屏絕之。使不交於吾耳。至於清宵而猿啼虎嘯。白晝而鵲噪鴉鳴。又安能靜耶。然猿啼虎嘯。鵲噪鴉鳴。或可驅逐之。使不交於吾耳。至於狂風起而萬竅怒號。迅雷發而千山震撼。則此時嫌喧取寂者。將屏絕之耶。驅逐之耶。以此推之。境界無有靜之時也。決無有靜之處也。學人但患志不猛烈耳。存一猛烈之志。則何之而不可。

    示大同

  古人教親近明師。求善知識。而善知識。實無口傳心授祕密法門。只替人解粘去縛。便是秘密。今但執持名號。一心不亂。此八箇字。即是解粘去縛。祕密法門。即是出生死。堂堂大路。朝念暮念。行念坐念。念念相續。自成三昧。莫更他求也。

    示李居士

  參疑二字。不必分解。疑即參之別名。總是體究追審之意。但看念佛是誰。以悟為則而巳。又古德云。看話頭不得卜度穿鑿。亦不得拋向無事甲裡。但只恁麼看。此要言也。

    示吳大峻

  莫管悟與不悟。莫管有無內外中間。莫管止觀。莫管與他法門同與不同。既疑情不起。亦莫管是誰不是誰。但執持名號。一心一意。無間無斷。純一不雜做去。

    示沈廣達

  世諦中。覺名利恩愛之畢竟成空。便成覷破。真體上。覓生老病死而本來無有。即是修持。初機與究竟同歸。因該果海。究竟與初機不二。果徹因源。祇貴明心。別無異法。

    答周海門

  月雖皎潔。水清濁而影別昏明。心本昭靈。事善惡而跡分升墜。豈得以月體本無清濁。而故云濁水為佳。心體本無善惡。而遂云惡事不礙。既存空見。便悖圓宗。識渠善惡雙空。正好止惡行善。定禁止惡行善。猶是識渠未真。步步行有。口口談空。此今日聰明人。參禪之大病也。

    答戒問

  高談無佛之世。直指當人之心。則不但老瞿曇。絕口毗尼。優波離。羞稱羯磨。即使束五部。置之高閣。褫三衣。懸之樹端。未足為過。如或不然。法林惟恐不稠。正見惟恐不應耳。何紛紛之足厭。
  空有二。契真空則萬法俱備。何須更習毗尼。墮頑空。則眾善皆墮。豈不有傷戒品。執莽蕩。輕軌儀。其失大矣。
  總觀心地本體。則體惟一念。本自圓成。細析心地法門。則門有萬殊。不妨分屬。故云三十心者。皆一毫頭也。復以一二分。屬戒相者。毛頭之上。更出毛頭也。譬天王雖名天主。亦應列任六曹。六曹猶未遍周。豈不重開百職。經始標某心某心者。六曹之謂也。今復增某心某心者。百職之謂也。姑取義之相近。亦令餘可例推。便初學易知簡行。在智者神融意會而巳。
  非常大器。過量圓人。既不拘夏前夏後。自相應即小即大。纔持戒品。巳達教相全文。正受毗尼。便悟禪宗妙旨。建立則繁興萬法。不礙六時。掃蕩則屏絕纖塵。奚存一念。遠公常禮有定。永明自行不虧。豈彼小根故為細事。凡我後學。願各深思。
  此梵網經。以心地為宗。無一法不從心地中流。無一法不還歸心地。菩薩萬行。若非出自一心。還歸一心。即不名佛因。不名佛果。今此華。出舍那心地。表菩薩從自心中。出無量因行。還以此華供養彼佛。表還以自心因行。成自心果佛也。據華嚴。因該果徹。不離因果。不落因果。拈來無一物不可供佛。舉起無一法不可為因。若執華必表因。非圓教義。何以故。有時華表因。實表果。開華後。乃結實故。有時實表因。華表果。種核後。乃生華故。有時定慧果。淨極光通故。有時慧因定果。惑破心安故。烏可一途而取。一格而論乎。
  如來妙定。非動非靜。而常動靜。非出非入。而常出入。此三昧號。體性虛空。虛對實故。使體性不空。當如山不納山。石不容石。一頑定耳。體本虛空。故華光任現。豈以既入三昧。便應灰滅不生。圓覺經。如來入大光明藏三昧。而起現淨土。與十二大士。更相酬答。抑又何也。且三昧有百千萬億等名。不是一味寂靜故。有三昧二乘尚不聞其名。菩薩猶未解其義。而執泥寂靜。則獅子奮迅嚬呻。皆成喧鬧矣。又問。諸三昧各有出入。何獨此中而說出入。答。出入非難。自在為難。三乘斂念方入。起念方出。不名自在。隨心自在。乃稱妙定也。據華嚴。即入即出。依報正報。交互圓融。不可思議。此等其小小者耳。何足為異。

    與劉羅陽居士

  曩啟。專以念佛求生淨土奉動。然此道至玄至妙。亦復至簡至易。以簡易故。高明者忽焉。夫生死不離一念。乃至世出世間萬法。皆不離一念。今即以此念念佛。何等切近真實。若覷破此念起處。即是自性彌陀。即是祖師西來意。縱念不悟。乘此念力。往極樂國。且橫截生死。不受輪迴。終當大悟耳。願翁放下萬緣。十二時中。念念提撕。是所至望。

    與馮筠居居士

  七十古稀。百年能幾。今此暮景。正宜放開懷抱。看破世間。宛如一場戲劇。何有真實。但以一聲阿彌陀佛。消遣光陰。但以西方極樂世界。為我家舍。我今念佛日後當生西方。何幸如之。發大歡喜。莫生煩惱。倘遇不如意事。即便撥轉心頭。這一聲佛。急急提念。卻回光返照。我是阿彌陀佛世界中人。奈何與世人一般見識。回瞋作喜。一心念佛。此是智慧中人。大安樂大解脫法門也。

    答袁孝廉

  嬰兒曾不久少圓明寂照之體。但迷而不發耳。何止嬰兒。凡人自幼而壯。自壯而老。自老而死。無不在迷。此圓明寂照之體。有而不現。非無也。至於曹溪水。趙州茶。且不必以胸臆強解。只顧本參。以求正悟。何謂本參。若於念佛法門信得及。但參是誰念佛。所謂本參也。

    與朱西宗居士

  人之處世。遇順境者。其情愉以安。遇逆境者。其情憂以危。然而順未足為幸。逆未足為不幸也。溺於意之所願。則出世之心不生。戚戚乎不得志。夫然後厭身世之桎梏。而求以出世。是故萬苦交於前。但以正智觀察。苦從何生。從身生。身從何生。從業生。業從何生。從惑生。因惑造業。因業成身。因身受苦。但能破惑。一切空寂。敢問所以破惑之方。只須就本參話頭上理會。念佛的是誰。捉敗此疑。諸惑皆破。思之毋忽。

    答江廣宥居士

  承居士來諭。朱紫陽終是謗法。當有何報。余謂各有其報。其為儒家賢者。自有人天之福。然既排佛。則聞法為難。

    已事辦方可為人

  古人大徹大悟。參學事畢。且於水邊林下。長養聖胎。不惜口頭生醭。龍天推出。方乃為人。故辭法席者。願生生居學地。而自鍛鍊。予出家時。篤奉此語。佩之胸襟。後以病入山。久久不覺漸成叢林。然至今不敢目所居為方丈。不敢開大口。妄論宗乘。蓋與眾同修。非領眾行道也。忝一日之長。互相激勸而巳。諸仁者。以友道待我。而責善焉。幸甚。

    自他二利

  古云。未能自利。先能利人者。菩薩發心。斯言甘露也。不善用之。則翻成毒藥。試反已而思之。我是菩薩否。況云發心。非實已能也。獨不聞自覺已圓。復行覺他者。如來應世乎。或謂必待已圓。而後利他。則利他終無時矣。然自疾不能救。而能救他人。無有是處。是故當發菩薩廣大之心。而復確守如來真切之訓。不然。以盲引盲。欲自附於菩薩。而人已雙失。謂之何哉。

    講宗

  宗門之壞。講宗者壞之也。或問講以明宗。曷言乎壞之也。予曰。經律論有義路。不講則不明。宗門無義路。講之則反晦。將使其參而自得耳。故曰。任從滄海變。終不為君通。又曰。我若與汝說破。汝向後罵我在。今講者。翻成套子話矣。西來意不明。正坐此耳。

    妄拈古德機緣(一)

  雲棲僧約。妄拈古德機緣者。出院。一僧云。此不必禁。禁之則斷般若緣。彼謗法華者。地獄罪畢。還以謗故。植緣法華。況妄拈者。非謗乎。予曰。子言則誠善矣。然知其一。未知其二。謗法華者。出地獄而植善緣。孰若敬信法華者。不入地獄而即植善緣乎。又謂妄拈非謗。而不思無知臆談。皆名謗大般若。是故漫述師言者。被點檢云。先師無此語。莫謗先師好。彼尊師也。非謗也。錯答一轉語者。墮野狐身。彼錯也。非謗也。何二人皆成罪戾。古人一問一答。皆從真實了悟中來。今人馳騁口頭三昧。明眼人前。似藥汞之入紅爐。妖邪之遇白澤耳。若不禁止。東豎一拳。西下一喝。此作一偈彼說一頌。如風如狂。如戲如謔。虛頭熾而實踐亡。子以為宗門復興。吾以為佛法大壞也。

    妄拈古德機緣(二)

  僧不悅曰。審如是。古德機緣。更不可開口一評量乎。曰。止禁妄拈。未嘗言不可拈也。二僧同起捲簾。古德云。一得一失。子試評量。得失誰在。僧無語。予曰。昔人有言。十回被師家問。九回答不得。未為害。但恐無知妄談。則終無升進耳。慎之哉。

    禪宗淨土遲速

  一僧專修念佛法門。一僧以禪自負。謂念佛者曰。汝念佛。必待生西方巳。見阿彌陀佛。然後得悟。我參禪者。現生便得悟去。遲速較然矣。汝罷念而參可也。僧莫能決。舉以問予。予曰。根有利鈍。力有勤惰。存乎其人。則彼此互為遲速。未可是此而非彼也。喻如二人同趨寶所。一人乘馬。一人乘船。同日起程。而到之遲速。未可定也。則利鈍勤惰之說也。參禪念佛。亦復如是。語其遲。念佛人。有累劫蓮花始開。參禪人。亦有多生勤苦。不能見性者矣。語其速。參禪人。有當下了悟。不歷僧祇獲法身。念佛人。亦有現生打徹。臨終上上品生者矣。古云。如人涉遠。以到為期。不取途中。強分難易。

    居山

  古云。大隱居廛。小隱居山。遂有甘心汨沒於塵俗者。不知居廛者。混俗和光。鬧中得靜。有道之士則然。非初心所宜也。或曰。永嘉謂未得道。而先居山。但見其山。必忘其道。是不許居山也。此各有說。予讚山居。為汨沒於塵者。誡也。而永嘉所言。自是正理。出家兒大事未明。千里萬里。尋師訪道。親近知識。朝參暮請。豈得蒙味無知。作守山鬼乎。故知行腳在前。居山在後。可也。則亦不悖乎永嘉之言也。

    為僧宜孝養父母

  有為僧不孝父母者。予深責之。或曰。出家既巳辭親割愛。責之則反動其恩愛心矣。曰惡。是何言也。大孝釋迦尊。累劫報親恩。積因成正覺。而梵網云。戒雖萬行。以孝為宗。觀經云。孝養父母。淨業正因。古人有作堂奉母者。擔母乞食者。未嘗以恩愛累也。奈何於親割愛矣。而締交施主。不絕餽遺。畜養弟子。過於骨肉。是無親而有親。出一愛而復入一愛也。何顛倒乃爾。且巳受十方供養。飽暖安居。而坐視父母之飢寒寥落。汝安則為之。

    真友

  中鋒大師警策。有參禪必待尋師友。敢保工夫一世休。又曰。縱饒達摩與釋迦。擬親早巳成窠臼。此醍醐至妙之言也。然不可聞於下士也。執此言而自用自專。不復知取友之益。則翻成毒藥矣。取友非難。得真友為難。飲食財帛相徵逐者。惡友也。善相勸惡相規者。好友也。開我以正修行路。示我以最上乘法。為我燈。為我眼。為我導師。為我醫王者。真善知識友也。不可一日而遠離者也。

    傳燈

  傳燈錄所載諸師。如六代相承。五燈分燄。諸大尊宿。皆天下古今第一流人物。所謂始知周孔外。別自有英豪者。是也。豈易言哉。而今人或得一知半見。或得些少輕安。便自以為大徹大悟。而無眼長老。又或以東瓜印子印之。一盲眾盲。非徒無益而有害。可勝悼歟。

    續原教論

  國初翰林待詔沈士榮居士。作續原教論。其詳品名儒學佛一篇。備舉唐宋諸君子。如白香山。蘇內翰。至裴丞相。揚大年等諸公。禪學淺深。最為精覈。其言曰。即裴揚諸公。不云無悟入。而保養受持。則未可知也。豈有身居名利之場。又非果位菩薩。而能無細惑流注者哉。游戲法門者。固不必論矣。我輩身為出家兒者。試靜思之

    護法

  人知佛法外護。付與王臣。而未知僧之當其護者。不可以不慎也。護法有三。一曰。興崇梵剎。二曰。流通大教。三曰。獎液緇流。曷言乎慎也。護剎者。梵剎果爾原屬寺產。豪強占焉。奪而復之。理也。有如考諸圖籍。則疑似不明。傳之遠久。則張王互易。以勢取之。可乎。喜捨名為吉祥地。力不敵而與者。謂之冤業藪。若僧惟勸化有力大人。以恢復舊剎。為大功德主。而不思佛固等視眾生。如羅[目+侯]羅。殃民建剎。即廣踰千頃。高凌九霄。旃檀為林。珠玉為飾。佛所悲憐而不喜者也。有過無功。不可不慎。一也。護教者。其所著述。果爾遠合佛心。近得經旨。贊歎而傳揚之。理也。有如外道迂談。胸臆偏見。過為稱譽。可乎。若僧惟乞諸名公作序作跋。而不思疑誤後學。有過無功。不可不慎。二也。護僧者。其僧果爾真參實悟。具大知見者。尊而禮之。實心實行。操持敦確者。信而近之。理也。有如虛頭禪客。下劣庸流。亦尊之信之。可乎。若僧惟親附貴門。糞其覆庇。而綿纊錦繡。以裹癰疽。祇益其毒。有過無功。不可不慎。三也。是則王臣護法。而僧壞法也。悲夫。

    頌古拈古(一)

  或問。古人皆有頌古拈古。子獨無。何也。答曰。不敢也。古人大徹大悟之後。吐半偈。發片言。皆從真實心地。大光明藏中自然流出。不假思惟。不煩造作。今人能如是乎。國初尊宿。言公案有二等。如狗子佛性。萬法歸一之類。是一等。又有最後極則L訛。謂之腦後一槌。極為難透。予於前狗子萬法。尚未能無疑。何況最後。故不敢恣其臆見。妄為拈頌也。

    頌古拈古(二)

  或曰。子其謙乎。蓋能而示之以不能乎。曰。非謙也。是真語實語也。楞伽示宗說二通。而教多顯義。宗多密義。故又云無義味語。予於教之深玄者。猶未能盡通也。而況於宗門中語乎。復次。宗門問答機緣。雖云無義味語。然有猶存少分義路。可思議者。有絕無義路似無孔鐵槌。不可鑽剌者。有似太虛空。不可捉摸者。有似鐵蒺藜。不可咬嚼者。有似大火聚。不可近傍者。有似赫日輪。不可著眼者。有似砒霜鴆羽。不可沾唇者。安得妄議。略舉古人一二。世尊拈花。迦葉破顏微笑。我今巳能冥會佛心如迦葉否。客誦金剛。六祖即時契悟。我今巳能頓了深經如六祖否。臨濟見大愚。而曰黃檗佛法無多子。我今巳能實見得無多子否。趙州八十行腳。曰祇為心頭未悄然。我今巳能心頭悄然否。香巖擊竹有聲。而曰一擊忘所知。我今巳能忘所知否。靈雲見桃花。而曰直至如今更不疑。我今巳能的的到不疑之地否。高峰被雪巖問。正睡著無夢時主人。不能答。我今巳能答斯問否。又三年而於枕子落地處大悟。我今巳能有此大悟否。如此類者。不可勝舉。倘有一未明。其餘皆未必明。如兜率悅公之謂張無盡是也。非惟古人。即今人所作。亦不敢輕評其是非。而漫為之貶駁也。何也。人坐於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又未曾繫籍聖賢故也。嗟乎。錯答一轉語。墮野狐身百劫。笑明眼人答話。倒屙三十年。覆轍昭然。可弗慎諸。

    出家利益

  古德云。最勝兒。出家好。俗有恆言曰。一子出家。九族生天。此皆贊歎出家。而未明言出家之所以為利益也。豈曰不耕不織。而有自然衣食之為利益乎。豈曰不買宅不賃房。而有自然安居之為利益乎。豈曰王臣護法。信施恭敬。上不役於官。下不擾於民。而有自然清閒逸樂之為利益乎。古有偈曰。施主一粒米。大似須彌山。若然不了道。披毛戴角還。又曰。他日閻老子與你打算飯錢。看你將何扺對。此則出家。乃大患所伏。而況利益乎哉。所謂出家之利益者。以其破煩惱。斷無明。得無生忍。出生死苦。是則天上人間之最勝。而父母宗族被其澤也。不然。則雖富積千箱。貴師七帝。何利益之有。吾實大憂大懼。而併以告夫同業者。

    三難淨土

  一人問釋迦如來。以足指按地。即成金色世界。佛具足如是神力。何不即變此娑婆。土石諸山穢惡充滿之處。便成七寶莊嚴之極樂國。乃必令眾生驅馳於十萬億佛土之迢迢也。噫。佛不能度無緣。子知之乎。淨緣感淨土。眾生心不淨。雖有淨土。何由得生。喻如十善生天。即變地獄為天堂。而彼十惡眾生。如來垂金色臂牽之。彼終不能一登其閾也。是故剎那金色世界。佛攝神力。而依然娑婆矣。又一人問。經言至心念阿彌陀佛一聲。滅八十億劫生死重罪。斯言論事乎。論理乎。噫。經云一稱南無佛。皆巳成佛道。又云禮佛一拜。從其足跟至金剛際。一塵一轉輪王位。今正不必論其事之與理。但於至心二字上著倒。惟患心之不至。勿患罪之不滅。事如是。理亦如是。理如是。事亦如是。何足疑也。又一人問。有人一生精勤念佛。臨終一念退悔。遂不得生。有人一生積惡。臨終發人念佛。遂得往生。則善者。何為反受虧。而惡者。何為反得利也。噫。積惡而臨終正念者。千萬人中之一人耳。苟非宿世善根。臨終痛苦逼迫。昏迷瞀亂。何由而能發起正念乎。善人臨終退悔。亦千萬人中之一人耳。即有之。必其一生念佛悠悠之徒。非所謂精勤者。精則心無雜亂。勤則心無間歇。何由而生退悔乎。是則為惡者急宜修省。毋妄想臨終有此僥倖。真心求淨土者。但益自精勤。勿憂臨終之退悔也。

    世夢

  古云。處世若大夢。經云。卻來觀世間。猶如夢中事。云若云如者。不得巳而喻言之也。究極而言則真夢也。非喻也。人生自少而壯。自壯而老。自老而死。俄而入一胞胎也。俄而出一胞胎也。俄而又入又出之無窮巳也。而生不知來。死不知去。蒙蒙然。冥冥然。千生萬劫而不自知也。俄而沈地獄。俄而為鬼。為畜。為人。為天。升而沈。沈而升。惶惶然。忙忙然。千生萬劫而不自知也。非真夢乎。古詩云。枕上片時春夢中。行盡江南數千里。今被利名牽。往返於萬里者。豈必枕上為然也。故知莊生夢蝴蠂。其未夢蝴蠂時。亦夢也。夫子夢周公。其未夢周公時。亦夢也。曠大劫來。無一時一刻而不在夢中也。破盡無明。朗然大覺。曰。天上天下惟吾獨尊。夫是之謂夢醒漢。

    一轉語

  先德開示學人。謂我今亦不論你禪定智慧。神通辨才。只要你下一轉語諦當。學人聞此。便晝夜學轉語。錯了也。既一轉語如是尊貴。如是奇特。則知定不是情識卜度。見解依通。所可襲取。蓋從真實大徹大悟中。自然流出者也。如其向經教中。向古人問答機緣中。以聰明小智。摸倣穿鑿。取辨於口。非不語句尖新其實隔靴抓癢。直饒一剎那。下恆河沙數轉語。與自已有何交涉。今莫管轉語諦當不諦當。且拋向不可說不可說世界之外。只牢守本參。密密用心。時時不捨。但得悟徹時。豈愁無語。吾雖鈍根。不敢不勉。

    本身盧舍那

  僧問古德。如何是本身盧舍那。答云。與我過拂子來。俄而曰。置舊處。僧理前問。曰。古佛過去久矣。又云。未了之人聽一言。只這如今誰動口。後人由此以舉手動足。開口作聲。便為真佛。是則是是。而實不是。所謂認賊為子者也。遂將柏樹子。麻三觔。翠竹黃花。鳥銜猿抱等。一概認去。豈不誤哉。俱胝遇問即豎一指。魯祖見僧回身面壁。昔人道我若看見拗折指頭。予亦云。待渠回身。揀胸踏倒。

    宗門語不可亂擬

  古人大悟之後。橫說豎說。正說反說。顯說密說。一一契佛心印。皆真語實語。非莊生寓言比也。今人心未妙悟。而資性聰利。辭辨捷給者。窺看諸語錄中。問答機緣。便能摸倣。只貴顛倒異常。可喜可愕以眩俗目。如當午三更。夜半日出。山頭起浪。海底生塵。種種無義味語。信口亂發。諸無識者。莫能校勘。同聲讚揚。彼人久假不歸。亦謂真得。甚至一棒打殺與狗子喫。者裡有祖師麼。喚來與我洗腳。此等處。亦復無忌憚。往往效嚬。吁。妄談般若。罪在不原。可畏哉。

    看語錄須求古人心處

  凡看古人語錄文字。不可專就一問一答。一拈一頌。機鋒峻利。語妙言奇處。以爽我心目。資我談柄。須窮究他因何到此大徹大悟田地。其中自敘下手工夫。刻苦用心處。遵而行之。所謂何不依他樣子修也。若但剽竊摸擬。直饒日久歲深。口滑舌便。儼然與古人亂真。亦只是剪綵之花。畫紙之餅。成得甚麼邊事。

    古玩入吾手

  今人於一彝一罌。一書一畫。其遠在上古者。出自名家者。平生歆慕而不能致者。一旦得之。則大喜過望。忻然慰曰。此某某所遞互珍藏者。今幸入吾手矣。曾不思曠劫以來。無酬價之至寶。何時入吾手。況世玩在外。求未必獲。至寶在我。求則得之。亦弗思而巳矣。

    喜怒哀樂未發

  予初入道。憶子思以喜怒哀樂未發為中。意此中即空劫以前自已也。既而參諸楞嚴。則云縱滅一切見聞覺知。內守幽閒。猶為法塵分別影事。夫見聞泯。覺知絕。似喜怒哀樂未發。而曰法塵分別者。何以。意根也。法塵也。根與塵對。順境感。而喜與樂發。逆境感。而怒與哀發。是意根分別法塵也。未發。則塵未交於外。根未起於內。寂然悄然。應是本體。不知向緣動境。今緣靜境。向緣法塵之麤分別也。今亦法塵之細分別也。皆影事也。非真實也。謂之幽閒。特幽勝顯。閒勝鬧耳。空劫以前自已。尚隔遠在。此處更當諦審精察。研之又研。窮之又窮。不可草草。

    急參急悟。

  放牛居士。古杭人余氏子。參無門老人。得悟於宋淳祐中。其言曰。大聰明人。纔聞此事。便以心意識領解。所以認影為真。到臘月三十日。眼光欲落時。向閻老子道。待我澄心攝念。卻與你去。斷不可也。須是急參急悟。放牛此語。可謂喫緊為人。若真實徹悟者。平日踏得牢牢固固。穩穩當當。不動干戈。可以八面受敵。無常到來。安閒自如。不荒不忙。不怖不亂。何更待澄心攝念。勉強支吾耶。所謂急參急悟。吾輩當力圖之。

    厭喧求靜

  有習靜者。獨居一室。稍有人聲。便以為礙。夫人聲可禁也。鴉鵲噪於庭。則如之何。鴉鵲可驅也。虎豹嘯於林。則如之何。虎豹猶可使獵人捕之也。風響水流。雷轟雨驟。則如之何。故曰愚人除境不除心。智者除心。不除境。欲除境而境卒不可除。則道終不可學矣。或曰。世尊不知五百車聲。蓋禪定中事。非凡夫所能。然則高鳳讀書。不知驟雨漂麥。當是時鳳所入何定。不咎志之不堅。而嫌境之不寂。亦謬矣哉。

    除日

  古人以除日當死日。蓋一歲盡處。猶一生盡處。故黃檗垂示云。預先若打不徹。臘月三十日到來。管取你熱鬧。然則正月初一。便理會除日事不為早。初生墮地時。便理會死日事不為早。那堪荏荏苒苒。悠悠揚揚。不覺少而壯。壯而老。老而死。況更有不及壯且老者。豈不重可哀哉。今晚歲除。應當惕然自誓。自要不可明年依舊蹉跎去也。雖然。此打徹二字。不可容易看過。不是通幾本經論。當得徹也。不是坐幾炷香。不動不搖。當得徹也。不是解幾則古德問答機緣。作幾句頌古拈古。當得徹也。不是酬對幾句口頭三昧滑溜。當得徹也。古人謂於此事。洞然如桶底驟脫。爽然如大夢得醒。更無纖毫疑處。然後可耳。嗟乎。敢不努力。

    念佛不礙參禪

  古謂參禪不礙念佛。念佛不礙參禪。又云。不許互相兼帶。然亦有禪兼淨土者。如圓照本。真歇了。永明壽。黃龍新。慈受深等諸師。皆禪門大宗匠。而留心淨土。不礙其禪。故知參禪人。雖念念究自本心。而不妨發願。願命終時。往生極樂。所以者何。參禪雖得箇悟處。倘未能如諸佛。住常寂光。又未能如阿羅漢。不受後有。則盡此報身。必有生處。與其生人世。而親近明師。孰若生蓮花。而親近彌陀之為勝乎。然則念佛。不惟不礙參禪。實有益於參禪也。

    心得

  以耳聽受而得者。不如以目看讀而得之者。廣也。以目看讀而得者。不如以心悟明而得之者。極其廣也。以心為君。以目為臣。以耳為佐使。可也。用目當心。斯下矣。用耳當目。又下之下矣。

    世智當悟

  智有二。有世間智。有出世間智。世智有二。一者。博學宏辭。長技遠略。但以多智多解而勝乎人者。是也。二者。明善惡。別邪正。行其所當行。而止其所當止者。是也。僅得其初。是謂狂智。當墮三塗。兼得其後。是謂正智。報在人天。何以故。德勝才。謂之君子。才勝德。謂之小人也。出世間智亦二。一者。善能分別如來正法四諦六度等。依而奉行者。是也。二者。破無明惑。如實了了。見自本心者。是也。僅得其初。是出世間智也。名為漸入。兼得其後。是出世間上上智也。乃名頓超。何以故。但得本莫愁末。得末者。未必得本也。今有乍得世智初分。便謂大徹大悟者。何謬昧之甚。

    靜之益

  日間有事。或處分不定。睡去四五更起坐。是非可否。忽自了然。日間錯處。於此悉現。乃知爾來。不得明見心性。皆由忙亂。覆卻本體耳。古人云。靜見真如性。又云。性水澄清。心珠自現。豈虛語哉。

    佛經不可不讀

  予少時。見前賢闢佛。主先入之言。作矮人之視。罔覺也。偶於戒壇經肆。請數卷經讀之。始大驚曰。不讀如是書。幾虛度一生矣。今人乃有自少而壯而老而死。不一過目者。可謂面寶山而不入者也。又一類。雖讀之。不過採其辭致。以資談柄。助筆勢。自少而壯而老而死。不一究其理者。可謂入寶山而不取者也。又一類。雖討論講演。亦不過訓字。詁文。爭新競高。自少而壯而老而死。不一真修而實踐者。可謂取其寶。把玩之賞鑑之。懷之袖之。而復棄之者也。雖然。一染識田。終成道種。是故佛經。不可不讀。

    泰首座

  或謂泰首座。刻香坐脫。九峰不許。以不會石霜休去歇去寒灰枯木去等語也。而紙衣道者。能去能來。將無會石霜意。而洞山亦不許者。何也。愚謂紙衣若果巳出息不涉眾緣。入息不居陰界。則去住自由。當與洞山作愚癡齋。把手共行。泰何可及。如或不然。未免是弄精魂漢。古人所謂鬼神活計者。是也。而泰公卻有真實定方。特其耽著靜境。不解轉身一句。二者。病則均也。然紙衣虛心。就洞山理會。而泰公奮然長往。自失大利。滿招損。謙受益。學禪者宜知之。

    心之精神是謂聖

  孔叢子云。心之精神。是謂聖。楊慈湖平生學問。以是為宗。其於良知何似。得無合佛說之真知歟。曰精神更淺於良知。均之水上波耳。惡得為真知乎哉。且精神二字。分言之則各有旨。合而成文。則精魂神識之謂也。昔人有言。無量劫來生死本。癡人認作本來人者。是也。

    僧習

  末法僧。有習書。習詩。習尺牘語。而是三者。皆士大夫所有事。士大夫捨之不習而習禪。僧反習其所捨。而於巳分上一大事因緣。置之度外。何顛倒乃爾。

    宗門問答

  古尊宿家相見。其問答機緣。或無義無味。或可驚可疑。或如罵如謔。而皆自真參實悟中來。莫不水乳投函蓋合。無一字一句浪施也。後人無知效嚬。則口業不小。譬之二同邑人。千里久別。忽然邂逅相對。作鄉語隱語諺語。傍人聽之。亦復無義無味。可驚可疑。如罵如謔。而實字字句句。皆衷曲之談。肝膈之要也。傍人固不知是何等語。而二人默契如水乳。如函蓋矣。今不如緘口結舌。但向本參上著力。祇愁不悟。不愁悟後無語。

    聞謗

  經言。人之謗我也。出初一字時。後字未生。出後一字時。初字巳滅。是乃風氣鼓動。全無真實。若因此發瞋。則鵲噪鴉鳴皆應發瞋矣。其說甚妙。而或謂設彼作為謗詩。則一覽之下。字字具足。又永存不滅。將何法以破之。獨不思白者是紙。黑者是墨。何者是謗。況一字一字。皆篇韻湊合而成。然則置一部篇韻在案。是百千萬億謗書。無一時不現前也。何惑之甚也。雖然。此猶是對治法門。若知我空。誰受謗者。

    菩薩不現今時

  竊怪今時造業者多。信道者寡。菩薩既度生無巳。何不分身示現。化誘群迷。且昔佛法東流。自漢魏以迄宋元善知識出世。若鱗次然。元季國初。猶見一二。近何寥寥無聞。如地藏願度盡眾生。觀音稱無剎不現。豈其忍遺未度之生。亦有不現之殺耶。久而思之。乃知菩薩隨願度生。眾生無緣。則不能度。喻如月在天上。本無絕水之心。水自不清。月則不現。況今末法漸深。心垢彌甚。菩薩固時時度生。而生無受度之地。是則臨濁水而求明月。奚可得乎。
    曹溪不斷思想

  有誦六祖偈云。惠能沒伎倆。不斷百思想。對境心數生。菩提作麼長。揚揚自謂得旨。便擬縱心任身。一切無礙。坐中一居士斥之曰。大師此偈。藥臥龍。能斷思想之病也。爾未有是病。妄服是藥。是藥反成病。善哉言乎。今更為一喻。曹溪之不斷百思想。明鏡之不斷萬像也。今人之不斷百思想。素縑之不斷五采也。曹溪之對境心數起。空谷之遇呼而聲起也。今人之對境心數起。枯木之遇火而煙起也。不揣已而自附於先聖者。試閒處一思之。

    根原枝葉

  末法人業經論。其所尚多在名繁相劇。而難為記持者。義幽理晦。而難為剖析者。文隱句澀。而難為銷會者。以是騁辨。博誇新奇。而衲僧腳跟下一大事因緣。置之罔聞。又寧知彼名相義理文句。皆從此中流出。是則攻枝葉而昧根原。永嘉所以浩歎也。故曰。但得本不愁末。祇恐時人於此信不及。放不下耳。

    種種法門

  譬如王師討伐。臨陣格鬥。以殺賊為全勝。而殺賊者或劍或槊。或槌或戟。乃至矢石種種隨用。唯貴精於一技而巳。以例學人。則無明惑障。如彼賊人。種種法門。如劍槊等。破滅惑障。如獲全勝。是知無論殺具。但取殺賊。賊既殺巳。大事斯畢。所云殺具。皆過河筏耳。不務其大。而沾沾焉謂劍能殺人。槊不能殺。豈理也哉。參禪者。譏念佛為著相。勵行者。呵修定為落空。亦猶是也。故經云。歸元無二道。方便有多門。先德云。如人涉遠。以到為期。不取途中。強分難易。

    生死根本

  黃魯直曰。深求禪悅。照破生死之根。則憂畏淫怒。無處著腳。但枯其根。枝葉自瘁。此至論也。但未明言。孰為生死根者。又禪悅下要緊在照破字。若得禪悅。便謂至足。則內守幽閒。正生死根耳。須是窮參力究。了了見自本性。則生死無處著腳。生死無處著腳。憂畏淫怒。何由而生。

    智慧

  增一阿含經。佛言戒律成就。是世俗常數。三昧成就。亦世俗常數。神足飛行成就。亦世俗常數。唯智慧成就。為第一義。則知戒定等三學。布施等六波羅蜜。唯智慧最重。不可輕也。唯智慧最先。不可後也。唯智慧貫徹一切法門。不可等也。經云。因戒生定。因定發慧。蓋語其生發之次第。然而要當知所重。知所先。知所貫徹。始得。雖然。此智慧者。又非聰明辨才之謂也。如前世智當悟中說。

    行腳住山

  今人見玄沙不越嶺。保福不度關。即便端拱安居。眼空四海。及見雪峰三登投子。九上洞山。趙州八旬行腳。即便奔南走北。浪蕩一生。斯二者。皆非也。心地未明。正應千里萬里。親附知識。何得守愚空坐。我慢自高。既為生死參師訪道。又何得觀山觀水。徒誇履歷之廣而巳哉。正因行腳之士。自不如此。

    山色

  近觀山色。蒼然其青焉。如藍也。遠觀山色。鬱然其翠焉。如藍之成靛也。山之色果變乎。山色如故。而目力有長短也。自近而漸遠焉。青易為翠。自遠而漸近焉。翠易為青。是則青以緣會而青。翠以緣會而翠。非唯翠之為幻。而青亦幻也。蓋萬法皆如是矣。

    惺寂

  止觀之貴均等尚矣。聖人復起。不能易矣。或有銷緩急於其間者。曰。經言因定發慧。則止為要。以是相沿成習。修行之人。多主寂靜。唯永嘉既為惺惺寂寂。寂寂惺惺之說。以明均等。而後文曰惺惺為正。寂寂為助。則迥然獨得之見。從古至今。無道及者。自後宗門教人看話。以期徹悟。而妙喜呵默照為邪禪。正此意也。是故佛稱大覺。眾生稱不覺。覺者。惺也。永嘉之旨微乎。

    真道人難

  凡人造業者百。而為善者一二。為善者百。而向道者一二。向道者百。而堅久者一二。堅久者百。而堅之又堅。久之又久。直至菩提心不退轉者一二。如是最後名真道人。難乎哉。

    楞嚴

  天如集楞嚴會解。或曰。此天如之楞嚴。非釋迦之楞嚴也。予謂此語雖是。而新學執此。遂欲盡廢古人註疏。則非也。即盡廢註疏。單存白文。獨不曰此釋迦之楞嚴。非自已之楞嚴乎。則經可廢也。何況註疏。又不曰自已之楞嚴遍一切處乎。則諸子百家。乃至樵歌牧唱。皆不可廢也。何況註疏。

    悟後

  溈山和尚云。如今初心。雖從緣得。一念頓悟自理。尤有無始曠劫習氣。未能頓淨。須教渠淨除現業流識。即是修也。不道別有法教渠修行趨向。溈山此語。非徹法源底者不能道。今稍有省覺。便謂一生參學事畢者。獨何歟。

    去障

  修行去障。亦有五等。喻如一人之身。五重纏裹。最外鐵甲。次以皮裘。次以布袍。次以羅衫。又次貼肉極以輕綃。次第解之。輕綃俱去。方是本體赤歷自身也。行人外去粗障。去之又去。直至根本無明。極微細障。皆悉去盡。方是本體清淨法身也。

    禪佛相爭

  二僧遇諸途。一參禪。一念佛。參禪者。謂本來無佛。無可念者。佛之一字。吾不喜聞。念佛者。謂西方有佛。號阿彌陀。憶佛念佛。必定見佛。執有執無。爭論不巳。有少年過而聽焉。曰。兩君所言。皆徐六擔板耳。二僧叱曰。爾俗士也。安知佛法。少年曰。吾誠俗士。然以俗士為喻。而知佛法也。吾梨園子也。於戲場中或為君。或為臣。或為男。或為女。或為善人。或為惡人。而求其所謂君臣男女善惡者。以為有。則實無。以為無。則實有。蓋有。是即無而有。無。是即有而無。有無俱非真。而我則湛然常住也。知我常住。何以爭為。二僧無對。

    談宗

  予未出家時。乍閱宗門語。便以情識摸擬。與一座主書。左縱右橫。座主憚焉。出家數年後。重會座主於一宿菴。勞問間。見予專志淨土。語不及宗。矍然曰。子向日見地超卓。今反卑近。何也。予笑曰。諺有之。初生牛犢不畏虎。識法者懼。君知之乎。座主不答。

    名利

  榮名厚利。世所同競。而昔賢謂求之既不可得。卻之亦不可免。此卻之不可免一語。最極玄妙。處世者。當深信熟玩。蓋求不可得。人或知之。卻不可免。誰知之者。如知其不可免也。何以求為。又求之未得。不勝其慍。及其得之。不勝其喜。如知其不可免也。何以喜為又已得則喜。他人得之則忌。如知其不可免也。何以忌為。庶幾達宿緣之自致。了萬劫之如空。而成敗利鈍。興味蕭然矣。故知此語玄妙。

    神通

  神通大約有三。一報得。一修得。一證得。報得者。福業自致。如諸天皆能徹視徹聽。及鬼亦有通是也。修得者。習學而成。如提婆達多。學神通於阿難尊者是也。證得者。專心學道。無心學通。道具而通自具。但遲速不同耳。如古今諸祖諸善知識是也。較而論之。得道不患無通。得通未必有道。先德有言。神通妙用。不如闍黎。佛法還須老僧。意有在矣。試為喻之。世間官人。所有爵祿冠服。府署儀衛等。若神通然。而亦有三種。其報得者。如功勳蔭襲自然而有者也。其修得者。人力夤緣。古人所惡不由其道者是也。其證得者。道明德立。而位自隨之。仲尼云。學也祿在其中矣是也。是三者。勝劣可知也。

    大豪貴人

  世間大豪貴人。多從修行中來。然有三等。其一。持戒修福。而般若正智。念念不忘。則來生雖處高位。五欲具足。而心則時時在道。真所謂有髮僧也。其二。持戒修福。而般若之念稍疏。則來生遊戲法門而巳。其三。持戒修福。而於般若邈不繫念。則來生為順境所迷。背善從惡。甚而謗佛毀法滅僧者有矣。鞠其因地。則均之修行人耳。而差別如是。來生更來生。其差別又何如也。寒心哉。

    世界

  憶昔童子時。戲與諸童子相問難。謂天地盡處。當作何狀。將空然皆太虛歟。則此空者。又何所止。將結實如垣壁歟。則此實者。又何所止。諸童子無以應。笑而罷。而予則隱隱礙於胸中也。彼山海經。所謂東西相去二億里。南北相去一億五萬里。祇據一方。誠管窺而巳。後閱內典。至虛空不可盡。世界不可盡。意始大豁。以為非佛不能道。嗟乎此未易言也。

    心不在內

  楞嚴徵心。謂心不在內者。指真心也。若妄想心。則亦可云在內。此意微妙。未易與不知者道。世書曰。心藏神。神即妄想別名。其所稱心。則肉團之謂耳。有義學輩。聞予言。搖首不信。今請以事明之。人熟寐。戲以物壓其心。則魘。或自手誤掩其心亦魘。又戲畫睡人面。有至魘死者。此在內之明徵也。義學曰。如是則真妄成二物矣。曰。子徒知真妄不二。不知真妄一而常二。二而常一也。不觀水與冰乎。水冰不二。孰不知之。而水既成冰。水流動而無定方。冰凝實而有常所。真無方。妄有所。亦猶是也。從真起妄。妄外無真。由水結冰。冰外無水。故其體常一。而用常二也。義學曰。此子臆見。終違楞嚴。有據則可。曰。有據。據在楞嚴。諸君自不察耳。經云。一迷為心。決定惑為色身之內。雖在色身之內。不妨體遍十方。正遍十方之時。不妨現在身內。此意妄想破盡者。方能證之。吾與子尚在妄想中。葛藤且止。

    出谷喻

  詩詠鳥謂出自幽谷。遷於喬木。蓋別是非。慎取舍之論。昔德山作青龍鈔。初以為三祇鍊修。乃得成佛。而南方魔子。謂一悟了畢。吾當往滅其種。以報佛恩。當是時。是一片真實好心。耿耿於懷。特不自知其所見之謬耳。及夫受指教於婆子。親見龍潭。而積歲所寶所重。棄之如腐草。故能終成大器。震耀末法也。向使封滯臆見。我慢自賢。喻如窶人珍祕燕石。反謗賈胡謂嫉已寶。雖有百婆子。千龍潭。其將若之何。

    丸餅誑兒

  憶在家時。一兒晚索湯餅。時市門巳掩。家人無以應。丸米粉與之。啼不顧。其母恚甚。予曰。易事耳。取米丸匾之。兒入手。啞然而笑。時謂兒易誑若此。因知今人輕淨土。重禪宗者似焉。語以丸湯餅之淨土。則諦。易以匾米丸之禪宗。則笑。此真與兒童之見何異。嗟夫。

    好名

  人知好利之害。而不知好名之為害尤甚。所以不知者。利之害麤而易見。名之害細而難知也。故稍知自好者。便能輕利。至於名。非大賢大智不能免也。思立名。則故為詭異之行。思保名。則曲為遮掩之計。終身役役於名之不暇。而暇治身心乎。昔一老宿言。舉世無有不好名者。因發長歎。坐中一人作而曰。誠如尊諭。不好名者。惟公一人而巳。老宿欣然大悅解頤。不知已為所賣矣。名關之難破。如是哉。

    看忙

  世有家業巳辦者。於歲盡之日。安坐而觀貧人之役役於衣食也。名曰看忙。世有科名巳辦者。於大比之日。安坐而觀士人之役役於進取也。亦名曰看忙。獨不曰世有惑破智成所作巳辦者。安坐而觀六道眾生之役役於輪迴生死也。非所謂看忙乎。吁。舉世在忙中。誰為看忙者。古人云。老僧自有安閒法。此安閒法可易言哉。雖然。世人以閒看忙。有務已心。無憐彼心。菩薩看忙。起大慈悲心。普覺群迷。冀彼同得解脫。則二心迴異。所以為凡聖小大之別。

    無義味語

  宗門答話。有所謂無義味語者。不可以道理會。不可以思惟通故也。後人以思惟心。強說道理。則愈說愈遠。豈惟謬說。直饒說得極是。亦只如鸚鵡學人語而巳。圓悟老人曰。汝但情識意解。一切妄想都盡。自然於這裡會去。此先德巳驗之方。斷非虛語。吾輩所當深信。而力行者也。

    得悟人正宜往生淨土

  或問某甲向修淨土。有禪者曰。但悟自佛即巳。何必外求他佛。而願往生。此意如何。予謂此實最上開示。但執之亦能有誤。請以喻明。假使有人。穎悟同於顏子。而百里千里之外。有聖如夫子者。倡道於其間。七十子三千賢。相與周旋焉。汝聞其名。往而見之。未必不更有長處。而自恃穎悟。拒不覲謁。可乎。雖然。得悟不願往生。敢保老兄未悟在。何者。天如有言。汝但未悟。若悟。則汝淨土之生。萬牛不能挽矣。深矣哉言乎。

    親師

  古人心地未通。不遠千里。求師訪道。既得真師。於是拗折柱杖。高掛缽囊。久久親近。太上則阿難一生侍佛。嗣後歷代諸賢。其久參知識者。未易悉舉。只如慈明老人下二尊宿。一則楊岐。輔佐終世。一則清素。執侍一十三年。是以晨咨暮炙。浹耳洽心。終得其道。以成大器。而予出家時晚。又色力羸弱。氣不助志。先師為度出家。便相別去。方外行腳。所到之處。或阻機會。或羅病緣。皆乍住而巳。遂至今日。白首無知。抱愚守拙。嗟乎。予不能於杏壇泗水。濟濟多士中。作將命童子。而乃於三家村裡。充教讀師。可勝歎哉。

    千僧無一衲子

  龍興靖公。受知於雪峰大師。峰記靖云。汝他日住持。座下千僧。無一衲子。後靖應錢王之請。住持龍興。果眾千餘。皆三藏誦習之徒而巳。一如峰記。昔馬大師得人之多。其成十器者。至八十八人。靖去馬師。年不甚遠。而衲子之難得。乃千中罕見其一。況今時乎。人間無十善。則天類衰。僧中無衲子。則佛種斷。近且不知衲子之謂何也。法道伶仃。如線欲絕。悲夫。

    生日

  世人生日。設宴會。張音樂。繪圖畫。競辭賦。以之為樂唐文皇獨不為。可謂超越常情矣。或曰。是日也不為樂。而誦經禮懺。修諸福事則何如。曰。誠善矣。欲報父母劬勞生育之恩及滅已躬平生所作之業。於此宜盡心焉。然末也非本也。先德有言。父母未生前。誰是汝本來面目。是日也。有能不為樂。而正念觀察未生前之面目者乎。若於此廓爾洞明。則不但報此身之父母。而累劫之親恩無不報。不但滅現生之業。而多生之夙障罔弗滅矣。罷人世之樂。得涅槃之樂。孝矣哉若人乎。偉矣哉若人乎。

    年少閉關

  閉關之說。古未有也。後世乃有之。所以養道。非所以造道也。且夫巳發菩提大心者。猶尚航海梯山。冒風霜於百郡。不契隨他一語者。方且挑包頂笠。踏雲水於千山。八旬行腳。老更驅馳。九上三豋。不厭勤苦。爾何人斯。安坐一室。人來參我。我弗求人耶。昔高峰坐死關於張公洞。依岩架屋。懸處虛空。如鳥在巢。人罕覯之者。然大悟以後事耳。如其圖安逸而緘封自便。則斷乎不可。

    僧畜僮僕

  僧有畜僮僕。供使令者。夫出家人。有弟子可服役。奚以僮僕為。或曰。弟子為求道而來。非執役人也。噫。夫之子適國也。一則曰冉有僕。一則曰樊遲御。淵明之赴友人召也。一門生。二子。舁其籃輿。後世圖而繪之。以為高致。今出家為僧。乃寵愛其弟子。如富貴家兒。而另以錢買僮僕。供d負薪。張傘執剌。末法之弊。一至是乎。

    時光不可空過

  世人耽著處。不捨晝夜。曰。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耽賞玩也。百年三萬六千日。一日須傾三百杯。耽曲糱也。野客吟殘半夜燈。耽詩賦也。長夏惟消一局棋。耽博奕也。古有明訓曰。是日巳過。命亦隨減。當勤精進。如救頭然。今出家兒。耽曲糱者固少。而前後三事。或未免焉。將好光陰驀然空過。豈不大可惜哉。

    一蹉百蹉

  古云。今生若不修。一蹉是百蹉。一之至百。何蹉之多直至於是。經言。離惡道得人身難。得人生逢佛法難。然而逢念佛法門信受。為尤難也。如經所言。蟻子自七佛以來。未脫蟻身。安知何日得人身。又何日逢佛法。又何日逢念佛法門而信受也。何止百蹉。蓋千蹉萬蹉。而無窮也。傷哉。

    修福

  古有偈。修慧不修福。羅漢應供薄。修福不修慧。象身掛瓔珞。有專執前之二句者。終日營營。惟勤募化。曰吾造佛也。吾建殿也。吾齋僧也。此雖悉是萬行之門。而有二說。一則。因果不可不分明。二則。已事不可不先辦。或曰。果如子言。則佛像湮沒。誰其整之。塔寺崩頹。誰其立之。僧餓於道路。而不得食。誰其濟之。人人惟辦已事。而三寶荒蕪矣。曰不然。但患一體三寶荒蕪耳。世間三寶。自佛法入中國以來。造佛建殿齋僧者。時時不休。處處相望。何煩子之私憂而過計也。吾獨慨夫僧之營事者。其瞞因昧果。不懼罪福。剋減常住。藏匿信施者。無論矣。即守分僧。而未諳律學。但知我不私用入巳則巳。遂乃移東就西。將甲補乙。或那還急債。或餽送俗家。不知磚錢買瓦。僧糧作堂。枉受辛勤。翻成惡報。是則天堂未就。地獄先成。所謂無功而有禍者也。中峰大師訓眾曰。一心為本。萬行可以次之。則所謂已事先辦者也。已事辦而作福事。則所作自然當可矣。至哉言乎。為僧者。當銘之肺腑可也。

    大鑑大通

  大鑑能禪師。世稱南宗。大通秀禪師。世稱北宗。然黃梅衣缽。不付時時勤拂拭之大通。而獨付本來無一物之大鑑。何宗鏡錄謂大鑑止具一隻眼。大通則雙眼圓明。信如是。何以不得衣缽。夫曹溪親接黃梅。遠承達摩。又遠之承迦葉。又遠之承釋迦。乃永明傳道於天台韶國師。而為此說者何也。抑隨時救弊之說也。昔人言晉宋以來。競以禪觀相高。而不復知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之旨。故初祖西來。至永明時。又或以為一悟即了。故宗鏡及萬善同歸等書。力贊修持。則似乎南宗專於頓悟。而北宗頓悟漸修。智行雙備。故有隻眼雙眼之喻。萬松老人獨奮筆曰。此一隻眼。是之謂盡大地是沙門一隻眼也。是之謂把定乾坤眼也。是之謂頂門金剛眼也。倘新學輩諸淺見者。執宗鏡所云。作實法會。則大鑑止是空諦。而大通方始是中道第一義諦。可乎。或曰。曹溪六代傳衣。舉世靡不知之。而當是時。何為惟見兩京法王。二帝門師。北宗大著於天下。而不及曹溪者。又何也。曰。曹溪既承印記。祕其衣缽。為獵人守網。潛光匿彩。至於一十八年大通之道盛行。曹溪之名未顯也。迨風旛之對而後道播萬世矣。曹溪潛龍深淵。不自炫耀。大通見龍在田。不自滿盈。其言曰。彼親傳吾師衣缽者也。蓋善知識之相與以有成也。如是。

    詩偈。

    勸修四料簡

  作福不念佛。福盡還沈淪。念佛不作福。入道多苦辛。無福不念佛。地獄鬼畜群。念佛兼作福。後證兩足尊。

    示廣位

  病從身生。身從業生。不造諸業。禍消福增。娑婆念佛。極樂標名。一心不亂。上品位登。

    因性靈示眾

  聾啞癡僧。名曰性靈。世間好惡。何足評論。是非長短。何必強分。以此不說。即杜禍門。以此勿聽。即塞謗門。以此不疑。成就信門。人能學我。萬禍無侵。再或精進。聖道可成。

    僧大文求偈字無外號含空

  萬象之中。唯空為大。空在我心。眇如一芥。大哉心乎。誰與對待。無對待故。是以無外。

    示大卓

  有生必有死。長短安足論。今得圓僧相。平生願巳滿。當生大歡喜。切勿懷憂惱。萬緣俱放下。但一心念佛。注想極樂國。上品蓮花生。見佛悟無生。還來度一切。

    新春日示眾

  今日賀新春。歲時重換卻。昨日作麼生。十二月廿八。

    宿地藏院

  濟寧城。地藏院。隱隱猶聞發弘願。巧禪和。空缽還家。癡道人賣衣買麵。喫麵人。休亂嚥。照管胸中石頭片。

    還俗僧復祝髮入靈隱

  數年佛殿蔓延。一瞬魔宮震肅。即非新起規模。原是本來面目。

    答台州王敬所侍郎

  (問。夜來床頭老鼠唧唧。說盡一部華嚴經。師云。貓兒突出時如何。王無語。師自代云。走卻法師。留下講案。因書頌曰。)
  老鼠唧唧。華嚴歷歷。奇哉侍郎。卻被畜生惑。貓兒突出畫堂。床頭說法無消息。無消息。大方廣佛華嚴經。世主妙嚴品第一。

    採蕨歎

  雲棲主人愛食蕨。衲子山前群採折。採歸食巳洗足坐。忉忉喚我談心訣。心訣何須待我談。蹉過山前好時節。蕨。蕨。豎起拳頭向汝說。

    放螺螄有感

  盤盤曲曲。深深密密。出門則帶水拖泥。閉戶則泯蹤絕跡。險遭玉鼎調和。幾被金針挑剔。今來復入波濤。但願永離羅織。休嫌肢體廉縐。莫怪廊房窄塞。若知圓覺作伽藍。眼前便是金剛窟。

    示沈居士見衡

  五十年前詠見衡。一似描形不識面。要將無見當玄修。野狐偽作金毛現。願依夫子真實言。念念存誠心不變。一朝悟取首楞嚴。見見之時非是見。

    向偈附此以戒妄言

  跨上白牛車。尺木橫當面。頂門眼圓睜。正好時時現。千程復萬程。永劫何曾變。畢竟是甚麼來。黑臉胡僧坐壁邊。一物不存如是見。

    大音希聲

  (空谷。幽然也。一呼而響應十方。雷霆。寂然也。一鼓而震驚百里。若夫春禽晝啼。秋虫夜鳴。繁其聲者。小音而巳矣。故世尊默然良久。而外道謂開我迷雲。空生宴坐不言。而帝釋云善說般若。大音希聲。非此之謂乎。頌曰。)
  不音之音。名曰至音。沈沈寂寂。吼動乾坤。無叩而鳴。古人所箴。學道之士。默以養真。

    大器晚成

  (楩梓在山。千歲而巨材成室。干將鑄冶。九載而神光燭天。若夫槿花早發。而萎不終朝。蜉蝣易生。而壽不逾夕。速其成者。小器而巳矣。故長慶七破蒲團。而捲簾大悟。趙州八旬行腳。而傑出叢林。大器晚成。非此之謂乎。頌曰。)
  不器之器。名曰上器。積厚養深。一出名世。欲速不達。古人所剌。學道之士。靜以俟勢。

    大智如愚

  (連城之璧。隱頑石而藏輝。照乘之珠。孕深淵而祕彩。若夫象以齒而焚身。翠因毛而殞命。衒其智者。小智而巳矣。故曹溪妙契五祖。而執勞負辛以韜光。慈明親見汾陽。而含垢忍恥以匿跡。大智如愚。非此之謂乎。頌曰。)
  不智之智。名曰真智。蠢然其容。靈輝內熾。用察為明。古人所忌。學道之士。晦以混世。

    大巧若拙

  (騏驥負千里之能。而跡濫駑駘。栴檀值大千之價。而形同枯木。若夫振螳臂於齊輪。呈驢技於黔虎。售其巧者。小巧而巳矣。故馬師具大機大用。而初守鈍於磨磚。香嚴能答十答百。而終甘心乎學圃。大巧若拙。非此之謂乎。頌曰。)
  不巧之巧。名曰極巧。一事無能。萬法俱了。露才揚已。古人所少。學道之士。朴以自保。

    畫像自贊

  瘦若枯柴。衰如落葉。呆比盲龜。拙同跂鱉。無道可尊。無法可說。問渠趺坐何為。但念阿彌陀佛。

    又

  十晝九不像。惱殺丹青匠。庶幾此近之。權留作供養。若道這便是。依然成兩樣。不兩樣。三十棒。

    示孫居士無高

  人苦凡夫名。超之欲入聖。操此上人心。窮高不知病。我觀聖與凡。無欠亦無剩。廓然平等門。高下何足競。抑之又抑之。乃見真如性。

    鬼子母揭缽圖

  鬼母失兒情太戚。天上人間求未得。缽盂指示空睹形。盡其神力不能出。回光省過大歸依。剎那母子重相識。重相識。遲八刻。自家懷裡抱嬰兒。何必向如來膝下殷勤覓。

    答頭陀袁希賢

  須知有念終無念。千丈綺羅無一線。誰識無情卻有情。庭前鐵樹發新英。無亦非。有亦非。偏南倚北莫相譏。無亦是。有亦是。東行西去隨我意。君不見虛空本自絕中邊。東西南北何曾異。

    擬古四首

  畏寒時欲夏。苦熱復思冬。妄想能消滅。安身處處同。

    其二

  忖得翻成失。擬東仍復西。未來杳無定。何必頂勞思。

    其三

  蠶出桑抽葉。蜂飢樹給花。有人斯有祿。貧者不須嗟。

    其四

  草食勝空腹。茆堂過露居。人生解知足。煩惱一時除。

    藍田

  藹藹平畦瑞起煙。山翁懷玉正高眠。春深莫訝犁鋤靜。不是人間稻黍田。

    東銘

  一瓦一椽。一粥一飯。檀信脂膏。行人血汗。爾戒不持。爾事不辦。可懼可憂。可嗟可歎。

    西銘

  一時一日。一月一年。流光易度。幻形匪堅。凡心未盡。聖果未圓。可驚可怖。可悲可憐。

    廚房銘

  雪峰飯頭。溈山典座。古德芳風。於今未墮。攝爾狂心。慎爾口過。運水搬柴。無忘這箇。堂內坐禪。堂外禪坐。誰信傳衣。不離碓磨。

    浴堂銘

  山巍路遠。致其柴薪。瀹釜然火。效其勞勤。一月八浴。叢林罕聞。沙彌戲笑。沸湯澆淋。洗心滌慮。日新又新。何以報德。忽悟水因。

    卷十四

    御製序

  朕既選刻僧肇等禪師語錄。長夏幾暇。欲全覽歷代古德之所激揚。而錄其真切為人者。柰華藏浩瀚。目不暇給。臣工中與禪衲輩。具能辨別淄澠目力者。不得其人。莫可使分任繙閱。呈朕總覽者。無巳。乃就妙喜所輯正法眼藏。幻寄所刻指月錄。二書。採取若干則公案。以示後學。夫正法眼藏。指月錄。二書。行海內數百年矣。西竺四七。震旦二三。佛佛祖祖。無義味語。至今普遍閻浮提界。俾荒山古剎。渺渺禪棲。楖栗蒲團。脩脩釋子。皆得展卷而見。提唱而聞。妙喜幻寄之功勳。固為不可磨滅。但惜皆未具透關眼。所以拈提自先失利。則粉中之雪。煤裡之墨。豈能揀辨的當。擲黃金而取瓦礫。寶魚目而棄摩尼。定所不免。是以正法眼藏。指月錄之外。其尚有元樞正體。靈鑑真光。開示指歸。裨益末世者。未經朕目。無可如何。在二書之中。則可以自信。選擇一無所遺矣。明眼人自能辨取。帙中所採言句。非如妙喜幻寄所選。祇尚語句尖新。機鋒敏捷。不論與本分心地有無交涉也。皆專以提持向上。不但時人之所推尚。流俗之所盛傳。而實非旨要。未契真宗者。概置不錄。即古來大善知識。遞相拈示之公案。少或不依本分。任其口頭滑利。即不與選焉。夫此不了言句。歷代明眼善知識。非不知其為非第一義諦。或以祖父所遺。只得傳為家珍。或因諸方檢點。恐起爭端。不無回互。不但不肯明以指斥。且棄短取長。附合拈提。將方寸之木。聳令高於岑樓。亦不過無柰。聊作門前之繞。豈實謂祖印在茲也。初機後學。未能人人具生知慧眼。則不無誤人。在朕今日。無罣無礙。一稟覺王正令。黜陟古今。有何忌諱。而不為直捷指明。後世真正發心參學之人。如墮網之欲出。若沐漆而求解者。豈可不令解粘去縛之淨盡。俾少留餘地耶。如傅大士。如大珠海。如丹霞天然。如靈雲勤。如德山鑒。如興化獎。如長慶稜。如風穴沼。如汾陽昭。如端師子。如大慧杲。如弘覺範。如高峰妙。皆宗門中歷代推為提持後學之宗匠。柰其機緣示語。無一可入選者。聊舉數端。以見其旨。如傅大士夜夜抱佛眠。朝朝還共起。起坐鎮相隨。語默同居止。及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凋之句。長慶上堂曰。撞著道伴交肩過。一生參學事畢。僧問興化。四方八面來時如何。化曰打中間的。如此語句。皆是祇識得個昭昭靈靈耳。即傅大士所云。空手把鉏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亦祇到得脫凡情執著見耳。祇如步行騎水牛。較古德道士倒騎牛之句。雖若彷彿。而相去天淵。如普化云。明頭來。明頭打。暗頭來。暗頭打。四方八面來。旋風打。虛空來。連架打。此語雖亦非究竟。較興化打中間語。奚啻霄壤。如龐居士一口吸盡西江水。乃從來多傳為極則者。卻不知但只會得個光吞萬象而巳。豈曾腳跟點地。所以五祖演云。一口吸盡西江水。萬丈深潭窮到底。略彴不似趙州橋。明月清風安可比。此頌可謂補龐縕之欠缺也。如龐婆百草頭邊祖師意之句。尤為麤淺。而無知狂參。亦稱為究竟之說。如汾陽昭。除十智同真之外。其他語句。無一可取。似此見地。則十智同真之設。亦從解路中得來耳。若欲如是推演敷布。豈有底止。十智同真。亦奚足重。若為啟初學之疑情。何必如此多言。徒使真參實悟之人。牽連入於解路耳。如德山乃從來歷代推崇之古錐。而除一棒之外。詳細搜求。其垂示機緣。卻無一則可採。不過會得個本無言說之理。不被天下老和尚舌頭瞞地位耳。未踏向上一著在。所以溈山之語。泥裡有剌。道德山向後。孤峰頂上盤結草庵。呵佛罵祖去在。可謂將德山數語判盡也。如托缽公案。亦只可啟發初學疑情。與本分毫無交涉。況亦有何奇特。直得數千百年提唱。殊不可解。如巖頭雪峰。實乃見過於師。然亦未到圓通處。較伊法嗣元沙。猶欠百步在。如大珠頓悟入道要門論。不過提唱初機。全未具頂門正眼。其馬祖賞歎之說。未必確實。如妙喜乃數百年望重海內之人。其武庫全錄。朕皆詳細披閱。其示語機緣中。一無可取。其拈提古德處。亦間有透脫之論。而支離謬誤處甚多。觀此。則非具真知見者。亦乃認得個本來微光。用解識學問。勉強擴充之所致。非實透關之侶。如靈雲青山原不動。白雲任去來之句。如露柱懷胎。打破鏡來相見之說。亦屬一流。至風穴錄中所載。不過默悟三元指要。是其極則。其語句。如老僧闍黎。祖意教意。皆左右兩拍之說。家國與野老。老僧與闍黎。豈有兩個。雖將左右兩拍。解路粉飾。似同中有異異中同者。其顰蹙安貼。話成兩橛。如何蓋覆。如答隨緣不變云。披簑側立千峰外。引水澆蔬五老峰。又如壁立千仞。誰敢正眼覷著之句。皆從元要中知解得來。不問可知。不但非第一義。而且貽誤後學。況與世理大相矛盾。似此不經之說。徒增文士嗤謗耳。與佛法毫無裨益。此一實事。有一絲毫。便是一絲毫。失之毫釐。差之千里。真偽之辨。若遇明眼人。斷不能逃影。如丹霞燒木佛。觀其語錄見地。只止無心。實為狂參妄作。據丹霞之見。木佛之外。別有佛耶。若此。則子孫焚燒祖先牌。臣工毀棄帝王位。可乎。在丹霞以為除佛見。殊不知自墮鐵圍而不覺也。意在立奇掃相。而通身泥水。自不知也。若謂院主眉鬚墮。設立疑案。究亦無可疑處。不過亦從解路中成就耳。非切實為人。開人天眼目之宗匠。況其示寂時。一足未及地而化。此亦護法神明。令伊自示腳跟不點地之一證。如一古德殿前背佛坐。又一古德入殿向佛唾。傍僧云。何得背佛坐。向佛唾。答云。將無佛處來與某甲唾。指無佛處來與某甲背。此等見解。與丹霞同。但知掃目前一像。卻不覺自執千像萬像矣。當日但問此二狂徒。你道除此殿中佛。尚別有何佛。試指取看。管教立地現形。此等無稽魔說。何堪提唱書錄掛齒。更有拾狐唾以為獅乳者。尤堪憐愍。似此者不可枚舉。以上所拈。尚皆非屬邪妄。但腳跟未踏實地。非了義之說耳。如弘覺範。指月錄中。採其拈提處甚多。其支離謬妄處。與幻寄同。可謂同病相憐。不過令人作發笑之戲具。更不必論者。至如三喚侍者。婆子燒庵。喫油粢。野狐。斬貓。犀牛扇。臺山婆子。子湖狗。香嚴上樹。雲門扇子。禾山鼓。慈明榜等公案。皆古今叢林中。日日舉似者。朕悉不錄。蓋雖言語道斷。不過啟發初機。非是究竟。但此等公案。尚不至榛蕪向上一路耳。總之此事。如杲日光。如大火聚。提則全提。印則全印。否乃不達佛之正旨。盡屬奪弄精魂。其言。雖皆數千百年以來。人人所提唱。其人。雖皆數千百年以來。人人之所推崇。朕皆置之不論。蓋歷代震於其名。無人指出。殊不知此等未了之談。雜入真正人天眼目之宗師語句中。後學豈能盡具參方眼。其目光如豆者。必致金[金+俞]莫辨。皂白不分。到此地位。自以為巳造某古德所造之境。向上自然無路。妄為參學事畢。豈不是盡九州鐵。鑄成這一大錯。此等語句。雖於提掇初機。發人淨信。未始無功。然其功甚小。能令真正發心參學之人。中止化城。過由伊造。其過甚大。如迦陵音。亦可謂具參方眼者。乃於興化古廟躲過。丹霞燒木佛。長慶路逢道伴。等公案。尚被牽絆。而未看破。且尤喜提唱風穴闍黎老僧一則。朕當年一一討論。為之說破。尚不能透脫。何況初機後學耶。茲集所選歷代禪師。除六祖外。一百五十六人語句。固皆本分極則。而諸人中。如誌公。馬祖一。南嶽思。石頭遷。忠國師。長沙岑。觀國師。臨濟元。投子同。曹山寂。元沙備。韶國師。其見證與前選中諸大善知識。無二無別。但其傳世語句。可採者止於此。因其難成卷帙。是以並在後集中。至於藥山儼。黃蘗運。洞山价。羅漢琛。法眼益。天依懷。細細評量。猶有珠與璣之分。其餘諸禪師公案言句。二書所載。祇此一二則。語雖可錄。不能品其次第。學者能於古人語言相似。而高下懸殊之處。自具隻眼。知朕採取刪汰。意趣之所歸。舉一明三。方為於此有分。否則毋得顢頇含胡。輕言參透葛藤。轉不如講誦經典。薰此佛種。以待機緣。尚為未昧自已。朕今此舉。若無灼知定見。豈肯多生枝節。為天下後世之所嗤笑。實憐禪宗頹廢。慧命懸絲。皆由此輩未了宗師。開此紛雜岐徑。令魚龍莫辨。後學不知所從也。故不得不為蛇足一上。如標月指。所指必月。無論三垣二十八宿。未嘗誤指。即弦朓之月。亦所不指。所指者。如月之恆。既圓且明。普照三千大千。後學但毋向指邊求月也。是為序。

            雍正十一年癸丑八月望日

  無名氏問。千七百則陳爛葛藤。皆是無義味語。皇上品其優劣。毋乃涉於解路乎。有名氏答。從上祖師言句。汝作麼生會。無名氏云。如鴉鳴鵲噪會。有名氏曰。汝既不作言句會。汝今云何復生分別心。如可分別者。固應如是分別。如曰不可分別。則古來言句。既作鴉鳴鵲噪會。皇上今日品題。何不作鳳嘯龍吟會。彎兔角弓。而射空裡風影。或百發百中。或十發一中。計功行賞。夫何不可。無名氏[忏-千+麼][忏-千+羅]而退。

    御選歷代禪師語錄前集上。

    初祖菩提達摩大師
  祖於般若多羅尊者得法。演化本國。時有二師。一名佛大先。二名佛大勝多。佛大先遇般若多羅尊者。捨小趣大。與祖並化。時號為二甘露門。而佛大勝多。更分徒而為六宗。第一有相宗。第二無相宗。第三定慧宗。第四戒行宗。第五無得宗。第六寂靜宗。各封已解。別展化源。祖喟然歎曰。彼之一師。己陷牛跡。況復支離而分六宗。我若不除。永纏邪見。言巳。微現神力。至有相宗所問曰。一切諸法。何名實相。彼眾中有一尊長薩婆羅答曰。於諸相中。不互諸相。是名實相。祖曰。一切諸相而不互者。若名實相。當何定耶。彼曰。於諸相中。實無有定。若定諸相。何名為實。祖曰。諸相不定。便名實相。汝今不定。當何得之。彼曰。我言不定。不說諸相。當說諸相。其義亦然。祖曰。汝言不定。當為實相。定不定故。即非實相。彼曰。定既不定。即非實相。知我非故。不定不變。祖曰。汝今不變。何名實相。巳變巳往。其義亦然。彼曰。不變當在。在不在故。故變實相。以定其義。祖曰。實相不變。變即非實。於有無中。何名實相。薩婆羅心知聖師懸解潛達。即以手指虛空曰。此是世間有相。亦能空故。當我此身得似此否。祖曰。若解實相。即見非相。若了非相。其色亦然。當於色中。不失色體。於非相中。不礙有故。若能是解。此名實相。彼眾聞巳。心意朗然。欽禮信受。祖瞥然匿跡。至無相宗所而問曰。汝言無相。當何證之。彼眾中有波羅提者答曰。我明無相。心不現故。祖曰。汝心不現。當何明之。彼曰。我明無相。心不取捨。當於明時。亦無當者。祖曰。於諸有無。心不取捨。又無當者。諸明無故。彼曰。入佛三昧。尚無所得。何況無相。而欲知之。祖曰。相既不知。誰云有無。尚無所得。何名三昧。彼曰。我說不證。證無所證。非三昧故。我說三昧。祖曰。非三昧者。何當名之。汝既不證。非證何證。波羅提聞祖辨析。即悟本心。禮謝於祖。懺悔往謬。祖記曰。汝當得果。不久證之。此國有魔。汝可降之。言巳。忽然不現。至定慧宗所問曰。汝學定慧。為一為二。彼眾中有婆蘭陀者答曰。我此定慧。非一非二。祖曰。既非一二。何名定慧。彼曰。在定非定。處慧非慧。一即非一。二亦不二。祖曰。當一不一。當二不二。既非定慧。約何定慧。彼曰。不一不二。定慧能知。非定非慧。亦復然矣。祖曰。慧非定故。然何知哉。不一不二。誰定誰慧婆蘭陀聞之。疑心冰釋。至第四戒行宗所問曰。何者名戒。云何名行。當此戒行。為一為二。彼眾中有一賢者答曰。一二二一。皆彼所生。依教無染。此名戒行。祖曰。汝言依教。即是有染。一二俱破。何言依教。此二違背。不及於行。內外非明。何名為戒。彼曰。我有內外。彼巳知竟。既得通達。便是戒行。若說違背。俱是俱非。言及清淨。即戒即行。祖曰。俱是俱非。何言清淨。既得通故。何談內外。賢者聞之。即自慚服。至無得宗所問曰。汝云無得。無得何得。既無所得。亦無得得。彼眾中有寶靜者答曰。我說無得。非無得得。當說得得。無得是得。祖曰。得既不得。得亦非得。既云得得。得得何得。彼曰。見得非得。非得是得。若見不得。名為得得。祖曰。得既非得。得得無得。既無所得。當何得得。寶靜聞之。頓除疑網。至寂靜宗所問曰。何名寂靜。於此法中。誰靜誰寂。彼眾中有尊者答曰。此心不動。是名為寂。於法無染。名之為靜。祖曰。本心不寂。要假寂靜。本來寂故。何用寂靜。彼曰。諸法本空。以空空故。於彼空空。故名寂靜。祖曰。空空巳空。諸法亦爾。寂靜無相。何靜何寂。靜尊者聞師指誨。豁然開悟。於是六眾。咸誓歸依。化被南天。聲馳五印。經六十載。度無量眾。
  祖念東震旦國。佛記後五百歲。般若智燈。運光於彼。遂囑弟子般若密多羅。住天竺傳法。而躬至震旦。乃辭祖塔。別學侶。泛重溟。達南海。乃梁普通七年庚子歲也。廣州剌史蕭昂。具禮迎供。表聞武帝。帝遣使齎詔迎請。十月至金陵。帝問曰。朕即位以來。造寺寫經度僧。不可勝紀。有何功德。祖曰。並無功德。帝曰。何以無功德。祖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隨形。雖有非實。帝曰。如何是真功德。祖曰。淨智妙圓。體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帝又問如何是聖諦第一義。祖曰。廓然無聖。帝曰。對朕者誰。祖曰。不識。帝不悟。
  祖渡江北。寓止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終日默然。有僧神光。詣祖參承。祖常端坐面壁。莫聞誨勵。師立雪過膝。斷臂求法。祖遂因與易名曰慧可。問曰。諸佛法印。可得聞乎。祖曰。諸佛法印。匪從人得。可曰。我心未寧。乞師與安。祖曰。將心來與汝安。可良久。曰覓心了不可得。祖曰。我與汝安心竟。越九年。欲返天竺。乃顧慧可而告之曰。昔如來以正法眼。付迦葉大士。展轉囑累而至於我。我今付汝。汝當護持。并授汝袈裟。以為法信。內傳法印。以契證心。外付袈裟。以定宗旨。至吾滅後二百年。衣止不傳。法周沙界。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說理者多。通理者少。潛符密證。千萬有餘。汝當闡揚。勿輕未悟。一念回機。便同本得。聽吾偈曰。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

    二祖慧可大師

  有一居士。年踰四十。不言名氏。聿來設禮。而問祖曰。弟子身纏風恙。請和尚懺罪。祖曰。將罪來與汝懺。士良久曰。覓罪了不可得。祖曰。與汝懺罪竟。宜依佛法僧住。士曰。今見和尚。巳知是僧。未審何名佛法。祖曰。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無二。僧寶亦然。士曰。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如其心然。佛法無二也。祖深器之。即為剃髮。曰是吾寶也。宜名僧璨。祖遂囑累。付以衣法。偈曰。本來緣有地。因地種花生。本來無有種。花亦不曾生。
  向居士幽棲林野。木食澗飲。北齊天保初。聞祖盛化。乃致書曰。影由形起。響逐聲來。弄影勞形。不識形為影本。揚聲止響。不知聲是響根。除煩惱而趣涅槃。喻去形而覓影。離眾生而求佛果。喻默聲而求響。故知迷悟一塗。愚智非別。無名作名。因其名則是非生矣。無理作理。因其理則爭論起矣。幻化非真。誰是誰非。虛妄無實。何空何有。將知得無所得。失無所失。未及造謁。聊申此意。伏望答之。祖回示曰。備觀來意皆如實。真幽之理竟不殊。本迷摩尼謂瓦礫。豁然自覺是真珠。無明智慧等無異。當知萬法即皆如。愍此二見之徒輩。申辭措筆作斯書。觀身與佛不差別。何須更覓彼無餘。居士捧披祖偈。乃申禮覲。密承印記。

    三祖僧璨大師

  信心銘。至道無難。惟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毫釐有差。天地懸隔不識玄旨。徒勞念靜。圓同太虛。無欠無餘。良由取舍。所以不如不用求真。惟須息見纔有是非。紛然失心。二由一有。一亦莫守。一心不生。萬法無咎。無咎無法。不生不心。能由境滅。境逐能沈。境由能境。能由境能。欲知兩段。原是一空。一空同兩。齊含萬象欲取一乘。勿惡六塵。六塵不惡。還同正覺。智者無為。愚人自縛。法無異法。妄自愛著。將心用心。豈非大錯夢幻空花。何勞把捉。得失是非。一時放卻。眼若不寐。諸夢自除。心若不異。萬法一如狐疑盡淨。正信調直。一切不留。無可記憶。虛明自照。不勞心力。非思量處。識情難測。真如法界。無他無自。要急相應。惟言不二。不二皆同。無不包容。十方智者。皆入此宗。宗非促延。一念萬年。無在不在。十方目前。極小同大。忘絕境界。極大同小。不見邊表。有即是無。無即是有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但能如是。何慮不畢。

    四祖道信大師

  祖謂牛頭融禪師曰。夫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總在心源。一切戒門定門慧門。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不離汝心。一切煩惱業障。本來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夢幻。無三界可出。無菩提可求。人與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虛曠。絕思絕慮。如是之法。汝今巳得。更無闕少。與佛何殊。更無別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觀行。亦莫澄心。莫起貪瞋。莫懷愁慮。蕩蕩無礙。任意縱橫。不作諸善。不作諸惡。行住坐臥。觸目遇緣。總是佛之妙用。快樂無憂。故名為佛。

    五祖弘忍大師

  咸亨中有居士姓盧。名慧能。自新州來參謁。祖問曰。汝自何來。盧曰嶺南。祖曰。欲須何事。盧曰。唯求作佛。祖曰。嶺南人無佛性。若為得佛。盧曰。人即有南北。佛性豈然。祖令隨眾作務。盧曰。弟子自心常生智慧。不離自性。即是福田。未審和尚教作何務。祖曰。這獦獠根性太利。著槽廠去。盧禮足而退。便入碓坊。服勞於杵臼。晝夜不息。一日祖潛詣碓坊問曰。米白也未。盧曰。白也。未有篩。祖以杖三擊其碓。盧即以三鼓入室。祖告曰。諸佛出世。為一大事故。隨機大小而引導之。遂有十地三乘頓漸等旨。以為教門。然以無上微妙祕密圓明真實。正法眼藏。付於上首大迦葉尊者。展轉傳授二十八世。至達摩屆於此土。得可大師承襲以至於我。今以法寶及所傳袈裟。用付於汝。善自保護。無令斷絕。聽吾偈曰。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既無種。無性亦無生。盧跪受訖。問法則既受。衣付何人。祖曰。昔達摩初至。人未之信。故傳衣以明得法。今信心巳熟。衣乃爭端。止於汝身。不復傳也。

    六祖慧能大師

  祖抵黃梅參禮五祖。當呈偈後。三鼓入五祖室。五祖復徵其初悟。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語。祖於言下大徹。遂啟五祖曰。一切萬法不離自性。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五祖知悟本性。謂祖曰。不識本心。學法無益。若識本心。見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師佛。遂傳衣法。五祖送祖至九江驛邊。令祖上船。祖隨即把櫓。五祖曰。合是吾渡汝。祖曰。迷時師度。悟時自度。度名雖一。用處不同。能蒙師傳法。今巳得悟。只合自性自度。五祖云。如是如是。以後佛法。由汝大行。
  祖至廣州法性寺。值印宗法師講涅槃經。寓止廊廡間。暮夜風颺剎旛。聞二僧對論。一曰旛動。一曰風動。往復不巳。祖曰。不是風動。不是旛動。仁者心動。一眾竦然。
  印宗延至上席。徵詰奧義。問曰。黃梅付囑。如何指授。祖曰。指授即無。惟論見性。不論禪定解脫。宗曰。何不論禪定解脫。祖曰。為是二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宗又問如何是佛法不二之法。祖曰。法師講涅槃經。明佛性是佛法不二之法。如高貴德王菩薩白佛言。犯四重禁。作五逆罪。及一闡提等。當斷善根佛性否。佛言。善根有二。一者常。二者無常。佛性非常非無常。是故不斷。名為不二。一者善。二者不善。佛性非善非不善。是名不二。蘊之與界。凡夫見二。智者了達。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佛性。印宗聞說。歡喜合掌。
  韋使君請益。師陞座告大眾曰。總淨心念摩訶般若波羅密多。復云。善知識。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只緣心迷不能自悟。須假大善知識。示導見性。當知愚人智人。佛性本無差別。只緣迷悟不同。所以有愚有智。吾今為說摩訶般若波羅密法。使汝等各得智慧。志心諦聽。吾為汝說。善知識。世人終日口說般若。不識自性般若。猶如說食不飽。口但說空。萬劫不得見性。終無有益。善知識。摩訶般若波羅密是梵語。此言大智慧到彼岸。此須心行。不在口念。口念心不行。如幻如化。如露如電。口念心行。則心口相應。本性是佛。離性無別佛。何名摩訶。摩訶是大。心量廣大。猶如虛空無有邊畔。亦無方圓大小。亦非青黃赤白。亦無上下長短。亦無瞋無喜。無是無非。無善無惡。無有頭尾。諸佛剎土盡同虛空。世人妙性本空。無有一法可得。自性真空。亦復如是。善知識。莫聞吾說空。便即著空。第一莫著空。若空心靜坐。即著無記空。善知識。世界虛空。能含萬物色像。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澗。草木叢林。惡人善人。惡法善法。天堂地獄。一切大海須彌諸山。總在空中。世人性空。亦復如是。善知識。自性能含萬法是大。萬法在諸人性中。若見一切人惡之與善。盡皆不取不捨。亦不染著。心如虛空。名之為大。故曰摩訶。善知識。迷人口說。智者心行。又有迷人空心靜坐。百無所思。自稱為大。此一輩人。不可與語。為邪見故。善知識。心量廣大。遍周法界。用即了了分明。應用便知一切。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去來自由。心體無滯。即是般若。善知識。一切般若智。皆從自性而生。不從外入。莫錯用意。名為真性自用。一真一切真。心量大事。不行小道。口雖終日說空。心中不修此行。恰似凡人自稱國王。終不可得。非吾弟子。善知識。何名般若。般若者。唐言智慧也。一切處所。一切時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是般若行。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世人愚迷。不見般若。口說般若。心中常愚。常自言我修般若。念念說空。不識真空。般若無形相。智慧心即是。若作如是解。即名般若智。何名波羅密。此是西竺語。唐言到彼岸。解義離生滅。著境生滅起。如水有波浪。即名為此岸。離境無生滅。如水常通流。即名為彼岸。故號波羅密。善知識。迷人口念。當念之時。惟妄惟非。念念若行。是名真性。悟此法者。是般若法。修此行者。是般若行。不修即凡。一念修行。自身等佛。善知識。凡夫即佛。煩惱即菩提。前念迷即凡夫。後念悟即佛。前念著境即煩惱。後念離境即菩提。善知識。摩訶般若波羅密。最尊最上最第一。無住無往亦無來。三世諸佛從中出。當用大智慧。打破五蘊煩惱塵勞。如此修行。定成佛道。變三毒為戒定慧。善知識。我此法門。從一般若生八萬四千智慧。何以故。為世人有八萬四千塵勞。若無塵勞。智慧常現。不離自性。悟此法者。即是無念無憶無著。不起誑妄。用自真如性。以智慧觀照。於一切法不取不捨。即是見性成佛道。若起正真般若觀照。一剎那間。妄念俱滅。識自本性。一悟即至佛地。善知識。智慧觀照。內外明徹。識自本心。若識本心。即本解脫。若得解脫。即是般若三昧。般若三昧。即是無念。何名無念。若見一切法。心不染著。是為無念。用即遍一切處。亦不著一切處。但淨本心。使六識出六門。於六塵中無染無雜。來去自由。通用無滯。即是般若三昧。自在解脫。名無念行。若百不思。常令念絕。即是法縛。即名邊見。善知識。悟無念法者。萬法盡通。悟無念法者。見諸佛境界。悟無念法者。至佛地位。善知識。後代得吾法者。將此頓教法門。於同見同行。發願受持。如事佛故。終身而不退者。定入聖位。
  示眾云。善知識。我此法門。以定慧為本。大眾勿迷。言定慧別。定慧一體不是二。定是慧體。慧是定用。即慧之時。定在慧。即定之時。慧在定。若識此義。即是定慧等學。諸學道人。莫言先定發慧。先慧發定。定慧各別。作此見者。法有二相。口說善相。心中不善。空有定慧。定慧不等。若心口俱善。內外一種。定慧即等。自悟修行。不在於諍。若諍先後。即同迷人。不斷勝負。卻增我法。不離四相。善知識。定慧猶如何等。猶如燈光。有燈即光。無燈即暗。燈是光之體。光是燈之用。名雖有二。體本同一。此定慧法。亦復如是。
  祖云。善知識。云何立無念為宗。只緣口說見性。迷人於境上有念。念上便起邪見。一切塵勞妄想。從此而生。自性本無一法可得。若有所得。妄說禍福。即是塵勞邪見。故此法門。立無念為宗。善知識。無者無何事。念者念何物。無者無二相。無諸塵勞之心。念者念真如本性。真如即是念之體。念即是真如之用。真如自性起念。非眼耳鼻舌能念。真如有性。所以起念。真如若無。眼耳色聲。當時即壞。善知識。真如自性起念。六根雖有見聞覺知。不染萬境。而真性常自在。故經云。能善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
  無相頌曰。迷人修福不修道。只言修福便是道。布施供養福無邊。心中三惡元來造。擬將修福欲滅罪。後世得福罪還在。但向心中除罪緣。名自性中真懺悔。忽悟大乘真懺悔。除邪行正即無罪。學道常於自性觀。即與諸佛同一類。吾祖惟傳此頓法。普願見性同一體。若欲當來覓法身。離諸法相心中洗。努力自見莫悠悠。後念總絕一世休。若悟大乘得見性。虔恭合掌至心求。
  南獄懷讓禪師禮祖。祖曰。何處來。曰嵩山。祖曰。甚麼物恁麼來。曰說似一物即不中。祖曰。還可修證否。曰修證即不無。污染即不得。祖曰。只此不汙染。諸佛之所護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
  僧智通。看楞伽經約千餘遍。不會三身四智。禮祖求解其義。祖曰。三身者。清淨法身。汝之性也。圓滿報身。汝之智也。千百億化身。汝之行也。若離本性別說三身。即名有身無智。若悟三身。無有自性。即名四智菩提。聽吾偈曰。自性具三身。發明成四智。不離見聞緣。超然登佛地。吾今為汝說。諦信永無迷。莫學馳求者。終日說菩提。通曰。四智之義可得聞乎。祖曰。既會三身。便明四智。何更問耶。若離三身別譚四智。此名有智無身也。即此有智。還成無智。復說偈曰。大圓鏡智性清淨。平等性智心無病。妙觀察智見非功。成所作智同圓鏡。五八六七果因轉。但用名言無實性。若於轉處不留情。繁興永處那伽定。通禮謝。以偈贊曰。三身元我體。四智本心明。身智融無礙。應物任隨形。起修皆妄動。守住匪真精。妙旨因師曉。終無污染名。
  僧志道。覽涅槃經至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巳。寂滅為樂而生疑。禮祖求發明。祖曰。汝作麼生疑。對曰。一切眾生。皆有二身。謂色身法身也。色身無常。有生有滅。法身有常。無知無覺。經云。生滅滅巳。寂滅為樂者。未審是何身寂滅。何身受樂。若色身者。色身滅時。四大分散。全是苦。苦不可言樂。若法身寂滅。即同草木瓦石。誰當受樂。又法性是生滅之體。五蘊是生滅之用。一體五用。生滅是常。生則從體起用。滅則攝用歸體。若聽更生。即有情之類。不斷不滅。若不聽更生。即永歸寂滅。同於無情之物。如是則一切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尚不得生。何樂之有。祖曰。汝是釋子。何習外道。斷常邪見。而議最上乘法。據汝所解。即色身外別有法身。離生滅求於寂滅。又推涅槃常樂。言有身受者。斯乃執吝生死。耽著世樂。汝今當知。佛為一切迷人。認五蘊和合為自體相。分別一切法為外塵相。好生惡死。念念遷流。不知夢幻虛假。枉受輪迥。以常樂涅槃。翻為苦相。終日馳求。佛愍此故。乃示涅槃真樂。剎那無有生相。剎那無有滅相。更無生滅可滅。是則寂滅現前。當現前之時。亦無現前之量。乃謂常樂。此樂無有受者。亦無不受者。豈有一體五用之名。何況更言涅槃禁伏諸法。令永不生。斯乃謗佛毀法。聽吾偈曰。無上大涅槃。圓明常寂照。凡愚謂之死。外道執為斷。諸求二乘人。目以為無作。盡屬情所計。六十二見本。妄立虛假名。何為真實義。唯有過量人。通達無取捨。以知五蘊法。及以蘊中我。外現眾色象。一一音聲相。平等如夢幻。不起凡聖見。不作涅槃解。二邊三際斷。常應諸根用。而不起用想。分別一切法。不起分別想。劫火燒海底。風鼓山相擊。真常寂滅樂。涅槃相如是。吾今強言說。令汝捨邪見。汝勿隨言解。許汝知少分。道聞巳。踊躍作禮而退。
  僧志常參祖。祖問汝從何來。欲求何事。曰。學人近禮大通和尚。蒙示見性成佛之義。未決狐疑。望賜開示。祖曰。彼有何言句。汝試舉看。曰。大通云。汝見虛空否。對曰見。通曰。汝見虛空有相貌否。對曰。虛空無形。有何相貌。通曰。汝之本性。猶如虛空。返觀自性。了無一物可見。是名正見。無一物可知。是名真知。無有青黃長短。但見本源清淨。覺體圓明。即名見性成佛。亦名極樂世界。亦名如來知見。學人雖聞此說。猶未決了。乞和尚示誨。令無凝滯。祖曰。彼師所說。猶存見知。故令汝未了。吾今示汝一偈曰。不見一法存無見。大似浮雲遮日面。不知一法守空知。還如太虛生閃電。此之知見瞥然興。錯認何曾解方便。汝當一念自知非。自已靈光常顯現。常聞偈巳。心意豁然。乃述偈曰。無端起知見。著相求菩提。情存一念悟。寧越昔時迷。自性覺源體。隨照枉遷流。不入祖師室。茫然趣兩頭。
  有一童子名神會。年十三。自玉泉來參禮。祖曰。知識遠來艱辛。還將得本來否。若有本。則合識主。試說看。會曰。以無住為本。見即是主。祖曰。這沙彌爭合取次語。會曰。和尚坐禪。還見不見。祖以拄杖打三下云。吾打汝痛不痛。對曰。亦痛亦不痛。祖曰。吾亦見亦不見。神會問如何是亦見亦不見。祖云。吾之所見常見自家過愆。不見他人是非好惡。是以亦見亦不見。汝言亦痛亦不痛如何。汝若不痛。同其木石。若痛。則同凡夫。即起恚恨。汝向前。見不見是二邊。痛不痛是生滅。汝自性且不見。敢爾弄人。神會禮拜悔謝。
  一日祖告眾曰。我有一物。無頭無尾。無名無字。無背無面。諸人還識否。神會出曰。是諸佛之本源。神會之佛性。祖曰。向汝道無名無字。汝便喚作本源佛性。汝向去有把茆蓋頭。也只成箇知解宗徒。
  唐中宗詔。遣使薛簡迎祖。祖以疾辭。簡問曰。京城禪德。皆云欲得會道。必須坐禪習定。未審師所說法如何。師曰。道由心悟。豈在坐也。經云。若言如來若坐若臥。是行邪道。何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無生無滅。是如來清淨禪。諸法空寂。是如來清淨坐。究竟無證。豈況坐耶。簡曰。弟子回京。主上必問。願師慈悲。指示心要。傳奏兩宮。及京城學道者。譬如一燈。燃百千燈。冥者皆明。明明無盡。師曰。道無明暗。明暗是代謝之義。明明無盡。亦是有盡。相待立名故。淨名經云。法無有比。無相待故。明與無明。凡夫見二。智者了達。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實性。實性者。處凡愚而不減。在賢聖而不增。住煩惱而不亂。居禪定而不寂。不斷不常。不來不去。不在中間。及其內外。不生不滅。性相如如。常住不遷。名之曰道。簡曰。師說不生不滅。何異外道。祖曰。外道所說不生不滅者。將滅止生。以生顯滅。滅猶不滅。生說不生。我說不生不滅者。本自無生。今亦不滅。所以不同外道。汝若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惡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淨心體。湛然常寂。妙用恆沙。簡蒙指教。豁然大悟。禮辭歸闕。表奏師語。詔加褒美。
  僧問黃梅意旨甚麼人得。祖曰。會佛法人得。曰和尚還得否。祖曰。我不會佛法。
  祖說偈曰。一切無有真。不以見於真。若見於真者。是見盡非真。若能自有真。離假即心真。自心不離假。無真何處真。有情即解動。無情即不動。若修不動行。同無情不動。若覓真不動。動上有不動。不動是不動。無情無佛種。善能分別相。第一義不動。但作如此見。即是真如用。報諸學道人。努力須用意。莫於大乘門。卻執生死智。若言下相應。即共論佛義。若是不相應。合掌令歡喜。此宗本無諍。諍即失道意。執逆諍法門。自性入生死。
  祖曰。諸善知識。汝等各各淨心。聽吾說法。汝等諸人自心是佛。更莫狐疑。外無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萬種法。故經云。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若欲成就種智。須達一相三昧。一行三昧。若於一切處而不住相。於彼相中不生憎愛。亦無取捨。不念利益成壞等事。安閒恬靜。虛融澹泊。此名一相三昧。若於一切處行住坐臥。純一直心。不動道場。真成淨土。此名一行三昧。若人具二三昧。如地有種。含藏長養。成就其實。一相一行。亦復如是。我今說法。猶如時雨。溥潤大地。汝等佛性。譬之種子。遇茲霑洽。悉得發生。承吾旨者。決獲菩提。依吾行者。定證妙果。聽吾偈曰。心地含諸種。普雨悉皆萌。頓悟花情巳。菩提果自成。說偈巳。復曰。其法無二。其心亦然。其道清淨。亦無諸相。汝等慎勿觀靜。及空其心。此心本淨。無可取捨。各自努力。隨緣好去。

    秦跋陀禪師

  問生法師講何經論。生曰。大般若經。師曰。作麼生說色空義。曰眾微聚曰色。眾微無自性曰空。師曰。眾微未聚。喚作甚麼。生罔措。師又問別講何經論。曰大涅槃經。師曰。如何說涅槃之義。曰涅而不生。槃而不滅。不生不滅。故曰涅槃。師曰這箇是如來涅槃。那箇是法師涅槃。曰涅槃之養。豈有二耶。某甲祇如此。未審禪師如何說涅槃。師拈起如意曰。還見麼。曰見。師曰。見箇甚麼。曰見禪師手中如意。師將如意擲於地曰。見麼。曰見。師曰。見箇甚麼。曰見禪師手中如意墮地。師斥曰。觀公見解。未出常流。何得名喧宇宙。拂衣而去。其徒懷疑不巳。乃追師扣問。我師說色空涅槃不契。未審禪師如何說色空義。師曰。不道汝師說得不是。汝師祇說得果上色空。不會說得因中色空。其徒曰。如何是因中色空。師曰。一微空故眾微空。眾微空故一微空。一微空中無眾微。眾微空中無一微。

    寶誌禪師

  師問一梵僧。承聞尊者。喚我作屠兒。曾見我殺生麼。曰見。師曰。有見見。無見見。不有不無見。若有見見。是凡夫見。無見見。是聲聞見。不有不無見。是外道見。未審尊者如何見。梵僧曰。你有此等見耶師垂語曰。終日拈香擇火。不知身是道場。
  又曰。京都鄴都浩浩。還是菩提大道。
  又曰。如我身空諸法空。千品萬類悉皆同。

    迷悟不二頌

  迷時以空為色。悟即以色為空。迷悟本無差別。色空究竟還同。愚人喚南作北。智者達無西東。欲覓如來妙理。常在一念之中。陽燄本非其水。渴鹿狂趁聰聰。自身虛假不實。將空更欲覓空。世人迷倒至甚。如犬吠雷諢C

    大乘讚七首

  大道常在目前。雖在目前難睹。若欲悟道真體。莫除聲色煩惱。煩惱本來空寂。妄情遞相纏遶。一切如影如響。不知何惡何好。有心取相為實。定知見性不了。若欲作業求佛。佛是生死大兆。生死業常隨身。黑闇獄中未曉。悟理本來無異。覺後誰晚誰早。法界量同太虛。眾生智心自小。但能不起吾我。涅槃法食常飽。(一)

  妄身臨鏡照影。影與妄身不殊。但欲去影留形。不知身本同虛。身本與影不異。不得一有一無。若欲存一捨一。永與直理相疏。更若愛聖憎凡。生死海裡沈浮。煩惱因心有故。無心煩惱何居。不勞分別取相。自然得道須臾。夢時夢中造作。覺時覺境都無。翻思覺時與夢。顛倒二見不殊。改迷取覺求利。何異販賣商徒。動靜兩忘常寂。自然契合真如。若言眾生異佛。迢迢與佛常疏。佛與眾生不二。自然究竟無餘。(二)

  法性本來常寂。蕩蕩無有邊畔。安心取捨之間。被他二境迥換。斂容入定坐禪。攝境安心覺觀。機關木人修道。何時得達彼岸。諸法本空無著。境似浮雲會散。忽悟本性元空。恰似熱病得汗。無智人前莫說。打你色身星散。(三)

  報你眾生直道。非有即是非無。非有非無不二。何須對有論虛。有無妄心立號。一破一箇不居。兩名由爾情作。無情即是真如。若欲存情覓佛。將網山上羅魚。徒費功夫無益。幾許枉用功夫。不解即心即佛。真似騎驢覓驢。一切不憎不愛。這箇煩惱須除。除之則須除身。除身無佛無因。無佛無因可得。自然無法無人。(四)

  內見外見總惡。佛道魔道俱錯。被此二大波旬。便見厭苦求樂。生死悟本體空。佛魔何處立腳。只由妄情分別。前身後身孤薄。輛迥六道不停。結業不能除卻。眾生身同太虛。煩惱何處安著。但無一切希求。煩惱自然消落。(五)

  世間幾許癡人。將道復欲求道。廣尋諸義紛紛。自救已身不了。專尋他文亂說。自稱至理妙好。徒勞一生虛過。永劫沈淪生老。濁愛纏心不捨。清淨智心自惱。真如法界叢林。反作荊棘荒草。但執黃葉為金。不悟棄金求寶。所以失念狂走。強力裝持相好。口內誦經誦論。心裡尋常枯槁。一朝覺本心空。具足真如不少。(六)

  聲聞心心斷惑。能斷之心是賊。賊賊遞相除遣。何時了本語默。口內誦經千卷。體上問經不識。不解佛法圓通。徒勞尋行數墨。頭陀阿練苦行。希望後身功德。希望即是隔聖。大道何由可得。譬如夢裡渡河。船師渡過河北。忽覺床上安眠。失卻渡船軌則。船師及彼渡人。兩箇本不相識。眾生迷倒羈絆。往來三界疲極。覺悟生死如夢。一切求心自息。(七)

    明州布袋和尚

  師有偈曰。我有一布袋。虛空無罣礙。展開遍十方。入時觀自在。吾有三寶堂。裡空無色相。不高亦不低。無遮亦無障。學者體不如。求者難得樣。智慧解安排。千中無一匠。四門四果生。十方盡供養。吾有一軀佛。世人皆不識。不塑亦不裝。不雕亦不刻。無一滴灰泥。無一點彩色。人畫畫不成。賊偷偷不得。體相本自然。清淨非拂拭。雖然是一軀。分身千百億。
  又偈曰。彌勒真彌勒。分身千百億。時時示時人。時人自不識。
  師有歌曰。只箇心心心是佛。十方世界最靈物。縱橫妙用可憐生。一切不如心真實。騰騰自在無所為。閒閒究竟出家兒。若睹目前真大道。不見縐毫也大奇。萬法何殊心何異。何勞更用尋經義。心王本自絕多知。智者祇明無學地。非聖非凡復若何。不強分別聖情孤。無價心珠本圓淨。凡名異相妄空呼。人能弘道道分明。無量清高稱道情。攜錫若登故國路。莫愁諸處不聞聲。

    南嶽慧思禪師

  師示眾曰。道源不遠。性海非遙。但向已求。莫從他覓。覓即不得。得亦不真。
  偈曰。頓悟心源開寶藏。隱顯靈通現真相。獨行獨坐常巍巍。百億化身無數量。縱令逼塞滿虛空。看時不見微塵相。可笑物兮無比況。口吐明珠光晃晃。尋常見說不思議。一語標名言下當。
  又偈曰。天不能蓋。地不能載。無去無來無障礙。無長無短無青黃。不在中間及內外。超群出眾太虛玄。指物傳心人不會。

    清涼澄觀國師

  師答皇太子問心要書。其詞曰。至道本乎一心。心法本乎無住。無住心體。靈知不昧。性相寂然。包含德用。該攝內外。能深能廣。非有非空。不生不滅。無終無始。求之而不得。棄之而不離。迷現量。則惑苦紛然。悟真性。則空明廓徹。雖即心即佛。惟證者方知。然有證有知。則慧日沈沒於有地。若無照無悟。則昏雲掩蔽於空門。若一念不生。則前後際斷。照體獨立。物我皆如。直造心源。無智無得。不取不捨。無對無修。然迷悟更依。真妄相待。若求真棄妄。猶棄影勞形。若體妄即真。猶處陰影滅。若無心忘照。則萬慮都捐。若任運寂知。則眾行爰起。放曠任其去住。靜鑒覺其源流。語默不失玄微。動靜未離法界。言止則雙忘知寂。論觀則雙照寂知。語證則不可示人。說理則非證不了。是以悟寂無寂。真知無知。以知寂不二之一心。契空有雙融之中道。無住無著。莫攝莫收。是非兩忘。能所雙絕。斯絕亦寂。則般若現前。般若非心外新生。智性乃本來具足。然本寂不能自現。實由般若之功。般若之與智性。翻覆相成。本智之與始修。實無兩體。雙亡證入。則妙覺圓明。始末該融。則因果交徹。心心作佛。無一心而非佛心。處處成道。無一塵而非佛國。故真妄物我。舉一全收。心佛眾生。渾然齊致。是知迷則人隨於法。法法萬差而人不同。悟則法隨於人。人人一智而融萬境。言窮慮絕。何果何因。體本寂寥。孰同孰異。惟忘懷虛朗。消息沖融。其猶透水月華。虛而可見。無心鑒象。照而常空矣。

    青原靜居行思禪師。

    師令遷持書與南嶽讓和尚。曰汝達書了速回。吾有箇鈍斧子與汝住山。遷至彼未呈書。便問不慕諸聖不重已靈時如何。嶽曰。子問太高生。何不向下問。遷曰。寧可永劫受沈淪。不從諸聖求解脫。嶽便休。遷便回。師問子返何速。書信達否。遷曰。書亦不通。信亦不達。去日蒙和尚許箇鈍斧子。祇今便請。師垂一足。遷便禮拜。尋辭往南嶽。
  荷澤神會參。師問甚處來。曰曹溪。師曰。曹溪意旨如何。會振身而立。師曰。猶帶瓦礫在。曰和尚此間莫有真金與人麼。師曰。設有。汝向甚麼處著。
  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廬陵米作麼價。

    江西馬祖道一禪師

  師一日謂眾曰。汝等諸人。各信自心是佛。此心即是佛心。達摩大師從南天竺國來至中華。傳上乘一心之法。令汝等開悟。楞伽經以佛語心為宗。無門為法門。夫求法者。應無所求。心外無別佛。佛外無別心。不取善。不捨惡。淨穢兩邊。俱不依怙。達罪性空。念念不可得。無自性故。故三界惟心。森羅萬象。一法之所印。凡所見色。皆是見心。心不自心。因色故有。汝但隨時言說。即事即理。都無所礙。菩提道果。亦復如是。於心所生。即名為色。知色空故。生即不生。若了此意。乃可隨時著衣喫飯。長養聖胎。任運過時。更有何事。聽吾偈曰。心地隨時說。菩提亦祗寧。事理俱無礙。當生即不生。
  一日示眾云。道不用修。但莫汙染。何為汙染。但有生死心。造作趣向。皆是汙染。若欲直會其道。平常心是道。何謂平常心。無造作。無是非。無取捨。無斷常。無凡聖。故經云。非凡夫行。非聖賢行。是菩薩行。只如今行住坐臥。應機接物。盡是道。道即是法界。乃至河沙妙用。不出法界。若不然者。云何言心地法門。云何言無盡燈。一切法皆是心法。一切名皆是心名。萬法皆從心生。心為萬法之根本。故經云。識心達本源。故號為沙門。名等義等。一切諸法皆等。純一無雜。隨時自在。建立法界。盡是法界。若立真如。盡是真如。若立理。一切法盡是理。若立事。一切法盡是事。舉一千從。事理無差。盡是妙用。更無別理。皆由心之迥轉。譬如月影有若干。真月無若干。諸源水有若干。水性無若干。森羅萬象有若干。虛空無若干。說道理有若干。無礙慧無若干。種種成立。皆由一心也。建立亦得。掃蕩亦得。盡是妙用。妙用盡是自家。一切法皆是佛法。諸法即是解脫。解脫者即是真如。諸法不出於真如。在纏名如來藏。出纏號淨法身。體無增減。能大能小。能方能圓。應物現形。如水中月。滔滔運用。不立根苗。不盡有為。不住無為。有為是無為之用。無為是有為之依。了達無二。名平等性。性無有異。用則不同。在迷為識。在悟為智。順理為悟。順事為迷。迷則迷自本心。悟則悟自本性。一悟永悟。不復更迷。如日出時。不合於暗。智慧日出。不與煩惱暗俱。了心境界。妄想即除。妄想既除。即是無生。若見此理。真正合道。隨緣度日。坐起相隨。戒行增薰。積於淨業。但能如是。何慮不通。久立珍重。
  僧問。離四句絕百非。請師直指西來意。師曰。我今日勞倦。不能為汝說。問取智藏去。僧去問西堂。堂云。何不問和尚。僧云。和尚教來問。堂云。我今日頭痛。不能為汝說。問取海兄去。僧又去問百丈。丈云。我到這裡卻不會。僧卻回舉似師。師曰。藏頭白。海頭黑。
  龐居士問。不昧本來人。請師高著眼。師直下覷。士曰。一種沒弦琴。唯師彈得妙。師直上覷。士禮拜。師歸方丈。士隨後曰。適來弄巧成拙。
  洪州廉使問曰。喫酒肉即是。不喫即是。師曰。若喫是中丞祿。不喫是中丞福。
  師示疾。院主問。和尚近日尊候如何。師曰。日面佛。月面佛。

    石頭希遷禪師

  一日青原問師曰。有人道嶺南有消息。師曰。有人不道嶺南有消息。曰若恁麼。大藏小藏從何而來。師曰。盡從這裡去。原然之。
  僧問如何是解脫。師曰。誰縛汝。問如何是淨土。師曰。誰垢汝。問如何是涅槃。曰誰將生死與汝。
  師問新到。從甚麼處來。曰江西來。師曰。見馬大師否。曰見。師乃指一橛柴曰。馬師何似這箇。僧無對。卻回舉似馬祖。祖曰。汝見橛柴大小。曰沒量大。祖曰。汝甚有力。曰何也。祖曰。汝從南嶽負一橛柴來。豈不是有力。
  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問取露柱。曰學人不會。師曰。我更不會。
  大顛問。道有道無俱是謗。請師除。師曰。一物亦無。除箇甚麼。師卻問併卻咽喉唇吻道將來。顛曰。無這箇。師曰。若恁麼。汝即得入門。
  道悟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不得不知。曰向上更有轉處也無。師曰。長空不礙白雲飛。
  問如何是禪。師曰。碌磚。問如何是道。師曰。木頭。
  師因看肇論。至會萬物為已者。其唯聖人乎。乃拊儿曰。聖人無已。靡所不已。法身無象。誰云自他。圓鑑靈照於其間。萬象體玄而自現。境智非二。孰云去來。至哉斯語也。遂掩卷。不覺寢。夢與六祖同乘一龜。游泳深池之內。覺而念曰。靈龜者智也。深池者性海也。吾與祖師同乘靈智。游性海矣。遂著參同契。
  上堂。吾之法門。先佛傳授。不論禪定精進。唯達佛之知見。即心即佛。心佛眾生。菩提煩惱。名異體一。汝等當知自已心靈。體離斷常。性非垢淨。湛然圓滿。凡聖齊同。應用無方。離心意識。三界六道。惟自心現。水月鏡像。豈有生滅。汝能知之。無所不備。

    鳥窠道林禪師

  有侍者會通。一日欲辭去。師問曰。汝今何往。對曰。會通為法出家。和尚不垂慈誨。今往諸方學佛法去。師曰。若是佛法。吾此間亦有少許。曰如何是和尚佛法。師於衣上拈起布毛吹之。通遂領悟玄旨。

    南陽慧忠國師

  肅宗問。如何是十身調御。師乃起立曰。會麼。帝曰不會。師曰。與老僧過淨瓶來。又曰。如何是無諍三昧。師曰。檀越蹋毗盧頂上行。帝曰。此意如何。師曰。莫認自已清淨法身。
  肅宗到。師指石獅子云。陛下。這石獅子奇特。下取一轉語。帝曰。朕下語不得。請師下語。師曰。山僧罪過。後耽源問皇帝還會麼。師曰。皇帝會且置。你作麼生會師問紫璘供奉佛是甚麼義。曰覺義。師曰。佛曾迷否。曰不曾迷。師曰。用覺作麼。
  供奉註思益經。師曰。凡註經須會佛義始得。曰若不會佛意。爭解註經。師令侍者盛一碗水。中著七粒米。碗面安一隻箸。問奉是甚麼義。奉無語。師曰。老僧意尚不會。何況佛意。
  師問禪客從何方來。禪客曰。南方來。師曰。南方知識。如何示人。曰彼方知識。直下示學人即心是佛。佛是覺義。汝今悉具見聞覺知之性。此性善能揚眉瞬目。去來運用。遍於身中。挃頭頭知。挃腳腳知。故名正遍知。離此之外。更無別佛。此身即有生滅。心性無始以來。未曾生滅。身生滅者。如龍換骨。蛇蛻皮。人出故宅。即身是無常。其性常也。南方所說。大約如此。師曰。若然者。與彼先尼外道。無有差別。若以見聞覺知。是佛性者。淨名不應云。法。離見聞覺知。若行見聞覺知。是則見聞覺知。非求法也。僧又問法華了義。開佛知見。此復若為。師曰。經云開佛知見。尚不言善薩二乘。豈以眾生癡倒。便同佛之知見耶。僧又問阿那箇是佛心。師曰。牆壁瓦礫是。僧曰。與經大相違也。涅槃云。離牆壁無情之物。故名佛性。今云是佛心。未審心之與性。為別不別。師曰。迷即別。悟即不別。曰經云佛性是常。心是無常。今云不別何也。師曰。汝但依語而不依義。譬如寒月。水結為冰。及至暖時。冰釋為水。眾生迷時。結性成心。眾生悟時。釋心成性。若執無情無佛性者。經不應言三界唯心。宛是汝自違經。吾不違也。問無情既有佛性。還解說法否。師曰。他熾然常說。無有間歇。曰某甲為甚麼不聞。師曰。汝自不聞。曰誰人得聞。師曰。諸聖得聞。曰眾生應無分耶。師曰。我為眾生說。不為諸聖說。曰某甲聾瞽。不聞無情說法。師應合聞。師曰。我亦不聞。曰師既不聞。爭知無情解說法。師曰。賴我不聞。我若得聞。則齊於諸聖。汝則不聞我說法。曰師但說無情有佛性。有情復若為。師曰。無情尚爾。況有情耶。曰若然者。南方知識云。見聞覺知是佛性。應不合判同外道。師曰。不道他無佛性。外道豈無佛性耶。但緣見錯。於一法中而生二見。故言非也。曰佛身無罣礙。今以有為窒礙之物。而作佛身。豈不乖於聖旨。師曰。大品經云。不可離有為而說無為。汝信色是空否。曰佛之誠言。那敢不信。師曰。色既是空。寧有罜礙。曰佛性一種。為別。師曰。不得一種。曰何也。師曰。或有全不生滅。或半生半滅。半不生滅。曰孰為此解。師曰。我此間佛性全無生滅。汝南方佛性。半生半滅。半不生滅。曰如何區別。師曰。此則身心一如。身外無餘。所以全不生滅。汝南方身是無常。神性是常。所以半生半滅。半不生滅。曰和尚色身。豈得便同法身不生滅耶。師曰。汝那得入於邪道。曰學人早晚入邪道。師曰。汝不見金剛經。色見聲求。皆行邪道。今汝所見。不其然乎。曰師亦言即心是佛。南方知識亦爾。那有異同。師不應自是而非他。師曰。或名異體同。或名同體異。因茲濫矣。只如菩提涅槃真如佛性。名異體同。真心妄心佛智世智。名同體異。緣南方錯將妄心言是真心。認賊為子。有取世智稱為佛智。猶如魚目而亂明珠。不可雷同。事須甄別。
  常州僧靈覺問曰。發心出家。本擬求佛。未審如何用心即得。師曰。無心可用。即得成佛。曰無心可用。阿誰成佛。師曰。無心自成佛。成佛亦無心。曰無心即成佛。和尚即今成佛未。師曰。心尚自無。誰言成佛。若有佛可成。還是有心。有心即有漏。何處得無心。曰既無佛可成。和尚還得佛用否。師曰。心尚自無。用從何有。曰茫然都無。莫落斷見否。師曰。本來無見。阿誰道斷。曰本來無見。莫落空否。師曰。無空可落。曰有可墮否。師曰。空既是無。墮從何立。曰山中逢見虎狼。如何用心。師曰。見如不見。來如不來。彼即無心。惡獸不能加害。曰寂然無事。獨脫無心。名為何物。師曰。名金剛大士。曰金剛大士有何體段。師曰。本無形段。曰既無形段。喚何物作金剛大士。師曰。喚作無形段金剛大士。曰金剛大士有何功德。師曰。一念與金剛相應。能滅殑伽沙劫生死重罪。得見殑伽沙諸佛。其金剛大士功德無量。非口所說。非意所陳。無人能破壞者。更不須問。任意游行。獨脫無畏。常有河沙賢聖之所覆護。所在之處。常得河沙天龍八部之所恭敬。河沙善神來護。永無障礙。何處不得逍遙。
  僧問。古德云。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鬱鬱黃花。無非般若。有人不許。云是邪說。亦有信者。云不思議。不知若為。師曰。此蓋普賢文殊境界。非諸凡小而能信受。皆與大乘了義經意合。故華嚴經云。佛身充滿於法界。普現一切群生前。隨緣赴感靡不周。而常處此菩提座。翠竹既不出於法界。豈非法身乎。又般若經云。色無邊。故般若亦無邊。黃花既不越於色。豈非般若乎。深遠之言。不省者難為措意。於是禪客作禮而去。
  僧問。若為得成佛去。師曰。佛與眾生。一時放卻。當處解脫。曰作麼生得相應去。師曰。善惡不思。自見佛性。曰若為得證法身。師曰。越毗盧之境界。曰清淨法身作麼生得。師曰。不著佛求耳。曰阿那箇是佛。師曰。即心是佛。曰心有煩惱否。師曰。煩惱性自離。曰豈不斷耶。師曰。斷煩惱者。即名二乘。煩惱不生。名大涅槃。曰坐禪看靜。此復若為。師曰。不垢不淨。寧用起心而看淨相。曰禪師見十方虛空是法身否。師曰。以想心取之。則是顛倒見。曰師心是佛。還用修萬行否。師曰。諸聖尚皆具二嚴。豈可撥無因果耶。
  師將涅槃。辭代宗。代宗曰。師滅度後。弟子將何所記。師曰。告檀越。造取一所無縫塔。帝曰。就師請取塔樣。師良久曰。會麼。帝曰不會。師曰。貧道去後。弟子應真。卻知此事。乞詔問之。後詔應真問前語。真良久曰。聖上會麼。帝曰。不會。真述偈曰。湘之南。潭之北。中有黃金充一國。無影樹下合同船。琉璃殿上無知識。

    耽源應真禪師

  麻谷問十二面觀音。豈不是聖。師曰是。麻谷與師一摑。師曰。想汝未到此境。

    圭峰宗密禪師

  山南溫造尚書問。悟理息妄之人。不復結業。一期壽終之後。靈性何依。師曰。一切眾生。無不具有覺性。靈明空寂。與佛何殊。但以無始劫來。未曾了悟。妄執身為我相。故生愛惡等情。隨情造業。隨業受報。生老病死。長劫輪迥。然身中覺性。未曾生死。如夢被驅役。而身本安閒。如水作冰。而濕性不易。若能悟此性。即是法身。本自無生。何有依托。靈靈不昧。了了常知。無所從來。亦無所去。然多生妄執。習以性成。喜怒哀樂。微細流注。真理雖然頓達。此情難以卒除。須常覺察。損之又損。如風頓止。波浪漸停。豈可一生所修。便同諸佛力用。但可以空寂為自體。勿認色身。以靈知為自心。勿認妄念。妄念若起。都不隨之。即臨命終時。自然業不能繫。雖有中陰。所向自由。天上人間隨意奇托。若愛惡之念巳泯。即不受分段之身。自能易短為長。易麤為妙。宗密有八句偈。顯示此意。於尚書處誦之。偈曰。作有義事。是惺悟心。作無義事。是狂亂心。狂亂隨情念。臨終被業牽。惺悟不由情。
  臨終能轉業情中欲作。而察理不應。即須便止。情中不欲作。而照理相應。即須便作。但由是非之理。不由愛惡之情。即臨命終時。業不能繫。隨意自在。天上人間也。通而言之。但朝暮之間。所作被情塵所牽。即臨終被業所牽而受生。若所作所為。由於覺智不由情塵。即臨終由我自在而受生。不由業也。當知欲驗臨終受生。自在不自在。但驗尋常行。心於塵境。自由不自由。

    無名老宿

  師曰。祖師九年面壁。為訪知音。若恁麼會。喫鐵棒有日在。祖師九年面壁。何不慚惶。若恁麼會。更買草鞋行腳三十年。

    百丈懷海禪師

  馬祖一日問師甚麼處來。師曰。山後來。祖曰。逢著一人麼。曰不逢著。祖曰。為甚麼不逢著。曰若逢著即舉似和尚。祖曰。甚麼處得這消息來。曰某甲罪過。祖曰。卻是老僧罪過。
  師謂眾曰。有一人長不喫飯不道飢。有一人終日喫飯不道飽。
  師一日侍馬祖行次。見一群野鴨飛過。祖曰。是甚麼。師曰。野鴨子。祖曰。甚處去也。師曰。飛過去也。祖遂把師鼻扭。負痛失聲。祖曰。又道飛過去也。師於言下有省。
  師令僧去章敬處。見伊上堂說法。你便展開坐具禮拜。起將一隻鞋。以袖拂卻上塵。倒頭覆下。其僧到章敬一依師旨。章敬云。老僧罪過。
  有僧問。抱璞投師。請師一鑑。師曰。昨夜南山虎咬大蟲。曰不謬真詮。為甚麼不垂方便。師曰。掩耳偷鈴漢。曰不遇中郎鑑。還同野舍薪。師便打。曰蒼天蒼天。師曰。得與麼多口。曰罕遇知音。拂袖便行。師曰。百丈今日輸卻一半。

    南泉普願禪師

  師玩月次。僧問幾時得似這箇去。師曰。王老師二十年前。亦恁麼來。曰即今作麼生。師便歸方丈。
  師問黃檗定慧等學。明見佛性。此理如何。檗曰。十二時中不依倚一物。師曰。莫是長老見處麼。檗曰。不敢。師曰。漿水錢且置。草鞋錢教阿誰還。
  師與魯祖。歸宗。杉山四人。離馬祖處。各謀住菴。於中路相別次。師插下拄杖云。道得也被這箇礙。道不得也被這箇礙。宗拽拄杖打師一下云。也只是這箇王老師。說甚麼礙不礙。魯云。只此一句語。大播天下。
  陸大夫向師道。肇法師也甚奇怪。解道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師指庭前牡丹花曰。大夫。時人見此一株花。如夢相似。陸罔測。
  僧問師歸丈室。將何指南。師曰。昨夜三更失卻牛。天明起來失卻火。
  師示眾云。喚作如如。早是變了也。如今師僧。須向異類中行。歸宗云。雖行畜生行。不得畜生報。師云。孟入郎漢。又與麼去也。
  師問僧云。夜來好風。僧云。夜來好風。師云。吹折門前一株松。僧云。吹折門前一株松。次問一僧云。夜來好風。僧云。是甚麼風。師云。吹折門前一株松。僧云。是甚麼松。師云。一得一失。
  師云。三世諸佛不知有。貍奴白牯卻知有大溈智云。三世諸佛既不知有。貍奴白牯又何曾夢見。灼然須知向上。有知有底人始得。
  師問維那今日普請作甚麼。對曰拽磨。師曰。磨從你拽。不得動著磨中心樹子。那無語。
  師在方丈。與杉山向火次。師曰。不用指東指西。直下本分事道來。杉山插火箸叉手。師曰。雖然如是。猶較王老師一線道。

    鹽官海昌齊安國師

  僧問如何是本身盧舍那。師曰。與老僧過淨瓶來。僧將淨瓶至。師曰。卻安舊處著。僧送至本處。復來詰問。師曰。古佛過去久矣。

    歸宗智常禪師

  師嘗與南泉同行後。忽一日相別。煎茶次。南泉問曰。從來與師兄商量語句。彼此巳知。此後或有人問。畢竟事作麼生。師曰。這一片地大好卓菴。南泉曰。卓菴且置。畢竟事作麼生。師乃打翻茶銚。便起。南泉曰。師兄喫茶了。普願未喫茶。師曰。作這箇語話。滴水也難銷。

    幽州寶積禪師

  上堂。夫心月孤懸。光吞萬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亡。復是何物。
  上堂。禪德。可中學道。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無瑕。若如此者。是名出家。故導師云。法本不相礙。三際亦復然。無為無事人。猶是金鎖難。所以靈源獨耀。道絕無生。大智非明。真空無跡。真如凡聖。皆是夢言。佛及涅槃。並為增語。禪德。直須自看。無人替代。
  上堂。三界無法。何處求心。四大本空。佛依何住。璿璣不動。寂爾無言。覿面相呈。更無餘事。珍重。

    石鞏慧藏禪師

  師問西堂。汝還解捉得虛空麼。西堂曰。捉得。師曰。作麼生捉。西堂以手撮虛空。師曰。汝不解捉。西堂卻問。師兄作麼生捉。師把西堂鼻孔拽。西堂作忍痛聲曰。太煞拽人鼻孔。直欲脫去。師曰。直須恁麼捉虛空始得。

    鵝湖大義禪師

  唐憲宗詔入麟德殿論義。有法師問。欲界無禪。禪居色界。此土憑何而立禪。師曰。法師祇知欲界無禪。不知禪界無欲。曰如何是禪。師以手點空。法師無對。帝曰。法師講無窮經論。祇這一點尚不奈何。師卻問諸碩德曰。行住坐臥。畢竟以何為道。有對知者是道。師曰。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安得知者是乎。有對無分別者是。師曰。善能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安得無分別是乎。有對四禪八定是。師曰。佛身無為。不墮諸數。安在四禪八定耶。眾皆杜口。

    伊闕伏牛自在禪師

  上堂曰。即心即佛。是無病求藥句。非心非佛。是藥病對治句。僧問。如何是脫灑底句。師曰。伏牛山下古今傳。

    興善惟寬禪師

  僧問。狗子還有佛性否。師曰有。曰和尚還有否。師曰我無。曰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和尚因何獨無。師曰。我非一切眾生。曰既非眾生。莫是佛否。師曰。不是佛。曰究竟是何物。師曰。亦不是物。曰可見可思否。師曰。思之不及。議之不得。故曰。不可思議。問道在何處。師曰。祇在目前。曰我何不見。師曰。汝有我故。所以不見。曰我有我故即不見。和尚還見否。師曰。有汝有我。展轉不見。曰無我無汝還見否。師曰。無汝無我。阿誰求見。

    楊岐甄叔禪師

  示眾曰。群靈一源假名為佛。體竭形消而不滅。金流朴散而常存。性海無風。金波自涌。心靈絕兆。萬像齊照。體斯理者。不言而遍歷河沙。不用而功益玄化。如何背覺反合塵勞。於陰界中妄自囚執。

    潭州華林善覺禪師

  師常持錫杖夜出林麓間。七步一振錫。一稱觀音名號。夾山問。遠聞和尚念觀音是否。師曰然。山曰。騎卻頭時如何。師曰。出頭即從汝騎。不出頭騎甚麼。山無對。
  僧參。方展坐具。師曰緩緩。曰和尚見甚麼。師曰。可惜許磕破鐘樓。其僧從此悟入。
  觀察使裴休訪之。問曰。還有侍者否。師曰。有一兩箇。祇是不可見客。裴曰。在甚麼處。師乃喚大空小空。時二虎自菴後而出。裴睹之驚悸。師語虎曰。有客且去。二虎哮吼而去。裴問曰。師作何行業。感得如斯。師乃良久曰會麼。曰不會。師曰。山僧常念觀世音。

    襄州龐蘊居士

  至藥山。山命十禪客相送。至門首。士乃指空中雪曰。好雪。片片不落別處。有全禪客曰。落在甚處。士遂與一掌。全曰。也不得草草。士日。恁麼稱禪客。閻羅老子未放你在。全曰。居士作麼生。士又掌曰。眼見如盲。口說如啞。
  偈曰。心如境亦如。無實亦無虛。有亦不管。無亦不拘。不是聖賢。了事凡夫。易復易。即此五蘊有真智。十方世界一乘同。無相法身豈有二。若捨煩惱入菩提。不知何方有佛地。

    藥山惟儼禪師

  師參禮馬祖。於言下契悟。便禮拜。祖曰。你見甚麼道理便禮拜。師曰。某甲在石頭處。如蚊子上鐵牛。祖曰。汝既如是。善自護持。
  侍奉三年。一日祖問。子近日見處作麼生。師曰。皮膚脫落盡。惟有一真實。祖曰。子之所得。可謂協於心體。布於四肢。既然如是。將三條篾束取肚皮。隨處住山去。師曰。某甲又是何人。敢言住山。祖曰。不然。未有常行而不住。未有常住而不行。欲益無所益。欲為無所為。宜作舟航。無久住此。師乃辭祖返石頭。
  一日在石上坐次。石頭問曰。汝在這裡作麼。師曰。一物不為。頭曰。恁麼即閒坐也。曰若閒坐即為也。頭曰。汝道不為。不為箇甚麼。曰千聖亦不識。頭以偈讚曰。從來共住不知名。任運相將祇麼行。自古上賢猶不識。造次凡流豈可明。
  石頭垂語曰。言語動用沒交涉。師曰。非言語動用。亦沒交涉。頭曰。我這裡針劄不入。師曰。我這裡如石上栽花。頭然之。
  坐次。道吾雲巖侍立。師指按山上枯榮二樹。問道吾曰。枯者是。榮者是。吾曰。榮者是。師曰。灼然一切處。光明燦爛去。又問雲巖。枯者是。榮者是。巖曰。枯者是。師曰。灼然一切處。放教枯澹去。高沙彌忽至。師曰。枯者是。榮者是。彌曰。枯者從他枯。榮者從他榮。師顧道吾雲巖曰。不是不是。
  僧問平田淺草。麈鹿成群。如何射得麈中主。師曰。看箭。僧放身便倒。師曰。侍者拖出這死漢。僧便走。師曰。弄泥團漢。有甚麼限。
  看經次。僧問和尚尋常不許人看經。為甚麼卻自看。師曰。我祇圖遮眼。曰某甲學和尚。還得也無。師曰。你若看。牛皮也須穿。
  師坐次。僧問兀兀地思量甚麼。師曰。思量箇不思量底。曰不思量底如何思量。師曰。非思量。
  朗州刺史李翱。問師何姓。師曰。正是時。李不委。卻問院主。某甲適來問和尚姓。和尚曰正是時。未審姓甚麼。主曰。恁麼則姓韓也。師聞乃曰。得恁麼不識好惡。若是夏時對他。便是姓熱李初嚮師玄化。屢請不赴。乃躬謁師。師執經卷不顧。侍者曰。太守在此。李性褊急。乃曰。見面不如聞名。拂袖便去。師曰。太守何得貴耳賤目。李回拱謝。問曰。如何是道。師以手指上下曰。會麼。曰不會。師曰。雲在青天水在瓶。李欣然作禮。述偈曰。鍊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餘話。雲在青天水在瓶。李又問如何是戒定慧。師曰。貧道這裡無此閒家具。李罔測玄旨。師曰。太守欲保任此事。須向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閨閣中物捨不得。便為滲漏。

    潭州長髭曠禪師

  師曹溪禮祖塔回參石頭。頭問甚麼處來。曰嶺南來。頭曰。大庾嶺頭一鋪功德。成就也未。師曰。成就久矣。祇欠點眼在。頭曰。莫要點眼麼。師曰。便請。頭乃垂下一足。師禮拜。頭曰。汝見箇甚麼道理便禮拜。師曰。據某甲所見。如紅爐上一點雪。

    天王道悟禪師

  師謁馬祖。祖曰。識取自心本來是佛。不屬漸次。不假修持。體自如如。萬德圓滿。師於言下大悟。祖囑曰。汝若住持。莫離舊處。師蒙旨巳。便返荊門。去郭不遠。結草為廬。節使來訪。師不為加禮。使怒。擒師擲江中。及歸。見遍衙火發。且聞空中天王神瞋責聲。遂哀悔設拜。煙燄頓息。宛然如初。乃躬往江邊迎師。見師在水。都不濕衣。益自敬重。於府西造天王寺供師。
  龍潭信問。從上相承底事如何。師曰。不是明汝來處不得。潭曰。這箇眼目。幾人具得。師曰。淺草易為長蘆師常云。快活快活。及臨終時。叫苦苦。又云。閻羅王來取我也。院主問曰。和尚當時被節使拋向水中。神色不動。如今何得恁麼地。師舉枕子云。汝道當時是。如今是。院主無對。

    黃檗希運禪師

  百丈一日因普請開田回。問師曰。運闍黎。開田不易。師曰。隨眾作務。丈曰。有煩道用。師曰。爭敢辭勞。丈曰。開得多少田。師將钁築地三下。丈便喝。師掩耳而去一日捧缽向南泉位上坐。泉入堂見。乃問長老甚年行道。師曰。威音王巳前。泉曰。猶是王老師兒孫。下去。師便過第一位坐。泉休去。
  泉一日曰。老僧有牧牛歌。請長老和。師曰。某甲自有師在。師辭南泉。泉門送。提起師笠曰。長老身材沒量大。笠子太小生。師曰。雖然如此。大千世界總在裡許。泉曰。王老師呢。師戴笠便行。
  裴相國一日托一尊佛於師前跪曰。請師安名。師召曰裴休。公應諾。師曰。與汝安名竟。公禮拜。
  師一日捏拳曰。天下老和尚總在這裡。我若放一線道。從汝七縱八橫。若不放過。不消一捏。僧問放一線道時如何。師曰。七縱八橫。曰不放過不消一捏時如何。師曰。普。
  示裴公美曰。諸佛與一切眾生。唯是一心。更無別法。此心無始巳來。不曾生。不曾滅。不青不黃。無形無相。不屬有無。不計新舊。非長非短。非大非小。惟此一心即是佛。佛與眾生。更無別異。若觀佛作清淨光明。解脫之相。觀眾生作垢濁暗昧。生死之相。作此解者。歷河沙劫。終不得菩提。為著相故。唯此一心。更無微塵許法可得。即心是佛。如今學道人。不悟此心體。便於心上生心。向外求佛。著相修行。皆是惡法。非菩提道。維摩者淨名也。淨者性也。名者相也。性相不異。故號淨名。諸大菩薩所表者。人皆有之。不離一心。悟之即是。今學道人。不向自心中悟。乃於心外著相取境。皆與道背。恆河沙者。佛說是沙。諸佛菩薩。釋梵諸天。步履而過。沙亦不喜。牛羊蟲蟻。踐踏而行。沙亦不怒。珍寶馨香。沙亦不貪。糞尿臭穢。沙亦不惡。此心即無心之心。離一切相。眾生諸佛。更無差別。但能無心。便是究竟。學道人若不直下無心。累劫修行。終不成道。造惡造善。皆是著相。著相造惡。枉受輪迥。著相造善。枉受勞苦。總不如言下便自認取本法。此法即心。心外無法。此心即法。法外無心。心自無心。亦無無心者。將心無心。心卻成有。默契而巳。絕諸思議。故曰言語道斷。心行處滅。此心是本源清淨佛。人皆有之。蠢動含靈。與諸佛菩薩一體不異。深自悟入。直下便是。圓滿具足。更無所欠。
  師云。若欲得知要訣。但莫於心上著一物。言佛真法身。猶若虛空。此是喻法身即虛空。虛空即法身。常人謂法身遍虛空處。虛空中含容法身。不知法身即虛空。虛空即法身也。若定言有虛空。虛空不是法身。若定言有法身。法身不是虛空。但莫作虛空解。虛空即法身。莫作法身解。法身即虛空。虛空與法身無異相。佛與眾生無異相。生死與涅槃無異相。煩惱與菩提無異相。離一切相即是佛。凡夫取境。道人取心。心境雙亡。乃是真法。忘境猶易。忘心至難。人不敢忘心。恐落空無撈摸處。不知空本無空。唯一真法界耳。
  夫學道者。若以一切時中。心有常見。即是常見外道。若觀一切法空。作空見者。即是斷見外道。所以三界唯心。萬法唯識。若但不說本。祇說末。不說迷。祇說悟。不說體。祇說用。總無你話論處。他一切法。且本不有。今亦不無。緣起不有。緣滅不無。本亦不有。本非本故。心亦不心。心非心故。相亦非相。相非相故。所以道無法無本心。始解心心法。法即非法。非法即法。無法無非法。故是心心法。既若如此。故知一切法性自爾。即不用愁他盧他。如言前念是凡。後念是聖。如手翻覆一般。此是三乘教之極也。據我禪宗中。前念且不是凡。後念且不是聖。前念不是佛。後念不是眾生。所以一切色是佛色。一切聲是佛聲。舉著一理。一切理皆然。見一事。見一切事。見一心。見一切心。見一道。見一切道。一切處無不是道。見一塵。十方世界山河大地皆然。見一滴水。即見十方世界一切性水。又見一切法。即見一切心。一切法本空。心即不無。不無即妙有。有亦不有。不有即有。即真空妙有。既若如是。十方世界。不出我之一心。一切微塵國土。不出我之一念。若然。說甚麼內之與外。如蜜性甜。一切蜜皆然。世間出世間。乃至六道四生。山河大地。有性無性。元同一體。言同者。名相亦空。有亦空。無亦空。盡恆沙世界。元是一空。故達摩大師。從西天來至此土。經多少國土。祇覓得可大師一人。密傳心印。印你本心。以心印法。以法印心。心既如此。法亦如此。同真際。等法性。法性空中。誰是授記人。誰是成佛人。誰是得法人。他分明向你道。菩提者不可以身得。身無相故。不可以心得。心無相故。不可以性得。性即便是。本源自性。天真佛故。不可以佛更得佛。不可以無相更得無相。不可以空更得空。不可以道更得道。本無所得。無得亦不可得。所以道無一法可得。祇教你了取本心。當下了時。不得了相。無了無不了相。亦不可得。如此之法。得者即得。得者不自覺知。不得者亦不自覺知。如此之法。從上巳來。有幾人得知。所以道。天下忘已者有幾人。
  師云。凡人多為境礙心。事礙理。常欲逃境以安心。屏事以存理。卻不知乃是心礙境。理礙事。但令心空境自空。但令理寂事自寂。勿倒用心也。凡人多不肯空心。恐落於空。不知自心本空。愚人除事不除心。智者除心不除事。
  示眾。自如來付法迦葉巳來。以心印心。心心不異。印著空。即印不成文。印著物。即印不成法。故以心印心。心心不異。能印所印。俱難契會。故得者少。然心即無心。得即無得。
  一日云。學般若人。不見有一法可得。絕意三乘。惟一真實。不可云證得。謂我能證能得。皆增上慢入。法華會上拂衣而去者。皆斯徒也。故佛言我於菩提。實無所得。默契而巳。凡人臨欲終時。但觀五蘊皆空。四大無我。真心無恆。不去不來。生時性亦不來。死時性亦不去。湛然圓寂。心境一如。但能如是。直下頓了。不為三世所拘繫。便是出世人也。切不得有分毫趣向。若見善相。諸佛來迎。及種種現前。亦無心隨去。若見惡相。種種現前。亦無心怖畏。但自忘心。同於法界。便得自在。此即是要節也。
  師云。我此禪宗。從上相承巳來。不曾教人求知求解。只云學道。早是接引之辭。然道亦不可學。情存學解。卻成迷道。道無方所。名大乘心。此心不在內外中間。實無方所。第一不得作知解。情量若盡。心無方所。此道天真。本無名字。
  僧問。妄能障自心。未審而今以何遣妄。師云。起妄遣妄亦成妄。妄本無根。祇因分別而有。你但於凡聖兩處情盡。自然無妄。不得有纖毫依執。云。既無依執。當何相承。師云。以心傳心。云。若心相傳。云何言心亦無。師云。不得一法。名為傳心。若了此心。即是無心無法。云。若無心無法。云何名傳。師云。汝聞道傳心。將謂有可得耶。所以祖師云。認得心性時。可說不思議。了了無所得。得時不說知。此事若教汝會。何堪也。
  問。和尚現今說法。何得言無僧亦無法。師云。汝若見有法可說。即是以音聲求我。若見有我。即是處所。法亦無法。法即是心。所以祖師云。付此心法時。法法何曾法。無法無本心。始解心心法。實無一法可得。名坐道場。道場者。祇是不起諸見。悟法本空。喚作空如來藏。本來無一物。何處有塵埃。若得此中意。逍遙何所論。
  問。聖人無心即是佛。凡夫無心。莫沈空寂否。師云。法無凡聖。亦無沈寂。法本不有。莫作無見。法本不無。莫作有見。有之與無。盡是情見。猶如幻翳。所以云。見聞如幻翳。知覺乃眾生。祖師門中。只論息機忘見。所以忘機則佛道隆。分別則魔軍熾。
  問。本既是佛。那得更有四生六道。種種形貌不同。師云。諸佛體圓。更無增減。流入六道。處處皆圓。萬類之中。箇箇是佛。譬如一團水銀。分散諸處。顆顆皆圓。若不分時。祇是一塊。此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種種形貌。喻如屋舍。捨驢屋。入人屋。捨人身。至天身。乃至聲聞緣覺菩薩佛屋。皆是汝取捨處。所以有別。本源之性。何得有異。

    長慶大安禪師

  雪峰因入山。採得一枝木。其形似蛇。於背上題曰。本自天然。不假雕琢。寄與師。師曰。本色住山人。且無刀斧痕。

    清田和尚

  師與[王+舀]上座煎茶次。師敲繩床三下。[王+舀]亦敲三下。師曰。老僧敲有箇善巧。上座敲有何道理。[王+舀]曰。某甲敲有箇方便。和尚敲作麼生。師舉起盞子。[王+舀]曰。善知識眼。應須恁麼。茶罷。[王+舀]卻問和尚適來舉起盞子意作麼生。師曰。不可更別有也。

    大慈寰中禪師

  杭州大慈山寰中禪師。蒲阪盧氏子。參百丈受心印。辭往南嶽常樂寺結茅山頂。一日南泉至。問如何是菴中主。師曰。蒼天蒼天。南泉曰。蒼天且置。如何是菴中主。師曰。會即便會莫忉忉。南泉拂袖而出。
  僧辭師。問甚麼處去。曰江西去。師曰。我勞汝一段事得否。曰和尚有甚麼事。師曰。將取老僧去得麼。曰更有過於和尚者。亦不能將去。師便休。僧後舉似洞山。洞山曰。闍黎爭合恁麼道。曰和尚作麼生。洞山曰得洞山又問其僧。大慈別有甚麼言句。曰有時示眾曰。說得一丈。不如行取一尺。說得一尺。不如行取一寸。洞山曰。我不恁麼道。曰和尚作麼生。洞山曰。說取行不得底。行取說不得底。

    石霜性空禪師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云。如人在千尺井中。不假寸繩出得此人。即答汝西來意。僧曰。近日湖南暢和尚出世。亦為人東語西話。師喚沙彌。拽出這死屍著沙彌即仰山。山後問耽源。如何出得井中人。源曰咄。癡漢。誰在井中。山復問溈山。溈召慧寂。山應諾。溈曰。出也。仰山住後。常舉前語謂眾曰。我在耽源處得名。溈山處得地。

    長沙景岑招賢禪師

  上堂。我若一向舉揚宗教。法堂前須草深一丈。事不獲巳。向汝諸人道。盡十方世界是沙門眼。盡十方世界是沙門全身。盡十方世界是自已光明。盡十方世界在自已光明裡。盡十方世界無一人不是自已。我常向汝諸人道。三世諸佛。法界眾生。是摩訶般若光。光未發時。汝等諸人向甚麼處委悉。光未發時。尚無佛無眾生消息。何處得山河國土來。時有僧問如何是沙門眼。師曰。長長出不得。又曰。成佛成祖出不得。六道輪迥出不得。僧曰。未審出箇甚麼不得。師曰。晝見日夜見星。曰學人不會。師曰。妙高山色青又青。
  師游山歸。首座問和尚甚處去來。師曰。游山來。座曰。到甚麼處。師曰。始從芳草去。又逐落花回。座曰。大似春意。師曰。也勝秋露滴芙蕖。
  有秀才看千佛名經。問曰。百千諸佛。但見其名。未審居何國土。還化物也無。曰黃鶴樓崔顥題後。秀才還曾題也未。曰未曾。曰得閒題取一篇好。
  僧問。本來人還成佛也無。師曰。汝見大唐天子。還自種田割稻麼。曰。未審是何人成佛。師曰。是汝成佛。僧無語。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如人因地而倒。依地而起。地道甚麼。
  問。向上一路請師道。師曰。一口針。三尺線。曰。如何領會。師曰。益州布。揚州絹。
  師示偈曰。百尺竿頭不動人。雖然得入未為真。百尺竿頭須進步。十方世界是全身。僧便問祇如百尺竿頭。如何進步。師曰。朗州山。澧州水。曰不會。師曰。四海五湖皇化裡。
  竺尚書問。蚯蚓斬為兩段。兩頭俱動。未審佛性在阿那頭。師曰。莫妄想。曰爭奈動何。師曰。會即風火未散。書無對。師喚尚書。書應諾。師曰。不是尚書本命。曰不可離卻即今祗對。別有第二主人。師曰。喚尚書作至尊得麼。曰恁麼總不祗對時。莫是弟子主人否。師曰。非但祗對與不祗對時。無始劫來。是箇生死根本。示偈曰。學道之人不識真。祇為從來認識神。無始劫來生死本。癡人喚作本來人。
  僧問。如何轉得山河國土歸自已去。師曰。如何轉得自已成山河國土去。曰不會。師曰。湖南城下好養民。米賤柴多足四鄰。僧無語。師示偈曰。誰問山河轉。山河轉向誰。圓通無兩畔。法性本無歸。
  示眾。若心是生。則夢幻空華亦應是生。若身是生。則山河大地萬象森羅亦應是生。
  問。教中說幻意是有耶。師曰。大德是何言歟。曰恁麼則幻意是無耶。師曰。大德是何言歟。曰恁麼則幻意是不有不無耶。師曰。大德是何言歟。曰如某三明。盡不契於幻意。未審和尚如何明教中幻意。師曰。大德信一切法不思議否。曰佛之誠言。那敢不信。師曰。大德言信。二信之中。是何信。曰如某所明。二信之中。是名緣信。師曰。依何教門。得生緣信。曰華嚴云。菩薩摩訶薩以無障無礙智慧。信一切世間境界。是如來境界。又華嚴云。諸佛世尊。悉知世法及諸佛法。性無差別。決定無二。又華嚴云。佛法世間法。若見其真實。一切無差別。師曰。大德所舉緣信教門。甚有來處。聽老僧與大德明教中幻意。若人見幻本來真。是則名為見佛人。圓通法法無生滅。無滅無生是佛身。
  華嚴座主問。虛空為是定有。為是定無。師曰。言有亦得。言無亦得。虛空有時但有假有。虛空無時但無假無。曰如和尚所說。有何教文。師曰。大德豈不聞首楞嚴云。十方虛空生汝心內。猶如片雲點太清裡。豈不是虛空生時。但生假名。又云。汝等一人發真歸元。十方虛空悉皆銷殞。豈不是虛空滅時。但滅假名。老僧所以道。有是假有。無是假無。
  問。如何是文殊。師曰。牆壁瓦礫是。曰如何是觀音。師曰。音聲語言是。曰如何是普賢。師曰。眾生心是。曰如何是佛。師曰。眾生色身是。曰河沙諸佛體皆同。何故有種種名字。師曰。從眼根返源名文殊。耳根返源名觀音。從心返源名普賢。文殊是佛妙觀察智。觀音是佛無緣大慈。普賢是佛無為妙行。三聖是佛之妙用。佛是三聖之真體。用則有河沙假名。體則總名一薄伽梵。
  皓月供奉問。天下善知識。證三德涅槃也未。師曰。大德問果上涅槃。因中涅槃。曰問果上涅槃。師曰。天下善知識未證。曰為甚麼未證。師曰。功未齊於諸聖。曰功未齊於諸聖。何為善知識。師曰。明見佛性。亦得名為善知識。曰未審功齊何道。名證大涅槃。師示偈曰。摩訶般若照。解脫甚深法。法身寂滅體。三一理圓常。欲識功齊處。此名常寂光。曰果上三德涅槃。巳蒙開示。如何是因中涅槃。師曰。大德是。
  初師久依南泉。有投機偈曰。今日還鄉入大門。南泉親道遍乾坤。法法分明皆祖父。回頭慚愧好兒孫。泉答曰。今日投機事莫論。南泉不道遍乾坤。還鄉盡是兒孫事。祖父從來不出門。

    鄂州茱萸和尚

  上堂。擎起一橛竹曰。還有人虛空裡釘得橛麼。時有靈虛上座出眾曰。虛空是橛。師便打。虛曰。莫錯打。師便下座。

    子湖巖利蹤禪師

  示眾。諸法蕩蕩。何絆何拘。汝等於中。自生難易。心源一統。綿亙十方。上上根人。自然明白。自古及今。未曾有一箇凡夫聖人。出現汝前。亦無有一善語惡語。到汝分上。為甚麼故。為善善無形。為惡惡無相。既巳無我。把甚麼為善惡。立那箇是凡聖。汝信否。還保任否。有甚麼迥避處。恰似日中逃影相似。還逃得麼。今之既爾。古之亦然。今古齊時。汝還諱得麼。佛法玄妙。了得者自相策發。無為小緣妨於大事。汝不見道。寧可終身立法。誰能一旦忘緣。仁者。要得會禪麼。各歸衣缽下看。
  僧問。如何是大圓鏡。師云。一切物著不得。進云。為甚麼一切物著不得。師云。汝是一切物。還著得汝否。
  師曰。仁者。本自具足。本自周備。直教無纖塵法。礙你眼光始得。若有微塵底不盡。不是一生半劫。賺汝皮囊。汝性命根境法中。造諸妖怪。山精鬼魅。附汝行持。得少為足。鼓弄片皮。於佛法卻為毒害。譏禮塔廟。毀彼持經。則成師子身中蟲。自食師子身中肉。
  師曰。仁者。豈不見目前太虛。還有纖毫欠少處麼。若也於中體得這箇消息。不妨出得凡聖境界。了得世間出世間之智。一法既爾。萬法亦然。仁者還樂也無。
  示眾。天上人間。輪迥六道。乃至蠢動含靈。未曾於此一分真如中。有些子相違處。還信麼。還領受得麼。大凡行腳。也須具大信根。作箇丈夫始得。何處得與麼難信。他古人只見道箇即心是佛。即心是法。便承信去。隨處茅茨石室。長養聖胎。只待道果成熟。汝今何不效他行取。仁者。可煞分明。並無參雜。治生產業。與諸實相。不相違背。

    靈鷲閑禪師

  明水和尚問。如何是頓獲法身。師曰。一透龍門雲外望。莫作黃河點額魚。
  仰山問寂寂無言。如何視聽。師曰。無縫塔前多雨水。

    新羅大茅和尚

  上堂。欲識諸佛師。向無明心內識取。欲識常住不凋性。向萬物遷變處識取。

    湖南祗林和尚

  師每叱文殊普賢皆為精魅。手持木劍。自謂降魔。纔見僧來參。便曰。魔來也魔來也。以劍亂揮歸方丈。如是十二年。後置劍無言。僧問十二年前。為甚麼降魔。師曰。賊不打貧兒家。曰十二年後。為甚麼不降魔。師曰。賊不打貧兒家。

    道吾宗智禪師

  師預藥山法會。密契心印。一日山問子去何處來。師曰。遊山來。山曰。不離此室。速道將來。師曰。山上烏兒頭似雪。澗底遊魚忙不徹。
  師一日提笠出。雲巖指笠曰。用這箇作甚麼。師曰。有用處。巖曰。忽遇黑風猛雨來時如何。師曰。蓋覆著。巖曰。他還受蓋覆麼。師曰。然雖如是。且無滲漏。
  有施主施褌。藥山提起示眾曰。法身還具四大也無。有人道得與他一腰褌。師曰。性地非空。空非性地。此是地大。三大亦然。藥山曰。與汝一腰褌。

    雲巖曇晟禪師

  師問僧甚處來。曰添香來。師曰。還見佛否。曰見。師曰。甚麼處見。曰下界見。師曰。古佛古佛。
  道吾問。大悲千手眼。那箇是正眼。師曰。如入夜間背手摸枕子。吾曰。我會也。師曰。作麼生會。吾曰。遍身是手眼。師曰。道也太煞道。祇道得八成。吾曰。師兄作麼生。師曰。通身是手眼。
  師掃地次。道吾曰。太區區生。師曰。須知有不區區者。吾曰。恁麼則有第二月也。師豎起掃帚曰。是第幾月。吾便行。
  院主遊石室回。師問云。汝去入到石室裡許。為祇恁麼便回。院主無對。洞山代曰。彼中巳有人占了也。師曰。汝更去作甚麼。洞山曰。不可人情斷絕去也。

    華亭船子德誠禪師

  師至秀州華亭。泛一小舟。隨緣度日。以接四方往來之眾。時人莫知其高蹈。因號船子和尚。一日泊船岸邊閒坐。有官人問。如何是和尚日用事。師豎橈子曰。會麼。官人曰。不會。師曰。棹撥清波。金鱗罕遇。後夾山散眾束裝。直造華亭。師纔見。便問大德住甚麼寺。山曰。寺即不住。住即不似。師曰。不似似箇甚麼。山曰。不是目前法。師曰。甚麼學得來。山曰。非耳目之所到。師曰。一句合頭語。萬劫繫驢橛。師又問垂絲千尺。意在深潭。離鉤三寸。子何不道。山擬開口。被師一橈打落水中。山纔上船。師又曰。道道。山擬開口。師又打。山豁然大悟。乃點頭三下。師曰。竿頭絲線從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山遂問拋綸擲釣。師意如何。師曰。絲懸綠水。浮定有無之意。山曰。語帶玄而無路。舌頭談而不談。師曰。釣盡江波。金鱗始遇。山乃掩耳。師曰。如是如是。遂囑曰。汝向去直須藏身處沒蹤跡。沒蹤跡處莫藏身。吾三十年在藥山。祇明斯事。汝今巳得。他後莫住城隍聚落。但向深山裡钁頭邊。覓取一箇半箇接續。無令斷絕。山乃辭行。頻頻回顧。師遂喚闍黎。山乃回首。師豎起橈子曰。汝將謂別有。乃覆船入水而逝。

    澧州高沙彌

  師住菴後。一日歸省藥山值雨。山曰。你來也。師答曰是。山曰。可煞濕。師曰。不打這箇鼓笛。雲巖曰。皮也無。打甚麼鼓。道吾曰。鼓也無。打甚麼皮。山曰。今日大好一場曲調。
  藥山問曰。汝從看經得。請益得。師曰。不從看經得。亦不從請益得。山曰。大有人不看經不請益。為甚麼不得。師曰。不道他不得。祇是不肯承當。
  山齋時自打鼓。師捧缽作舞入堂。山便擲下鼓槌曰。是第幾和。師曰。是第二和。山曰。如何是第一和。師就桶舀一寸杓飯便出。

    仙天禪師

  洛瓶和尚參。師問甚處來。洛瓶曰。南溪。師曰。還將南溪消息來麼。曰消即消巳。息即未息。師曰。最苦是未息。洛瓶曰。且道未息箇甚麼。師曰。一回見面。千載忘名。洛瓶拂袖便出。師曰。弄死蛇手。有甚麼限。

    三平義忠禪師

  師初參石鞏。鞏常張弓架箭接機。師詣法席。鞏曰。看箭。師乃撥開胸曰。此是殺人箭。活人箭又作麼生。鞏彈弓弦三下。師乃禮拜。鞏曰。三十年張弓架箭。祇射得半箇聖人。遂拗折弓箭。後參大顛。舉前話。顛曰。既是活人箭。為甚麼向弓弦上辨。師無對。顛曰。三十年後。要人舉此話也難得。師問大顛。不用指東劃西。便請直指。顛曰。幽州江口石人蹲。師曰。猶是指東劃西。顛曰。若是鳳凰兒。不向那邊討。師作禮。顛曰。若不得後句。前話也難圓。
  師有偈曰。即此見聞非見聞。無餘聲色可呈君。箇中若了全無事。體用何妨分不分。

    睦州道明尊宿

  師一日晚參。謂眾曰。汝等諸人還得箇入頭處也未。若未得箇入頭處。須覓箇入頭處。若得箇入頭處。巳後不得孤負老僧。時有僧出禮拜曰。某甲終不敢孤負和尚。師曰。早是孤負我了也。
  紫衣大德到。禮拜。師問曰。所習何業。曰惟識。師曰。作麼生說。曰三界惟心。萬法惟識。師指門扇曰。這箇是甚麼。曰是色法。師曰。簾前賜紫。對御談經。何得不持五戒。德無對。
  僧問。如何是觸途無滯底句。師曰。我不恁麼道。曰師作麼生道。師曰。箭過西天十萬里。卻向大唐國裡等候。
  秀才訪師。稱會二十四家書。師以拄杖空中點一點曰。會麼。秀才罔措。師曰。又道會二十四家書。永字八法也不識。
  新到參。方禮拜。師叱曰。闍黎因何偷常住果子喫。曰學人纔到。和尚為甚麼道偷果子。師曰。贓物現在。
  師問講金剛經僧。荷擔如來即不問你。寺門前金剛為甚麼入你鼻孔裡。僧云。和尚甚麼說話。師云。你講得夢裡。
  問僧甚麼處來。云靈山來。師曰。近日打殺一門僧。是否。僧無語。師云。這箇蝦蟆。
  僧問。寺門前金剛。拓即乾坤大地。不拓即絲髮不逢時如何。師曰。吽吽。我不曾見此。
  問。教意祖意。是同是別。師曰。青山自青山。白雲自白雲。曰如何是青山。師曰。還我一滴雨來。曰道不得請師道。師曰。法華鋒前陣。涅槃句後收。
  問如何是展演之言。師曰。量才補職。曰如何是不展演之言。師曰。伏惟尚饗。
  問以一重去一重即不問。不以一重去一重時如何。師曰。昨朝栽茄子。今日種冬瓜。
  問一氣還轉得一大藏教也無。師曰。有甚麼畢羅握l。快下將來。
  問僧甚處來。僧云。那邊劄。師曰。老僧屈。僧云。和尚即得。師曰。擔枷過狀。擗脊便打。
  問僧幾人新到。云五人。師云。瓦解冰消。僧云。和尚未曾有問。師云。賊把贓為驗。

    烏石靈觀禪師

  師問西院。此一片地。堪著甚麼物。西院曰。好著箇無相佛。師曰。好片地被兄放不淨汙了也。
  鏟草次問僧。汝何處去。曰西院禮拜安和尚去。時竹上有一青蛇。師指蛇曰。欲識西院老野狐精。祇這便是。

    大隨法真禪師

  僧問路逢古佛時如何。師曰。你忽逢驢駝象馬。喚作甚麼。
  僧問劫火洞然。大千俱壞。未審這箇壞不壞。師曰壞。曰恁麼則隨他去也。師曰。隨他去。僧不肯。後到投子。舉前話。子遂裝香遙禮曰。西川古佛出世。謂其僧曰。汝速回去懺悔。
  問僧甚處去。曰西山住菴去。師曰。我向東山頭喚汝。汝便來得麼。曰不然。師曰。汝住菴未得。

    福州壽山師解禪師

  閩帥問壽山年多少。師曰。與虛空齊年。曰虛空年多少。師曰。與壽山齊年。

    新興嚴陽尊者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土塊。曰如何是法。師曰。地動也。曰如何是僧。師曰。喫粥喫飯。問。如何是新興水。師曰。面前江裡。

    婺州木陳從朗禪師

  因金剛到。僧問既是金剛不壞身。為甚麼卻倒地。師敲禪床曰。行住坐臥。

    日容遠和尚

  因豁上座參。師拊掌三下曰。猛虎當軒誰是敵者。豁曰。俊鷂沖天阿誰捉得。師曰。彼此難當。

    關南道吾和尚

  師問灌溪作麼生。灌溪曰。無位。師曰。莫同虛空麼。灌溪曰。這屠兒。師曰。有生可殺即不倦。

    臨濟義玄禪師

  師鉏地次。見黃檗來。拄钁而立。檗曰。這漢困那。師曰。钁也未舉。困箇甚麼。檗便打。師接住棒一送送倒。檗呼維那扶起我來。維那扶起曰。和尚爭容得這風顛漢無禮。檗纔起。便打維那。師钁地曰。諸方火葬。我這裡活埋。
  師栽松次。檗曰。深山裡栽許多松作甚麼。師曰。一與山門作境致。二與後人作標榜。道了將钁頭築地三下。檗曰。雖然如是。子巳喫吾三十棒了也。師又築地三下。噓一噓。檗曰。吾宗到汝大興於世。
  師到翠峰。峰問甚處來。師曰。黃檗來。峰云。黃檗有何言句指示於人。師云。黃檗無言句。峰云。為甚麼無。師云。設有亦無舉處。峰云。但舉看。師云。一箭過西天。
  師小參曰。有時奪人不奪境。有時奪境不奪人。有時人境兩俱奪。有時人境俱不奪。克符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煦日發生鋪地錦。嬰兒垂髮白如絲。符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王令巳行天下遍。將軍塞外絕煙塵。符曰。如何是人境俱奪。師曰。并汾絕信。獨處一方。符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王登寶殿。野老謳歌。
  有僧問。如何是真佛真法真道。乞師開示。師曰。佛者心清淨是。法者心光明是。道者處處無礙淨光是。三即一。皆是空名。而無實有。如真正作道人。念念心不間斷。自達摩大師。從西土來。祇是覓箇不受人惑底人。後遇二祖。一言便了。始知從前虛用工夫。大凡演唱宗乘。一句中須具三玄門。一玄門須具三要。有權有實。有照有用。汝等諸人作麼生會。
  師應機多用喝。會下參徒亦學師喝。師曰。汝等總學我喝。我今問汝。有一人從東堂出。一人從西堂出。兩人齊喝一聲。這裡分得賓主麼。汝且作麼生分。若分不得。巳後不得學老僧喝。
  師云。山僧無一法與人。祇是治病解縛。你取山僧口裡語。不如休歇無事去。
  師曰。你但一切入凡入細。入染入淨。入諸佛國土。入彌勒樓閣。入毗盧遮那世界。處處皆現國土。成住壞空。佛出於世。轉大法輪。入無餘涅槃。不見有去來相貌。求其生死了不可得。便入無生法界。處處游履國土。入華藏世界。盡見諸法全真。皆是實相。
  師曰。你一念心愛。被水溺。你一念心瞋。被火燒。你一念心疑。被地礙。你一念心喜。被風飄。若能如是辨得。不被境轉。處處用境。東涌西沒。南涌北沒。中涌邊沒。邊涌中沒。履水如地。履地如水。緣何如此。為達四大如夢如幻故。道流。你只今聽法者。不是你四大。能用你四大。若如是見得。便乃去住自由。約山僧見處。沒嫌底法。你若憎凡愛聖。被聖凡境縛。有一般學人。向五臺山求文殊現。早錯了也。五臺山無文殊。你欲識文殊麼。只你目前用處。始終不異。處處不礙。此箇是活文殊。你一念心無差別光。處處總是普賢。你一念心能自在。隨處解脫。此是觀音三昧法。互為主伴。顯即一時顯。隱即一時隱。一即三。三即一。如是解得。方始好看教。

    夾山善會禪師

  師初在溈山作典座。溈問。今日吃甚菜。師曰。二年同一春。溈曰。好好修事著。師曰。龍宿鳳巢。
  僧問從上立祖意教意。和尚為甚麼卻言無。師曰。三年不吃飯。目前無飢人。曰既是無飢人。某甲為甚麼。不悟。師曰。祇為悟。迷卻闍黎。復示偈曰。明明無悟法悟法卻迷人。長舒兩腳睡。無偽亦無真。
  問。古人布髮掩泥。當為何事。師曰。九烏射盡。一翳猶存。一箭墮地。天下黯黑。
  僧問如何是夾山境。師曰。猿抱子歸青嶂裡。鳥銜花落碧巖前。
  上堂。金烏玉兔。交互爭輝。坐卻日頭。天下黑暗。上唇與下唇。從來不相識。明明向君道。莫令眼顧著。何也。日月未足為明。天地未足為大。空中不運斤。巧匠不遺蹤。見性不留佛。悟道不存師。尋常老僧道。目睹瞿曇。猶如黃葉。一大藏教。是老僧坐具。祖師玄旨。是破草鞋。寧可赤腳。不著最好。
  上堂。不知天曉。悟不由師。龍門躍鱗。不墮漁人之手。但意不寄私緣。舌不親玄旨。正好知音。此名俱生話。若向玄旨疑去。賺殺闍黎。困魚止濼。鈍鳥棲蘆。雲水非闍黎。闍黎非雲水。老僧於雲水而得自在。闍黎又作麼生。
  上堂。明不越戶。穴不棲巢。目不顧他位裡。腳不踏他位裡。六戶不掩。四衢無蹤。學不亭午。意不立玄。千劫眼不借舌頭底。萬劫舌頭不顧眼中明。峻機不假鋒鋩事。到這裡。有甚麼事。闍黎。竿頭絲線從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
  上堂。有祖以來。時人錯會。相承至今。以佛祖言句為人師範。若或如此。卻成狂人無智人去。他祇指示汝。無法本是道。道無一法。無佛可成。無道可得。無法可取。無法可捨。所以老僧道。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他不是目前法。若向佛祖邊學。此人未具眼在。何故。皆屬所依。不得自在。本祇為生死茫茫。識性無自由分。千里萬里求善知識。須具正眼。求脫虛謬之見。定取目前生死。為復實有。為復實無。若有人定得。許汝出頭。上根之人。言下明道。中下根器。波波浪走。何不向生死中定當取。何處便疑佛疑祖。替汝生死。有智人笑汝。汝若不會。更聽一頌。勞持生死法。惟向佛邊求。目前迷正理。撥火覓浮漚。

    投子大同禪師

  一日趙州和尚。至桐城縣。師亦出山。途中相遇。乃逆而問曰。莫是投子山主麼。師曰。茶鹽錢布施我。州先歸菴中坐。師後攜一瓶油歸。州曰。久嚮投子。及乎到來。祇見箇賣油翁。師曰。汝祇識賣油翁。且不識投子。州曰。如何是投子。師提起油瓶曰。油油。茶次師自過胡餅與州。州不管。師令侍者過胡餅。州禮侍者三拜。州問大死底人卻活時如何。師曰。不許夜行。投明須到。州曰。我早候白。伊更候黑。
  雪峰到。師指菴前一片石。謂雪峰曰。三世諸佛總在裡許。峰曰。須知有不在裡許者。師曰。不快漆桶。師與雪峰遊龍眠。不兩路。峰問那箇是龍眠路。師以杖指之。峰曰。東去西去。師曰。不快漆桶。問一槌便就時如何。師曰。不是性燥漢。曰不假槌時如何。師曰。不快漆桶。峰問此間還有人參也無。師將钁頭拋向峰面前。峰曰。恁麼則當處掘去也。師曰。不快漆桶。峰辭。師送出門。召曰道者。峰回首應諾。師曰。塗中善為。
  僧問趙州。初生孩子還具六識也無。州云。急水上打毬子。後僧問師。急水上打毬子意旨如何。師曰。念念不停留。
  師因僧問如何是十身調御。師下禪床立。又問凡聖相去多少。師亦下禪床立。問。一等是水。為甚麼海鹹河淡。師曰。天上星。地下木師在京赴一檀越齋。檀越將一盤草來。師拳兩手安頭上。檀越便將齋來。後有僧問。和尚在京投齋意旨如何。師曰。觀世音菩薩。
  問。和尚自住此山有何境界。師曰。丫腳女子白頭絲。
  問。一念不生時如何。師曰。堪作甚麼。僧無語。師又曰。透出龍門雲雨合。山川大地入無蹤。

    清平安樂遵令禪師

  初參翠微。便問如何是西來的的意。翠微曰。待無人即向汝說。師良久曰。無人也。請和尚說。翠微下禪床。引師入竹園。師又曰無人也。請和尚說。翠微指竹曰。這竿得恁麼長。那竿得恁麼短。師領謝。
  僧問如何是大乘。師曰。井索。曰如何是小乘。師曰。錢貫。曰如何是有漏。師曰笊籬。曰如何是無漏。師曰木杓。
  問。如何是清平家風。師曰。一斗麵作三箇蒸餅。

    卷十五

    御選歷代禪師語錄前集下。

    洞山良价悟本禪師

  師參溈山。問曰。頃聞南陽忠國師。有無情說法話。某甲未究其微。溈曰。我這裡亦有。祇是罕遇其人。師曰。某甲未明。乞師指示。溈豎起拂子曰。會麼。師曰。不會。請和尚說。溈曰。父母所生口。終不為子說。此去澧陵攸縣。有雲巖道人。若能撥草瞻風。必為子之所重。師遂辭溈山。徑造雲巖。便問無情說法。甚麼人得聞。巖曰。無情得聞。師曰。和尚聞否。巖曰。我若聞。汝即不聞吾說法也。師曰。某甲為甚麼不聞。巖豎起拂子曰。還聞麼。師曰不聞。巖曰。我說法汝尚不聞。豈況無情說法乎。師曰。無情說法該何典教。巖曰。豈不見彌陀經云。水鳥樹林。悉皆念佛念法。師於此有省。乃述偈曰。也大奇。也大奇。無情說法不思議。若將耳聽終難會。眼處聞聲方得知。巖曰。价闍黎。承當箇事。大須審細。師猶涉疑。後因過水睹影。大悟前旨。有偈曰。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疏。我今獨自往。處處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應須恁麼會。方得契如如。
  師作五位君臣頌曰。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莫怪相逢不相識。隱隱猶懹舊日嫌。偏中正。失曉老婆逢古鏡。分明覿面別無真。休更迷頭猶認影。正中來。無中有路隔塵埃。但能不觸當今諱。也勝前朝斷舌才。兼中至。兩刃交鋒不須避。好手猶如火裡蓮。宛然自有沖天志。兼中到。不落有無誰敢和。人人盡欲出常流。折合還歸炭裡坐。
  問。欲見和尚本來師。如何得見。師曰。年牙相似。即無阻矣。僧擬進語。師曰。不躡前蹤。別請一問。僧無對。
  問。蛇吞蝦蟆。救則是。不救則是。師曰。救則雙目不睹。不救則形影不彰。
  僧問。師尋常教學人行鳥道。未審如何是鳥道。師曰。不逢一人。曰如何行。師曰。直須足下無私去。曰祇如行鳥道。莫便是本來面目否。師曰。闍黎因甚顛倒。曰甚麼處是學人顛倒。師曰。若不顛倒。因甚麼卻認奴作郎。曰如何是本來面目。師曰。不行鳥道。
  師曰。今時人學道。祇認得驢前馬後底。將為自已。佛法平沈。此之是也。賓中主尚未分。如何辨得主中主。僧問如何是主中主。師曰。闍黎自道取。曰某甲道得。即是賓中主。如何是主中主。師曰。恁麼道即易。相續也大難。遂示頌曰。嗟見今時學道流。千千萬萬認門頭。恰似入京朝聖主。祇到潼關即便休。
  僧問甚處來。曰遊山來。師曰。還到頂麼。曰到。師曰。頂上有人麼。曰無人。師曰。恁麼則不到頂也。曰若不到頂。爭知無人。師曰。何不且住。曰某甲不辭住。西天有人不肯。師曰。我從來疑著這漢。
  僧問。如何是青山白雲父。師曰。不森森者是。曰如何是白雲青山兒。師曰。不辨東西者是。曰如何是白雲終日倚。師曰。去離不得。曰如何是青山總不知。師曰。不顧視者是。
  師與雲居過水。師問水深多少。居曰不濕。師曰麤人。居卻問水深多少。師曰不乾。
  師因曹山辭。遂囑曰。吾在雲巖先師處。親印寶鏡三昧。事窮的要。今付於汝。詞曰。如是之法。佛祖密付。汝今得之。宜善保護。銀碗盛雪。明月藏鷺。類之弗齊。混則知處。意不在言。來機亦赴。動成窠臼。差落顧佇。背觸俱非。如大火聚。但形文彩。即屬染汙。夜半正明。天曉不露。為物作則。用拔諸苦。雖非有為。不是無語。如臨寶鏡。形影相睹。汝不是渠。渠正是汝。如世嬰兒。五相完具。不去不來。不起不住。婆婆和和。有句無句。終不得物。語未正故。重離六爻。偏正回互。疊而為三。變盡成五。如荎草味。如金剛杵。正中妙挾。敲唱雙舉。通宗通塗。挾帶挾路。錯然則吉。不可犯忤。天真而妙。不屬迷悟。因緣時節。寂然昭著。細入無間。大絕方所。毫忽之差。不應律呂。外寂中搖。繫駒伏鼠。先聖悲之。為法檀度。要合古轍。請觀前古。佛道垂成。十劫觀樹。如虎之缺。如馬之馵。以有下劣。寶几珍御。以有驚異。貍奴白牯。木人方歌。石女起舞。非情識到。寧容思慮。臣奉於君。子順於父。不順非孝。不奉非輔。潛行密用。如愚若魯。但能相續。名主中主。
  師又曰。末法時代。人多乾慧。若要辨驗真偽。有三種滲漏。一曰見滲漏。機不離位。墮在毒海。二曰情滲漏。滯在向背。見處偏枯。三曰語滲漏。究妙失宗。機昧終始。濁智流轉。於此三種。子宜知之。
  偈曰。道無心合人。人無心合道。欲識箇中意。一老一不老。

    仰山南塔光涌禪師

  師依仰山剃度。北游謁臨濟。復歸侍山。山曰。汝來作甚麼。師曰。禮覲和尚。山曰。還見和尚麼。師曰見。山曰。和尚何以驢。師曰。某甲見和尚亦不似佛。山曰。若不似佛。似箇甚麼。師曰。若有所似。與驢何別。山大驚曰。凡聖兩忘。情盡體露。吾以此驗人二十年。無決了者。子保任之。山每指謂人曰。此子肉身佛也。

    福州雙峰古禪師

  師因辭石霜。石霜將拂子送出門首。召曰。古侍者。師回首。石霜曰。擬著即差。是著即乖。不擬不是。亦莫作箇會。苟非知有。莫能知之。好去好去。師應喏喏。後僧問。和尚當時辭石霜。石霜恁麼道意作麼生。師曰。祇教我不著是非。

    三聖院慧然禪師

  上堂。我逢人即出。出則不為人。便下座。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臭肉來蠅。

    灌谿志閑禪師

  師住末山後。上堂曰。我在臨濟爺爺處。得半杓。末山孃孃處。得半杓。共成一杓喫了。直至如今飽不飢。
  僧問。久嚮灌谿。到來祇見漚麻池。師曰。汝祇見漚麻池。且不見灌谿。曰如何是灌谿。師曰。劈箭急。

    九峰道虔禪師

  僧問。無間中人。行甚麼行。師曰。畜生行。曰畜生復行甚麼行。師曰。無間行。曰此猶是長生路上人。師曰。汝須知有不共命者。曰不共甚麼命。師曰。長生氣不常師乃曰。諸兄弟。還識得命麼。欲知命。流泉是命。湛寂是身。千波競涌。是文殊境界。一亙晴空。是普賢床榻。其次借一句子。是指月話月。且如諸方先德。未建許多名目。指陳巳前。諸兄弟約甚麼體格商量。到這裡。不假三寸。試話會看。不假耳。試采聽看。不假眼。試辨白看。所以道。聲前拋不出。旬後不藏形。盡乾坤大地。都來是汝當人箇體。向甚麼處安眼耳鼻舌。莫但向意根下。圖度作解。盡未來際。亦未有休歇分。所以洞山道。擬將心意學玄宗。大似西行卻向東。珍重。

    台州涌泉景欣禪師

  上堂。我四十九年在這裡。尚自有時走作。汝等諸人莫開大口。見解人多。行解人萬中無一箇。見解言語。總要知通。若識不盡。敢道輪回去在。為何如此。蓋為識漏未盡。汝但盡卻今時。始得成立。亦喚作立中功。轉功就他去。亦喚作就中功。親他去。我所以道。親人不得度。渠不度親人。恁麼譬喻。尚不會薦取。渾圇底但管取性。亂動舌頭。不見洞山道。相續也大難。

    洛浦元安禪師

  師到夾山。不禮拜。乃當面叉手而立。山曰。雞棲鳳巢。非其同類。出去。師曰。自遠趨風。請師一接。山曰。目前無闍黎。此間無老僧。師便喝。山曰。住住。且莫草草惚惚。雲月是同。溪山各異。截斷天下人舌頭。即不無闍黎。爭教無舌人解語。師佇思。山便打。因茲服膺。
  一日問山。佛魔不到處。如何體會。山曰。燭明千里像。闇室老僧迷。又問朝陽巳昇。夜月不現時如何。山曰。龍銜海珠。遊魚不顧。師於言下大悟。山將示滅。垂語曰。石頭一枝。看看即滅矣。師曰不然。山曰。何也。師曰。他家自有青山在。山曰。苟如是。即吾宗不墜矣。
  上堂。師云末後一句。始到牢關。鎖斷要津。不通凡聖。尋常向諸人道。任從天下樂欣欣。我獨不肯。欲知上流之士。不將佛祖言教。貼在額頭上。如龜負圖。自取喪身之兆。鳳縈金網。趨霄漢以何期。直須旨外明宗。莫向言中取則。是以石人機似汝。也解唱巴歌。汝若似石人。雪曲也應和。指南一路。智者知疏。
  問僧近離甚處。曰荊南。師曰。有一人與麼去。還逢麼。曰不逢。師曰。為甚不逢。曰若逢即頭粉碎。師曰。闍黎三寸甚密。雲門於江西見其僧。乃問還有此語否。曰是。門曰。洛浦倒退三千里。

    巖頭全豁禪師

  示眾。但明取綱宗。本無實法。不見道。無實無虛。若向事上覷即疾。若向意根下尋。卒摸索不著。又曰。此是向上人活計。只露目前些子。如同電拂。如擊石火。截斷兩頭。靈然自在。若道向上有法有事。真碗鳴聲。塗糊汝。繫罩汝。古人喚作繫驢橛。若將實法與人。土亦消不得。
  示眾云。夫大統綱宗中事。須識句。若不識句。難作箇話會。甚麼是句。百不思時。喚作正句。亦云居頂。亦云得住。亦云歷歷。亦云惺惺。亦云的的。亦云佛未生時。亦云得地。亦云與麼時。將與麼時。等破一切是非。纔與麼。便不與麼。便轉轆轆地。不見古人道。沈昏不好。須轉得始得。觸著便轉。是句亦鏟。非句亦鏟。自然轉轆轆。自然目前露裸裸地。飽齁齁地。不解卻。不解咬。瞥起微情。早落地上。若也未得與麼蕩蕩地。喚作依句修行。有則便須等破。與麼時一物不存。信知從來學得一切言句。隘在胸中。有甚麼用處。不見道。辟觀辟句。外不放入。內不放出。截斷兩頭。自然光烯烯地。不與一物作對。便是無諍三昧。兄弟。若欲得易會。但向根本明取。不見道。無依無欲。便是能仁。古人道。置毒藥安乳中。乃至醍醐。亦能殺人。這箇不是汝習學得底。這箇不是汝去住底。不是汝色裡底。莫錯認門頭戶口。賺汝臘月三十日。赤鬨鬨地無益。信知古風大好。不見道。有即是無。無即是有。與麼送出來時便知深淺。這箇是古格。於中有一般漢。信彩吐出來。有甚麼碑記。但知喚作禪道。但知喚作一句子。軟嫩嫩地。真是無孔鐵椎。聚得一萬箇。有甚麼用處。若是有筋骨底。不用多。諸處行腳。也須帶眼始得。莫被人謾。不見道。依法生解。猶落魔界。夫唱教。須一一從自已胸襟中吐得出來。與人為榜樣。今時還有與麼漢麼。莫終日鬨地。亦無了期。欲得易會。但知於聲色前。不被萬境惑亂。自然露裸裸地。自然無事。送向聲色中。蕩蕩地。恰似一團火燄相似。觸著便燒。更有甚麼事。不見道。非是塵不侵。自是我無心。時熱珍重。

    雪峰義存禪師

  僧問西山和尚。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山舉拂子示之。其僧不肯。後參師。師問甚處來。云浙中來。師曰。今夏在甚處。曰蘇州西山。師曰。和尚安否。曰來時萬福。師曰。何不在彼從容。曰佛法不明。師曰。有甚麼事。僧舉前話。師曰。汝作麼生不肯他。曰是境。師曰。汝見蘇州人家男女否。曰見。師曰。汝見路上林木否。曰見。師曰。凡睹人家男女。大地林沼總是境。汝肯他否。曰肯。師曰。祇如拈拂子。汝作麼生不肯。僧乃禮拜曰。學人取次發言。乞和尚慈悲。師曰。盡乾坤是箇眼。汝向甚麼處蹲坐。僧無對。
  三聖問透網金鱗。以何為食。師曰。待汝出網來向汝道。聖曰。一千五百人善知識。話頭也不識。師曰。老僧住持事繁。
  師問僧甚處來。曰溈山來。師曰。溈山有何言句。曰某甲曾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溈山據座。師曰。汝肯他否。曰某甲不肯他。師曰。溈山古佛。汝可速去懺悔。
  問僧甚麼處去。曰識得即知去處。師曰。你是了事人。亂走作麼。曰和尚莫塗汙人好。師曰。我即不塗汙你。古人吹布毛作麼生。與我說來看。曰殘羹餿飯。巳有人吃了。師休去。
  玄沙問師曰。某甲如今大用去。和尚作麼生。師將三箇木毬。一時拋出。沙作斫牌勢。師曰。你親在靈山。方得如此。沙曰。也是自家事。
  普請次。路逢一獼猴。師曰。人人有一面古鏡。這箇獼猴亦有一面古鏡。三聖曰。曠劫無名。何以彰為古鏡。師曰。瑕生也。聖曰。這老漢著甚麼死急。話頭也不識。師曰。老僧住持事繁。
  問。古澗寒泉時如何。師曰。瞪目不見底。曰飲者如何。師曰。不從口入。僧舉似趙州。州曰。不從口入。不可從鼻孔裡入。僧卻問古澗寒泉時如何。州曰。苦。曰飲者如何。州曰。死。師聞得。乃曰。趙州古佛。遙望作禮。自此不答話。
  師一日在僧堂內燒火。閉卻前後門。乃叫曰。救火救火。玄沙將一片柴從窗櫺中拋入。師便開門。
  上堂。南山有一條鱉鼻蛇。汝等諸人。切須好看。長慶出曰。今日堂中。大有人喪身失命。雲門以拄杖攛向師前作怕勢。有僧舉似玄沙。沙曰。須是稜兄始得。雖然如是。我即不然。曰和尚作麼生。沙曰。用南山作麼。
  閩王問曰。擬欲蓋一所佛殿去時如何。師曰。大王何不蓋取一所空王殿。曰請師樣子。師展兩手。
  上堂。盡大地撮來如粟米粒大。拋向面前。漆桶不會。打鼓普請看。
  上堂。此事如一片田地相似。一任諸人耕種。無有不承此恩力者。玄沙曰。且作麼生是這田地。師曰看。玄沙曰。是即是。某甲不與麼。師曰。你作麼生。玄沙曰。祇是人人底。
  上堂。舉拂子曰。這箇為中下。僧問上上人來如何。師舉拂子。僧曰。這箇為中下。師便打。
  上堂。諸上座。望州亭與汝相見了也。烏石嶺與汝相見了也。僧堂前與汝相見了也。

    曹山本寂禪師

  僧問。沙門豈不是具大慈悲底人。師曰。是。曰若遇六賊來時卻如何。師曰。亦須具大慈悲。曰如何具大慈悲。師曰。一劍揮盡。曰盡後如何。師曰。始得和同。
  問。眉與目還相識也無。師曰。不相識。曰為甚麼不相識。師曰。為同在一處。曰恁麼則不分去也。師曰。眉且不是目。曰如何是目。師曰。端的去。曰如何是眉。師曰。曹山卻疑。曰和尚為甚麼卻疑。師曰。若不疑。即端的去也。
  雲門問如何是沙門行。師曰。喫常住苗稼者是。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你還畜得麼。曰畜得。師曰。你作麼生畜。曰著衣喫飯。有甚麼難。師曰。何不道披毛戴角。門禮拜。
  師問德上座。菩薩在定。聞香象渡河。出甚麼經。曰出涅槃經。師曰。定前聞。定後聞。曰和尚流也。師曰。道也太煞道。祇道得一半。曰和尚如何。師曰。灘下接取。
  師問僧作甚麼。曰掃地。師曰。佛前掃。佛後掃。曰前後一時掃。師曰。與曹山過靸鞋來。
  僧問親何道伴。即得常聞於未聞。師曰。同共一被蓋。曰此猶是得聞。如何是常聞於未聞。師曰。不同於木石。曰何者在先。何者在後。師曰。不見道常聞於未聞。
  僧問一牛飲水。五馬不嘶時如何。師曰。曹山解忌口。
  紙衣道者來參。師問莫是紙衣道者否。者曰。不敢。師曰。如何是紙衣下事。者曰。一裘纔挂體。萬法悉皆如。師曰。如何是紙衣下用。者近前應諾。便立脫。師曰。汝祇解與麼去。何不解恁麼來。者忽開眼問曰。一靈真性。不假胞胎時如何。師曰。未是妙。者曰。如何是妙。師曰。不借借。者珍重便化。師示頌曰。覺性圓明無相身。莫將知見妄疏親。念異便於玄體昧。心差不與道為鄰。情分萬法沈前境。識鑒多端喪本真。如是句中全曉會。了然無事昔時人。
  師問強上座曰。佛真法身。猶若虛空。應物現形。如水中月。作麼生說箇應底道理。曰如驢覷井。師曰。道則太煞道。祇道得八成。曰和尚又如何。師曰。如井覷驢師讀杜順傅大士。所作法身偈。曰。我意不欲與麼道。門弟子請別作之。既作偈。又註釋之。其詞曰。渠本不是我。(非我)我本不是渠。(非渠)渠無我即死。(仰汝取活)我無渠即余。(不別有)渠如我是佛。(要且不是佛)我如渠即驢。(二俱不立)不食空王俸。(若遇御飯直須吐卻)何假雁傳書。(不通信)我說橫身唱。(為信唱)君看背上毛。(不與你相似)乍如謠白雪。(將謂是白雪)猶恐是巴歌(傳此句無註)。

    雲居道膺禪師

  師造洞山。山問甚處來。師曰。翠微來。山曰。翠微有何言句示徒。師曰。翠微供養羅漢。某甲問供養羅漢。羅漢還來否。微曰。你每日[口+童]箇甚麼。山曰。實有此語否。師曰有。山曰。不虛參見作家來。山問汝名甚麼。師曰。道膺。山曰。向上更道。師曰。向上即不名道膺。山曰。與老僧祗對道吾底語一般。深然之。一日山問師甚處去來。師曰。蹋山來。山曰。那箇山堪住。師曰。那箇山不堪住。山曰。恁麼則國內總被闍黎占卻。師曰。不然。山曰。恁麼則子得箇入路。師曰無路。山曰。若無路。爭得與老僧相見。師曰。若有路。即與和尚隔山去也。山曰。此子巳後。千人萬人把不住去在。
  僧問。山河大地。從何而有。師曰。從妄想有。曰與某甲想出一鋌金得麼。師便休去。僧不肯。
  示眾曰。佛法有什麼多事。行得即是。但知心是佛。莫愁佛不解語。欲得如是事。還須如是人。自古先德。醇素任真。元來無巧。設有人問如何是道。或時答碌磚木頭。作麼皆重。元來他根本腳下實有力。即是不思議人。握土成金。若無如是事。饒汝說得簇花簇錦相似。盡說了合煞頭。人總不信受。元來自家腳下虛無力。僧家發言吐氣。須有來由。莫當等閒。一言參差。即千里萬里。若是知有底人。自解護惜。終不取次。十度發言。九度休去。為什麼如此。常恐無利益。欲得與麼事。須是與麼人。既是與麼人。不愁恁麼事。恁麼事即難得。
  師曰。汝等直饒學得佛邊事。早是錯用心了也。不見古人講得天花落。石點頭。尚不干自已事。如今擬將有限身心。向無限中用。有什麼交涉。不見古人道。學處不玄。盡是流俗。閨閤中物捨不得。俱為滲漏。直須向這裡及取去。及去及來。併盡一切事。始得無過。所以古人道。猶如雙鏡。光光相對。光明相照。更無虧盈。豈不是一般。猶喚作影像邊事。如日出時。光照世間。明朗是一半。那一半喚作甚麼。如今人未認得光影門頭戶底麤淺底事。將作屋裡事。又爭得。
  師曰。從天降下即貧窮。從地涌出即富貴。門裡出身則易。身裡出門則難。動則埋身千尺。不動則當處生苗。一言迥脫。獨拔當時。語言不要多。多則無用處。僧問如何是從天降下即貧窮。曰不貴得。又問如何是從地涌出則富貴。曰無中或有。

    疏山匡仁禪師

  上堂。病僧咸通年前。會得法身邊事。咸通年後。會得法身向上事。雲門出問。如何是法身邊事。師曰。枯樁。曰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師曰。非枯樁。曰還許某甲說道理也無。師曰。許。曰枯樁豈不是明法身邊事。師曰是。曰非枯樁豈不是明法身向上事。師曰是。曰祇如法身還該一切也無。師曰。法身周遍。豈得不該。門指淨瓶曰。祇如淨瓶還該法身麼。師曰。闍黎莫向淨瓶邊覓。門便禮拜。
  師常握木蛇。有僧問師手中是甚麼。師提起曰。曹家女。

    洛京白馬遁儒禪師

  僧問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師曰。井底蝦蟆吞卻月。

    龍牙山居遁證空禪師

  師有頌曰。學道如鑽火。逢煙未可休。直待金星現。歸家始到頭。
  問。十二時中。如何著力。師曰。如無手人欲行拳始得問。古人得箇甚麼便休去。師曰。如賊入空室。
  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待石烏龜解語。即向汝道。曰石烏龜語也。師曰。向汝道甚麼。

    京兆府蜆子和尚

  師居無定所。自印心於洞山。混俗閩川。冬夏惟披一衲。逐日沿江岸採掇蝦蜆。以充其腹。暮即宿東山白馬廟紙錢中。居民目為蜆子和尚。華嚴靜禪師聞之。欲決真假。先潛入紙錢中。深夜師歸。嚴把住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遽答曰。神前酒臺盤。嚴放手曰。不虛與我同根生。

    越州乾峰和尚

  上堂。法身有三種病。二種光。須是一一透得始解歸家穩坐。須知更有向上一竅在。雲門出問。菴內人。為甚麼不知菴外事。師呵呵大笑。門曰。猶是學人疑處。師曰。子是甚麼心行。門曰。也要和尚相委。師曰。直須與麼。始解穩坐。門應諾諾。
  上堂。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雲門出眾曰。昨日有人從天台來。卻往徑山去。師曰。典座。來日不得普請。便下座。
  問。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未審路頭在甚麼處。師以拄杖畫云。在這裡。
  問僧甚處來。曰天台。師曰。見說石橋作兩段。是否。曰和尚甚處得這消息來。師曰。將謂華頂峰前客。元是平田莊裡人。

    芭蕉山慧清禪師

  上堂。拈拄杖示眾曰。你有拄杖子。我與你拄杖子。你無拄杖子。我奪卻你拄杖子。靠拄杖下座。
  天童正覺云。你有則一切有。你無則一切無。有無自是當人與奪。關芭蕉甚事。正恁麼時。作麼生是你拄杖子。

    南院慧顒禪師

  上堂。諸方祇具啐啄同時眼。不具啐啄同時用。僧便問。如何是啐啄同時用。師曰。作家不啐啄。啐啄同時失。曰此猶未是某甲問處。師曰。汝問處作麼生。僧曰。失。師便打。其僧不肯。後於雲門會下聞二僧舉此話。一僧曰。當時南院棒折那。其僧忽契悟。

    台州瑞巖師彥禪師

  師尋居丹邱瑞巖。坐盤石。終日如愚。每自喚主人公。復應諾。乃曰。惺惺著。他後莫受人瞞後有僧參玄沙。沙問近離甚處。曰瑞巖。沙云。有何言句示徒。僧舉前話。沙云。一等是弄精魂。也甚奇怪。
  鏡清問天不能覆。地不能載。豈不是。師曰。若是。即被覆載。清曰。若不是。瑞巖幾遭也。師自稱曰。師彥。

    玄沙師備宗一禪師

  雪峰上堂曰。要會此事。猶如古鏡當臺。胡來胡現。漢來漢現。師出眾曰。忽遇明鏡來時如何。蜂曰。胡漢俱隱。師曰。老和尚腳跟猶未點地在。
  一日雪峰指火曰。三世諸佛在火燄裡轉大法輪。師曰。近日王令稍嚴。峰曰。作麼生。師曰。不許攙奪行市侍雪峰遊山次。峰指面前地曰。這一片地好造箇無縫塔。師曰。高多少。峰乃顧視上下。師曰。人天福報。即不無和尚。若是靈山授記。未夢見在。峰曰。你又作麼生。師曰。七尺八尺。
  雪峰曰。世界闊一尺。古鏡闊一尺。世界闊一丈。古鏡闊一丈。師指火罏曰。火罏闊多少。峰曰。如古鏡闊。師曰。老和尚腳跟未點地在。
  與雪峰夾籬次。師問夾籬處還有佛法也無。峰曰有。師曰。如何是夾籬處佛法。峰撼籬一下。師曰。某甲不與麼。峰曰。子又作麼生。師曰。穿過篾頭來。
  僧問如何是學人自已。師曰。用自已作麼。
  鼓山來。師作一圓相示之。出曰。人人出這箇不得。師曰。情知汝向驢胎馬腹裡作活計。山曰。和尚又作麼生。師曰。人人出這箇不得。山曰。和尚與麼道卻得。某甲為甚麼道不得。師曰。我得汝不得。
  師與韋監軍茶話次。軍曰。占波國人。語話稍難辨。何況五天梵語。還有人辨得麼。師提起托子云。識得這箇即辨得。
  普請斫柴次。見一虎。天龍曰。和尚。虎。師曰。是汝虎。歸院後。天龍問。適來見虎。云是汝。未審尊意如何。師曰。娑娑世界。有四種極重事。若人透得。不妨出得陰界。
  師問鏡清。教中道。不見一法為大過患。且道不見甚麼法。清指露柱曰。莫是不見這箇法。師曰。浙中清水白米從汝喫。佛法未夢見在。
  僧問。承和尚有言。盡十方世界是一顆明珠。學人如何得會。師曰。盡十方世界是一顆明珠。用會作麼。僧便休。師來日卻問其僧。盡十方世界是一顆明珠。汝作麼生會。曰盡十方世界是一顆明珠。用會作麼。師曰。知汝向鬼窟裡作活計。
  師云。若論此事。喻如一片田地。四至界分。結契賣與諸人了也。只有中心樹子。猶屬老僧在。
  上堂。佛道閒曠。無有程途。無門解脫之門。無意道人之意。不在三際。故不可升沈。建立乖真。非屬造化。動則起生死之本。靜則醉昏沈之鄉。動靜雙泯。即落空亡。動靜雙收。顢頇佛性。必須對塵對境。如枯木寒灰。臨時應用。不失其宜。道本如如。法爾天真。不同修證。祇要虛閒。不昧作用。不涉塵泥。箇中纖毫道不盡。即為魔王眷屬。直饒得似秋潭月影。靜夜鐘聲。隨扣擊以無虧。觸波瀾而不散。猶是生死岸頭事。道人行處。如火銷冰。終不卻成冰。箭既離弦。無返回勢。所以牢籠不肯住。呼喚不回頭。若到這裡。步步登玄。不屬邪正。識不能識。智不能知。語路處絕。心行處滅。直得釋迦掩室於摩竭。淨名杜口於毗耶。若與麼現前。更疑何事。沒棲泊處。離去來今。不因莊嚴。本來真淨。便是千聖出頭來。也安一字不得。久立珍重。
  示眾。夫古佛真宗。常隨物現。堂堂應用。處處流輝。隱顯坦然。高低盡照。是以沙門上士。道眼惟先。契本明心。方為究竟。森羅萬象。一體同源。廓爾無邊。誰論有滯。塵劫中事。都在目前。時人曠隔年深。致乖常體。迷心認物。以背真宗。執有滯空。渾成意度。古德云。情存聖量。猶落法塵。已見未忘。還成滲漏。不可道持齋持戒。長坐不臥。住意觀空。凝神入定。便當去也。有甚麼交涉。西天外道。入得八萬劫定。不免輪迥。蓋為道眼不明。生死根源不破。如今甚麼處不是汝。甚麼處不分明。甚麼處不露現。何不與麼會去。若無這箇田地。時中爭奈諸般滲漏何。總成虛妄。阿那箇便是平生得力處。有為心法不可相依。日久年深。全無利益。只為違真棄本。厭離凡情。忻心聖道。作此見知。不出他限量。拋他五陰不去。不見道。諸行無常。是生滅法。你只擬向前。爭能明得。可中徹去。方得知之。若未究得。當知盡是虛頭。世間難信之法。具大根器。方能明達。今生若徹去。萬劫亦然。古德云。直向今生須了卻。誰能累劫受餘殃。珍重。
  上堂。我今問汝諸人。且承當得箇甚麼事。在何世界安身立命。還辨得麼。若辨不得。恰似捏目生花。見事便差。知麼。如今目前現有山河大地。色空明暗。種種諸物。皆是狂勞花相。喚作顛倒知見。夫出家人。識心達本源。故號為沙門。大丈夫兒。何不自省察。看是甚麼事。祇如從上宗乘。是諸佛頂族。但從迦葉門接續頓超去。此一門超凡聖因果。超毗盧妙莊嚴世界海。直下永劫不教有一物。與汝作眼見。何不自急急究取。未道我且待三生。兩生久積淨業。仁者。宗乘是甚麼事。不可由汝用功莊嚴便得去。不可他心宿命便得去。知麼。識得即是大出脫。大徹頭人。所以超凡越聖。出生離死。離因離果。超毗盧。超釋迦。不被凡聖因果所謾。一切處無人識得汝。知麼。莫祇長戀生死愛網。被善惡業拘將去。無自由分。饒汝鍊得身心同虛空去。饒汝到精明湛不搖處。不出識陰。古人喚作如急流水。流急不覺。妄為恬靜。恁麼修行。盡出他輪迥際不得。依前被輪迥去。所以道諸行無常。直是三乘功果。若無道眼。亦不究竟。何似如今博地凡夫。不用一毫功夫。便頓超去。解省心力麼。我如今立地令汝搆去。更不教汝加功鍊行。如今不恁麼。更待何時。下座。
  上堂。汝諸人如在大海裡坐。沒頭浸卻了。更展手問人乞水喫。夫學般若菩薩。須具大根器。有大智慧始得。有一般坐繩床和尚。稱善知識。問著便搖身動手。點眼吐舌瞪視。更有一般說昭昭靈靈。靈臺智性。能見能聞。向五蘊身田裡作主宰。恁麼為善知識。大賺人。知麼。我今問汝。汝若認昭昭靈靈。是汝真實。為甚麼瞌睡時。又不成昭昭靈靈。若瞌睡時不是。為甚麼有昭昭時。汝還會麼。這箇喚作認賊為子。是生死根本。妄想緣氣。汝欲識根由麼。我向汝道。昭昭靈靈。祇因前塵色聲香等法而有分別。便道此是昭昭靈靈。若無前塵。汝此昭昭靈靈。同於龜毛兔角。仁者。真實在甚麼處。汝今欲得出他五蘊身田主宰。但識取汝祕密金剛體。古人向汝道。圓成正遍。遍周沙界。祇如今山河大地。十方國土。色空明暗。及汝身心。莫非盡承汝圓成威光所現。直是天人群生類。所作業次。受生果報。有情無情。莫非承汝威光。乃至諸佛成道成果。接物利生。莫非盡承汝威光。祗如金剛體。還有凡夫諸佛麼。有汝心行麼。不可道無。便得當去也。知麼。汝既有如是奇特。當陽出身處。何不發明取。因何卻隨他。向五蘊身田中。鬼趣裡作活計。直下自謾去。若不了此。煩惱惡業因緣。不是一劫兩劫得休。直與汝金剛齊壽。知麼。
  上堂。太虛日輪。是一切人成立。太虛現在。諸人作麼生。滿目覷不見。滿耳聽不聞。此兩處省不得。便是瞌睡漢。若明徹得。坐卻凡聖。坐卻三界夢幻身心。無一物如針鋒許為緣為對。直饒諸佛出來。作無限神通變現。設如許多教網。未曾措著一分毫。惟助初學誠信之門。還會麼。如今沙門不薦此事。翻成弄影漢。生死海裡浮沈。幾時休息去。若要明徹。即今這裡便明徹去。不教仁者取一法如微塵大。不教仁者捨一法如毫髮許。還會麼。
  師云。是諸人見有險惡。見有大蟲刀劍諸事。逼汝身命。便生無限怕怖。如似什麼。恰如世間畫師一般。自畫作地獄變相。作大蟲刀劍了。好好地看時。卻自生怕怖。汝今諸人亦復如是。百般見有。是汝自幻出。自生怕怖。亦不是別人與汝為過。汝今欲覺此幻惑麼。但識取汝金剛眼睛。若識得。不曾教汝有纖塵可得露現。何處更有虎狼刀劍。解愶嚇得汝。所以我向汝道。沙門眼。把定世界。函蓋乾坤。不漏絲髮。何處更有一物。為汝知見。知麼何不急究取。
  師示眾曰。世尊道吾有正法眼藏。付囑摩訶大迦葉。猶如畫月。曹溪豎拂。猶如指月。時鼓山出眾曰。月呢。師曰。這箇阿師。就我覓月。鼓山不肯。卻歸眾曰。道我就他覓月。
  師以杖拄地問長生曰。僧見俗見男見女見。汝作麼生見。曰。和尚還見皎然見處麼。師曰。相識滿天下。
  師與韋監軍喫果子。韋問如何是百姓日用而不知。師拈起果子曰。喫。韋喫果子了。再問。師曰。祇這是日用而不知。
  僧問學人乍入叢林。乞師指箇入路。師曰。還聞偃溪水聲麼。曰聞。師曰。從這裡入。

    保福從展禪師

  長慶問。見色便見心。還見船子麼。師曰。見。曰船子且置。作麼生是心。師卻指船子。
  師見僧以杖打露柱。又打其僧頭。僧作忍痛聲。師曰。那箇為甚麼不痛。僧無對。
  師因僧侍立。問曰。汝得恁麼麤心。僧曰。甚麼處是某甲麤心處。師拈一塊土度與僧曰。拋向門前著。僧拋了卻來曰。甚麼處是某甲麤心處。師曰。我見築著磕著。所以道汝麤心。

    龍華靈照真覺禪師

  師一夕指半月。問溥上座曰。那一片甚麼處去也。溥曰。莫妄想。師曰。失卻一片也。

    翠巖令參永明禪師

  上堂。一夏與兄弟東語西話。看翠巖眉毛在麼。
  圓悟勤拈云。人多錯會道。白日青天。說無向當話。無事生事。夏末先自說過。先自點檢。免得別人點檢他。且喜沒交涉。這般見解。謂之滅胡種族。歷代宗師出世。若不垂示於人。都無利益。圖箇甚麼。到這裡見得透。方知古人有驅耕夫之牛。奪飢人之食手段。如今人問著。便向言句下咬嚼。眉毛上作活計。看他屋裡人自然知他行履處。雪竇頌云。千古無對。他只道看翠巖眉毛在麼。有什麼奇特處。便乃千古無對。須知古人吐一言半句出來。不是造次。須是有定乾坤底眼始得。雪竇著一言半句。如金剛王寶劍。如踞地獅子。如擊石火。似閃電光。若不是頂門具眼。爭能見他古人落處。這箇示眾。直得千古無對。過於德山棒。臨濟喝。且道翠巖雪竇。為人意在什麼處。急著眼看。

    鏡清道怤順德禪師

  普請次。雪峰舉溈山道。見色便見心。汝道還有過也無。師曰。古人為甚麼事。峰曰。雖然如此。要共汝商量。師曰。恁麼則不如道怤鉏地去。師再參雪峰。峰問甚處來。師曰。嶺外來。峰曰。甚麼處逢見達摩。師曰。更在甚麼處。峰曰。未信汝在。師曰。和尚莫恁麼粘膩好。峰便休。
  師後遍歷諸方。益資權智。因訪先曹山。山問甚麼處來。師曰。昨日離明水。山曰。甚麼時到明水。師曰。和尚到時到。山曰。汝道我甚麼時到。師曰。適來猶記得。山曰。如是如是。
  師因僧問新年頭還有佛法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新年頭佛法。師曰。元正啟祚。萬物咸新。曰謝師答話。師曰。鏡清今日失利。
  問僧近離甚處。曰石橋。師曰。本分事作麼生。曰近離石橋。師曰。我豈不知你近離石橋。本分事作麼生。曰和尚何不領話。師便打。僧曰。某甲話在。師曰。你但喫棒。我要這話行。
  問僧。門外甚麼聲。曰雨滴聲。師曰。眾生顛倒。迷已逐物。曰和尚作麼生。師曰。洎不迷已。曰洎不迷已。意旨如何。師曰。出身猶可易。脫體道應難。

    太原孚上座

  雪峰一日見師。乃指日示之。師搖手而出。峰曰。汝不肯我那。師曰。和尚搖頭。某甲擺尾。甚麼處是不肯。峰曰。到處也須諱卻。一日眾僧晚參。峰在中庭臥。師曰。五州管內。祇有這老和尚較些子。峰便起去。峰問師。見說臨濟有三句是否。師曰是。曰作麼生是第一句。師舉目視之。峰曰。此猶是第二句。如何是第一句。師叉手而退。自此峰深器之。
  一日玄沙上問訊雪峰。峰曰。此間有箇老鼠子。今在浴室裡。沙曰。待與和尚勘過。言訖。到浴室。遇師打水。沙曰。相看上座。師曰。巳相見了。沙曰。甚麼劫中曾相見。師曰。瞌睡作麼。沙卻入方丈白雪峰曰。巳勘破了。峰曰。作麼生勘伊。沙舉前話。峰曰。汝著賊也。

    金峰從志禪師

  師拈起枕子示僧曰。一切人喚作枕子。金峰道不是。僧曰。未審和尚喚作甚麼。師拈起枕子。僧曰。恁麼則依而行之。師曰。你喚作甚麼。曰枕子。師曰。落在金峰窩裡。
  問是身無知。如土木瓦石。此意如何。師下禪床扭僧耳朵。僧負痛作聲。師曰。今日始捉著箇無知漢。僧作禮出去。師召闍黎。僧回首。師曰。若到堂中不可舉著。曰何故。師曰。大有人笑金峰老婆心。
  上堂。事存函蓋合。理應箭鋒拄。還有人道得麼。如有人道得。金峰分半院與他住。時有僧出作禮。師曰。相見易得好。共住難為人。便下座。
  僧侍次。師曰。舉一則因緣。汝第一不得亂會。曰請和尚舉。師豎拂子。僧良久。師曰。知道闍黎亂會。僧以目視東西。師曰。雪上更加霜。

    佛日本空禪師

  師年十三。參夾山。纔入門見維那。那曰。此間不著後生。師曰。某甲不求挂搭。暫來禮謁和尚。維那白夾山。山許相見。師擬上階。山曰。三道寶階。從何而上。師曰。三道寶階。曲為今時。向上一路。請師直指。山便揖。師乃上階禮拜。山問闍黎與甚麼人同行。師曰。木上座。山曰。何不相看老僧。師曰。和尚看他有分。山曰。在甚麼處。師曰。在堂中。山便同師下到堂中。師遂取拄杖擲在山面前。山曰。莫從天台得否。師曰。非五嶽之所生。山曰。莫從須彌得否。師曰。月宮亦不逢。山曰。恁麼則從人得也。師曰。自已尚是冤家。從人得。堪作甚麼。山曰冷灰裡有一粒豆爆。乃喚維那。明窗下安排著。
  來日普請。維那令師送茶。師曰。某甲為佛法來。不為送茶來。那曰。奉和尚處分。師曰。和尚尊命即得。乃將茶去作務處。搖茶甌作聲。山回顧。師曰。釅茶三五碗。意在钁頭邊。山曰。瓶有傾茶勢。籃中幾箇甌。師曰。瓶有傾茶勢。籃中無一甌。便行茶。時眾皆舉目。師曰。大眾鶴望。請師一言。山曰。路逢死蛇莫打殺。無底籃子盛將歸。師曰。手執夜明符。幾箇知天曉。眾皆仰歎。

    撫州疏山證禪師

  師謁投子。投子問近離甚處。曰。延平。投子曰。還將得劍來麼。曰。將得來。投子曰。呈似老僧看。師乃指面前地。投子便休。至晚問侍者。新到在麼。侍者曰。當時去也。投子曰。三十年弄馬騎。今日被驢撲。

    穎橋鐵胡安禪師

  師與鐘司徒向火次。鐘問三界焚燒時。如何出得。師以香匙撥開火。鐘擬議。師撥火云。司徒司徒。鐘忽有省。

    同安慧敏禪師

  師初參洞山問諸聖以何為命。洞山曰。以不間斷。師曰。還有向上事也無。洞山曰。有。師曰。如何是向上事。洞山曰。不從間斷。師於言下有省。

    白云藏和尚

  僧問如何是深深處。師曰。矮子渡深溪。問。赤腳時如何。師曰。何不脫卻。

    明招德謙禪師

  師到坦長老處。坦曰。夫參學。一人所在亦須到。半人所在亦須到。師便問。一人所在即不問。如何是半人所在。坦無對。後令小師問師。師曰。汝欲識半人所在麼。也祇是弄泥團漢。
  到堯庵。乃提起絛子云。得恁麼鬍[毯-炎+參][毯-炎+參]地。庵云。莫錯認定盤星。師曰恰是。
  訪保寧。於中路相遇。便問兄是道伴中人。乃點鼻頭曰。這箇礙塞我不徹。與我拈卻少時得麼。寧曰。和尚有來多少時。師曰。噫。幾賺我踏破一緉草鞋。便回。
  師往國泰。深乃領眾出接。至門首。師乃指金剛云。者兩箇漢在這裡作什麼。深揎拳作金剛勢。師云。殿裡黃面老子笑你。
  師在招慶。因普請去王太傅宅取木佛。傅乃問大眾云。忽遇丹霞。又作麼生。眾無語。師當時捧起向頂上云。也要分付著人。

    鹿門譚和尚

  僧問如何是實際理地。師曰。南贍部洲。北鬱單越。云恁麼則事同一家。師曰。隔須彌在。

    羅漢院桂琛禪師

  玄沙問三界惟心。汝作麼生會。師指椅子曰。和尚喚這箇作甚麼。曰。椅子。師曰。和尚不會三界惟心。曰。我喚這箇作竹木。汝喚作甚麼。師曰。桂琛亦喚作竹木。曰。盡大地覓一箇會佛法底人不可得。師自爾愈加激勵。
  師侍沙在方丈說話夜深。侍者閉卻門。沙曰。門總閉了。汝作麼生得出去。師曰。喚甚麼作門。
  問僧甚處來。曰南方來。師曰。南方知識有何言句示徒。曰彼中道。金屑雖貴。眼裡著不得。師曰。我道須彌在汝眼裡。
  保福僧到。師問彼中佛法如何。答曰。有時示眾云。塞卻你眼。教你覷不見。塞卻你耳。教你聽不聞。坐卻你意。教你分別不得。師曰吾問你。不塞你眼。見箇甚麼。不塞你耳。聞箇甚麼。不坐你意。作麼生分別。
  師見僧。舉拂子曰。還會麼。曰謝和尚慈悲示學人。師曰。見我豎拂子。便云示學人。汝每日見山見水。可不示汝。又見僧來。舉拂子。其僧讚歎禮拜。師曰。見我豎拂子。便禮拜讚歎。那裡掃地豎起掃帚。為甚麼不讚歎。
  上堂。諸上座不用低頭思量。思量不及。便道不用揀擇委得下口處麼。汝向什麼處下口。試道看。還有一法近得汝。還有一法遠得汝麼。同得汝。異得汝麼。既然如是。為甚麼卻特地艱難去。
  上堂。宗門玄妙。為當祇恁麼也。更別有奇特。若別有奇特。汝且舉將來看。若無去。不可將兩箇字。便當卻宗乘也。何者兩箇字。謂宗乘。教乘也。汝纔道著宗乘。便是宗乘。道著教乘。便是教乘。禪德。佛法宗乘。原來由汝口裡安立名字。作取說取便是也。斯須向這裡說平。說實。說圓。說常。禪德。汝喚甚麼作平實。把甚麼作圓常。傍家行腳。理須甄別。莫相埋沒。得些子聲色名字。貯在心頭。道我會解。善能揀辨。汝且會箇甚麼。揀箇甚麼。記持得底是名字。揀辨得底是聲色。若不是聲色名字。汝又作麼生記持揀辨。風吹松樹也是聲。蝦蟆老鴉叫也是聲。何不那裡聽取揀辨去。若那裡有箇意度模樣。祇如老師口裡。又有多少意度與上座。莫錯。即今聲色摐摐地。為當相及不相及。若相及。即汝靈性金剛祕密。應有壞滅去也。何以如此。為聲貫破汝耳。色穿破汝眼。因緣即塞卻汝。幻妄走殺汝。聲色體爾。不可容也。若不相及。又甚麼處得聲色來。會麼。相及不相及。試裁辨看。少間又道是圓常平實。甚麼人恁麼道。未是黃夷村裡漢解恁麼說。是他古聖垂些子相助顯發。今時不識好惡。便安圓實。道我別有宗風玄妙。釋迦佛無舌頭。不如汝些子。便恁麼點胸。若論殺盜婬罪。雖重猶輕。尚有歇時。此箇謗般若瞎卻眾生眼。入阿鼻地獄吞鐵丸。莫將為等閒。所以古人道。過在化主。不干汝事。珍重。

    安國慧球禪師

  師於玄沙室中。參訊居首。因問如何是第一月。沙曰。用汝箇月作麼。師從此悟入。
  上堂。我此間粥飯因緣。為兄弟舉唱。終是不常。欲得省要。卻是山河大地與汝發明。其道既常。亦能究竟。若從文殊門入者。一切無為土木瓦礫。助汝發機。若從觀音門入者。一切音響蝦蟆蚯蚓。助汝發機。若是普賢門入者。不動步而到。以此三門方便示汝。如將一隻折箸。攪大海水。令彼魚龍知水為命。會麼。若無智眼而審諦之。任汝百般巧妙。不為究竟。
  師問了院主。祇如先師道盡十方世界。是真實人體。你還見僧堂麼。了曰。和尚莫眼花。師曰。先師遷化。肉猶煖在。

    招慶省讔I師

  師初參保福。福一日入大殿睹佛像。乃舉手問師曰。佛恁麼意作麼生。師曰。和尚也是橫身。福曰。一橛我自收取。師曰。和尚非惟橫身。福然之。

    大龍智洪禪師

  僧問色身敗壞。如何是堅固法身。師曰。山花開似錦。澗水碧如藍雪竇顯頌。問曾不知。答還不會。月冷風高。古巖寒檜。堪笑路逢達道人。不將語默對。手把珊瑚鞭。驪珠盡擊碎。不擊碎。增瑕纇國有憲章。三千條罪。

    龜洋慧忠禪師

  一日謂弟子曰。眾生不能解脫者。情累爾。悟道易。明道難。問。如何得明道去。師曰。但脫情見。其道自明矣。夫明之為言信也。如禁蛇人。信其咒力藥力。以蛇綰弄揣懷袖中無難。未知咒藥等力者。怖駭棄去。但諦見自心。情見便破。今千疑萬慮不得用者。是未見自心者也。

    白雲子祥禪師

  上堂。諸人會麼。但向街頭市尾。屠兒魁劊。地獄鑊湯處會取。若恁麼會得。堪與人天為師。若向衲僧門下。天地懸殊。更有一般底。祇向長連床上作好人去。汝道此兩般人。那箇有長處。無事珍重。
  問僧不壞假名而談實相作麼生。僧指椅子曰。這箇是椅子。師以手撥椅曰。與我將鞋袋來。僧無對。師曰。這虛頭漢雲門聞乃云。須是我祥兄始得。

    德山緣密禪師

  上堂。我有三句語示汝諸人。一句函蓋乾坤。一句截斷眾流。一句隨波逐浪。作麼生辨。若辨得出。有參學分。若辨不出。長安路上輥輥地。
  示眾。俱胝和尚。但有問答。只豎一指頭。寒則普天普地寒。熱則普天普地熱。
  上堂。但參活句。莫參死句。活句下薦得。永劫無滯。一塵一佛國。一葉一釋迦是死句。揚眉瞬目。舉指豎拂是死句。山河大地。更無L訛是死句。時有僧問如何是活句。師曰。波斯仰面看。曰。麼恁則不謬去也。師便打。

    巴陵新開院顥鑒禪師

  師住後。更不作法嗣書。祇將三轉語上雲門。僧問如何是道。師曰。明眼人落井。問。如何是吹毛劍。師曰。珊瑚枝枝撐著月。問。如何是提婆宗。師曰。銀碗裡盛雪。雲門見曰。他後老僧忌日。祗消舉此三轉語。足以報恩。

    雙泉師寬明教禪師

  僧問洞山初和尚如何是佛。初曰。麻三斤。師聞之乃曰。向南有竹。向北有木。
  一日雲門問師。今日喫得幾箇胡餅。師曰五箇。門曰。露柱喫得幾箇。師曰。請和尚茶堂裡喫茶。
  師一日訪白兆。兆曰。老僧有箇木魚頌。師曰。請舉看。兆曰。伏惟爛木一橛。佛與眾生不別。若以杖子擊著。直得聖凡路絕。師曰。此頌有成禠。無成禠。兆曰。無成禠師曰。佛與眾生不別呢。侍僧救曰。有成禠。師曰。直得聖凡路絕呢。當時白兆一眾失色。

    洞山守初宗慧禪師

  師初參雲門。門問近離甚處。師曰。查渡。門曰。夏在甚處。師曰。湖南報慈。曰。幾時離彼。師曰。八月二十五。門曰。放汝三頓棒。師至明日。卻上問訊。昨日蒙和尚放三頓棒。不知過在甚麼處。門曰。飯袋子。江西湖南便恁麼去。師於言下大悟。遂曰。他後向無人煙處。不蓄一粒米。不種一莖菜。接待十方往來。盡與伊抽釘拔楔。拈卻炙脂帽子。脫卻鶻臭布衫。教伊灑灑地作箇無事衲僧。豈不快哉。門曰。你身如椰子大。開得如許大口。師便禮拜。
  示眾。語中有語。名為死句。語中無語。名為活句。諸禪德。作麼生是活句。到這裡實難得人。若也不動一塵不撥一境。見事便道。答話長老下腳不得。東西南北。莫知多少。要得去離泥水。活人眼目。舉唱宗風。激揚大事。不道全無。其奈還少。只緣未達其源。落在第八魔境界中。識得箇不名不物。無是無非。頭頭物物。無不具足。道我得安樂田地。更不求餘。凡有叩擊問難。即便敲床豎拂。更不惜便施便設。便行便用。向惡水坑裡頭出頭沒。弄箇無尾猢猻。到臘月三十日。鼓也打破。猢猻又走卻了。手忙腳亂。一無所成。悔將何及。若是箇衲僧。乍可涷殺餓殺。終不著他鶻臭布衫。
  又曰。舉唱宗乘。闡揚大教。須得法眼精明。方能鑒辨緇素。切緣真妄一源。水乳同器。到此難分。洞山尋常以心中眼。觀身外相。觀之又觀。乃辨真偽。若不如是。何名善知識。夫善知識者。驅耕夫之牛。奪飢人之食。方名善知識。即今天下。那箇是真善知識。諸禪德參得幾箇善知識來。也不是等閒。直須參教徹。覷教透。千聖莫能證明。方顯大丈夫兒。不見釋迦老子。明星出時豁然大悟。與大地眾生同時成佛。無前後際。豈不暢哉。雖然如是。若遇明眼衲僧。也好劈脊便棒。
  問維摩掌擎四世界。未審維摩身在甚處。師曰。在闍黎後底。曰。為甚麼在學人後底。師曰。還我話頭來。
  問如何是佛。師曰。麻三斤。
  問自古及今。不從人得。六祖在黃梅。夜間聞何事。師曰。誌公拄杖。曰。得用時如何。師曰。用那曲尺作甚麼問十二時中。行住坐臥。自省覺時如何。師曰。看人喫飯。曰。爭奈樹影不斜何。師曰。親言出親口。
  問金[金+俞]現前。請師辨。師曰。兩腳蝦蟆吞卻月。
  都監太保問。眼處入正受。諸塵三昧起。此意如何。師云。洞山茶碗裡有太保。太保茶碗裡有洞山。太保無語。

    首山省念禪師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新婦騎驢阿家牽。曰未審此語甚麼句中收。師曰。三玄收不得。四句豈能該。曰此意如何。師曰。天長地久。日月齊明。
  僧問。學人乍入叢林。乞師指示。師曰。闍黎在老僧會裡多少時。曰巳經冬夏。師曰。莫錯舉似人。乃曰。若論此事。實不挂一元字腳。便下座。
  問僧近離何處。曰廣慧。師曰。穿雲不渡水。渡水不穿雲。離此二途。速道。曰昨夜宿長橋。師曰。與麼則合喫首山棒也。曰尚未參堂。師曰。兩重公案。曰恰是。師曰。耶耶。
  示眾。諸上座。不得盲喝亂喝。者裡尋常向你道。賓則始終賓。主則始終主。賓無二賓。主無二主。若有二賓二主。即是兩箇瞎漢。所以我若立時你須坐。我若坐時你須立。坐則共你坐。立則共你立。雖然如是。到這裡急著眼始得。若是眼孔定動。即千里萬里。何故如此。如隔窗看馬騎相似。擬議即沒交涉。諸上座。既然於此留心。直須仔細。不要掠虛好。他日異時。賺著你在。諸人若也有事近前。無事珍重。
  師示眾曰。識得拄杖子。行腳事畢。
  嘗作綱宗偈曰。咄哉拙郎君。巧妙無人識。打破鳳林關。著靴水上立。咄哉巧女兒。攛梭不解織。看他鬥雞人。水牛也不識。背陰山子向陽多。南來北往意如何。若人問我西來意。東海東面有新羅。
  師上堂辭眾。偈曰。諸子謾波波。過卻幾恆河。觀音指彌勒。文殊不奈何。良久曰。白銀世界金色身。情與無情共一真。明暗盡時都不照。日輪午後示全身。日午後泊然而化。

    清溪洪進禪師

  一日師問修山主曰。明知生是不生之理。為甚麼為生死之所流。修曰。筍畢竟成竹去。如今作篾使還得麼。師曰。汝向後自悟去在。修曰。某所見止如此。上座意旨又如何。師指曰。這箇是監院房。那箇是典座房。修即禮謝。

    龍濟修禪師

  問劫火洞然大千俱壞。未審這箇還壞也無。師曰不壞。曰為甚麼不壞。師曰。為同於大千。
  上堂。捲簾除卻障。閉戶生窒礙。祇這障與礙。古今無人會。會得是障礙。不會不自在。
  僧問古鏡未磨時如何。師曰。照破天地。曰磨後如何。師曰黑漆漆地。
  萬法是心光。諸緣唯性曉。本無迷悟人。祇要今日了。

    智門光祚禪師

  上堂。赫日裡我人。雲霧裡慈悲。霜雪裡假褐。雹子裡藏身。還藏身得麼。若藏不得。卻被雹子打破髑髏。
  示眾。數日好雨。且道雨從甚處來。若道從天降。那箇是天。若道從地出。喚甚麼作地。若更不會。所以古人道。天地之前徑。時人莫強移。箇中生解會。眼上更安錐。

    蓮花峰祥庵主

  師示眾云。若是此事。最是急切。須是明取使得。若是明得。時中免被拘繫。便得隨處安閒。亦不要將心捺伏。須是自然合他古轍去始得。纔到學處分劑。便須露布箇道理以為佛法。幾時得心地休歇去。上座。卻請與麼相委好。
  示寂日。拈拄杖示眾曰。古人到這裡為甚麼不肯住。眾無對。師乃曰。為他途路不得力。復曰。畢竟如何。以杖橫肩曰。楖標橫擔不顧人。直入千峰萬峰去。言畢而逝。

    藍田真禪師

  上堂。成山假就於始簣。修塗託至於初步。上座適來從地鑪邊來。還與初步同別。若言同。即不會不遷。若言別。亦不會不遷。上座作麼生會。還會麼。這裡不是那裡。那裡不是這裡。且道一處兩處。是遷不遷。是來去不是來去。若於此顯明得。便乃古今一如。初終自爾。念念無常。心心永滅。所以道觀方知彼去。去者不知方。上座適來恁麼來。卻請恁麼去。參。

    清涼法眼文益禪師

  師同紹修法進三人欲出嶺。過地藏院阻雪少憩。附罏次。藏問此行何之。師曰。行腳去。藏曰。作麼生是行腳事。師曰不知。藏曰。不知最親切。又同三人舉肇論。至天地與我同根處。藏曰。山河大地與上座自已。是同是別。師曰。別。藏豎起兩指。師曰。同。藏又豎起兩指。便起去。雪霽辭去。藏門送之。問曰。上座尋常說三界惟心。萬法惟識。乃指庭下片石曰。且道此石。在心內。在心外。師曰。在心內。藏曰。行腳人著甚麼來由。安片石在心頭。師窘無以對。即放包依席下求決擇。近一月餘。日呈見解。說道理。藏語之曰。佛法不恁麼。師曰。某甲辭窮理絕也。藏曰。若論佛法。一切現成。師於言下大悟。
  僧慧超問如何是佛。師曰。汝是慧超。
  嘗指竹問僧曰。還見麼。曰見。師曰。竹來眼裡。眼到竹邊。曰總不與麼。師笑曰。死急作麼。
  師因患腳。僧問訊次。師曰。非人來時不能動。及至人來動不得。且道佛法中下得甚麼語。曰和尚且喜得較。師不肯。自別云。和尚今日似減。
  因開井被沙塞卻泉眼。師曰。泉眼不通被沙礙。道眼不通被甚麼礙。僧無對。師代曰。被眼礙。
  上堂。盡十方世界。皎皎地。無一絲頭。若有一絲頭。即是一絲頭。
  師曰。出家兒但隨時及節便得。寒即寒。熱即熱。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古今方便不少。石頭初看肇論。至會萬物為已者。其惟聖人乎。則曰。聖人無已靡所不巳。乃作參同契。首言竺土大仙心。無過此語也。中間亦只尋常說話。夫欲會萬物為自已去。蓋盡大地無一法可見。巳而又囑曰。光陰莫虛度。所以告汝輩。但隨時及節便得。若也移時失候。即虛度光陰。於非色中作色解。於非色作色解。即是移時失候。且道色作非色解。還當得否。若與麼會。便是沒交涉。正是癡狂兩頭走。有甚麼用處。但守分過時好。
  上堂。大眾久立。乃謂之曰。諸人各曾看還源觀。百門義海。華嚴論。涅槃經。諸多策子。阿那箇教中有這箇時節。若有試舉看。莫是恁麼經裡。有恁麼語。是此時節麼。有甚麼交涉。所以道微言滯於心首。嘗為緣慮之場。實際居於目前。翻為名相之境。又作麼生得翻去。若也翻去。又作麼生得正去。還會麼。莫祇恁麼念策子。有甚麼用處。
  文邃禪師。嘗究首楞嚴。為之節解句釋。自謂深符經旨。謁師。師曰。楞嚴豈不是有八還義。邃曰。是。師曰。明還甚麼。邃曰。明還日輪。師曰。日輪還甚麼。邃懵然。師戒令焚所注文。邃始依師請益。
  玄則禪師。問青峰。如何是學人自已。峰曰。丙丁童子來求火。後謁師。師問甚處來。則曰。青峰。師曰。青峰有何言句。則舉前話。師曰。上座作麼生會。則曰。丙丁屬火。而更求火。如將自已求自已。師曰。與麼會又爭得。則曰。某甲祇與麼。未審和尚如何。師曰。你問我。我與你道。則問如何是學人自已。師曰。丙丁童子來求火。
  三界惟心頌曰。三界惟心。萬法惟識。惟識惟心。眼聲耳色。色不到耳。聲何觸眼。眼色耳聲。萬法成辦。萬法匪緣。豈觀如幻。大地山河。誰堅誰變。
  華嚴六相義頌曰。華嚴六相義。同中還有異。異若異於同。全非諸佛意。諸佛意總別。何曾有同異。男子身中入定時。女子身中不留意。不留意。絕名字。萬象明明無理事。

    承天三交智嵩禪師

  師參首山。問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首山曰。楚王城畔。汝水東流。師於此有省。頓契佛意。乃作三元偈曰。須用真須用。心意莫定動。三歲獅子吼。十方沒狐種。我有真如性。如同幕裡隱。打破六門關。顯出毗盧印。真骨金剛體可誇。六塵一拂永無遮。廓落世界空為體。體上無為真到家。首山聞。乃請喫茶。問這三頌是汝作來耶。師曰是。首山曰。或有人教汝。現三十二相時如何。師曰。某甲不是野狐精。首山曰。惜取眉毛。師曰。和尚落了多少。首山以竹篦頭上打曰。這漢向後亂作去在。
  鄭工部問師。百尺竿頭獨打毬。萬丈懸崖絲繫腰。時如何。師曰。幽州著腳。廣南廝撲。鄭無語。師曰。勘破這胡漢。鄭曰。二十年江南界裡。這回卻見禪師。師曰。瞎老婆吹火。

    潭州神鼎洪諲禪師

  師與數耆宿至襄沔間。一僧舉論宗乘頗敏捷。會野飯山店中供辦。而僧論說不巳。師曰。三界惟心。萬法惟識。惟識惟心。眼聲耳色。是甚麼人語。僧曰。法眼語。師曰。其義如何。曰惟心故根境不相到。惟識故聲色樅然。師曰。舌味是根境否。曰是。師以箸筴菜入口中。含胡而語曰。何謂相入耶。坐者皆駭然。僧不能答。師曰。途路之樂。終未到家。見解入微。不名見道。參須實參。悟須實悟。閻羅大王不怕多語。
  上堂。舉古德曰。貪瞋癡。太無知。賴我今朝識得伊。行便打。坐便搥。分付心王子細推。無量劫來不解脫。問汝三人知不知。師曰。古人與麼道。神鼎則不然。貪瞋癡。實無知。十二時中任從伊。行即往。坐即隨。分付心王擬何為。無量劫來元解脫。何須更問知不知。

    谷隱蘊聰慈照禪師

  僧問若能轉物即同如來。未審三門佛殿如何轉。師曰。我向汝道。汝還信麼。曰和尚誠言。安敢不信。師曰。這漆桶。
  問一處火發。任從你救八方齊發時如何。師曰快。曰還求出也無。師曰。若求出即燒殺你。僧禮拜。師曰。直饒你不求出。也燒殺你。
  上堂。師曰。五白貓兒爪距獰。養來堂上絕蟲行。分明上樹安身法。切忌遺言許外生。作麼生是許外生底句。莫錯舉。
  僧問深山巖崖。還有佛法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深山巖崖中佛法。曰。奇怪石頭形似虎。火燒松樹勢如龍。

    洞山曉聰禪師

  僧問達摩未傳心地印。釋迦未解髻中珠。此時若問西來意。還有西來意也無。師曰。六月雨淋淋。寬其萬姓心。曰恁麼則雲散家家月。春來處處花。師曰。腳跟下到金剛水際是多少。僧無語。師曰。祖師西來特唱此事。自是上座不薦。所以從門入者不是家珍。認影迷頭。豈非大錯。既是祖師西來特唱此事。又何必更對眾忉忉。珍重。

    天台德韶國師

  師所至少留。見知識五十四人。括磨搜剝。窮極隱祕。後至臨川謁法眼。眼一見。深契之。師以遍涉叢林。但隨眾而巳。無所咨參。有僧問法眼禪師曰。十二時中。如何得頓息萬緣去。法眼曰。空與汝為緣耶。色與汝為緣耶。言空為緣。則空本無緣。言色為緣。則色心不二。日用果何物為汝緣乎。師聞悚然異之。又有問者曰。如何是曹源一滴水。法眼曰。是曹源一滴水。於是師大悟於座下。平生疑滯。渙若冰釋。感涕沾衣。法眼曰。汝當大弘吾宗。行矣無自滯。
  興教明和尚問曰。飲光持釋迦丈六之衣。在雞足山。侯彌勒下生。將丈六之衣。披在千尺之身。應量恰好。祇如釋迦身長丈六。彌勒身長千尺。為復是身解短耶。衣解長耶。師曰。汝卻會。明拂袖便出去。師曰。小兒子。山僧若答汝不是。當有因果。汝若不是。吾當見之。明歸七日。吐血。浮光和尚勸曰。汝速去懺悔。明乃至師方丈悲泣曰。願和尚慈悲。許某懺悔。師曰。如人倒地。因地而起。不曾教汝起倒。明又曰。若許懺悔。某當終身給侍。師為出語曰。佛佛道齊。宛爾高低。釋迦彌勒。如印印泥。
  僧問承古有言。若人見般若。即被般若縛。若人不見般若。亦被般若縛。既見般若。為甚麼卻被縛。師曰。你道般若見甚麼。曰不見般若。為甚麼亦被縛。師曰。你道般若甚麼處不見。乃曰。若見般若。不名般若。不見般若。亦不名般若。且作麼生說見不見。所以古人道。若欠一法。不成法身。若剩一法。不成法身。若有一法。不成法身。若無一法。不成法身。此是般若之真宗也。
  示眾。真宗不二。萬德無言。正當明時。如王寶劍。所以如來於一切處。成等正覺。於刀山劍樹上。成等正覺。於鑊湯罏炭裡。成等正覺。於棒下成等正覺。於喝下成等正覺。所以一動一靜。一去一來。一生一滅。未曾有纖毫異相。未曾有纖毫別相。更無毫釐絲髮許。作見聞心識解會。何故。誠謂是非路絕。妙性天機。所以云。汝生我亦生。汝殺我亦殺。生殺輪王機。交馳激電掣。
  上堂。佛法現成。一切具足。豈不見道圓同太虛。無欠無餘。若如是也。且誰欠誰剩。誰是誰非。誰是會者。誰是不會者。所以道東去亦是上座。西去亦是上座。南去亦是上座。北去亦是上座。因甚麼卻成東西南北。若會得。自然見聞覺知路絕。一切諸法現前。何故如此。為法身無相。觸目皆形。般若無知。對緣而照。一時徹底會取好。諸上座。出家兒合作麼生。此是本有之理。未為分外。識心達本源。故名為沙門。若識心皎皎地。實無絲毫障礙上座。久立珍重。
  上堂古聖方便。猶如河沙。祖師道非風旛動。仁者心動。斯乃無上心印法門。我輩是祖師門下客。合作麼生會祖師意。莫道風旛不動。汝心妄動。莫道不撥風旛。就風旛通取。莫道風旛動處是甚麼。有云附物明心。不須認物。有云色即是空。有云非風旛動。應須妙會。如是解會。與祖師意旨。有何交涉。既不許如是會。諸上座便合知悉。若於這裡徹底悟去。何法門而不明。百千諸佛方便。一時洞了。更有甚麼疑情。所以古人道。一了千明。一迷萬惑。
  上堂。毛吞巨海。海性無虧。纖芥投鋒。鋒利無動。見與不見。會與不會。唯我知焉。乃有頌曰。暫下高峰巳顯揚。般若圓通遍十方。人天浩浩無差別。法界縱橫處處彰。珍重。
  上堂。古者道如何是禪。三界綿綿。如何是道。十方浩浩。因甚麼道三界綿綿。何處是十方浩浩底道理。要會麼。塞卻眼。塞卻耳。塞卻舌身意。無空闕處。無轉動處。上座作麼生會。橫亦不得。豎亦不得。縱亦不得。奪亦不得。無用心處。亦無施設處。若如是會得。始會法門絕揀擇。一切言語絕滲漏。曾有僧問作麼生是絕滲漏底語。向他道口似鼻孔甚好。上座。如此會自然不通風去。如識得盡十方世界。是金剛眼睛。無事。珍重。
  上堂。僧問欲入無為海。先乘般若船。如何是般若船。師曰。常無所住。曰如何是無為海。師曰。且會般若船。問。古德道登天不借梯。遍地無行路。如何是登天不借梯。師曰。不遺絲髮地。曰如何是遍地無行路。師曰。適來向你道甚麼。乃曰。百千三昧門。百千神通門。百千妙用門。盡不出得般若海中。何以故。為於無住本建立諸法。所以道生滅去來。邪正動靜。千變萬化。是諸佛大定門。無過於此。諸上座大家究取。珍重。
  上堂。舉古者道。吾有一言。天上人間。若人不會。綠水青山。且作麼生是一言底道理。古人語。須是曉達始得。若是將言而名於言。未有箇會處。良由究盡諸法根蒂。始會一言。不是一言半句。思量解會。喚作一言。若會言語道斷。心行處滅。始到古人境界。亦不是閉目藏睛。暗中無所見。喚作言語道斷。且莫賺會。佛法不是這箇道理。要會麼。假饒經塵沙劫說。亦未曾有半句到。諸上座。經塵沙劫不說。亦未曾欠少半句。應須徹底會去始得。若如是斟酌名言。空勞心力。並無用處。與諸上座共相證明。後學初心。速須究取。久立珍重。
  師有偈曰。通玄峰頂。不是人間。心外無法。滿目青山。法眼聞曰。即此一頌。可起吾宗。
  師以涅槃四種聞。示學者。諸方目為韶國師四料揀。云聞聞,聞不聞,不聞聞,不聞不聞。

    靈隱清聳禪師

  師參法眼。眼指雨謂師曰。滴滴落在上座眼裡。師初不喻旨。後因閱華嚴感悟。承眼印可。
  上堂曰。十方諸佛。常在汝前。還見麼。若言見。將心見。將眼見。所以道一切法不生。一切法不滅。若能如是解。諸佛常現前。又曰。見色便見心。且喚甚麼作心。山河大地。萬象森羅。青黃赤白。男女等相。是心不是心。若是心。為甚麼卻成物象去。若不是心。又道見色便見心。還會麼。祇為迷此而成顛倒。種種不同。於無同異中。強生同異。且如今直下承當。頓豁本心。皎然無一物可作見聞。若離心別求解脫者。古人喚作迷波討源。卒難曉悟。

    奉先慧同禪師

  僧問教中道。唯一堅密身。一切塵中見。又道佛身充滿於法界。普現一切群生前。於此二途請師說。師曰。唯一堅密身。一切塵中見。

    永明道潛禪師

  師謁法眼。眼曰。子於參請外。看甚麼經。師曰。華嚴經。眼曰。總別同異成壞六相。是何門攝屬。師曰。文在十地品中。據理則世出世間一切法。皆具六相也。眼曰。空還具六相也無。師無對。眼曰。汝問我。師乃問空還具六相也無。眼曰空。師於是開悟。踊躍禮謝。眼曰。子作麼生會。師曰空。眼然之。異日因四眾士女入院。眼問曰。律中道隔壁聞釵釧聲。即名破戒。現睹金銀合雜。朱紫駢闐。是破戒不是破戒。師曰。好箇入路。眼曰。汝向後有五百毳徒。為王侯所重在。

    石霜慈明禪師

  師到大愚芝。坐間。開合子取香燒。師問作麼生燒。芝便放香爐中燒。師指曰。訝。郎當漢。又恁麼去也。
  問鬧中取靜時如何。師曰。頭枕布袋。
  問四山火來時如何。師曰。物逐人興。
  永首座與師同辭汾陽。永未盡其妙。從師二十年。終不脫灑。一夕圍爐深夜。師以火箸敲炭曰。永首座。永首座。永咄曰。野狐精。師乃指永曰。訝。郎當漢。又恁麼去也。永乃豁然。
  上堂。道吾打鼓。四大部洲同參。拄杖橫也。挑括乾坤大地。缽孟覆也。蓋卻恆沙世界。且問諸人向甚麼處安身立命。若也知得。向北俱盧洲喫粥喫飯。若也不知。長連床上喫粥喫飯。
  示眾。一切聖賢。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前是按山。後是主山。那箇是無為法。良久云。向下文長。付在來日作示徒偈曰。黑黑黑。道道道。明明明。得得得。

    琅琊慧覺廣照禪師

  上堂。山僧因看華嚴金師子章。第九由心迥轉善成門。又釋曰。如一尺之鏡。納重重之影像。若然者。道有也得。道無也得。道非亦得。道是亦得。雖然如是。更須知有拄杖頭上一竅。若也不會。拄杖子穿燈籠。入佛殿。撞著釋迦。磕倒彌勒。露柱拊掌呵呵大笑。你且道笑箇甚麼。卓拄杖下座。
  上堂。汝等諸人在我這裡過夏。與你點出五般病。一不得向萬里無寸草處去。二不得孤峰獨宿。三不得張弓架箭。四不得物外安身。五不得滯於生殺。何故。一處有滯。自救難為。五處若通。方名導師。汝等諸人。若到諸方。遇明眼作者。與我通箇消息。貴得祖風不墜。若是常徒。即便寢息。何故。裸形國裡誇服飾。想君太煞不知時。
  示眾云。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樹倒藤枯。好一堆爛柴。

    大愚守芝禪師

  僧問昔日靈山分半座。二師相見事如何。師曰。記得麼。僧良久師打禪床一下曰。多年忘卻也。乃曰。且住且住。若向言中取則。句裡明機。也似迷頭認影。若也舉唱宗乘。大似一場寐語。雖然如是。官不容針。私通車馬。放一線道。有箇葛藤處。遂敲禪床一下曰。三世諸佛。盡皆頭痛。且道大眾還有免得底麼。若一人免得。無有是處。若免不得。海印發光。乃豎起拂子曰。這箇是印。那箇是光。這箇是光。那箇是印。掣電之機。徒勞佇思。會麼。老僧說夢。且道夢見箇甚麼。南柯十更。若不會。聽取一頌。北斗挂須彌。杖頭挑日月。林泉有商量。夏末秋風切。珍重。
  陞座。揭香合子曰。明頭來。明頭合。暗頭來。暗頭合。若道得。天下橫行。道不得。且合卻。
  問通身是眼。口在甚麼處。師曰。三跳。曰不會。師曰。章底詞秋罷。歌韻向春生。
  慈明有善侍者。號稱明眼。聞師之風。自石霜至大愚入室。師趯出隻履示之。善退身而立。師俯取履。善輒踏倒。師起面壁。以手點津連畫其壁三。善瞠立其後。師旋轉以履打至法堂。善曰。與麼為人。瞎卻一城人眼在。

    文公楊億大年居士

  公出守汝州。謁廣慧。廣慧接見。公便問布鼓當軒擊。誰是知音者。廣慧曰。來風甚辨。公曰。恁麼則禪客相逢。祇彈指也。廣慧曰。君子可入。公應喏喏。廣慧曰。草賊大敗。夜語次。廣慧曰。祕監曾與甚人道話來。公曰。某曾問雲巖諒監寺。兩箇大蟲相咬時如何。諒曰。一合相。某曰。我祇管看。未審恁麼道還得麼。廣慧曰。這裡即不然。公曰。請和尚別一轉語。廣慧以手作拽鼻勢曰。這畜生更勃跳在。公於言下。脫然無疑。有偈曰。八角磨盤空裡走。金毛獅子變作狗。擬欲將身北斗藏。應須合掌南辰後。

    天衣義懷禪師

  示眾。古人云。五蘊山頭一段空。同門出入不相逢。無量劫來賃屋住。到頭不識主人翁。有老宿拈云。既不識他。當初問甚麼人賃。恁麼拈也太遠在。何故。須知死人路上有活人出身處。活人路上死人無數。那箇是活人路上死人無數。那箇是死人路上活人出身處。若檢點得分明。拈卻炙脂帽子。脫卻鶻臭布衫。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布髮掩泥。橫身臥地。曰意旨如何。師曰。任是波旬也皺眉。曰謝師指示。師曰。西天此土。問。學人上來請師說法。師曰。林間鳥噪。水底魚行。
  上堂。須彌頂上不扣金鐘。畢缽巖中。無人聚會。山僧倒騎佛殿。諸人反著草鞋。朝遊檀特。暮到羅浮。拄杖針筒。自家收取。
  上堂。師云衲僧橫說豎說。未知有頂門上眼。時有僧問如何是頂門上眼。師曰。衣穿瘦骨露。屋破看星眠。
  上堂。大眾集定。乃曰。上來道箇不審。能銷萬兩黃金。下去道箇珍重。亦銷得四天下供養。若作佛法話會。滴水難消。若作無事商量。眼中著屑。且作麼生即是。良久曰。還會麼。珍重。
  上堂。夫為宗師。須是驅耕夫之牛。奪飢人之食。遇賤即貴。遇貴即賤。驅耕夫之牛。令他苗稼豐登。奪飢人之食。令他永絕飢渴。遇賤即貴。握土成金。遇貴即賤。變金成土。老僧亦不驅耕夫之牛。亦不奪飢人之食。何謂。耕夫之牛我復何用。飢人之食我復何餐。我也不握土成金。也不變金作土。何也。金是金。土是土。玉是玉。石是石。僧是僧。俗是俗。古今天地。古今日月。古今山河。古今人倫。雖然如此。打破大散關。幾箇迷逢達摩。
  上堂。鴈過長空。影沈寒水。鴈無遺蹤之意。水無留影之心。若能如是。方解向異類中行。不用續鳧截鶴。夷嶽盈壑。放行也百醜千拙。收來也攣攣拳拳。用之則敢與八大龍王鬥富。不用都來不直半分錢。參。上堂。髑髏常干世界。鼻孔摩觸家風。芭蕉聞雷開。葵花隨日轉。諸仁者。芭蕉聞雷開。還有耳麼。葵花隨日轉。還有眼麼。若也會得。西天即是此土。若也不會。七九六十三。收。
  上堂。靈源絕朕。普現色身。法離斷常。有無堪示。所以道。塵塵不見佛。剎剎不聞經。要會靈山親授記。晝見日。夜見星。良久曰。若到諸方。不得錯舉。參。
  上堂。無邊剎境。自他不隔於毫端。且道玅喜世界。不動如來說甚麼法。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祇如威音王佛。最初一會度多少人。若是通方作者。試為道看。良久曰。行路難。行路難。萬仞峰頭君自看。
  上堂。僧問天不能蓋。地不能載。未審是甚麼人。師曰。掘地深埋。曰。此人還受安排也無。師曰。土上更加泥。
  師問僧無手人能行拳。無舌人解言語。忽然無手人打無舌人。無舌人道箇甚麼。
  色空頌二首。色空空色色空空。礙卻潼關路不通。劫火洞然毫末盡。青山依舊白雲中。東西南北。十萬八千。空生罔措。火裡生蓮。

    玉泉承皓禪師

  叢林號為皓布褌。一日為張無盡。舉傅大士頌曰。空手把鉏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又舉洞山頌曰。五臺山頂雲蒸飯。佛殿階前狗尿天。剎竿頭上煎握l。三箇猢猻夜簸錢。此二頌只頌得法身邊事。不頌得法身向上事。張曰。請和尚頌。師曰。昨夜雨雱澎。打倒蒲萄棚。知事普請。行者人力。拄底拄。撐。底撐撐撐拄拄到天明。依舊可憐生。

    永明延壽禪師

  僧問如何是永明妙旨。師曰。更添香著。曰謝師指示。師曰。且喜沒交涉。僧禮拜。師曰。聽取一偈。欲識永明旨。門前一湖水。日照光明生。風來波浪起。
  問。如何是大圓鏡。師曰。破砂盆。
  二僧來參。乃問參頭曾到此間否。曰曾到。又問第二上座曾到否。曰不曾到。師曰。一得一失。少選。侍僧問。適來二僧。未審那箇得。那箇失。師曰。汝曾識這二僧也無。曰不曾識。師曰。同坑無異土。
  指法以佛祖之語為銓準。曰。迦葉波初聞偈曰。諸法從緣生。諸法從緣滅。我師大沙門。嘗作如是說。此佛祖骨髓也。龍勝曰。無物從緣生。無物從緣滅。起惟諸緣起。滅惟諸緣滅。乃知色生時。但是空生。色滅時。但是空滅。譬如風性本不動。以緣起故動。倘風本性動。則寧有靜時哉。密室中若有風。風何不動。若無風。遇緣即起。非特風為然。一切法皆然。維摩謂文殊師利曰。不來相而來。不見相而見。文殊乃曰。如是居士。若來巳更不來。若去巳更不去。所以者何。來者無所從來。去者無所至。所可見者。更不可見。此緣起無生之旨也。
  問學人久在永明。為甚麼不會永明家風。師曰不會處會取。曰不會處如何會。師曰牛胎生象子。碧海起紅塵。

    五雲華嚴志逢禪師

  上堂。諸上座。捨一知識。參一知識。盡道善財南遊之式樣。且問上座。祇如善財禮辭文殊。擬登妙峰謁德雲比丘。及到彼所。何以德雲卻於別峰相見。夫教意祖意。同一方便。終無別理。彼若明得。此亦昭然。諸上座。即今簇著老僧。是相見。是不相見。此處是妙峰。是別峰。脫或從此省去。可謂不孤負老僧。亦常見德雲比丘。未嘗剎那相捨。還信得及麼。

    瑞鹿本先禪師

  師偈三首。曰。非風旛動仁心動。自古相傳直至今。今後水雲人欲曉。祖師真是好知音。又曰。若是見色便見心。人來問著方難答。若求道理說多般。孤負平生三事衲。又曰。曠大劫來祇如是。如是同天亦同地。同地同天作麼形。作麼形兮無不是。
  上堂。華嚴稱佛身充滿於法界。是真箇也無。且如佛身既巳充滿法界。菩薩界。緣覺聲聞界人天脩羅界。餓鬼地獄畜生界。應無處蹲。如是理論。太煞聱訛。尋常說諸法所生。唯心所現。且道即今六根所對六境。與汝是同耶。是別耶。同則何不作一塊。別則如何說唯是一心。大須著精彩。佛法不是等閒。
  上堂。天台教中說。文殊觀音普賢三門。文殊門者一切色。觀音門者一切聲。普賢門者不動步而到。我道文殊門者。不是一切色。觀音門者。不是一切聲。普賢門者。是箇甚麼。莫道別卻天台教說話。無事且退。
  上堂。你等諸人。夜間眠熟不知一切。既不知一切。且問你等。那時有本來性。無本來性。若道有本來性。又不知一切。與死無異。若道無本來性。睡眠忽省。覺知如故。還會麼。不知一切。與死無異。睡眠忽省。覺知如故。如是等時。是箇甚麼。若也不會。各體究取。無事莫立。

    興教洪壽禪師

  師同國師普請次。聞墮薪有省。作偈曰。撲落非他物。縱橫不是塵。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
  住後。中丞王公隨。一日過師。師擁毳負暄自若。王下拜。師推蒲團席地與坐。笑語終日而去。門人讓師曰。此一眾所仰。奈何不加禮。也日王復來。師出前趨迎之。王曰。何不如前日相見。師曰。中丞即得。奈知事瞋何。王益重之。

    雲居道齊禪師

  師謂門弟子曰。達摩言。此方經。惟楞伽可以印心。吾讀此經偈曰。諸法無法體。而說惟是心。不見於自心。而起於分別。可謂大慈悲父。如實極談。我輩自不領受。背負恩德。如恆河沙。或問曰。然則見自心。遂斷分別乎。師曰。非然也。譬如調馬。馬自見其影而不驚。何以故。以自知其影。從自身出故。吾以是知不斷分別。亦捨心相也。祇今目前如實而觀。不見縐毫。祖師曰。若見現在。過去未來亦應見。若不見過去未來。現在亦不應見。此語分明。人自迷昧。

    黃龍慧南禪師

  有僧侍立。師顧視久之。問曰。百千三昧無量妙門。作一句說與汝。汝還信否。對曰。和尚誠言。何敢不信。師指其左曰。過這邊來。僧將趨。師咄之曰。隨聲逐色。有甚了期。出去。一僧知之。即趨入。師理前語問之。亦對曰。安敢不信。師又指其左曰。過這邊來。僧豎住不往。師又咄曰。汝來親近我。反不聽我語。出去。
  舜老夫暮年有所開示。但曰。本自無事。從我何求。師聞之。謂侍者曰。老夫耄矣。何不有事令無事。無事令有事。是謂淨佛國土。成就眾生。
  師室中常問僧曰。人人盡有生緣。上座生緣在何處。正當問答交鋒。卻復伸手曰。我手何似佛手。又問諸方參請宗師所得。卻復垂腳曰。我腳何似驢腳。三十餘年示此三問。學者莫能契旨。天下叢林目為三關。

    大寧道寬禪師

  僧問如何是露地白牛。師以火箸橫火罏上曰。會麼。曰不會。師曰。頭不欠。尾不剩。
  問天下禪客。為甚麼出這箇○不得。師曰。往往如斯僧問教中云。始知眾生。本來成佛。為甚麼有煩惱菩提。師曰。甘草甜。黃連苦。曰卻成兩箇去也。師曰。你不妨會得好。

    道吾悟真禪師

  師問僧甚處來。曰。僧堂裡來。師曰。聖僧道甚麼。僧近前曰不審。師曰。東家作驢。西家作馬。曰過在甚麼處。師曰。萬里崖州。
  上堂。夜來雷聲震地。今朝細雨霏霏。乾枯滋潤。萬物萌芽。且道嘉州大像。長得髭鬚多少。還有道得者麼。若也道得。陜府鐵牛。是常不輕菩薩。若道不得。土宿拽脫你鼻孔。

    越州姜山方禪師

  僧問。如何是不動尊。師曰。單著布衫穿市過。曰學人未曉。師曰。騎驢踏破洞庭波。曰透過三級浪。專聽一聲雷。師曰。伸手不見掌。曰還許學人進向也無。師曰。踏地告虛空。曰雷門之下。布鼓難鳴。師曰。八花毬子上。不用繡紅旗。曰三十年後。此話大行。師便打。

    雲峰文悅禪師

  僧問。巔山巖崖。還有佛法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巔山巖崖佛法。師曰。猢猻倒上樹。
  上堂。未達境惟心。起種種分別。達境惟心巳。分別即不生。知諸法惟心。便捨外塵相。諸禪德。只如大地山河。明暗色空。法法現前。作麼生說箇捨底道理。於此明得。正在半塗。須知向上更有一竅在。便下座。
  上堂。即今休去便休去。欲覓了時無了時。此事若向言語上作解。意根下卜度。天地懸殊。不得相應。豈況被人喚去。方丈裡塗糊指注。舉楞嚴肇論。根塵色法。向上向下。有無得失。他時後日。死不得其地。近世更有一般宗匠。二三十年。馳聲走譽。只管教人。但莫上他言句。喚作透聲色。便問東答西。以為格外之句。將此狂解。遞相沿習。從此混傷宗教。誑惑後生。苦哉苦哉。我王庫中。無如是刀。下座。

    慧林宗本圓照禪師

  高麗僧統義天。以王子奉國命使於朝。聞師名。請以弟子禮見。問其所得。以華嚴經對。師曰。華嚴經三身佛。報身說耶。化身說耶。法身說耶。義曰。法身說。師曰。法身遍周沙界。當時聽眾何處蹲立。義茫然無對。

    黃龍祖心晦堂寶覺禪師

  師與夏倚公立。談至肇論會萬物為自已者。及情與無情共一體。時有狗臥香桌下。師以壓尺擊狗。又擊香卓。曰。狗有情即去。香桌無情自住。情與無情。如何得成一體。公立不能對。師曰。纔涉思惟。便成剩法。何曾會萬物為己哉。
  上堂。若也單明自己。不悟目前。此人有眼無足。若悟目前。不明自己。此人有足無眼。據此二人。十二時中。常有一物。蘊在胸中。物既在胸。不安之相。常在目前。既在目前。便觸塗成滯。作麼生得平穩去。祖不言乎。執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體無去住。
  師室中常舉拳問僧曰。喚作拳頭則觸。不喚作拳頭則背。喚作甚麼。
  示眾云。礙處非牆壁。通處沒虛空。若能如是會。心色本來同。拂子是色。那箇是心。靈利漢纔聞舉著。隔牆見角。早知是牛。更若擬議思量。白雲千里萬里。

    寶峰雲庵真淨禪師

  開堂日。乃曰問話且止。祇知問佛問法。殊不知佛法來處。且道從甚麼處來。垂一足曰。昔日黃龍。親行此令。十方諸佛無敢違者。諸代祖師一切聖賢無敢越者。無量法門一切妙義。天下老和尚舌頭。始終一印。無敢異者。無異則且置。印在甚麼處。還見麼。若見。非僧非俗。無偏無黨。一一分付。若不見。而我自收。遂收足喝一喝曰。兵隨印轉。將逐符行。佛手驢腳生緣老。好痛與三十棒。而今會中莫有不甘者麼。若有不妨奇特。若無。新長老謾你諸人去也。

    白雲守端禪師

  示眾。若端的得一回汗出來也。向一莖草上。便現瓊樓玉殿。若未端的得一回汗出。縱有玉殿瓊樓卻被一莖草蓋卻。且道作麼生得汗出去。良久云。自有一雙窮相手。不曾容易舞三臺。

    保寧勇和尚

  示眾云。古人底今人用。今人底古人為。古今無背面。今古幾人知。[口+耶]嗚咿。一九與二九。相逢不出手。又云。無種靈苗火裡栽。鐵花還向樹頭開。驀然結箇團圞果。指似時人處得來。

    黃龍死心悟新禪師

  師室中問僧。月晦之陰。以五色彩著於瞑中。令百人千萬人夜視其色。寧有辨其青黃赤白者麼。僧無語師代曰。箇箇是盲人。
  示眾云。心外無法而法可明。法外無心而心可通。可通可明心法全宗。全其宗則法法皆宗。全其心則心心無心。心既無心。直造其源。得其源。則現大身而滿虛空中。現小身而縐塵不立。作麼生是縐塵不立。良久云。一點水墨。兩處成龍。

    青原惟信禪師

  上堂。師曰。老僧三十年前未參禪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及至後來親見知識。有箇入處。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得箇休歇處。依前見山祇是山。見水祇是水。大眾。這三般見解。是同是別。有人緇素得出。許汝親見老僧。

    五祖法演禪師

  三佛侍師於一亭上夜話。及歸。燈巳滅。師於暗中曰。各人下一轉語看。佛鑑曰。彩鳳舞丹霄。佛眼曰。鐵蛇橫古路。佛果曰。看腳下。師曰。滅吾宗者克勤耳。
  示眾。舉德山答僧我宗無語句。雪峰聞之有省。後峰云。我當時空手去。空手歸因緣。師云。白雪今日說向透未過者。譬如有箇人從東京來。問伊甚處來。他卻道蘇州來。問伊蘇州事如何。伊道一切祇尋常。雖然如是。謾白雲不過。何故。祇為他語音各別。畢竟如何。蘇州菱。邵伯藕。
  師上堂。人之性命事。第一須是○。欲得成此○。先須防於○。若是真○人。○○。
  示眾云。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達摩大師信腳來。信口道。後代兒孫多成計較。要會開花結果處麼。鄭州梨。青州棗。萬物無過出處好。
  郭功甫。初到五祖。請祖陞座。公趨前拈香曰。此一瓣香。爇向罏中。供養我堂頭法兄禪師。伏願。於方廣座上。擘開面門。放出先師形相。與他諸人描邈。何以如此。白雲巖畔舊相逢。往日今朝事不同。夜靜水寒魚不食。一罏香散白蓮峰。祖遂云。曩謨薩怛哆缽囉野。恁麼恁麼。幾度白雲谿上望。黃梅花向雪中開。不恁麼不恁麼。嫩柳垂金線。且要應時來。不見龐居士問馬大師云。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大師云。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大眾。一口吸盡西江水。萬丈深潭窮到底。略彴不是趙州橋。明月清風安可比。

    泐潭景祥禪師

  師室中問僧。達摩西歸。手攜隻履。當時何不兩隻都將去。曰。此土也要留箇消息。師曰。一隻腳在西天。一隻腳在東土。著甚來由。僧無語。
  問僧。惟一堅密身。一切塵中現。如何是塵中現底身。僧指香罏曰。這箇是香罏。師曰。帶累三世諸佛。生陷地獄。僧罔措。師便打。

    慈氏瑞仙禪師

  師至投子。廣鑑問鄉里甚處。師曰。兩浙東越。鑑曰。東越事作麼生。師曰。秦望峰高。鑑湖水闊。鑑曰。秦望峰與你自已。是同是別。師曰。西天梵語。此土唐言。鑑曰。此猶是叢林祗對。畢竟是同是別。師便喝。鑑便打。師曰。恩大難酬。便禮拜。

    丞相張商英居士

  公嘗云。先佛所說。於一毛端現寶王剎。坐微塵裡轉大法輪。是真實義。法華會上多寶如來。在寶塔中。分半座與釋迦文佛。過去佛。現在佛。同坐一處。實有如是事。非謂表法。

    太平慧懃佛鑑禪師

  文殊心道禪師。初參諸方。抵太平。聞師夜參。舉趙州柏樹子話。至覺鐵觜云。先師無此語。莫謗先師好。因大疑。提撕既久。一夕豁然。即趨丈室。擬敘所悟。師見來。便閉門。道曰。和尚莫瞞某甲。師曰。十方無壁落。何不入門來。道以拳擉破窗紙。鑑即開門。搊住云。道道。道以兩手捧師頭。作口啐而出。遂呈偈曰。趙州有箇柏樹話。禪客相傳遍天下。多是摘葉與尋枝。不能直向根源會。覺公說道無此語。正是惡言當面罵。禪人若具通方眼。好向此中辨真假。師深然之。

    龍門清遠佛眼禪師

  示眾。千說萬說。不若親面一見。縱不說。亦自分明。王子寶刀喻。眾盲摸象喻。禪學中隔江招手事。望州亭相見事。迥絕無人處。深山巖崖處事。此皆親面而見之。不在說也。
  上堂云。大眾。或有人喚上座。上座便應。設使不應。心中也須領覽。今時學人。便道應底是也。領覽底是也。若如此會。便是入地獄漢子。是即且置。且道面前是阿誰喚你。是有人喚耶。是無人喚耶。還裁斷得麼。若是有人喚。山精鬼魅喚你時。天魔外道喚你時。如何辨白。若道無人喚。你又不聾不騃。如何得無人喚。者箇是十二時中生死路頭事。諸人明得麼。有人喚。生迷亂。無人喚。遭繫絆。若能行。生死斷。萬兩金。終不喚。下座。
  師作示道三偈。
  一曰。隨流千聖靈蹤百草頭。卓然放去號隨流。從教萬古無人識。笑殺溈山水牯牛。
  二曰。合轍水中月是天邊月。南北東西更無別。新羅打鐵火星飛。燒著指頭名合轍。
  三曰。雙唱坐斷千差古路頭。解開空岸濟人舟。明明一句該群象。善唱無聲作麼求。

    淨因繼成禪師

  師同圓悟。法真。慈受。并十大法師。禪講千僧。赴太尉陳公良弼府齋。時徽宗私幸觀之。有善華嚴者。賢首宗之義虎也。對眾問曰。吾佛設教。自小乘至於圓頓。掃除空有。獨證真常。然後萬德莊嚴。方名為佛。常聞禪宗一喝。能轉凡成聖。與諸經論。似相違背。今一喝若能入吾宗五教。是為正說。若不能入。是為邪說。諸禪視師。師曰。如法師所問。不足三大禪師之酬。淨因小長老。可以使法師無惑也。師召善。善應諾。師曰。法師所謂小乘教者。乃有義也。大乘始教者。乃空義也。大乘終教者。乃不有不空義也。大乘頓教者。乃即有即空義也。一乘圓教者。乃不有而有。不空而空義也。如我一喝。非惟能入五教。至於工巧伎藝。諸子百家。悉皆能入。師震聲喝一喝。問善曰。聞麼。曰聞。師曰。汝既聞。此一喝是有。能入小乘教。須臾又問善曰。聞麼。曰不聞。師曰。汝既不聞。適來一喝是無。能入始教。遂顧善曰。我初一喝。汝既道有。喝久聲消。汝復道無。道無則原初實有。道有則而今實無。不有不無。能入終教。我有一喝之時。有非是有。因無故有。無一喝之時。無非是無。因有故無。即有即無。能入頓教。須知我此一喝。不作一喝用。有無不及。情解俱忘。道有之時。纖塵不立。道無之時。橫遍虛空。即此一喝。入百千萬億喝。百千萬億喝。入此一喝。是故能入圓教。善乃起再拜。師復謂曰。非唯一喝為然。乃至一語一默。一動一靜。從古至今。十方虛空。萬象森羅。六趣四生。三世諸佛。一切聖賢。八萬四千法門。百千三昧。無量妙義。契理契機。與天地萬物一體。謂之法身。三界惟心。萬法惟識。四時八節。陰陽一致。謂之法性。是故華嚴經云。法性遍在一切處。有相無相。一聲一色。全在一塵中含四義。事理無邊周遍無餘。參而不雜。混而不一。於此一喝中。皆悉具足。猶是建化門庭。隨機方便。謂之小歇場。未至寶所。殊不知吾祖師門下。以心傳心。以法印法。不立文字。見性成佛。有千聖不傳底向上一路在。善又問曰。如何是向上一路。師曰。汝且向下會取。善曰。如何是寶所。師曰。非汝境界。善曰。望禪師慈悲。師曰。任從滄海變。終不為君通。善膠口而出。上大悅。聞者靡不歎仰。

    國清妙印禪師

  上堂。滿口道得底為甚麼不知有。十分知有底為甚麼道不得。且道L訛在甚麼處。若也知處。許你照用同時。明暗俱了。其或未然。道得道不得。知有不知有。南山石大蟲。解作獅子吼。

    華藏密印安民禪師

  師一日白圓悟曰。和尚休舉話。待某說看。圓悟諾。師曰。尋常拈槌豎拂。豈不是經中道。一切世界諸所有相。皆即菩提妙明真心。圓悟笑曰。你元來在這裡作活計。師又曰。下喝敲床時。豈不是返聞聞自性。性成無上道。圓悟曰。你豈不見經中道。妙性圓明。離諸名相。師於言下釋然。圓悟出蜀居夾山。師罷講侍行。圓悟為眾夜參。舉古帆未挂因緣。師聞未領遂求決。圓悟曰。你問我。師舉前話。圓悟曰。庭前柏樹子。師即洞明。謂圓悟曰。古人道如一滴投於巨壑。殊不知大海投於一滴。圓悟笑曰。奈這漢何。未幾令分座。

    大溈法泰禪師

  僧問理隨事變。該萬有而一片虛凝。事逐理融。等千差而咸歸實際。如何是理法界。師曰山河大地。曰如何是事法界。師曰萬象森羅。曰如何是理事無礙法界。師曰東西南北。曰如何是事事無礙法界。師曰上下四維。

    雲居高菴善悟禪師

  一日有僧被蛇傷足。佛眼問曰。既是龍門。為甚麼卻被蛇咬。師即應曰。果然現大人相。佛眼益器之。後傳此語到照覺。圓悟曰。龍門有此僧耶。東山法道。未寂寥爾。

    白楊法順禪師

  師依止佛眼。聞普說舉傅大士心王銘云。水中鹽味。色裡膠青。決定是有。不見其形。乃於言下有省。後觀寶藏迅轉。頓明大法。趨丈室作禮。呈偈曰。頂有異峰雲冉冉。源無別派水冷冷。遊山未到山窮處。終被青山礙眼睛。佛眼笑而可之。

    普菴印肅禪師

  師謁牧菴於湘之溈山。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牧菴豎拂示之。有省。歸壽隆。時年二十九矣。使牒請主慈化寺。師利世不伐。嘗言捨家出家當為何事。披緇削髮本屬何因。若不報國資家。虛負皇恩。若不導化檀那。枉作釋子。楮衣糲食。脅不沾席者十有二年。一日誦華嚴論。至達本情亡。知心體合。豁然大悟。遍體汗流曰。我今親契華嚴法界矣。遂示眾曰。李公長者於華嚴大經之首。痛下一槌。擊碎三千大千世界。如湯消雪。不留毫髮許於後進者作得滯礙。普菴老人一見。不覺吞卻五千四十八卷。化成一氣。充塞虛空。方信釋迦老子出氣不得之句。然後破一微塵。出此華嚴經。遍含法界。無理不收。無法不貫。便見摩耶夫人是我身。彌勒樓臺是我體。善財童子是甚茄子。文殊普賢與我同參。不動道場。遍周法界。悲涕歡喜踊躍無量。大似死中得活。如夢忽醒良久云。不可說。不可說又不可說。始信金剛經云。信心清淨。即生實相。實相既生。妄想相滅。全體法身。遍一切處。方得大用現前。即說偈曰。捏不成團撥不開。何須南嶽又天台。六根門首無人用。惹得胡僧特地來。師一日舉似心齋圓通二子云。達本情亡。知心體合。汝作麼生會。二人相顧笑云。未達。明日各呈頌。師因題云。據宗眼看來。句到意未到。其體未合。其情未亡。乘便強占二詞。調曰解佩令。明眼人前覷著。三十拄杖不饒。為甚麼如此。不合雪上加霜。其一云。先天先地。何名何樣。阿曼陀無物比況。觸目菩提。自是人不肯承當。且輪迥滯名著相。圓融法界。無思無想。廬陵米不用商量。血脈纔通。便知道擊木無聲。打虛空盡成金響。其二云。柏庭立雪。一場敗闕。了無為當下休歇。百匝千圍。但只這孤圓心月。不揩磨鎮常皎潔。無餘無欠。無聽無說。韶陽老祇得一橛。十聖三賢聞舉著。魂消膽裂。惟普菴迥然寂滅。俄有僧稱道存。自蜀冒雪而來。既見。師曰。此吾不請友也。遂相徵詰。棒喝交馳。心心密契。僧曰。師。再來人也。

    淨慈師一禪師

  師首參雪峰慧照禪師。慧照舉藏身無跡話問之。師數日方明。呈偈曰。藏身無跡更無藏。脫體無依便廝當。古鏡不勞還自照。淡煙和霧濕秋光。慧照質之曰。畢竟那裡是藏身無跡處。師曰嗄。慧照曰。無蹤跡處因甚麼莫藏身。師曰。石虎吞卻木羊兒。慧照深肯之。

    大安山省和尚

  僧問。離四句絕百非請和尚道。曰我王庫內無如是刀。問。重重關鎖。信息不通時如何。曰爭得到這裡。云到後如何。曰彼中事作麼生。問如何是真中真。曰十字街頭泥佛子。

    花藥英和尚

  示眾。師拈拄杖云。我今為汝等保任此事。終不虛也。大覺世尊。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不賺汝諸人。還信得及麼。喝一喝云。上無攀仰。下絕己躬。虛空大地。咸出心中。萬里八九月。一身西北風。下座。

    清涼普明和尚

  示眾云。祖師心法。洞貫十方。今古恆然。法爾如是。如是之法。不假修而自就。不假得而自圓。一切現成。名不動地。用而非有。不用非無。妙體湛然。恆常不變。體合妙用。應備無為。映現重重。無邊色相。心無自性。觸事全彰。不動道場。遍十方界。如斯境界。略暫回光。背覺合塵。妄為影事。此之事意。如王大路。行之即是。假使不行。亦在其路。如斯所論。猶是化門之說。若以舉唱宗乘。只有一時散去好。

    卷十六

    御製序

  達摩西來。不立文字。直指人心。以此慧燈。續佛慧命。到者裡。唯證乃知非可測。見聞知覺。一點難容。才辨聰明。絲毫無涉。但將一句無義味話。似銀山鐵壁看去。一時不了。閱一歲。一歲不了。閱一紀。拚卻今生來生。與之抵對。久之久之。一時參破。萬有皆空。併此無義味話。亦了不可得。樹頭果熟。因風墮地。五花八裂。[囗@力]地一聲。自然無著落處。而知有著落在。然此無義味話。本同兔角龜毛。豈為真實。曰末後句曰活句者。惟用以接引初機。千篇一律。正是敲門之瓦。意在門開。若持瓦不敲。唯向門前之遶。摩挲把玩。瓦不釋手。甚至謂人之瓦不良。謂已之瓦至美。張旗樹幟。為瓦交鋒。瓦戰彌深。去門愈遠。不曰狂徒。不可得也。今之宗門。每以藏頭白。海頭黑。院主眉鬚墮落。掇退果棹之類。謂之末後句。蓋因先從解路推求。推到解路斷絕處。則強為末後句。翻成虛套實法也。更有以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念佛的是誰。等為死句。以東山水上行。庭前柏樹子。唵啞吽。蘇嚕蘇嚕Z唎Z唎。等為活句。蓋謂有字義可尋。則為死句。無字義可尋。則曰活句也。如此會取。別末後句尚未是初句。而活句巳盡成死句矣。水裡月輪豈容撈漉。空中火聚。安可推排。果能化毒藥為醍醐。嚼金剛為香飯。腳跟著地。鼻孔撩天。自然知得祖師所言。無非末後句。無非活句。即至三藏十二分。亦無非末後句。無非活句。否則千七百則公案。盡是死句。亦無一末後句。古德云。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樹倒藤枯。好一堆爛柴。古人與麼老婆心切。明明道出。猶自不悟。不肯向藤樹爛柴中直下承當。體取活句。只管向有句無句邊。分別初末。眾生顛倒。實為可憐。甚至各立門庭。回護祖父。或乃當場敗闕。嫉床同參。揮勦情絕見之太阿鋒。爭情爭見。用療恚醫癡之甘露味。增恚增癡。不知轉得句圓。辨得機捷。與吾靈覺有何交涉。佛祖慧命。豈其在斯。況此因緣。本同龜毛兔角。如曰勝。則有言亦勝。無言亦勝。如曰負。則一場[忏-千+麼][忏-千+羅]固負。便百轉不窮。愈見其負。豈得曰勝者活句。負者死句。勝者知末後句。負者不知末後句也。朕二十餘年來。於本分少得相應。於藩邸時。頗閱今時禪侶伎倆。大抵不過如是。嘗於此作游戲三昧。巍巍堂堂者。折其頭角。窈窈沈沈者。碎其窟窠。出泥牛於海心。載之片葉。驟玉麟於天上。控以單絲。機辨紛馳。遇者盡屈於句下。方之於古。朕實不後於人。然於所為本分相應者。何嘗於此有絲毫交涉耶。為憫學人。身住大圓覺場。而不得正悟。魔外滋繁。狂參益熾。故選錄從上古德專提向上之語。刊示叢林。以期燈傳無盡。而凡接引初機。及問答如流。機鋒迅利者。並不入選。又恐未經舉出。學人眼目不明。用是取其中不誤學者中止化城。有礙正知正見者。別錄一帙。以供隨喜。蓋古人既於無梯航處。設茲梯航。朕即於無等次中。分其等次。譬如虛空。方則空方。圓則空圓。朕以方還方。以圓還圓。而為分別。然而方空圓空。等是虛空。非因分別而有同異也。是選也。譬如鼓瑟彈琴。敲金擊石。丹青書翰。詠月吟花。無非游戲三昧。可佐法喜禪悅。尚不得作楊葉止啼會云。至其中有數十則可入前集者。則以選閱指月錄等書之後。採教外別傳。禪宗正脈。其時前集巳經刻成。難於按次添入。因即編之後集卷內。事出偶然。遂成別例。閱此書者。玩千番之玟石。忽遇九華。散百斛之小璣。間逢七采。發心參學。未妨引起疑情。明眼宗徒。不必逐條指出。譬如曾遊龍藏。自然到眼立分。若其生長蓽門。且任目迷五色。爰識其緣起。俟學人自擇焉。

            雍正十一年癸丑八月望日。

    御選歷代禪師語錄後集上。

    善慧傅大士

  梁武帝請講金剛經。士纔陞座。以尺揮案一下。便下座。帝愕然。聖師曰。陛下還會麼。帝曰。不會。聖師曰。大士講經竟。
  大士一日披衲頂冠靸履朝見。帝問是僧耶。士以手指冠。帝曰。是道耶。士以手指靸履。帝曰。是俗耶。士以手指衲衣。
  偈曰。空手把鉏頭。步行騎水牛。人在橋上過。橋流水不流。

    泗州僧伽大師

  唐高宗時。至長安洛陽行化。歷吳楚間。手執楊枝。混於緇流。或問師何姓。即答曰。我姓何。又問師何國人。師曰。我何國人。

    天台豐干禪師

  師欲遊五臺。問寒拾曰。汝共我去遊五臺。便是我同流。若不共我去遊五臺。不是我同流。山曰。你去遊五臺作甚麼。師曰。禮文殊。山曰。你不是我同流。師尋獨入五臺。逢一老人。便問莫是文殊麼。曰豈可有二文殊。師作禮未起。忽然不見。
  師凡有人問佛理。止答隨時二字。

    寒山大士

  趙州遊天台。路次相逢。大士見牛跡。問州曰。還識牛麼。州曰。不識。士指牛跡曰。此是五百羅漢遊山。州曰。既是羅漢。為甚麼卻作牛去。士曰。蒼天蒼天。州呵呵大笑。士曰。作甚麼。州曰。蒼天蒼天。士曰。這廝兒宛有大人之作。

    拾得大士

  國清寺半月念戒。眾集。大士拍手曰。聚頭作想。那事如何。維那叱之。大士曰。大德且住。無瞋即是戒。心淨即出家。我性與你合。一切法無差。

    明州布袋和尚

  有一僧在師前行。師乃拊僧背一下。僧回頭。師曰。乞我一文錢。曰道得即與你一文。師放下布袋。叉手而立。
  師在街衢立。有僧問和尚在這裡作甚麼。師曰。等箇人。曰來也來也。師云。汝不是這箇人。曰如何是這箇人。師曰。乞我一文錢。
  偈曰。是非憎愛世偏多。仔細思量奈我何。寬卻肚腸須忍辱。豁開心地任從他。若逢知已須依分。縱遇冤家也共和。若能了此心頭事。自然證得六波羅。
  又偈曰。一缽千家飯。孤身萬里遊。青目睹人少。問路白雲頭。

    法華志言大士

  丞相呂許公問佛法大意。師曰。本來無一物。一味卻成真。
  集仙王質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青山影裡潑藍起。寶塔高吟撼曉風。又曰。請法華燒香。師曰。未從齋戒覓。不向佛邊求。
  國子助教徐岳。問祖師西來意。師曰。街頭東畔底。徐曰。某甲未會。師曰。三般人不會。
  僧問世有佛否。師曰。寺裡文殊有。
  問師凡耶聖耶。遂舉手曰。我不在此住。

    扣冰澡先禪師

  師謁雪峰。手攜鳧茨一包。醬一器獻之。峰曰。包中是何物。師曰鳧茨。峰曰。何處得來。師曰泥中得。峰日。泥深多少。師曰無丈數。峰曰。還更有麼。師曰。轉有轉深。又問器中何物。曰醬。峰曰。何處得來。曰自合得。峰曰。還熟也未。曰不較多。峰異之曰。子異日必為王者師。
  初居溫嶺。繼居將軍巖。二虎侍側。神人獻地為瑞巖院。學者爭集。嘗謂眾曰。古聖修行。全憑苦節。吾今夏則衣楮。冬則扣冰而浴。故人號為扣冰古佛。
  有僧燒炭積成火龕。曰請師入此修行。曰真玉不隨流水化。琉璃爭奪眾星明。曰莫祇這便是麼。曰且莫認奴作郎。曰畢竟如何。曰梅花臘月開。
  天成戊子應閩王之召。王敬禮謝。茶次。師提起橐子曰。會麼。曰不會。曰人王法王。各自照了。留十日。以疾辭。

    懶殘大士

  師有歌曰。兀然無事無改換。無事何須論一段。直心無散亂。他事不須斷。過去巳過去。未來猶莫算。兀然無事坐。何曾有人喚。向外覓工夫。總是癡頑漢。糧不畜不粒。逢飯但知嗎。世人多事人。相趁渾不及。我不樂生天。亦不愛福田。飢來喫飯。困來即眠。愚人笑我。智乃知焉。不是癡鈍。本體如然。要去即去。要住即住。身披一破衲。腳著娘生褲。多言復多語。由來反相誤。若欲度眾生。無過且自度。莫謾求真佛。真佛不可見。妙性及靈臺。何須受薰煉。心是無事心。面是娘生面。卻石可移動。箇中無改變。無事本無事。何須讀文字。削除人我本。冥合箇中意。種種勞筋骨。不如林下睡兀兀。舉頭見日高。喫飯從頭[扛-工+聿]。將功用功。展轉冥蒙。取即不得。不取自通。吾有一言。絕慮忘緣。巧說不得。只用心傳。更有一語。無過直與。細如毫末。大無方所。本自圓成。不勞機杼。世事悠悠。不如山邱。青松蔽日。碧澗長流。山雲當幕。夜月為鉤。臥藤蘿下。塊石枕頭。不朝天子。豈羡王侯。生死無慮。更復何憂。水月無影。我常只寧。萬法皆爾。本自無生。兀然無事坐。春來草自青。

    法順大師

  師作法身頌曰。喜州牛喫禾。益州馬腹脹。天下覓醫人。灸豬左膊上。

    南嶽懷讓禪師

  有大德問如鏡鑄像。像成後未審光向甚麼處去。師曰。如大德為童子時。相貌何在。曰祇如像成後。為甚麼不鑑照。師曰。雖然不鑑照。謾他一點不得。
  馬大師闡化於江西。師問眾曰。道一為眾說法否。眾曰。巳為眾說法。師曰。總未見人持箇消息來。眾無對。因遣一僧去。囑曰。待伊上堂時。但問作麼生。伊道底言語。記將來。僧去一如師旨。回謂師曰。馬師云。自從胡亂後。三十年不曾少鹽醬。師然之。

    青原行思禪師

  希遷詣靜居參禮。師曰。子何方來。遷曰曹溪。師曰。將得甚麼來。曰未到曹溪亦不失。師曰。若恁麼。用去曹溪作甚麼。曰若不到曹溪。爭知不失。遷又曰。曹溪大師還識和尚否。師曰。汝今識吾否。曰識又爭能識得。師曰。眾角雖多。一麟足矣。遷又問和尚自離曹溪。甚麼時至此間。師曰。我卻知汝早晚離曹溪。曰希遷不從曹溪來。師曰。我亦知汝去處也。曰和尚幸是大人。莫造次。他日師復問遷汝甚麼處來。曰曹溪。師乃舉拂子曰。曹溪還有這箇麼。曰非但曹溪。西天亦無。師曰。子莫曾到西天否。曰若到即有也。師曰。未在更道。曰和尚也須取一半。莫全靠學人。師曰。不辭向汝道。恐巳後無人承當。

    馬祖道一禪師

  僧問和尚為甚麼說即心即佛。曰為止小兒啼。曰啼止時如何。師曰。非心非佛。曰除此二種人來如何指示。師曰。向伊道不是物。曰忽遇其中人來時如何。曰且教伊體會大道。
  一夕西堂百丈南泉隨侍玩月次。師問正恁麼時如何。堂曰。正好供養。丈曰。正好修行。泉拂袖便行。師曰。經入藏禪歸海。惟有普願。獨超物外。
  僧參次。師乃畫一圓相云。入也打。不入也打。僧纔入。師便打。僧云。和尚打某甲不得。師靠拄杖休去。
  問如何得合道。師曰。我早不合道。
  有小師耽源行腳回。於師前畫箇圓相。就上拜了立。師曰。汝莫欲作佛否。曰某甲不解捏目。師曰。吾不如汝。小師不對。
  鄧隱峰辭師。師曰。甚麼處去。曰石頭去。師曰。石頭路滑。曰竿木隨身。逢場作戲。便去。纔到石頭。即繞禪床一匝。振錫一聲。問是何宗旨。石頭曰。蒼天蒼天。峰無語。卻回舉似師。師曰。汝更去問。待他有答。汝便噓兩聲。峰又去。依前問。石頭乃噓兩聲。峰又無語。回舉似師。師曰。向汝道石頭路滑。
  有僧於師前作四畫。上一畫長。下三畫短。曰不得道一畫長三畫短。離此四字外。請和尚答。師乃畫地一畫曰。不得道長短。答汝了也。
  師問僧什麼處來。云湖南來。師云。東湖水滿也未。云未。師云。許多時雨水尚未滿。

    石頭希遷禪師

  門人道悟問曹溪意旨誰人得。師曰。會佛法人得。曰師還得否。師曰。不得。曰為甚麼不得。曰我不會佛法。

    牛頭山法融禪師

  師年十九。學通經史。尋閱大部般若。曉達真空。忽一日歎曰。儒學世典。非究竟法。般若真觀。出世舟航。遂隱茅山。投師落髮。後入牛頭山幽棲寺北巖之石室。有百鳥銜花之異。四祖遙觀氣象。知彼山有異人。乃躬自尋訪。問寺僧此間有道人否。曰出家兒那箇不是道人。祖曰。阿那箇是道人。僧無對。別僧曰。此去山中十里許。有一嬾融。見人不起。亦不合掌。莫是道人麼。祖遂入山。見師端坐自若。曾無所顧。祖問曰。在此作甚麼。師曰觀心。祖曰。觀是何人。心是何物。師無對。便起作禮曰。大德高棲何所。祖曰。貧道不決所止。或東或西。師曰。還識道信禪師否。祖曰。何以問他。師曰。嚮德滋久。冀一禮謁。祖曰。道信禪師。貧道是也。師曰。因何降此。祖曰。特來相訪。莫更有宴息之處否。師指後面曰。別有小庵。遂引祖至庵所。遶庵惟見虎狼之類。祖乃舉兩手作怖勢。師曰。猶有這箇在。祖曰。這箇是甚麼。師無語。少選。祖卻於師宴坐石上書一佛字。師視之竦然。祖曰。猶有這箇在。
  博陵王問曰。恰恰用心時。若為安隱好。師曰。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曲談名相勞。直說無繁重。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今說無心處。不與有心殊。問曰。智者引妙言。與心相會當。言與心路別。合則萬倍乖。師曰。方便說妙言。破病大乘道。非關本性談。還從空化道。無念為真常。終當絕心路。離念性不動。生滅無乖誤。谷響既有聲。鏡像能回顧。

    天柱崇慧禪師

  僧問達摩未來此土時。還有佛法也無。師曰。未來且置。即今事作麼生。曰某甲不會。乞師指示。師曰。萬古長空。一朝風月。僧無語。師復曰。闍黎會麼。曰不會。師曰。自已分上作麼生。干他達摩來與未來作麼。他家來大似賣卜漢。見汝不會。為汝錐破卦文。纔生吉凶。盡在汝分上。一切自看。僧曰。如何是解卜度人。師曰。汝纔出門時。便不中也。

    徑山道欽禪師

  馬祖令人送書到。書中作一圓相。師發緘。於圓相中著一點。卻封回。

    鳥窠道林禪師

  白居易守杭時。入山謁師。問曰。禪師住處甚危險。師曰。太守危險尤甚。白曰。弟子位鎮江山。何險之有。師曰。薪火相交。識性不停。得非險乎。又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白曰。三歲孩兒也解恁麼道。師曰三歲孩兒雖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白作禮而退。

    壽州道樹禪師

  師得法於北宗秀。卜壽州三峰山結茅而居。常有野人。服色素樸。言談詭異。時忽化作佛。及菩薩羅漢。天仙等形。或放神光。或呈聲響。師之學徒睹之皆不能測。如此涉十年。後寂無形影。師告眾曰。野人作多色伎倆。眩惑於人。只消老僧不見不聞。伊伎倆有窮。吾不見不聞無盡。

    嵩嶽破灶墮和尚

  師不稱名氏。言行叵測。隱居嵩嶽。山塢有廟甚靈。殿中惟安一灶。遠近祭祀不輟。烹宰物命甚多。師一日領寺僧入廟。以杖敲灶三下曰。咄。此灶只是泥瓦合成。聖從何來。靈從何起。恁麼烹宰物命。又打三下。灶乃傾破墮落。須臾有一人青衣峨冠設拜師前。師曰。是甚麼人。曰我本此廟灶神。久受業報。今日蒙師說無生法。得脫此處。生在天中。特來致謝。師曰。是汝本有之性。非吾強言。神再禮而沒。少選侍僧問曰。某等久侍和尚。不蒙示誨。灶神得甚麼徑旨。便得生天。師曰。我只向伊道是泥瓦合成。別也無道理為伊。侍僧無言。師曰。會麼。僧曰不會。師曰。本有之性。為其麼不會。侍僧等乃禮拜。師曰。破也破也。墮也墮也。

    嵩嶽元珪禪師

  師得法安國師。隱於嶽之龐塢。一日有神人率群從謁師。師睹其貌。奇偉非常。乃問曰。善來仁者。胡為而至。彼曰。師寧識我耶。師曰。吾觀佛與眾生等。吾一目之。豈分別耶。彼曰。吾此嶽神也。能生死於人。師安得一目我哉。師曰。吾本不生。汝焉能死。吾視身與空等。視吾與汝等。汝能壞空與汝乎。苟能壞空及汝。吾則不生不滅也。汝尚不能如是。又安能生死吾耶。神稽首曰。我亦聰明正直於餘神。詎知師有廣大之智辯乎。願授以正戒。令我度世。師曰。汝既乞戒。即既戒也。所以者何。戒外無戒。又何戒哉。神曰。此理也。我聞茫昧。止求師戒。我身為門弟子。師即為張座秉鑪正几曰。付汝五戒。若能奉持。即應曰能。不能。即曰否。曰謹受教。師曰。汝能不婬乎。日我亦娶也。師曰。非謂此也。謂無羅欲也。曰能。師曰。汝能不盜乎。曰何乏我也。焉有盜取哉。師曰。非謂此也。謂嚮而福淫。不供而禍善也。曰能。師曰。汝能不殺乎。曰實司其柄。焉曰不殺。師曰。非謂此也。謂有濫誤疑混也。曰能。師曰。汝能不妄乎。曰我正直。焉有妄乎。師曰。非謂此也。謂先後不合天心也。曰能。師曰。汝不遭酒敗乎。曰能。師曰。如上是為佛戒也。又言。以有心奉持。而無心拘執。以有心為物。而無心想身。能如是。則先天地生不為精。後天地死不為老。終日變化而不為動。畢盡寂默而不為休。信此則雖娶非妻也。雖嚮非取也。雖柄非權也。雖作非故也。雖醉非惛也。若能無心於萬物。則羅欲不為淫。福淫禍善不為盜。濫誤疑混不為殺。先後違天不為妄。惛荒顛倒不為醉。是謂無心也。無心則無戒。無戒則無心。無佛無眾生。無汝及無我。孰為戒哉。神曰。我神通亞佛。師曰。汝神通十旬五能五不能。佛則十句七能三不能。神竦然避席跪啟曰。可得聞乎。師曰。汝能戾上帝。東天行而西七曜乎。曰不能。師曰。汝能奪地祇融五嶽而結四海乎。曰不能。師曰。是謂五不能也。佛能空一切相。成萬法智。而不能即滅定業。佛能知群有性。窮億劫事。而不能化導無緣。佛能度無量有情。而不能盡眾生界。是為三不能也。定業亦不牢久。無緣亦是一期。眾生界本無增減。亙無一人能主其法。有法無主。是謂無法。無法無主。是謂無心。如我解。佛亦無神通也。但能以無心通達一切法爾。神曰。我誠淺昧。未聞空義。師所授戒。我當奉行。今願報慈德。效我所能。師曰。我觀身無物。觀法無常。塊然更有何欲耶。神曰。師必命我為世間事。展我小神功。使巳發心。初發心。未發心。不信心。必信心。五等人。目我神蹤。知有佛有神。有能有不能。有自然有非自然者。師曰。無為是無為是。神曰。佛亦使神護法。師寧墮叛佛耶。願隨意垂誨。師不得巳而言曰。東巖寺之障。莽然無樹。北岫有之。而背非屏擁。汝能移北樹於東嶺乎。神曰。巳聞命矣。然昏夜必有喧動。願師無駭。即作禮而去。師門送而目觀之。見儀衛逶迤。如王者之狀。其夕果有暴風吼雷。棟宇搖蕩。師曰。神言徵矣。眾可無怖。詰旦和霽。則北巖松栝。盡移東嶺。森然行植。師謂其徒曰。毋令外知。人將妖我。曰吾始居寺東嶺。吾滅。汝必置吾骸於彼。言訖。若委蛻焉。

    嵩山峻極和尚

  僧問如何是修善行人。師曰。擔枷帶鎖。曰如何是作惡行人。師曰。修禪入定。曰某甲淺機。請師直指。師曰。汝問我惡。惡不從善。汝問我善。善不從惡。僧良久。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惡人無善念。善人無惡心。所以道善惡如浮雲。俱無起滅處。僧於言下大悟。後破灶墮聞舉。乃曰。此子會盡諸法無生。

    南陽慧忠國師

  西天大耳三藏到京。云得他心通。帝命師試驗。三藏纔見師。便禮拜。立於右邊。師問曰。汝得他心通那。對曰。不敢。師曰。汝道老僧即今在甚麼處。日和尚是一國之師。何得卻去西川看競渡。良久再問。汝道老僧即今在甚麼處。曰和尚是一國之師。何得卻在天津橋上。看弄猢猻。師良久復問。汝道老僧只今在甚麼處。藏罔測。師叱曰。這野狐精。他心通在甚麼處。藏無對。
  一日喚侍者。者應諾。如是三召三應。師曰。將謂吾孤負汝。卻是汝孤負吾。
  南泉到參。師問甚麼處來。曰江西來。師曰。還將得馬師真來否。曰只這是。師曰。背後底呢。南泉便休。
  丹霞來訪。值師睡次。乃問侍者耽源云。國師在否。者曰。在即在。祇是不見客。霞云。太深遠生。者云。莫道上座。佛眼也覷不見。霞云。龍生龍子。鳳生鳳兒。師睡起。侍者舉似師。師打二十棒趁出。丹霞聞云。不謬為南陽國師。
  師問紫璘供奉甚處來。云城南來。師云。城南草作何色。云作黃色。師乃問童子城南草作何色。云作黃色。師云。只這童子。亦可簾前賜紫。對御談玄。

    耽源應真禪師

  吉州耽源山應真禪師。為國師侍者時。一日國師在法堂中。師入來。國師乃放下一足。師見便出。良久卻回。國師曰。適來意作麼生。師曰。向阿誰說即得。國師曰。我問你。師曰。甚麼處見某甲。師又問百年後。有人問極則事如何。國師曰。幸自可憐生。須要覓箇護身符子作麼。
  國師諱日設齋。有僧問曰。國師還來否。師曰。未具他心。曰又用設齋作麼。師曰。不斷世諦。

    宋太宗皇帝

  一日幸相國寺問看經僧曰。是甚麼經。曰仁王經。曰既是寡人經。因甚卻在卿手裡。無對。
  幸開寶塔。問僧卿是甚人。曰塔主。曰朕之塔。因甚卿作主。無對。
  僧朝。宗問甚處來。曰廬山臥雲庵。曰朕聞臥雲深處不朝天。因甚到此。無對。
  僧入對次。奏曰。陛下還記得麼。曰甚處相見來。曰靈山一別。直至如今。曰以何為驗。無對。
  京寺回祿。藏經燬。僧乞宣賜。召問昔日摩騰不燒。如今為甚卻燒。無對。
  宗嘗夢神人報曰。請陛下發菩提心。因早朝。宣問左右街。菩提心作麼生發。無對。

    茶陵郁山主

  師不曾行腳。因廬山有化士至。論及宗門中事。教看僧問法燈百尺竿頭如何進步。燈曰噁。凡三年。一日乘驢度橋。一蹋橋板而墮。忽然大悟。遂有頌云。我有神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因茲更不遊方。

    樓子和尚

  師不知何許人。亦不知其名氏。一日偶經遊街市間。於酒樓下整襪帶次。聞樓上人唱曲云。你既無心我便休。忽然大悟。因號樓子焉。

    福州雲頂禪師

  有居士問。洞山道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未審是甚麼物。師曰。擔鐵枷喫鐵棒。曰天地黑。山河走。師曰。閻老殿前添一鬼。北邙山下臥千年。曰快活快活。師曰。也是野狐吞老鼠。

    無名老宿

  師一夏不為師僧說話。有僧歎曰。我祇恁麼空過一夏。不敢望和尚說佛法。得聞正因兩字也得。老宿聞。乃曰。闍黎莫[言+斯]速。若論正因。一字也無。道了扣齒云。適來無端。不合與麼道。鄰壁有一老宿聞曰。好一釜羹。被一顆鼠糞汙卻。

    無名婆子

  婆子供養一庵主。經二十年。常令一二八女子送飯給侍。一日令女子抱定曰。正恁麼時如何。主曰。枯木倚寒巖。三冬無煖氣。女子舉似婆。婆曰。我二十年祇供養得箇俗漢。遂遣出。燒卻庵。
  有一僧參米胡。路逢一婆住庵。僧問婆不有眷屬否。曰有。僧曰在麼處。日山河大地。若草若木。皆是我眷屬。僧曰婆莫作師姑來否。曰汝見我是甚麼。僧曰俗人。婆曰汝不可是僧。僧曰婆莫混濫佛法好。婆曰我不混濫佛法。僧曰汝恁麼。豈不是混濫佛法。婆曰你是男子。我是女人。豈曾混濫。

    處州法海立禪師

  師因徽宗革本寺作神霄宮。師陞座謂眾曰。都緣未徹。所以說是說非。蓋為不真。使乃分彼分此。我身尚且不有。身外烏足道哉。正眼觀來。一場笑具。今則聖君垂旨。更僧寺作神霄。佛頭添箇冠兒。算來有何不可。山僧今日。不免橫擔拄杖。高挂缽囊。向無縫塔中安身立命。於無根樹下嘯月吟風。一任乘雲仙客。來此咒水書符。叩牙作法。他年成道。白日上昇。堪報不報之恩。以助無為之化。祇恐不是玉是玉也大奇。然雖如是。且道山僧轉身一句作麼生道。還委悉麼。擲下拂子。竟爾趨寂。郡守具奏。詔仍改寺。額曰真身。

    歐陽文忠公

  公昔官洛中。一日遊嵩山。卻去僕吏。放意而往。至一山寺。入門。修竹滿軒。霜清鳥啼。風物鮮明。文忠休於殿陛。旁有老僧閱經自若。與語。不甚顧答。文異之。問曰。道人住山久否。對曰。甚久也。又問誦何經。對曰。法華經。文忠曰。古之高僧。臨生死之際。類皆談笑脫去。何道致之耶。對曰。定慧力耳。又問今乃寂寥無有何哉。老僧笑曰。古之人念念在定慧。臨終安得亂。今之人念念在散亂。臨終安得定。文忠大喜。不自知膝之屈也。

    無名僧

  鹽官會下有一主事僧。忽見一鬼使來追。僧告曰。某甲身為主事。未暇修行。乞容七日得否。使曰。待為白王。若許即七日後來。不然須臾便至。言訖不見。至七日後。覓其僧了不可得。後有人舉問一僧。若被覓著時。如何抵擬他。

    又無名僧

  僧在經堂內不看經。每日打坐。藏主曰何不看經。僧曰某甲不識字。藏主曰何不問人。僧近前叉手鞠躬曰。這箇是甚麼字。藏主無對。
  僧入冥見地藏菩薩。地藏問你平生修何業。僧曰。念法華經。曰止止不須說。我法妙難思。為是說是不說。僧無對。

    無名古德

  師一日不赴堂。侍者請赴堂。德曰。我今日在莊上喫油粢飽也。侍者曰。和尚不曾出入。德曰。汝去問莊主。者方出門。忽見莊主來。謝和尚到莊。

    天竺證悟法師

  師依白蓮僊法師。嘗患學者囿於名相。至以天台為文字之學。南宗鄙之。乃謁護國此庵元禪師。夜語次。師舉東披宿東林偈。且曰也不易到此田地。元曰尚未見路徑。何言到耶。曰祇如他道溪聲便是廣長舌。出色豈非清淨身。若不到此田地。如何有這箇息。元曰。是門外漢耳。曰和尚不吝。可為說破。元曰卻祇從這裡猛著精彩覷捕看。若覷捕得他破。則亦知本命元辰落著處。師通夕不寐。及曉鐘鳴。去其祕畜。以前偈別曰。東坡居士太饒舌。聲色關中欲透身。溪若是聲山是色。無山無水好愁人。特以告元。元曰向汝道是門外漢。師禮謝。未幾有化馬祖殿瓦者。求語發揚。師書曰。寄語江西老古錐。從教日炙與風吹。兒孫不是無料理。要見冰消瓦解時。此庵見之笑曰。須是這闍黎始得。

    淨居尼尼玄機

  師常習定於大日山石窟中。一日忽念曰。法性湛然。本無去住。厭喧趨寂。豈為達耶。乃往參雪峰。雪峰問甚處來。曰大日山來。雪峰曰日出也未。師曰若出。則鎔卻雪峰。雪峰曰汝名甚麼。師曰玄機。雪峰曰日織多少。師曰寸絲不挂。遂禮拜退。纔行三五步。雪峰召曰。袈裟角拖地也。師回首。雪峰曰。大好寸絲不挂。

    賣鹽翁

  有一僧去覆船。路逢一賣鹽翁。僧問覆船路向甚麼處去。翁良久。僧再問。翁曰。你患聾那。僧曰。你向我道甚麼。翁曰。向你道覆船路。僧曰。翁莫會禪麼。翁曰。莫道會禪。佛法也會盡。僧曰。你試說看。翁挑起鹽籃。僧曰難。翁曰。你喚這箇作甚麼。僧曰鹽。翁曰。有甚麼交涉。僧曰。你喚作甚麼。曰不可更向你道是鹽。

    僧文通慧

  師河南開封白雲寺僧也。其師令掌盥盆。偶有市鮮者。濯於盆。文恚擊之遽隕。因潛奔華州總持寺。久之為長老。蓋二十年餘矣。一日忽語其徒曰。二十年前一段公案。今日當了。眾問故。曰日什當自知之。遂趺坐以俟。時張浚統兵至關中。一卒持弓矢至法堂。瞪目視文。將射之。文笑曰。老僧相待久矣。卒曰。素未相面。今見而恚心不可遏。即欲相戕。何耶。文語以昔故。卒遽說偈曰。冤冤相報何時了。劫劫相纏豈偶然。不若與師俱解釋。如今立地往西天。視之。巳立化矣。文即索筆書偈曰。三十三年飄蕩。做了幾番模樣。誰知今日相逢。卻是在前變障。書畢。泊然而化。

    百丈懷海禪師

  馬祖陞座。眾纔集。師出卷卻席。祖便下座。師隨至方丈。祖曰。我適來未曾說話。汝為甚便卷卻席。師曰。昨日被和尚扭得鼻頭痛。祖曰。汝昨日向甚處留心。師曰。鼻頭今日又不痛也。祖曰。汝深明昨日事。師作禮而退。
  師再參。侍立次。祖目視繩床角拂子。師曰。即此用。離此用。祖曰。汝向後開兩片皮將何為人。師取拂子豎起。祖曰。即此用離此用。師挂拂子於舊處。祖振威一喝。師直得三日耳聾。未幾大雄山。以所處巖巒唆極。故號百丈。四方學者麇至。一日謂眾曰。佛法不是小事。老僧昔被馬大師一喝。直得三日耳聾。黃檗聞舉不覺吐吞。師曰。子巳後莫承嗣馬祖去麼。檗曰不然。今日因和尚舉。得見馬祖大機之之用。然且不識馬祖。若嗣馬祖。巳後喪我兒孫。師曰。如是如是。見與師齊。減師半德。見過於師。方堪傳授。子甚有超師之見。檗便禮拜。
  住後。馬師寄三甕醬至。師集眾上堂。開書了。拈拄杖指甕曰。道得即不打破。道不得即打破。眾無語。師打破歸方丈。
  溈山五峰雲巖侍立次。師問溈山。併卻咽喉唇吻作麼生道。山曰。卻請和尚道。師曰。不辭向汝道。恐巳後喪汝兒孫。又問五峰。峰曰。和尚也須併卻。師曰。無人處斫額望汝。又問雲巖。巖曰。和尚有也未。師曰。喪我兒孫。
  師每上堂。有一老人隨眾聽法。一日眾退。唯老人不去。師問汝是何人。老人曰。某非人也。於過去迦葉佛時。曾住此山。因學人問大修行人還落因果也無。某對云不落因果。遂五百生墮野狐身。今請和尚代一轉語。貴脫野狐身。師曰汝問。老人曰。大修行人還落因果也無。師曰。不昧因果。老人於言下大悟。作禮曰。某巳脫野狐身。住在山後。敢乞依亡僧津送。師食後領眾至山後巖下。以杖挑出一死野狐。乃依法火葬。師至晚上堂。舉前因綠。黃檗便問古人錯祗對一轉語。墮五百生野狐身。轉轉不錯。合作箇甚麼。師曰。近前來向汝道。檗近前打師一掌。師笑曰。將謂胡鬚赤。更有赤鬚胡。時溈山在會下作典座。司馬頭陀舉野狐話。問典座作麼生。座撼門扇三下。司馬曰。太麤生。座曰。佛法不是這箇道理。
  普請钁地次。忽有一僧聞鼓鳴。舉钁頭大笑便歸。師曰俊哉。此是觀音入理之門。師歸院。喚其僧問。適來見其麼道理便恁麼。曰適來肚飢。聞鼓聲歸喫飯。師乃笑。
  僧問西堂。有問有答即且置。無問無答時如何。堂曰。怕爛卻那。師聞舉乃曰。從來疑這箇老兄。曰請和尚道。師曰。一人合相不可得。
  雲巖問每日區區為阿誰。師曰。有一人要。巖曰。因甚麼不教伊自作。師曰。他無家活。
  趙州參。師問近離甚處。曰南泉。師曰。南泉近日有何言句。曰未得之人直須悄然。師曰。悄然一句且置。茫然一句作麼生道。州進前三步。師便喝。州作縮身勢。師曰。大好悄然。州便出去。
  師有時說法竟。大眾下堂。乃召之。大眾回首。師曰。是甚麼。
  上堂。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

    南泉普願禪師

  南泉山下有一庵主。人謂曰。近日南泉和尚出世。何不去禮見。主曰。非但南泉出世。直饒千佛出興。我亦不去。師聞。乃令趙州去勘。州去便設拜。主不顧。州從東過西。又從西過東。主亦不顧。州曰。草賊大敗。遂拽下簾子便歸。舉似師。師曰。我從來疑著這漢。次日。師與沙彌攜茶一瓶盞三隻。到庵。擲向地上。乃曰昨日底昨日底。主曰。昨日底是甚麼。師於沙彌背上拍一下曰。賺我來賺我來。拂袖便回。
  趙州問。道非物外。物外非道。如何是物外道。師便打。州捉住棒云。巳後莫錯打人。師曰。龍蛇易辨。衲子難瞞。
  師參百丈涅槃和尚。丈問從上諸聖還有不為人說底法麼。師曰有。丈曰。作麼生是不為人說底法。師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丈曰。說了也。師曰。某甲只恁麼。和尚作麼生。丈曰。我又不是大善知識。爭知有說不說。師曰。某甲不會。丈曰。我忒煞為你說了也。
  師同魯祖杉山歸宗喫茶次。魯祖提起茶盞云。世界未成時。便有這箇。師云。今人祇識這箇。未識世界。宗云是。師云。師兄莫同此見麼。宗卻拈起盞云。向世界未成時道得麼。師作掌勢。宗以面作承掌勢。
  麻谷持錫到章敬。遶禪床三匝振錫一下。卓然而立。敬云是是。谷又到師處。亦遶禪床三匝振錫一下。卓然而立。師云。不是不是。谷云。章敬道是。和尚為甚麼道不是。師云。章敬即是。是汝不是。此是風力所轉。終成敗壞。
  鹽官謂眾曰。虛空為鼓。須彌為椎。甚麼人打得。眾無對。有僧舉似師。師云。王老師不打這破鼓笛。
  師與歸宗麻谷。同去參禮南陽國師。師於路上畫一圓相。曰道得即去。宗便於圓相中坐。谷便作女人拜。師曰。恁麼則不去也。宗曰。是什麼心行。師乃相喚便回。更不去禮國師。
  有一座主辭師。師問甚麼處去。對曰山下去。師曰。第一不得謗王老師。對曰爭敢謗和尚。師乃噴嚏曰多少。主便出去。
  師一日掩方丈門。將灰圍卻門外。曰若有人道得即開。或有祗對。多未愜師意。趙州曰蒼天。師便開門。
  陸大夫問。弟子家中有一片石。或時坐。或時臥。如今擬鐫作佛得否。師曰得。陸曰。莫不得否。師曰不得。
  問父母未生時。鼻孔在甚麼處。師曰。父母巳生了。鼻孔在甚麼處。
  師問神山何處來。神山云。打羅來。師曰。手打腳打。山無語。師曰。你問我。我與你道。山如問。師曰。分明記取。巳後遇明眼人舉似他。
  師問座主講甚麼經。座主云。彌勒下生經。師云。彌勒幾時下生。主云。現在天宮未來。師云。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
  師住庵時。有一僧到庵。師向伊道我上山去作務。待齋時作飯自喫了。送一分上來。少時其僧作飯自喫了。卻一時打破家事。就床臥。師待不見來。便歸庵。見僧臥。師亦就伊邊臥。僧便起去。師住後曰。我往前住庵時。有箇靈利道者。直至如今不見。
  師因東西兩堂爭貓兒。師遇之。白眾曰。道得即救取貓兒。道不得即斬卻也。眾無對。師便斬之。趙州自外歸。師舉前語示之。州脫履安頭上而出。師曰。子若在。即救得貓兒也。
  師曰。我十八上便解作活計。
  師示眾云。江西馬祖說即心即佛。王老師不恁麼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恁麼道。有過麼。趙州禮拜而出。時有一僧隨問趙州曰。上座禮拜便出意作麼生。州曰。汝卻問取和尚。僧乃問適來諗上座意作麼生。師曰。他卻領得老僧意旨。
  師云。心如枯木。始有少許相應。
  師云。文殊普賢昨夜三更相打。每人與二十棒趁出院了也。
  上堂。王老師賣身去也。還有人買麼。一僧出曰。某甲買。師曰。不作貴不作賤。汝作麼生買。僧無對。
  師至莊所。莊主預備迎奉。師曰。老僧居常出入。不與人知。何得排辦如此。莊主日。昨夜土地報道和尚今日來。師曰。王老師修行無力。被鬼神覷見。侍者便問和尚既是善知識。為甚麼被鬼神覷見。師曰。土地前更下一分飯。

    鹽官齊安國師

  有講僧來參。師問座主蘊何事業。對曰。講華嚴經。師曰。有幾種法界。曰廣說則重重無盡。略說有四種。師豎起拂子曰。這箇是第幾種法界。主沈吟。師曰。思而知。慮而解。是鬼家活計。日下孤燈。果然失照。
  師一日喚侍者曰。將犀牛扇子來。者曰。破也。師曰。扇子既破。還我犀牛兒來。者無對。

    歸宗智常禪師

  上堂。從上古德。不是無知解。他高尚之士。不同常流。今時不能自成自立。虛度時光。諸子莫錯用心。無人替汝。亦無汝用心處。莫就他覓。從前祇是依他解。發言皆滯。光不透脫。祇為目前有物。
  問如何是玄旨。師曰。無人能會。曰向者如何。師曰。有向即乖。曰不向者如何。師曰。誰求玄旨。又曰去。無汝用心處。曰豈無方便門令學人得入。師曰。觀音妙智力。能救世間苦。曰如何是觀音妙智力。師敲鼎蓋三下曰。子還聞否。曰聞。師曰。我何不聞。僧無語。師以棒趁下。
  大愚一日辭師。師問甚處去。愚曰。諸方學五味禪去。師曰。諸方有五味禪。我這裡只有一味禪。愚便問如何是一味禪。師便打。愚忽然大悟云嗄。我會也。師云道道。愚擬開口。師又打趁出。愚後到黃檗舉前話。檗上堂曰。馬大師出八十四員善知識。問著箇箇屙漉漉地。祇有歸宗較些子。
  師入園取菜次。乃畫圓相圍卻一株。語眾曰。輒不得動著這箇。眾不敢動。少頃師復來。見菜猶在。便以棒趁眾僧曰。這一隊漢。無一箇有智慧底。
  剌史李渤。問教中所言須彌納芥子。渤即不疑。芥子納須彌。莫是妄談否。師曰。人傳使君讀萬卷書籍。還是否。曰然。師曰。摩頂至踵如椰子大。萬卷書向何處著。李俛首。李異日又問。一大藏教。明得箇甚麼邊事。師舉拳示之。曰還會麼。曰不會。師曰。這箇措大。拳頭也不識。曰請師指示。師曰。遇人則塗中授與。不遇即世諦流布。

    大梅法常禪師

  初參大寂。問如何是佛。寂曰。即心是佛。師即大悟。遂之四明梅子真舊隱。縛茆燕處。寂聞師住山。乃令僧問。和尚見馬大師得箇甚麼便住此山。師曰。大師向我道即心是佛。我便向這裡住。僧曰。大師近日佛法又別。師曰。作麼生。曰又道非心非佛。師曰。這老漢惑亂人未有了日。任他非心非佛。我祇管即心即佛。其僧回舉似寂。寂曰。梅子熟也。
  龐居士欲驗師。特相訪。纔見便問久嚮大梅。未審梅子熟也未。師曰熟也。你向甚麼處下口。士曰。百雜碎。師伸手曰。還我核子來。士無語。
  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蒲花柳絮。竹針麻線。
  夾山與定山同行言話次。定山曰。生死中無佛即無生死。夾山曰。生死中有佛即不迷生死。互相不肯。同上山見師。夾山便舉問。未審二人見處。那箇較親。師曰。一親一疏。夾山復問那箇親。師曰。且去明日來。夾山明日再上問。師曰。親者不問。問者不親。
  大梅山旁有石庫。相傳神仙置藥之所。一夕師夢神人告之曰。君非凡夫。石庫中有聖書。受之者為地下主。不然亦為帝王。師於夢中答曰。昔僧稠不顧仙經。其卷自亡。吾以涅槃為樂。厥壽何啻與天偕老耶。神曰。此地靈府。俗人居此。立致變怪。師曰。吾寓跡梅尉之鄉耳。非久據也。
  忽一日謂其徒曰。來莫可抑。往莫可追。從容間聞鼯鼠聲。乃曰。即此物。非他物。汝等諸人善自護持。吾今逝矣。言訖示滅。

    魯祖寶雲禪師

  師尋常見僧來便面壁。南泉聞乃云。我尋常向僧道。佛未出世時會取。尚不得一箇半箇。他習麼驢年去。
  師因僧問如何是不言言。師曰。汝口在甚麼處。曰無口。師曰。將甚麼喫飯。僧無對。

    泐潭常興和尚

  南泉至。見師面壁。泉乃拊師背。師問汝是阿誰。曰普願。師曰如何。日也尋常。師曰。汝何多事。

    泐潭法會禪師

  師問馬祖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祖曰。低聲。近前來向汝道。師便近前。祖打一摑曰。六耳不同謀。且去。來日來。師至來日獨入法堂曰。請和尚道。祖曰。且去。待老漢上堂出來問。與汝證明。師忽有省。遂曰。謝大眾證明。乃繞法堂一匝便去。

    五洩山靈默禪師

  師初謁馬祖。次謁石頭。便問一言相契即住。不契即去。石頭據坐。師便行。頭隨後召曰闍黎。師回道。頭曰。從生至死。祇是這箇。回頭轉腦作麼。師言下大悟。乃拗折拄杖而棲止焉。

    幽州寶積禪師

  師因於市肆行。見一客人買豬肉。語屠家曰。精底割一觔來。屠家放下刀叉手曰。長史。那箇不是精底。師於此有省。
  僧問如何是道。師便咄。僧曰。學人未曉。師曰去。
  上堂。心若無事。萬法不生。意絕玄機。纖塵何立。道本無體。因體而立名。道本無名。因名而得號。若言即心即佛。今時未入玄微。若言非心非佛。猶是指蹤極則。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學者勞形。如猿捉影。

    麻谷寶徹禪師

  師侍馬祖行次。問如何是大涅槃。祖曰急。師曰。急箇甚麼。祖曰。看水。
  師同南泉歸宗謁徑山。路逢一婆。乃問徑山路向甚處去。婆曰。驀直去。師曰。前頭水深過得否。婆曰。不溼腳。師又問上岸稻得與麼好。下岸稻得與麼怯。婆曰。總被螃蟹喫卻也。師曰。禾好香。婆曰。沒氣息。師又問婆在甚處住。婆曰。祇在這裡。三人至店。婆煎茶一瓶攜盞三隻。至謂曰。和尚有神通者即喫茶。三人相顧間。婆曰。看老朽自逞神通去也。於是拈盞傾茶便行。

    東寺如會禪師

  仰山參。師問汝是甚處人。仰曰。廣南人。師曰。我聞廣南有鎮海明珠是否。仰曰是。師曰。此珠如何。仰曰。黑月即隱。白月即現。師曰。還將得來也無。仰曰。將得來。師曰。何不呈似老僧。仰叉手近前曰。昨到溈山。亦被索此珠。直得無言可對。無理可伸。師曰。真獅子兒。善能哮吼。仰禮拜了。卻入客位。具威儀再上人事。師纔見乃曰。巳相見了也。仰曰。恁麼相見。莫不當否。師歸方丈閉卻門。仰歸舉似溈山。溈曰。寂子是甚麼心行。仰曰。若不恁麼。爭識得他。
  相國崔公群出為湖南觀察使。見師問曰。師以何得。師曰見性得。師方病眼。公譏曰。既云見性。其奈眼何。師曰。見性非眼。眼病何害。公稽首謝之。
  公見鳥雀於佛頭上放糞。乃問鳥雀還有佛性也無。師曰有。公曰。為甚麼向佛頭上放糞。師曰是。伊為甚麼不向鷂子頭上放。

    西堂智藏禪師

  師與百丈南泉同入大寂之室。李尚書嘗問僧。馬大師有甚麼言教。僧曰。大師或說即心即佛。或說非心非佛。李曰。總過這邊。李卻問師。馬大師有甚麼言教。師呼李翱。李應諾。師曰。鼓角動也。
  僧問有問有答。賓主歷然。無問無答時如何。師曰。怕爛卻那。
  有一俗士問。有天堂地獄否。師曰有。曰有佛法僧寶否。師曰有。更有多問。盡答言有。曰和尚恁麼道。莫錯否。師曰。汝曾見尊宿來耶。曰某甲曾參徑山和尚來。師曰。徑山向汝作麼生道。曰他道一切總無。師曰。汝有妻否。曰有。師曰。徑山和尚有妻否。曰無。師曰。徑山和尚道無即得。俗士禮謝而去。

    大珠慧海禪師

  道光座主問曰。禪師用何心修道。師曰。老僧無心可用。無道可修。曰既無心可用無道可修。云何每日聚眾。勸人學禪修道。師曰。老僧尚無卓錐之地。甚麼處聚眾來。老僧尚無舌。何曾勸人來。曰禪師對面妄語。師曰。老僧尚無舌勸人。焉解妄語。曰某甲卻不會禪師語論也。師曰。老僧自亦不會。
  維摩座主問。經云諸菩薩各入不二法門。維摩默然是究竟否。師曰。未是究竟。聖意若盡。第三卷更說何事。座主良久曰。請禪師為說未究竟之意。師曰。如經第一卷是引眾。呵十大弟子住心。第二諸菩薩各說入不二法門。以言顯於無言。文殊以無言顯於無言。維摩不以言不以無言。故默然。收前言語故。第三卷從默然起說。又顯神通作用。座主會麼。曰奇怪如是。師曰。亦未如是。曰何故未是。師曰。且破人執情。作如此說。若據經意。只說色心空寂。令見本性。教捨偽行入真行。莫向言語紙墨上討意度。但會淨名兩字便得。淨者本體也。名者跡用也。從本體起跡用。從跡用歸本體。體用不二。本跡非殊。所以古人道本跡雖殊。不思議一也。一亦非一。若識淨名兩字假號。更說甚麼究竟與不究竟。無前無後。非本非末。非淨非名。只示眾生本性不思議解脫。若不見性人。終身不見此理。
  華嚴座主問。禪師信無情是佛否。師曰。不信。若無情是佛者。活人應不如死人。死驢死狗。亦應勝於活人。經云。佛身者。即法身也。從戒定慧生。從三明六通生。從一切善法生。若說無情是佛。大德如今便死。應作佛去。曰如何得作佛。師曰。是心是佛。是心作佛。曰眾生入地獄。佛性入否。師曰。如今正作惡時。更有善否。曰無。師曰。眾生入地獄。佛性亦如是。
  三藏法師問。真如有變易否。師曰。有變易。藏曰。禪師錯也。師卻問三藏有真如否。曰有。師曰。若無變易。決定是凡僧也。豈不聞善知識者。能回三毒為三聚淨戒。回六識為六神通。回煩惱作菩提。回無明為大智。真如若無變易。三藏真是自然外道也。藏曰。若爾者。真如即有變易也。師曰。若執真如有變易。亦是外道。曰禪師適來說真如有變易。如今又道不變易。如何即是的當。師曰。若了了見性者。如摩尼珠現色。說變亦得。說不變亦得。若不見性人。聞說真如變易。便作變易解會。說不變易。便作不變易解會。藏曰。固知南宗實不可測。
  問三教同異。師曰。大量者用之即同。小機者執之即異。總從一性上起用。機見差別成三。迷悟由人。不在教之同異也。
  源律師問和尚修道還用功否。師曰用功。曰如何用功。師曰。飢來喫飯。困來即眠。曰一切人總如是同師用功否。師曰不同。曰何故不同。師曰。他喫飯時不肯喫飯。百種須索。睡時不肯睡。千般計較。所以不同也。律師杜口。

    杉山智堅禪師

  師初與歸宗南泉行腳時。路達一虎。各從虎邊過了。泉問歸宗。適來見虎似箇甚麼。宗曰。似箇貓兒。宗卻問師。師曰。似箇狗子。又問南泉。泉曰。我見是箇大蟲。
  師喫飯次。南泉收生飯。乃曰生呢。師曰無生。泉曰。無生猶是末。泉行數步。師召曰長老。泉回頭曰作麼。師曰。莫道是末。
  普請擇蕨次。南泉拈起一莖曰。這箇大好供養。師曰。非但這箇。百味珍羞。他亦不顧。泉曰。雖然如是。箇箇須嘗過始得。

    石鞏慧藏禪師

  師本以弋獵為務。惡見沙門。因逐鹿從馬祖庵前過。祖乃逆之。師遂問還見鹿過否。祖曰。汝是何人。曰獵者。祖曰。汝解射否。曰解射。祖曰。汝一箭射幾箇。曰一箭射一箇。祖曰。汝不解射。曰和尚解射否。祖曰。解射。曰一箭射幾箇。祖曰。一箭射一群。曰彼此生命。何用射他一群。祖曰。汝既知如是。何不自射。曰若教某甲自射。直是無下手處。祖曰。這漢曠劫無明煩惱。今日頓息。師擲下弓。投祖出家。
  一日在廚作務次。祖問作甚麼。曰牧牛。祖曰。作麼生牧。曰一回入草去。驀鼻拽將回。祖曰。子真牧牛。師便休。師住後常以弓箭接機。

    南源道明禪師

  洞山參。方上法堂。師曰。巳相見了也。山便去。明日卻上問曰。昨日巳蒙和尚慈悲。不知甚麼處是與某甲巳相見處。師云。心心無間斷。流入於性海。山曰。幾合放過。

    中邑洪恩禪師

  仰山問如何得見佛性義。師曰。我與汝說箇譬喻。如一室有六窗。內有一獼猴。外有獼猴從東邊喚猩猩。猩猩即應。如是六窗。俱喚俱應。仰山禮謝起曰。適蒙和尚譬喻。無不了知。更有一事。祇如內獼猴睡著。外獼猴欲與相見又且如何。師下繩床執仰山手作舞曰。猩猩。與汝相見了。譬如蟭螟蟲。在蚊子眼睫上作窠。向十字街頭叫云。土曠人稀。相逢者少。

    三角總印禪師

  師示眾曰。凡說法須用應時應節。時有僧問曰。四黃四赤時如何。師曰。三月杖頭挑。曰為甚麼滿肚皮貯氣。師曰。爭奈一條繩何。曰如何得出氣去。師曰。直待皮穿。
  僧問如何是三寶。師曰。禾麥豆。曰學人不會。師曰。大眾欣然奉持。

    汾州無業禪師

  師謁馬祖。祖睹狀貌奇偉。語音如鐘。乃曰。巍巍堂堂。其中無佛。師禮跪而問曰。三乘文學。麤窮其旨。常聞禪門即心是佛。實未能了。祖曰。祇未了底心即是。更無別物。師曰。如何是祖師西來密傳心印。祖曰。大德正鬧在。且去別時來。師纔出。祖召曰大德。師回首。祖曰。是甚麼。師便領悟。乃禮拜。祖曰。這鈍漢禮拜作麼。
  師既住後。凡學者致問。多答之曰莫妄想。
  師曰。諸佛不曾出世。亦無一法與人。但隨病施方。遂有十二分教。如將蜜果換苦葫蘆。淘汝諸人業根。
  又云。他古德道人得意之後。茅茨石室。向折腳鐺中煮飯喫。過三二十年。名利不干懷。財寶不為念。大忘人世。隱跡巖叢。君王命而不來。諸侯請而不赴。豈同我輩貪名愛利。汨沒世塗。如短販人。

    芙蓉太毓禪師

  師因行食到龐居士前。居士擬接。師乃縮手曰。生心受施。淨名早訶。去此一機。居士還甘否。居士曰。當時善現豈不作家。師曰。非關他事。居士曰。食到口邊。被他奪卻。師乃下食。居士曰。不消一句。
  居士又問馬大師著實為人處。還分付吾師否。師曰。某甲尚未見他。作麼生知他著實處。居士曰。祇此見知也無討處。師曰。居士也不得一向言說。居士曰。一向言說。師又失宗。若作兩向三向。師還開得口否。師曰。直是開口不得。可謂實也。居士撫掌而出。

    利山和尚

  僧問眾色歸空。空歸何所。師曰。舌頭不出口。曰為甚麼不出口。師曰。內外一如故。

    松山和尚

  師同龐居士喫茶。士舉橐子曰。人人盡有分。為甚麼道不得。師曰。祇為人人盡有。所以道不得。士曰。阿兄為甚麼卻道得。師曰。不可無言也。士曰。灼然灼然。師便喫茶。士曰。阿兄喫茶。為甚麼不揖客。師曰誰。士曰龐公。師曰。何須更揖。後丹霞聞。乃曰。若不是松山。幾被箇老翁惑亂一上。士聞之。乃令人傳語霞曰。何不會取未舉橐子時。

    紫玉山道通禪師

  于惇菑蔑搳C如何是黑風吹其船舫。漂墮羅剎鬼國。師曰。于惚作漢。問恁麼事作麼。于公失色。師乃指曰。這箇便是漂墮羅剎鬼國。公又問如何是佛。師喚相公。公應諾。師曰。更莫別求。藥山聞曰。噫。可惜于家漢。生理向紫玉山中。公聞乃謁見藥山。山問曰。聞相公在紫玉山中大作佛事。是否。公曰不敢。乃曰。承聞有語相救。今特來。山曰。有疑但問。公曰。如何是佛。山召于情C公應諾。山曰。是甚麼。公於此有省。

    五臺隱峰禪師

  師問石頭如何得合道去。頭曰。我亦不合道。師曰。畢竟如何。頭曰。汝被這箇礙得多少時耶。
  石頭鏟草次。師在左側叉手而立。頭飛鏟子向師前鏟一株草。師曰。和尚祇鏟得這箇。不鏟得那箇。頭提起鏟子。師接得便作鏟草勢。頭曰。汝祇鏟得那箇。不解鏟得這箇。師無對。
  師推車次。馬祖展腳在路上坐。師曰。請師收足。祖曰。巳展不縮。師曰。巳進不退。乃推車碾損祖腳。祖歸法堂。執斧子曰。適來碾損老僧腳底出來。師便出。於祖前引頸。祖笑置斧。
  到南泉。值眾參次。泉指淨瓶曰。銅瓶是境。瓶中有水。不得動著境。與老僧將水來。師拈起淨瓶向泉面前瀉。泉便休。
  到溈山。便入堂。於上板頭解放衣缽。溈聞師叔到。先具威儀下堂內相看。師見來。便作臥勢。溈便歸方丈。師乃發去。少間溈山問侍者。師叔在否。曰巳去。溈曰。去時有甚麼語。曰無語。溈曰。莫道無語。其聲如雷。
  師在襄州破威儀堂。只著襯衣。於砧椎邊拈椎云。道得即不打。於時大眾默然。師便打一下。

    南嶽西園曇藏禪師

  師一日自燒浴次。僧問何不使沙彌。師撫掌三下。
  東廚有一大蟒長數丈。張口呀氣。毒燄熾然。侍者請避之。師曰。死可逃乎。彼以毒來。我以慈受。毒無實性。激發則強。慈苟無綠。冤親一揆。言訖。其蟒按首徐行。條然不見。

    磁州馬頭峰神藏禪師

  上堂。知而無知。不是無知而說無知。便下座。

    烏臼和尚

  玄紹二上座參。師乃問二禪客發足甚麼處。玄曰江西。師便打。玄曰。久知和尚有此機要。師曰。汝既不會。後面箇師僧祇對看。紹擬近前。師便打曰。信知同坑無異土。參堂去。
  問僧近離甚處。曰定州。師曰。定州法道何似這裡。曰不別。師曰。若不別。更轉彼中去。便打。僧曰。棒頭有眼。不得草草打人。師曰。今日打著一箇也。又打三下。僧便出去。師曰。屈棒元來有人喫在。曰爭奈杓柄在和尚手裡。師曰。汝若要。山僧回與汝。僧近前奪棒打師三下。師曰。屈棒屈棒。曰有人喫在。師曰。草草打著箇漢。僧禮拜。師曰。卻與麼去也。僧大笑而出。師曰。消得恁麼。消得恁麼。

    古寺和尚

  丹霞來參經宿。明旦粥熟。行者祇盛一缽與師。又盛一碗自喫。殊不顧丹霞。丹霞亦自盛粥喫。行者曰。五更侵早起。更有夜行人。丹霞問師。何不教訓行者。得恁麼無禮。師曰。淨地上不要點汙人家男女。丹霞曰。幾不問過這老漢。

    石臼和尚

  師初參馬祖。祖問甚麼處來。師曰。烏臼來。祖曰。烏臼近日有何言句。師曰。幾人於此茫然。祖曰。茫然且置。悄然一句作麼生。師乃近前三步。祖曰。我有七棒寄打烏臼。你還甘否。師曰。和尚先喫。某甲後甘。

    本谿和尚

  師因龐居士問。丹霞打侍者意在何所。師曰。大老翁見人長短在。居士曰。為我與師同參。方敢借問。師曰。若恁麼從頭舉來。共你商量。居士曰。大老翁不可共你說人是非。師曰。念翁年老。居士曰。罪過罪過。

    石林和尚

  師見龐居士來。乃豎起拂子曰。不落丹霞機。試道一句子。居士奪卻拂子。卻自豎起拳。師曰。正是丹霞機。居士曰。與我不落看。師曰。丹霞患啞。龐公患聾。居士曰。恰是。師無語。居士曰。向道偶爾。又一日問居士。某甲有箇借問。居士莫惜言語。居士曰。便請舉來。師曰。元來惜言語。居士曰。這箇問訊。不覺落他便宜。師乃掩耳曰。作家作家。

    鎮州金牛和尚

  師每自做飯供養眾僧。至齋時。舁飯桶到堂前作舞。呵呵大笑曰。菩薩子。喫飯來。

    百靈和尚

  師一日與龐居士路次相逢。問曰。南嶽得力句。還曾舉向人也無。士曰。曾舉來。師曰。舉向甚麼人。士以手自指曰龐公。師曰。直是妙德空生。也讚歎不及。士卻問阿師得力句。是誰得知。師戴笠子便行。士曰善為道路。師更不回首。

    則川和尚

  師摘茶次。龐蘊曰。法界不容身。師還見我否。師曰。不是老師。洎答公話。士曰。有問有答。蓋是尋常。師乃摘茶不聽。士曰。莫怪適來容易借問。師亦不顧。士喝曰。這無禮儀老漢。待我一一舉向明眼人。師乃拋卻茶籃。便歸方丈。
  一日在方丈內坐。士來見。乃曰。只知端居丈室。不覺僧到參時。師垂下一足。士便出。行三兩步卻回。師乃收足。士曰。可謂自由自在。師曰。我是主。士曰。阿師只知有主。不知有客。師喚侍者點茶。士作舞而出。

    忻州打地和尚

  師自江西領旨。常晦其名。凡學者致問。唯以棒打地示之。時謂之打地和尚。一日被僧藏卻棒。然後致問。師但張其口。僧問門人曰。祇如和尚。每日有人問。便打地。意旨如何。門人即於灶內取柴一片。擲置釜中。

    江西椑樹和尚

  師臥次。道吾近前牽被覆之。師曰作麼。吾曰蓋覆。師曰。臥底是。坐底是。吾曰。不在這兩處。師曰。爭奈蓋覆何。吾曰。莫亂道。
  道吾一日從外歸。師問甚麼處去來。道吾曰。親近來。師曰。用簸這兩片皮作麼。道吾曰借。師曰。他有從汝借。無作麼生。道吾曰。祇為有所以借。

    淨盃和尚

  凌行婆來禮拜。師與坐喫茶。婆乃問盡力道不得底句。分付阿誰。師曰。浮盃無剩語。婆曰。未到浮盃。不妨疑著。師曰。別有長處。不妨拈出。婆歛手哭曰。蒼天中更添冤苦。師無語。婆曰。語不知偏正。理不識倒邪。為人即禍生。後有僧舉似南泉。泉曰。苦哉浮盃。被這老婆摧折一上。婆後聞。笑曰。王老師猶少機關在。澄一禪客逢見行婆。便問怎生是南泉猶少機關在。婆乃哭曰。可悲可痛。一罔措。婆曰。會麼。一合掌而立。婆曰。伎死禪和。如麻似粟。一舉似趙州。州曰。我若見這臭老婆。問教口啞。一曰。未審和尚怎生問他。州便打。一曰。為甚麼卻打某甲。州曰。似這伎死漢不打。更待幾時。連打數棒。婆聞卻曰。趙州合喫婆手裡棒。後僧舉似趙州。州哭曰。可悲可痛。婆聞此語。合掌歎曰。趙州眼光爍破四天下。州令僧問如何是趙州眼。婆乃豎起拳頭。僧回舉似趙州。州作偈曰。當機覿面提。覿面當機疾。報汝凌行婆。哭聲何得失。婆以偈答曰。哭聲師巳曉。巳曉復誰知。當時摩竭國。幾喪目前機。

    潭州龍山和尚

  洞山與密師伯行腳。見溪流菜葉。洞曰。深山無人。因何有菜隨流。莫有道人居否。乃相與撥草。溪行五七里間。忽見師羸形異貌。放下行李問訊。師曰。此山無路。闍黎從何處來。洞曰。無路且置。和尚從何而入。師曰。我不從雲水來。洞曰。和尚住此山多少時耶。師曰。春秋不涉。洞曰。和尚先住。此山先住。師曰不知。洞曰。為甚麼不知。師曰。我不從人天來。洞曰。和尚得何道理。便住此山。師曰。我見兩箇泥牛鬥入海。直至於今絕消息。洞山始具威儀禮拜。便問如何是主中賓。師曰。青山覆白雲。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長年不出戶。曰賓主相去幾何。師曰。長江水上波。曰賓主相見。有何言說。師曰。清風拂白月。洞山辭退。師乃述偈曰。三間茅屋從來住。一道神光萬境閒。莫把是非來辨我。浮生穿鑿不相關。又曰。一池荷葉衣無數。滿地松花食有餘。剛被世人知住處。又移茅屋入深居。因燒庵。不知所如。故人亦稱隱山和尚。

    襄州龐蘊居士

  唐貞元初。謁石頭。乃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頭以手掩其口。豁然有省。後與丹霞為友。一日石頭問曰。見老僧以來。日用事作麼生。士曰。若問日用事。即無開口處。乃呈偈曰。日用事無別。惟吾自偶諧。頭頭非取捨。處處沒張乖。朱紫誰為號。邱山絕點埃。神通并妙用。運水及搬柴。頭然之。曰子以緇耶素耶。士曰。願從所慕。遂不剃染。後參馬祖。問曰。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祖曰。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士於言下頓領玄旨。
  士見丹霞。霞作走勢。士曰。猶是拋身勢。作麼生是嚬呻勢。霞便坐。士以拄杖劃地作七字。霞於下劃箇一字。士曰。因七見一。見一忘七。霞便起去。士曰。更坐少時。猶有第二句在。霞曰。向這裡著語得麼。士遂哭出去。
  士悟後。以舟盡載珍橐數萬。沈之湘流。舉室修行有女名靈照。常鬻竹漉籬以供朝夕。有偈曰。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團欒頭。共說無生話。
  士一日庵中獨坐。驀地云。難難。十石油麻樹上攤。龐婆接聲云。易易。百草頭上祖師意。靈照云。也不難。也不易。飢來喫飯困來睡。
  士坐次。問靈照曰。古人道明明百草頭。明明祖師意作麼生。照曰。老老大大。作這箇語話。士曰。你作麼生。照曰。明明石草頭。明明祖師意。士乃笑。
  士賣竹漉籬。下橋喫撲。靈照見。亦去爺邊倒。士日。你作甚麼。照曰。見爺倒地。某甲相扶。士曰。賴是無人見。
  士將入滅。謂靈照曰。視日早晚。及午以報。照遽報。日巳中矣。而有蝕也。士出戶觀次。靈照即登父座。合掌坐亡。士笑曰。我女鋒捷矣。於是更延七日。州牧于公掠搵e次。士謂之曰。但願空諸所有。慎勿實諸所無。好去。世間皆如影響。言訖。枕于公膝而化。遺命焚棄江湖。

    藥山惟儼禪師

  住藥山後。海眾四集。遵布衲浴佛。師曰。這箇從汝浴。還浴得那箇麼。遵曰。把將那箇來。師乃休。
  院主報打鐘也。請和尚上堂。師曰。汝與我擎缽盂去。曰和尚無手來多少時。師曰。汝祇是枉披袈裟。曰某甲祇恁麼。和尚如何。師曰。我無這箇眷屬。
  謂雲巖曰。與我喚沙彌來。巖曰。喚他來作甚麼。師曰。我有箇折腳鐺子。要他提上挈下。巖曰。恁麼則與和尚出隻手去也。師便休。
  園頭栽菜次。師曰。栽即不障汝栽。莫教根生。曰既不教根生。大眾喫甚麼。師曰。汝還有口麼。頭無對。
  師晚參云。我有一句子。待特牛生兒即向汝道。時有僧便出云。特牛生兒也。祇是和尚不道。師喚侍者將燈來。其僧便抽身入眾。
  師問龐居士。一乘中還著得這箇事麼。士曰。某甲祇管日求升合。不知還著得麼。師曰。道居士不見石頭得麼。士曰。拈一放一。未為好手。師曰。老僧住持事繁。士珍重便出。師曰。拈一放一的是好手。士曰。好箇一乘問宗。今日失卻也。師曰是是。
  師因僧問學人有疑。請師決。師曰。待上堂時來。與闍黎決疑。至晚上堂。眾集。師曰。今日請決疑上座在甚麼處。其僧出眾而立。師下禪床把住曰。大眾。這僧有疑。便與一推。卻歸方丈。
  問僧年多少也。僧云。七十二也。師云。是年七十二那。僧云是。師便打。
  問已事未明。乞和尚指示。師良久曰。吾今為汝道一句亦不難。祇宜汝於言下便見去。猶較些子。若更入思量。卻成吾罪過。不如且各合口。免相累及。
  師令供養主抄化。甘贄行者問。甚處來。曰藥山來。甘曰作麼。曰教化。甘曰。將得藥來麼。曰行者有甚麼病。甘便捨銀兩錠。意山中有人。必不受此。主歸納疏。師問曰。子歸何速。主舉前話。師曰。速送還他。子著賊了也。主遂送還。甘曰。由來有人。益金以施。
  師久不陞座。一日院主白云。大眾久思和尚示誨。曰打鐘著。時大眾纔集定。便下座歸方丈。院主隨後問云。和尚許為大眾說話。為甚麼一言不措。師曰。經有經師。律有律師。爭怪得老僧。

    丹霞天然禪師

  一日石頭告眾曰。來日鏟佛殿前草。至來日。大眾諸童行各備鍬钁鏟草。獨師以盆盛水沐頭。於石頭前胡跪。頭見而笑之。便與剃髮。又為說戒。師乃掩耳而出。再往江西謁馬祖。未參禮。便入僧堂內騎聖僧頸而坐。時大眾驚愕。遽報馬祖。祖躬入堂視之。曰我子天然。師即下地禮拜曰。謝師賜法號。因名天然。祖問從甚處來。師曰石頭。祖曰。石頭路滑。還躂倒汝麼。師曰。若躂倒。即不來也。乃杖錫觀方。
  過慧林寺。遇天大寒。取木佛燒火向。院主訶曰。何得燒我木佛。師以杖子撥灰曰。吾燒取舍利。主曰。木佛何有舍利。師曰。既無舍利。更取兩尊燒。主自後眉鬚墮落。
  明日再往禮拜。見國師便展坐具。國師曰。不用不用。師退後。國師曰。如是如是。師卻進前。國師曰。不是不是。師繞國師一匝便出。國師曰。去聖時遙。人多懈怠。三十年後。覓此漢也難得。
  訪龐居士。見女子靈照洗菜次。師曰。居士在否。女子放下菜籃叉手而立。師又問居士在否。女子提籃便行。師遂回。須臾居士歸。女子乃舉前話。士曰。丹霞在麼。女曰去也。士曰。赤土塗牛嬭。
  師問龐居士。昨日相見何似今日。士曰。如法舉昨日事來。作箇宗眼。師曰。祇如宗眼還著得龐公麼。士曰。我在你眼裡。師曰。某甲眼窄。何處安身。士曰。是眼何窄。是身何安。師休去。士曰。更道取一句。便得此話圓。師亦不對。士曰。就中這一句無人道得。
  師與龐居士行次。見一泓水。士以手指曰便與麼。也還辨不出。師曰。灼然是辨不出。士乃戽水潑師二掬。師曰。莫與麼。莫與麼。士曰。須與麼。須與麼。師卻戽水發士三掬。師曰。正與麼時。堪作甚麼。士曰。無外物。師曰。得便宜者少。士曰。誰是落便宜者。
  問僧甚麼處宿。曰山下宿。師曰。甚麼處喫飯。曰山下喫飯。師曰。將飯與闍黎喫底人還具眼也無。僧無對。

    潮州大顛禪師

  僧問其中人相見時如何。師曰。早不其中也。曰其中者如何。師曰。不作箇問。
  韓文公一日相訪。問師春秋多少。師提起數珠曰會麼。公曰不會。師曰。晝夜一百八。公不曉遂回。次日再來。至門前見首座。舉前話問。意旨如何。座扣齒三下。及見師。理前問。師亦扣齒三下。公曰。元來佛法無兩般。師曰。是何道理。公曰。適來問首座亦如是。師乃召首座問是汝如此對否。座曰是。師便打。趁出院。
  文公又一日白師曰。弟子軍州事繁。佛法省要處乞師一語。師良久。公罔措。時三平為侍者。乃敲禪床三下。師曰作麼。平曰。先以定動。後以智拔。公乃曰。和尚門風高峻。弟子於侍者邊得箇入處。
  僧問苦海波深。以何為船筏。師曰。以木為船筏。曰恁麼即得度也。師曰。盲者依前盲。啞者依前啞。
  一日將痒和子廊下行。逢一僧問訊次。師以痒和子驀口打曰會麼。曰不會。師曰。大顛老野狐。不曾孤負人。

    潭州長髭禪師

  師問僧甚處來。曰九華山控石庵。師曰。庵主是甚麼人。曰馬祖下尊宿。師曰。名甚麼。曰不委他法號。師曰。他不委。你不委。曰尊宿眼在甚處。師曰。若是庵主親來。今日也須喫棒。曰賴遇和尚放過某甲。師曰。百年後討箇師僧也難得。
  李行婆來。師乃問憶得在絳州時事麼。婆曰。非師不委。師曰。多虛少實在。婆曰。有甚諱處。師曰。念你是女人。放你拄杖。婆曰。某甲終不見尊宿過。師曰。老僧過在甚麼處。婆曰。和尚無過。婆豈有過。師曰。無過底人作麼生。婆乃豎拳曰。與麼總成顛倒。師曰。實無諱處師見僧。乃擒住曰。獅子兒。野干屬。僧以手作撥眉勢。師曰。雖然如此。猶欠哮吼在。僧擒住師曰。偏愛行此一機。師與一摑。僧拍手三下。師曰。若見同風。汝甘與麼否。曰終不由別人。師作撥眉勢。僧曰。猶欠哮吼在。師曰。料想不由別人。

    汾州石樓禪師

  僧問未識本來性。乞師方便指。師曰。石樓無耳朵。曰某甲自知非。師曰。老僧還有過。曰和尚過在甚麼處。師曰。過在汝非處。僧禮拜。師便打。

    大同濟禪師

  米胡領眾來。纔欲相見。師便拽轉禪床。面壁而坐。米於背後立少時。卻回客住。師曰。是即是。若不驗破。巳後遭人貶剝。令侍者請米。米卻拽轉禪床便坐。師乃遶禪床一匝。便歸方丈。米卻拽倒禪床。領眾便出。
  訪龐居士。士曰。憶在母胎時。有一則語。舉似阿師。切不得作道理主持。師曰。猶是隔生也。士曰。向道不得作道理。師曰。驚人之句。爭得不怕。士曰。如師見解。可謂驚人。師曰。不作道理。卻成作道理。士曰。不但隔一生兩生。師曰。粥飯底僧。一任檢責。士鳴指三下。
  師見龐居士來。便掩卻門曰。多知老翁。莫與相見。士曰。獨坐獨語。過在阿誰。師便開門。纔出。被士把住曰。師多知。我多知。師曰。多知且置。閉門開門。卷之與舒。相較幾許。士曰。祇此一問。氣急殺人。師默然。士曰。弄巧成拙。
  一日問龐居士。是箇語言。古今少人避得。只如龐公還避得麼。曰諾。師再舉前話。士曰。甚麼處去來。師曰。非但如今。古人亦有此語。士作舞而出去。師曰。風顛老。風顛老。自過教誰檢。
  士來訪。提起笊籬喚曰。大同師。大同師。師不顧。士曰。石頭一宗。瓦解冰消。師曰。若不得龐公輩。灼然如此。士拋下笊籬曰。寧教不直一文錢。師曰。錢雖不直。欠他又爭得。士作舞而退。師乃提起笊籬曰。龐公龐公。士曰。你要我笊籬。我要你木杓。師作舞而退。士撫掌笑曰。歸去來。歸去來。

    黃檗希運禪師

  師上堂。眾纔集。師拈拄杖一時打散。復召大眾。眾回首。師曰。月似彎弓。少雨多風。問如何是西來意。師便打。
  一日上堂。大眾雲集。乃曰。汝等諸人欲何所求。以拄杖趁之。大眾不散。師卻復坐曰。汝等諸人盡是[口+童]酒糟漢。恁麼行腳。取笑於人。但見八百一千人處便去。不可圖他熱鬧也。汝等既稱行腳。亦須著些精神好。還知道大唐國裡無禪師麼。時有僧問。諸方尊宿盡聚眾開化。為甚麼卻道無禪師。師曰。不道無禪。祇是無師。

    長慶大安禪師

  僧問此陰巳謝。彼陰未生時如何。師曰。此陰未謝。那箇是大德。曰不會。師曰。若會此陰。便明彼陰。
  問黃巢軍來。和尚向甚麼處迥避。師曰。五蘊山中。曰忽被他捉著時如何。師曰。惱亂將軍。

    古靈神贊禪師

  師行腳遇百丈開悟。卻回。受業本師問曰。汝離吾在外。得何事業。日並無事業。遂遣執役。一日因澡身。命師去垢。師乃拊背曰。好所佛堂而佛不聖。本師回首視之。師曰佛雖不聖。且能放光。本師又一日在窗下看經。蜂子投窗紙求出。師睹之曰。世界如許廣闊不肯出。鑽他故紙驢年去。遂有偈曰。空門不肯出。投窗也太癡。百年鑽故紙。何日出頭時。本師置經問曰。汝行腳遇何人。吾前後見汝發言異常。師曰。某甲蒙百丈和尚指箇歇處。今欲報慈德耳。本師於是告眾致齋。請師說法。師乃登座。舉唱百丈門風曰。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本師於言下感悟。曰何期垂老。得聞極則事。

    天台平田普岸禪師

  師訪茂源和尚。源纔起迎。師近前把住云。開口即失。閉口即喪。去此二途。請師別道。源以手掩鼻。師放開云。一步較易。兩步較難。源云。著甚死急。師云。若非是師。不免諸方點檢。
  臨濟訪師。到路口。先逢一嫂在田使牛。濟問嫂平田路向甚麼處去。嫂打牛一棒曰。這畜生到處走到。此路也不識。濟又曰。我問你平田路向甚麼處去。嫂曰。這畜生五歲尚使不得。濟心語曰。欲觀主人。先觀所使。便有抽釘拔楔之意。及見師。師問你還曾見我嫂也未。濟曰。巳收下了也。師遂問近離甚處。濟曰。江西黃檗。師曰。情知你見作家來。濟曰。特來禮拜和尚。師曰。巳相見了也。濟曰。賓主之禮。合施三拜。師曰。既是賓主之禮。禮拜著。

    洪州東山慧禪師

  大於侍者到。師問金剛正定。一切皆然。秋去冬來。且作麼生。者曰。不妨和尚借問。師曰。即今即得。去後作麼生。者曰。誰敢問著某甲。師曰。大於還得麼。者曰。猶要別人點檢在。師曰。輔弼宗師。不廢光彩。侍者禮拜。

    百丈山涅槃和尚

  師一日謂眾曰。汝等與我開田。我與汝說大義。眾開田了。歸請說大義。師乃展兩手。眾罔措。

    趙州真際從諗禪師

  師到黃檗。檗見來。便閉方丈門。師乃把火於法堂內叫曰。救火救火。檗開門捉住曰道道。師曰。賊過後張弓。
  師一日於雪中倒臥。曰相救相救。有僧便去身邊臥。師便起去。
  師在東司上見遠侍者過。驀召文遠。遠應諾。師曰。東司上不可與汝說佛法。
  僧問二龍爭珠。誰是得者。師曰。老僧祇管看。
  僧問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是時人窠臼否。師曰。曾有人問我。老僧直得五年分疏不下。
  問院主甚麼處來。主曰。送生來。師曰。鴉為甚麼飛去。主曰。怕某甲。師曰。汝十年知事。作恁麼語話。主卻問鴉為甚麼飛去。師曰。院主無殺心。
  僧遊五臺。問一婆子曰。臺山路向甚處去。婆曰。驀直去。僧便去。婆曰。好箇師僧。又恁麼去。後有僧舉似師。師曰。待我去勘過。明日師便去問。臺山路向甚處去。婆曰。驀直去。師便去。婆曰。好箇師僧。又恁麼去。師歸院謂僧曰。臺山婆子為汝勘破了也。
  問如何是玄中玄。師曰。汝玄來多少時耶。曰玄之久矣。師曰。闍黎若不遇老僧。幾乎玄殺。
  有一婆子令人送錢請轉藏經。師受施利了。卻下禪床轉一匝。乃曰傳語婆。轉藏經巳竟。其人回舉似婆。婆曰。此來請轉全藏。如何祇為轉半藏。
  官人問丹霞燒木佛。院主為甚麼眉鬚墮落。師云。官人宅內變生作熟是甚麼人。云所使。師云。卻是他好手。
  問作何方便。即得聞於未聞。師云。未聞且置。你曾聞箇甚麼來。
  新到參。師曰。甚處來。曰南方來。師曰。佛法盡在南方。汝來這裡作甚麼。曰佛法豈有南北耶。師曰。饒汝從雲居雪峰來。祇是箇擔板漢。
  師問一婆子甚麼處去。曰偷趙州筍去。師曰。忽遇趙州又作麼生。婆與一掌。師休去。
  師因有老宿問近離甚處。師云。滑州。宿云。幾程到這裡。師云。一躂到。宿云。好箇捷疾鬼。師云。萬福大王。宿云。參堂去。師應喏喏。
  又謂眾曰。你若一生不離業林。不語五年十載。無人喚你作啞漢。巳後佛也不奈你何。你若不信。載取老僧頭去。
  南泉從浴室裡過。見浴頭燒火。問云作什麼。云燒浴。泉云。記取來喚水牯牛浴。浴頭應喏。至晚間浴頭入方丈。泉問作什麼。云請水牯牛去浴。泉云。將得繩索來不。浴頭無對。師來問訊泉。泉舉似師。師云某甲有語。泉便云。還將得繩索來麼。師便近前驀鼻便拽。泉云是即是。太麤生。
  師問南泉離四句絕百非外請師道。泉便歸方丈。師云。這老和尚每常口爬爬地。及其問著一言不措。侍者云。莫道和尚無語好。師便打一掌。南泉便掩卻方丈門。便把灰圍卻。問僧云。道得即開門。多有人下語。並不契泉意。師云。蒼天蒼天。泉便開門。
  問承聞和尚親見南泉是否。師云。鎮州出大蘿蔔頭問如何是佛真法身。師云。更嫌什麼。
  問如何是賓中主。師云。山僧不問婦。如何是主中賓。師云。老僧無丈人。
  問如何是一切法常住。師云。老僧不諱祖。其僧再問。師云。今日不答話。
  問萬物中何物最堅。師云。相罵饒汝接觜。相唾饒汝潑水。
  問曉夜不停時如何。師云。僧中無與麼兩稅百姓。
  師上堂云。兄弟你正在第三冤裡。所以道但改舊時行履處。莫改舊時人共你。各自家出家。比來無事。更問禪問道。三十二十人聚頭來問。恰似欠伊禪道相似。你喚作善知識。我是同受栲。老僧不是戲好。恐帶累佗古人。所以東道西說。
  問如何是趙州主人公。師咄云。這箍桶漢。學人應喏。師云。如法箍桶著。
  問如何是學人本分事。師云。樹搖鳥散。魚驚水渾。問如何玄中玄。師云。說什麼玄中玄。七中七。八中八。
  問如何是玄中玄。師云。這僧若在。合年七十四五。
  師上堂云。兄弟但改往修來。若不改。大有著你處在。
  尼問離卻上來說處。請和尚指示。師咄云。煨破鐵瓶。尼將鐵瓶添水來。請和尚答話。師笑之。
  問從上至今即心是佛不。即心還許學人商量也無。師云。即心且置。商量箇什麼。
  師示眾云。擬心即差。僧便問不擬心時如何。師打二下云。莫是老僧辜負闍黎麼。
  問凡有問答落在意根。不落意根師如何對。師云問。學云。便請師道。師云。莫向這裡是非。
  問上上人一撥便轉。下下人來時如何。師云。汝是上上下下。云請和尚答話。師云話未有主在。云某甲七千里來。莫作心行。師云。據你者一問。心行莫不得麼。此僧一宿便去。
  問真如凡聖皆是夢言。如何是真言。師云。更不道者兩箇。學云。兩箇且置。如何是真言。師云唵部[口+林][口+(發-弓)]。
  師示眾云。心生即種種法生。心滅即種種法滅。你諸人作麼生。僧乃問只如不生不滅時如何。師云。我許你者一問。
  師因參次云。明又未明。道昏欲曉。你在阿那頭。僧云不在兩頭。師云。與麼即在中間也。云若在中間。即在兩頭。師云。這僧多少時在老僧這裡。作與麼語話。不出得三句裡。然直饒出得。也在三句裡。你作麼生。僧云。某甲使得三句。師云。何不早與麼道。
  問萬境俱起。還有惑不得者也無。師云有。學云。如何是惑不得者。師云。你還信有佛法否。學云。信有佛法古人道了。如何是惑不得者。師云。為什麼不問老僧。學云問了也。師云惑也。
  師云眾云。教化得底人。是今生事。教化不得底人。是第三生冤。若不教化。恐墮卻一切眾生。教化亦是冤。是你還教化也無。僧云教化。師云。一切眾生還見你也無。學云不見。師云。為什麼不見。學云無相。師云。即今還見老僧否。學云。和尚不是眾生。師云。自知罪過即得。
  師云眾云。八百箇作佛漢。覓一箇道人難得。
  問白雲不落時如何。師云。老僧不會上象。學云。豈無賓主。師云。老僧是主。闍黎是賓。白雲在什麼處。
  師示眾云。佛之一字。吾不喜聞。問和尚還為人也無。師云為人。學云。如何為人。師云。不識玄旨。徒勞念靜。學云。既是玄。作麼生是旨。師云。我不把本。學云。者箇是玄。如何是旨。師云。答你是旨。
  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師云無。學云上至諸佛。下至螘子。皆有佛性。狗子為什麼無。師云。為伊有業識性在。
  問如何是道人。師云。我向道是佛人。問凡有言句。舉手動足。盡落在學人網中。離此外請師道。師云。老僧齋了未喫茶。
  馬大夫問。和尚還修行也無。師云。老僧若修行即禍事。云和尚既不修行。教什麼人修行。師云。大夫是修行底人。云某甲何名修行。師云。若不修行。爭得撲在人王位中。餧得來赤凍紅地。無有解出期。大夫乃下淚拜謝。
  問學人才到。總不知門戶頭事如何。師云。上座名什麼。學云惠南。師云大好不知。
  問學人欲學。又謗於和尚。如何得不謗去。師云你名什麼。學云道皎。師云。靜處去者米囤子。
  問不挂寸絲時如何。師云不挂什麼。學云不挂寸絲。師云。大好不挂寸絲。
  問用處不現時如何。師云。用即不無。現是誰。
  問空劫中還有人修行也無。師云。換什麼作空劫。云無一物是。師云。者箇始稱修行。喚什麼作空劫。
  問如何是出家。師云不履高名。不求垢壞。
  有秀才見師手中拄杖乃云。佛不奪眾生願是否。師云是。秀才云。某甲就和尚乞取手中拄杖得否。師云。君子不奪人所好。秀才云。某甲不是君子。師云。老僧亦不是佛。
  師因出外見婆子插田云。忽遇猛虎作麼生。婆云。無一法可當情。師云唋。婆子云唋。師云。難有者箇在。
  問如何是佛向上人。師云。只者牽耕牛底是。
  問初生孩子還具六識也無。師云。急流水上打毬子。
  問唯佛一人是善知識如何。師云魔語。
  問如何是急切處。師云一問一答。
  問如何是無師智。師云。老僧不曾教闍黎。
  問如何是親切一句。師云話墮也。
  問如何是西來意。師云板齒生毛。
  問如何是丈六金身。師云腋下打領。云學人不會。師云。不會請人裁。
  尼問如何是密密意。師以手掐之。云和尚猶有者箇在。師云。是你有者箇。
  問如何是塵中人。師云。布施茶鹽錢來。
  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云禮拜著。僧擬進話次。師喚沙彌文遠。文遠到。師叱云。適來去什麼處來。
  問如何是忠言。師云。你娘醜陋。
  問如何是忠言。師云喫鐵棒。
  問如何是不思處。師云快道快道。
  問非思量處如何。師云速道速道。
  問出來底是什麼人。師云佛菩薩。
  問如何是聖。師云不凡。云如何是凡。師云不聖。云不凡不聖時如何。師云好箇禪僧。
  問兩鏡相向。那箇最明。師云。闍黎眼皮蓋須彌山。
  問高峻難上時如何。師云。老僧不向高峰頂。
  問如何是沙門行。師云離行。
  問真休之處請師指。師云指即不休。
  問利劍出匣時如何。師云黑。
  問如何是沙門得力處。師云。你什麼處不得力。
  問高峻難上時如何。師云。老僧自住峰頂。云爭奈曹溪路側何。師云曹溪是惡。云今時為什麼不到。師云。是渠高峻。
  問祖佛命不斷處如何。師云無人知。
  問貧子來將什麼物與他。師云不欠少。
  師因在室坐禪次。主事報和尚云。大王來禮拜。大王禮拜了。左右問烈士。王來為什麼不起。師云你不會。老僧者裡。下等人來。出三門接。中等人來。下禪床接。上等人來。禪床上接。不可喚大王作中等下等人也。恐屈大王。大王歡喜。再三請入內供養。
  故因問周員外。你還夢見臨濟也無。員外豎起拳。師云那邊見。外云者邊見。師云。什麼處見臨濟。員外無對。師問周員外。什麼處來。云非來非去。師云。不是老鴉。飛來飛去。
  問新到從何方來。云無方面來。師乃轉背。僧將坐具隨師轉。師云。大好無方面。
  師與侍郎遊園見兔走過。侍郎問和尚是大善知識。兔子見為什麼走。師云。老僧好殺。
  師問僧離什麼處。云離京中。師云。你還從潼關過麼。云不歷。師云。今日捉得者販私鹽漢。
  師因到臨濟。方始洗腳。臨濟便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云正值洗腳。臨濟乃近前側聆。師云。若會便會。不會更莫啗啄作麼。臨濟拂袖去。師云。三十年行腳。今日為人錯下註腳。
  師行腳時見二庵主。一人作丫角童。師問訊二人殊不顧。來日早晨丫角童。將一鐺飯來。放地上分作三分。庵主將席子近前坐。丫角童亦將席近前相對坐。亦不喚師。師乃亦將席子近前坐。丫童目顧於師。庵主云。莫言侵早起。更有夜行人。師云。何不教詔這行者。庵主云。他是人家男女。師云洎合放過。丫童便起顧視。庵主云多口作麼。丫童從此入山不見。
  師因看經次。沙彌文遠入來。師乃將經側視之。沙彌乃出去。師隨後把住云。速道速道。文遠云。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師便歸方丈。
  有新羅院主請師齋。師到門首問。此是什麼院。云新羅院。師云我與你隔海。
  有一婆子日晚入院來。師云作什麼。婆云寄宿。師云者裡是什麼所在。婆呵呵大笑而去。

    長沙景岑禪師

  師與仰山玩月次。山曰。人人盡有這箇。祇是用不得。師曰。恰是倩汝用。山曰。你作麼生用。師劈胸與一蹋。山曰[囗@力]。直下似箇大蟲。自此諸方稱為岑大蟲。
  問南泉道三世諸佛不知有。貍奴白牯卻知有。為甚麼三世諸佛不知有。師曰。未入鹿苑時。猶較些子。曰貍奴白牯為甚麼卻知有。師曰。汝爭怪得伊。
  問南泉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東家作驢。西家作馬。曰學人不會。此意如何。師曰。要騎即騎。要下即下。
  三聖令秀上座問曰。南泉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石頭作沙彌時參見六祖。秀曰。不問石頭見六祖。南泉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教伊尋思去。秀曰。和尚雖有千尺寒松。且無抽條石筍。師默然。秀曰。謝和尚答話。師亦默然。秀回舉似三聖。聖曰。若恁麼。猶勝臨濟七步。然雖如此。待我更驗看。至明日三聖上問。承聞和尚昨日答南泉遷化一則語。可謂光前絕後。今古罕聞。師亦默然。

    子湖巖利蹤禪師

  師於門下立牌曰。子湖有一隻狗。上取人頭。中取人心。下取人足。擬議即喪身失命。臨濟會下二僧來參。方揭簾。師喝曰看狗。僧回顧。師便歸方丈。
  劉鐵磨參。師曰。汝是劉鐵磨否。曰不敢。師曰。左轉右轉。曰和尚莫顛倒。師便打。

    陸亙大夫

  宣州刺史陸亙大夫問南泉。古人瓶中養一鵝。鵝漸長大。出瓶不得。如今不得毀瓶。不得損鵝。和尚作麼生出得。南泉召大夫。亙應諾。南泉曰出也。亙從此開解。即禮謝。

    池州甘贄行者

  一日入南泉設齋。黃檗為首座。行者請施財。座曰。財法二施。等無差別。甘曰。恁麼道。爭消得某甲嚫。便將出去。須臾復入曰。請施財。座曰。財法二施。等無差別。甘乃行嚫。
  又一日入寺設粥。請南泉念誦。泉乃白椎曰。請大眾為貍奴白牯念摩訶般若波羅密。甘拂袖便出。泉粥後問典座。行者在甚處。座曰。當時便去也。泉便打破鍋子。

    芙蓉靈訓譂師

  師初參歸宗。問如何是佛。宗曰。我向汝道。汝還信否。曰和尚誠言。安敢不信。宗曰。即汝便是。師曰。如何保任。宗曰。一翳在眼。空華亂墜。

    五臺智通禪師

  師初在歸宗會下。忽一夜連叫曰。我大悟也。眾駭之。明日上堂。眾集。宗曰。昨夜大悟底僧出來。師出曰某甲。宗曰。汝見甚麼道理。便言大悟。試說看。師曰。師姑原是女人做。宗異之。師便辭去。宗門送。與提笠子。師接得笠子載頭上便行。更不回顧。後居臺山法華寺。臨終有偈曰。舉手攀南斗。回身倚北辰。出頭天外看。誰是我般人。

    鎮州普化和尚

  師事盤山。密受記[卄/別]。而佯狂出言無度。暨盤山順世。乃於此地行化。每振一鐸。曰明頭來。明頭打。暗頭來。暗頭打。四面八方來。旋風打。虛空來。連架打。一日臨濟令僧捉住曰。總不恁麼來時如何。師拓開曰。來日大悲院裡有齋。僧回舉似濟。濟曰。我從來疑著這漢師見馬步使出喝道。師亦喝道。作相撲勢。馬步使令人打五棒。師曰。似即似。是即不是。
  師嘗於闤闠間搖鐸唱曰。覓箇去處不可得。時道吾遇之。把住問曰。汝擬去甚麼處。師曰。汝從甚麼處來。吾無語。師掣手便去。

    虔州處微禪師

  僧問三乘十二分教。體理得妙。與祖意是同是別。師曰。須向六句外鑒。不得隨聲色轉。曰如何是六句。師曰。語底默底。不語不默。總是總不是。汝合作麼生。僧無對。

    金州操禪師

  師請米和尚齋。不排坐位。米到。展坐具禮拜。師下禪床。米乃坐師位。師卻席地而坐。齋訖。米便去。侍者曰。和尚受一切人大欽仰。今日坐位被人奪卻。師曰。三日後若來。即受救在。米三日後果來。曰前日遭賊。

    朗州古堤和尚

  師尋常見僧來但曰去。汝無佛性。僧無對。或有對者。莫契其旨。仰山到參。師曰去。汝無佛性。仰山叉手近前三步應喏。師笑曰。子甚麼處得此三味來。仰山曰。我從耽源處得名。溈山處得地。師曰。莫是溈山的子麼。仰山曰。世諦即不無。佛法即不敢。仰山卻問和尚從甚處得此三昧。師曰。我從章敬處得此三昧。仰山嘆曰。不可思議來者。難為湊泊。

    湖南上林戒靈禪師

  師初參溈山。山曰。大德作甚麼來。師曰。介胄全具。山曰。盡卸了來與大德相見。師曰。卸了也。山咄曰賊尚未打。卸作甚麼。師無對。仰山代曰。請和尚屏卻左右。溈山以手指曰喏喏。師後參永泰。方諭其旨。

    五臺祕魔巖和尚

  師常持一木叉。每見僧來禮拜。即叉卻頸曰。那箇魔魅教汝出家。那箇魔魅教汝行腳。道得也叉下死。道不得也叉下死。速道速道。學徒鮮有對者。霍山通和尚訪師。纔見。不禮拜。便攛入壞裡。師拊通背三下。通起拍手曰。師兄。三千里外賺我來。三千里外賺我來。便回。

    溈山靈祐禪師

  合醬次。問仰山這箇用多少鹽水。仰曰。某甲不會。不欲祗對。師云。卻是老僧會。仰云。不知用多少鹽水。師云。汝既不會。我亦不答。晚間師卻問仰山。今日因緣。子作麼生主持。仰云。待問即答。師云。現問次。仰云。耳背眼昏。見聞不曉。師云。凡有問答。出子此語不得。仰禮謝。師云。寂子今日忘前失後。不是小小。
  師謂仰山曰。汝須獨自回光返照。別人不知汝解處。汝試將實解獻老僧看。仰曰。若教某甲自看。到這裡無圓位。亦無一物一解得獻和尚。師云。無圓位處。原是汝作解處。未離心境在。仰曰。既無圓位。何處有法。把何物作境。師曰。適來是汝作與麼解。是否。仰曰是。師云。若恁麼。是具足心境法。未脫我所心在。元來有解獻我。許汝信位顯。人位隱在。
  師一日見香巖仰山作餅次。師曰。當時百丈先師親得這箇道理。仰與香巖相顧視云。什麼人答得此話。師云。有一人答得。仰云。是阿誰。師指水牯牛云。道道。仰取一束草來。香巖取一桶水來放牛前。牛纔喫。師云。與麼與麼。不與麼不與麼。二人俱作禮。師云。或時明。或時暗。
  師因資國來參。乃指月示之。國以手撥三下。師云。不道汝不見。祇是見處太麤。
  師問道吾。甚處去來。吾云。看病來。師曰。有幾人病。吾云。有病底。有不病底。師云。不病底莫是智頭陀否。吾云。病與不病。總不干他事。急道急道。師云。道得也與他沒交涉。
  師問仰山。終日與子商量。成得箇甚麼邊事。仰空中畫一畫。師曰。若不是吾。終被子惑。
  師問僧甚處來。曰西京來。師曰。還得西京主人公書來麼。曰不敢妄通消息。師曰。作家師僧。天然猶在。曰殘羹餿飯誰人喫之。師曰。獨有闍黎不喫。僧作嘔吐勢。師曰。扶出這病僧著。僧便出去。

    道吾山宗智禪師

  溈山問雲巖。菩提以何為座。巖曰。以無為為座。巖卻問溈山。山曰。以諸法空為座。又問師。作麼生。師曰。坐也聽伊坐。臥也聽伊臥。有一人不坐不臥。速道速道。山便休去。
  師指佛桑花問僧曰。這箇何似那箇。曰直得寒毛卓豎。師曰。畢竟如何。曰道吾門下底。師曰。十里大王。
  雲巖不安。師乃謂曰。離此殼漏子。向甚麼處相見。巖曰。不生不滅處相見。師曰。何不道非不生不滅處。亦不求相見。

    雲巖曇晟禪師

  師少出家於石門。參百丈海禪師。二十年。因緣不契。後造藥山。山問甚處來。曰百丈來。山曰。百丈有何言句示徒。師曰。尋常道我有一句子。百味具足。山曰。鹹則鹹味。淡則淡味。不鹹不淡是常味。作麼生是百味具足底句。師無對。山曰。爭奈目前生死何。師曰。目前無生死。山曰。在百丈多少時。師曰。二十年。山曰。二十年在百丈。俗氣也不除。他日侍立次。山又問百丈更說甚麼法。師曰。有時道三句外省去。六句內會取。山曰。三千里外且喜沒交涉。山又問更說甚麼法。師曰。有時上堂。大眾立定。以拄杖一時趁散。復召大眾。眾回首。丈曰是甚麼。山曰。何不早恁麼道。今日因子。得見海兄。師於言下頓省。便禮拜。
  師煎茶次。道吾問煎與阿誰。師曰。有一人要。曰何不教伊自煎。師曰。幸有某甲在。
  師問石霜甚麼處來。曰溈山來。師曰。在彼中得多少時。曰麤經冬夏。師曰。若恁麼即成山長也。曰雖在彼中。卻不知。師曰。他家亦非知非識。石霜無對。
  僧問一念瞥起。便落魔界時如何。師曰。汝因甚麼卻從佛界來。僧無對。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莫道體不得。設使體得。也祇是左之右之。
  裴大夫問僧。供養佛。佛還喫否。僧曰。如大夫祭家神。大夫舉似師。師曰。有幾般飯食。但一時下來。師卻問神山。一時下來後作麼生。神山曰。合取缽盂。師然之。
  師一日作草鞋次。洞山近前曰。學人乞師眼睛得麼。師曰。汝底與阿誰去也。曰良价無。師曰。設有汝向甚麼處著。洞山無語。師曰。乞眼睛底是眼否。洞山曰。非眼。師便喝出。
  尼僧禮拜。師問汝爺在否。曰在。師曰。年多少。曰年八十。師曰。汝有箇爺不年八十還知否。曰莫是恁麼來者。師曰。恁麼來者猶是兒孫。
  一日藥山問。汝除在百丈。更到甚處來。師曰。曾到廣南來。曰見說廣州城東門外有一片石。被州主移去。是否。師曰。非但州主。闔國人移亦不動。

    百巖明哲禪師

  洞山與密師伯到參。師問二上座甚處來。山曰湖南。師曰。觀察使姓甚麼。曰不得姓。師曰。名甚麼。曰不得名。師曰。還治事也無。曰自有郎幕在。師曰。還出入也無。曰不出入。師曰。豈不出入。山拂袖便出。師次早入堂召二上座曰。昨日老僧對闍黎一轉語不相契。一夜不安。今請闍黎別下一轉語。若愜老僧意。便開粥相伴過夏。山曰。請和尚問。師曰。豈不出入。山曰。太尊貴生。師乃開粥同共過夏。

    翠微無學禪師

  一日師在法堂內行。投子進前接禮。問曰。西來密旨。和尚如何示人。師駐步少時。子曰。乞師垂示。師曰。更要第二杓惡水那。子便禮謝。師曰。莫躲根。子曰。時至根苗自生。
  師因供養羅漢。僧問丹霞燒木佛。和尚為甚麼供養羅漢。師曰。燒也燒不著。供養亦一任供養。曰供養羅漢。羅漢還來也無。師曰。汝每日還喫飯麼。僧無語。師曰。少有靈利的。

    孝義性空禪師

  丁行者看師。師打一棒云。瞎卻汝本來眼也。丁云。非但今日。古人亦行此令。師云。誰向汝道古今。丁拂袖便出。師云。青天白日。有迷路人。丁云。莫要指示麼。師便打。丁云。莫瞎卻人眼好。師云。瞎卻俗人眼。有甚麼過。

    仙天禪師

  僧參。纔展坐具。師曰。不用通時暄。還我文彩未生時道理來。曰某甲有口。啞卻即閒。苦死覓箇臘月扇子作麼。師拈棒作打勢。僧把住曰。還我未拈棒時道理。師曰。隨我者隨之南北。不隨我者死住東西。曰隨與不隨且置。請師指出東西南北。師便打。
  披雲和尚來。纔入方丈。師便問。未見東越老人時。作麼生為物。雲曰。祇見雲生碧嶂。焉知月落寒潭。師曰。祇與麼也難得。曰莫是未見時麼。師便喝。雲展兩手。師曰。錯怪人者有甚麼限。雲掩耳出。師曰。死卻這漢平生也。

    馬頰本空禪師

  上堂。祇這施為動轉。還合得本來祖翁麼。若合得。十二時中無虛棄底道理。若合不得。喫茶說話。往往喚作茶話在。僧便問。如何免得。不成茶話去。師曰。你識得口也未。曰如何是口。師曰。兩片皮也不識。曰如何是本來祖翁。師曰。大眾前不要牽爺恃孃。曰大眾欣然去也。師曰。你試點大眾性看。僧作禮。師曰。伊往往道一性一切性在。僧欲進語。師曰。孤負平生行腳眼。
  問去卻即今言句。請師直指本來性。師曰。你迷源來得多少時。曰即今蒙和尚指示。師曰。若指示你。我即迷源。曰如何即是。師示頌曰。心是性體。性是心用。心性一如。誰別誰共。妄外迷源。祇者難洞。古今凡聖。如幻如夢。

    本生禪師

  師拈拄杖示眾曰。我若拈起。你便向未拈起時作道理。我若不拈起。你便向拈起時作主宰。且道老僧為人在甚麼處。時有僧出曰。不敢妄生節目。師曰。也知闍黎不分外。曰低低處平之有餘。高高處觀之不足。師曰。節目上更生節目。僧無語。師曰。掩鼻偷香。空招罪犯。

    石室善道禪師

  師參石頭。一日隨頭遊山次。頭曰。汝與我斫卻面前樹子。免礙我。師曰。不將刀來。頭乃抽刀倒與。師曰。何不過那頭來。頭曰。你用那頭作甚麼。師即大悟。
  師一夕與仰山玩月。山問這箇月尖時圓相甚麼處去。圓時尖相又甚麼處去。師曰。尖時圓相隱。圓時尖相在。

    龍潭崇信禪師

  初悟和尚居天王寺。師家於寺巷。其家賣餅。師日以十餅饋之。天王食畢常留一餅曰。吾惠汝以蔭子孫。師一日自念曰。餅是我持去。何返遺我。其別有旨乎。遂造問焉。天王曰。是汝持來。復汝何咎。師聞之頗曉玄旨。因投出家。服勤左右。一日問曰。某自到來。不蒙指示心要。天王曰。自汝到來。吾未嘗不指汝心要。師曰。何處指示。天王曰。汝擎茶來吾為汝接。汝行食來吾為汝受。汝和南時吾便低首。何處不指示心要。師低頭良久。天王曰。見則直下便見。擬思即差。師當下開解。復問如何保任。天王曰。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盡凡心。別無聖解。
  僧問髻中珠誰人得。師曰。不賞玩者得。曰安著何處。師曰。有處即道來。
  有尼問。如何得為僧去。師曰。作尼來多少時也。曰還有為僧時也無。師曰。汝即今甚麼。曰現是尼身。何得不識。師曰。誰識汝。
  李翱刺史問。如何是真如般若。師曰。我為真如般若。李曰。幸遇和尚。師曰。此猶是分外之言。

    睦州道明尊宿

  師曰。明明向你道。尚自不會。何況蓋覆將來。
  又曰。老僧在此住持。不曾見箇無事人到來。汝等何不近前。時有一僧方近前。師曰。維那不在。汝自領去三門外與二十棒。曰某甲過在甚麼處。師曰。枷上更著杻。
  師見僧。乃曰。現成公案。放汝三十棒。曰某甲如是。師曰。三門頭金剛為甚麼舉拳。曰金剛尚乃如是。師便打。
  座主參。師問莫是講唯識論否。曰不敢。師曰。朝去西天。暮歸唐土。會麼。曰不會。師曰。吽吽。五戒不持。
  問僧近離甚處。曰仰山。師曰。五戒也不持。曰某甲甚麼處是妄語。師曰。這裡不著沙彌。
  問僧正云。講得唯識論麼。正云。不敢。小年曾讀文字來。師拈起糖餅擘作兩片云。你作麼生。正無語。師云。喚作糖餅是。不喚作糖餅是。正云。不可不喚作糖餅。師卻喚沙彌來來。你喚作甚麼。彌云糖餅。師云。你也講得唯識論。
  師問武陵長老。了即毛端吞巨海。始知大地一微塵。長老作麼生。曰問阿誰。師曰。問長老。曰何不領話。師曰。汝不領話。我不領話。
  問一句道盡時如何。師曰。義墮也。曰甚麼處是學人義墮處。師曰。三十棒教誰喫。
  問某甲講兼行腳。不會教意時如何。師曰。灼然實語當懺悔。曰乞師指示。師曰。汝若不問。老僧即緘口無言。汝既問。老僧不可緘口去也。曰請師便道。師曰。心不負人。面無慚色。
  問高揖釋迦不拜彌勒時如何。師曰。昨日有人問。趁出了也。曰和尚恐某甲不實那。師曰。拄杖不在。苕帚柄聊與三十。
  問僧何處來。云靈山來。師云。涅槃是第幾座。僧無對。師又問迦葉甚麼處去。僧云不知。師云。脫空妄語漢。
  師聞一老宿難親近。躬往相訪。纔入。宿便喝。師側掌曰。兩重公案。宿曰。過在甚麼處。師曰。這野狐精。便退。
  陞座云。首座呢。答云在。寺主呢。答云在。維那呢。答云在。師云。三段不同。今當第一。向下文長。付在來日。下座。
  示眾。大事未明。如喪考妣。大事既明。如喪考妣。
  示眾。我見百丈不識好惡。大眾纔集。以拄杖一時打下。復召大眾。眾回首。乃云是甚麼。有甚共語處。又黃檗和尚亦然。復召大眾。眾回首。乃云月似彎弓。少雨多風。猶較些子。
  僧問。如何是一代時教。師曰。上大人。丘乙己。
  問。如何是禪。師曰。猛火著油煎。
  僧參。師曰。汝是新到否。曰是。師曰。且放下葛藤會麼。曰不會。師曰。擔枷陳狀。自領出去。僧便出。師曰來來。我實問你甚處來。曰江西。師曰。泐潭和尚在汝背後。怕你亂道見麼。僧無對。
  看華嚴經次。僧問看甚麼經。師曰。大光明雲。青色光明雲。紫色光明雲。卻指面前曰。那邊是甚麼雲。曰南邊是黑雲。師曰。今日須有雨。
  問以字不成八字不是。是何章句。師彈指一聲曰會麼。曰不會。師曰。上來講讚無限勝因。蝦蟆勃跳上天。蚯蚓驀過東海。
  問僧近離甚處。曰河北。師曰。彼中有趙州和尚。你曾到否。曰某甲近離彼中。師曰。趙州有何言句示徒。僧舉喫茶話。師乃呵呵大笑曰慚愧。卻問趙州意作麼生。曰祇是一期方便。師曰。苦哉趙州。被你將一杓屎潑了也。便打。師卻問沙彌。你作麼生會。沙彌便設拜。師亦打。其僧往沙彌處問。適來和尚打你作甚麼。沙彌曰。若不是我。和尚不打某甲。

    烏石靈觀禪師

  師尋常扃戶。人罕見之。一日雪峰伺便扣門。師開門。峰驀胸搊住曰。是凡是聖。師唾曰。這野狐精。便推出。閉卻門。峰曰。也祇要識老兄。
  雪峰至敲門。師日誰。峰云。鳳皇兒。師云。作甚麼。峰云。來啗女老鸛。師便開門。扭住云。道道。峰擬議。師便托開。閉卻門。峰住後示眾云。我當時若入得老觀門。你這一隊[口+童]酒糟漢。向甚處摸索。

    大隨法真禪師

  師妙齡夙悟。遍參知識。次至大溈會下數載。食不至充。臥不求煖。清苦鍊行。溈深器之。一日問曰。闍黎在老僧此間。不曾問一轉話。師曰。教某甲向甚麼處下口。溈曰。何不道如何是佛。師便作手勢掩溈口。溈歎曰。子真得其髓。
  問僧甚處去。曰峨嵋禮普賢去。師舉拂子曰。文殊普賢。總在這裡。僧作圓相拋向後。乃禮拜。師喚侍者。取一帖茶與這僧。
  僧問如何是大隋一面事。師曰東西南北。
  庵側有一龜。僧問一切眾生皮裡骨。這箇眾生為甚骨裹皮。師拈草履覆龜背上。僧無語。

    靈樹和尚

  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曰千年田八百主。如何是千年田八百主。曰郎當屋舍沒人修。

    靈雲志勤禪師

  師初在溈山。因見桃花悟道。有偈曰。三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溈覽偈。詰其所悟。與之符契。囑曰。從綠悟達。永無退失。善自護持。
  長生問混沌未分時。含生何來。師曰。如露柱懷胎。曰分後如何。師曰如片雲點太清。曰未審太清還受點也無。師不答。曰恁麼則含生不來也。師亦不答。曰直得純清絕點時如何。師曰。猶是真常流注。曰如何是真常流注。師曰。似鏡長明。曰向上更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打破鏡來。與汝相見。

    新興嚴陽尊者

  師初參趙州。問一物不將來時如何。州曰。放下著。師曰。既是一物不將來。放下箇甚麼。州曰。放不下。擔取去。師於言下大悟。後常有一蛇一虎隨從。手中與食。

    杭州多福和尚

  僧問如何是多福一叢竹。師曰。一莖兩莖斜。曰學人不會。師曰。三莖四莖曲。

    益州西睦和尚

  上堂。有俗士舉手曰。和尚便是一頭驢。師曰。老僧被汝騎。士無語。去後三日再來白言。某甲三日前著賊。師拈杖趁出。

    石梯和尚

  師因侍者請浴。師曰。既不洗塵。亦不洗體。汝作麼生。者曰。和尚先去。某甲將皁角來。師呵呵大笑。
  一日見侍者托缽赴堂。乃喚侍者。者應諾。師曰。甚麼處去。者曰。上堂齋去。師曰。我豈不知汝上堂齋去。者曰。除此外。別道箇甚麼。師曰。我祇問汝本分事。者曰。和尚若問本分事。某甲實是上堂齋去。師曰。汝不繆為吾侍者。

    末山尼了然禪師

  師因灌溪閒和尚到。若相當即住。不然即推倒禪床。便入堂內。師遣侍者問。上座遊山來。為佛法來。溪曰。為佛法來。師乃陞座。溪上參。師問上座今日離何處。曰路口。師曰。何不蓋卻。溪無對。始禮拜。問如何是末山。師曰。不露頂。曰如何是末山主。師曰。非男女相。溪乃喝曰。何不變去。師曰。不是神。不是鬼。變箇甚麼。溪於是伏膺。作園頭三年。

    金華俱胝和尚

  有尼名實際來。戴笠子執錫。遶師三匝。曰道得即下笠子。如是三問。師皆無對。尼便去。師曰。日勢稍晚。何不且住。尼曰。道得即住。師又無對。尼去後。師歎曰。我雖處丈夫之形。而無丈夫之氣。不如棄庵。往諸方參尋知識去。其夜山神告曰。不須離此。將有肉身菩薩來。後天龍和尚到庵。師乃迎禮。龍豎一指示之。師當下大悟。自此凡有學者參問。師惟舉一指。無別提唱。有一供過童子。每見人問事。亦豎指祗對。人謂師曰。和尚童子亦會佛法。凡有問。皆如和尚豎指。師一日潛袖刀子。問童曰。聞你會佛法。是否。童曰是。師曰。如何是佛。童豎起指頭。師以刀斷其指。童叫喚走出。師召童子。童回首。師曰。如何是佛。童舉手不見指頭。豁然大悟。師將順世。謂眾曰。吾得天龍一指頭禪。一生用不盡。

    仰山慧寂通智禪師

  師坐次。有僧翹一足云。西天二十八祖亦如是。唐土六祖亦如是。天下老和尚亦如是。某甲亦如是。師下禪床。打四籐條。
  師謂第一座曰。不思善。不思惡。正恁麼時作麼生。座曰。正恁麼時。是某甲放身命處。師曰。何不問老僧。座曰。正恁麼時不見有和尚。師曰。扶我教不起。

    香嚴智閑禪師

  師參溈山。山問我聞汝在百丈先師處。問一答十。問十答百。此是汝聰明靈利。意解識想。生死根本。父母未生時。試道一句看。師被一問。直得茫然。歸寮將平日看過文字。從頭尋一句酬對。竟不能得。乃自歎曰。畫餅不可充飢。屢乞溈山說破。山曰。我若說似汝。汝巳後罵我去。我說底是我底。終不干汝事。師遂將平昔所看文字燒卻。曰此生不學佛法也。且作箇長行粥飯僧。免役心神。乃泣辭溈山。過南陽。睹忠國師遺跡。遂憩止焉。一日芟除草木。偶拋瓦礫擊竹作聲。忽然省悟。遽歸沐浴焚香。遙禮溈山。讚曰。和尚大慈。恩踰父母。當時若為我說破。何有今日之事。乃有頌曰。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處處無蹤跡。聲色外威儀。諸方達道者。咸言上上機。溈山聞得。謂仰山曰。此子徹也。仰曰。此是心機意識。著述得成。侍某甲親自勘過。仰後見師。曰和尚讚歎師弟發明大事。你試說看。師舉前頌。仰曰。此是夙習記持而成。若有正悟。別更說看。師又頌曰。去年貧未是貧。今年貧。始是貧。去年貧。猶有卓錐之地。今年貧。錐也無。仰曰。如來禪許師弟會。祖師禪未夢見在。師復頌曰。我有一機。瞬目視伊。若人不會。別喚沙彌。仰乃報溈山曰。且喜閑師弟會祖師禪也。
  上堂。若論此事。如人上樹。口銜樹枝。腳不蹋枝。手不攀枝。樹下忽有人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不對他。又違他所問。若對他。又喪身失命。當恁麼時。作麼生即得。時有虎頭招上座出眾云。樹上即不問。未上樹時請和尚道。師乃呵呵大笑。

    徑山洪諲禪師

  佛日長老訪師。師問伏承長老獨化一方。何以薦遊峰頂。日曰。朗月當空挂。冰霜不自寒。師曰。莫是長老家風也無。日曰。峭峙萬重關。於中含寶月。師曰。此猶是文言。作麼生是長老家風。日曰。今日賴遇佛日。卻問隱密全真。時人知有。道不得。太省無辜。時人知有。道得。於此二途。猶是時人陞降處。未審和尚親道自道。如何道。師曰。我家道處無可道。日曰。如來路上無私曲。便請玄音和一場。師曰。任汝二輸更互照。碧潭雲外不相關。日曰。為報白頭無限客。此回年少莫歸鄉。師曰。老少同倫無向背。我家玄路勿參差。日曰。一言定天下。四句為誰宣。師曰。汝言有三四。我道其中一也無。師因有偈曰。東西不相顧。南北與誰留。汝言有三四。我道一也無。
  僧問掩息如灰時如何。師曰。猶是時人功幹。曰幹後如何。師曰。耕人田不種。曰畢竟如何。師曰。禾熟不臨場。
  許州全明上座先問石霜。一毫穿眾穴時如何。石霜曰。直須萬年去。曰萬年後如何。石霜曰。登科任汝登科。拔萃任汝拔萃。後問師曰。一毫穿眾穴時如何。師曰。光靴任汝光靴。結果任汝結果。
  僧問如何是長。師曰。千聖不能量。曰如何是短。師曰。蟭螟眼裡著不滿。其僧不肯便去。舉似石霜。石霜曰。祇為太近實頭。僧卻問石霜。如何是長。石霜曰。不屈曲。曰如何是短。石霜曰。雙陸盤中不喝彩。

    定山神英禪師

  師因椑樹省和尚行腳時參問。不落數量請師道。師提起數珠曰。是落不落。省曰。圓珠三竅。時人知有。請師圓前話。師便打。省拂袖便出。師曰。三十年後槌胸大哭去在。省住後示眾曰。老僧三十年前至定山。被他熱謾一上。不同小小。

    京兆七師米和尚

  師參學後歸受業寺。有宿問。月中斷井索時。人喚作蛇。未審七師見佛。喚作甚麼。師曰。若有佛見。即同眾生。老宿曰。千年桃核。

    王敬初常侍

  公視事次。米和尚至。公乃舉筆示之。米曰。還判得虛空否。公擲筆入宅。更不復出。米致疑。明日。憑鼓山供養主。入探其意。米亦隨至。潛在屏蔽間偵伺。供養主纔坐。問曰。昨日米和尚。不審有甚麼言句。便不相見。公曰。師子咬人。韓盧逐塊。米聞此語。即省前繆。遽出朗笑曰。我會也。我會也。公曰。會即不無。你試道看。米曰。請常侍舉。公乃豎起一隻箸。米曰。這野狐精。公曰。這漢徹也。
    御選歷代禪師語錄後集中。

    臨濟義玄禪師

  師問黃檗佛法大意。三度問。三度被打。師辭黃檗。檗曰。不須他去。祇往高安灘頭參大愚。必為汝說。師到大愚。愚曰。甚處來。師曰。黃檗來。愚曰。黃檗有何言句。師曰。某甲三度問佛法的的大意。三度被打。不知某甲有過無過。愚曰。黃檗與麼老婆心切。為汝得徹困。更來這裡問有過無過。師於言下大悟。乃曰。元來黃檗佛法無多子。愚搊住曰。這尿床鬼子。適來道有過無過。如今卻道黃檗佛法多子。你見箇甚麼道理。速道速道。師於大愚肋下築三拳。愚拓開曰。汝師黃糪。非干我事。師辭大愚。卻回黃檗。
  黃檗一日普請次。師隨後行。檗回頭見師空手。乃問钁在何處。師云。有一人將去了也。檗曰。近前來共汝商量箇事。師便近前。檗豎起钁曰。祇這箇。天下人拈掇不起。師就手掣得豎起曰。為甚麼卻在某甲手裡。檗曰。今日自有人普請。便回寺。
  師一日在僧堂前坐。見黃檗來。便閉卻目。黃檗乃作悕勢。便歸方丈。師隨至方丈禮謝。首座在黃檗處侍立。黃檗云。此僧雖是後生。卻知有此事。首座云。老和尚腳跟不點地。卻證據箇後生。黃檗自於口上打一摑。首座云。知即得。
  師在僧堂裡睡。檗入堂見。以拄杖打板頭一下。師舉首見是檗。卻又睡。檗又打板頭一下。卻往上間。見首座坐禪。乃曰。下間後生卻坐禪。汝在這裡妄想作麼。座曰。這老漢作甚麼。檗又打板頭一下。便出去。
  黃檗因入廚下。問飯頭作甚麼。頭曰。揀眾僧飯米。檗曰。一頓喫多少。頭曰。二石五。檗曰。莫太多麼。頭曰。猶恐少在。檗便打。頭舉似師。師曰。吾與汝勘這老漢。纔到侍立。檗舉前話。師曰。飯頭不會。請和尚代轉一語。檗曰。汝但舉。師曰。莫太多麼。檗曰。來日更喫一頓。師曰。說甚麼來日。即今便喫。隨後打一掌。檗曰。這風顛漢。又來這裡捋虎鬚。師喝一喝。便出去。
  師半夏上黃檗山。見檗看經。師曰。我將謂是箇人。元來是唵黑豆老和尚。住數日乃辭。檗曰。汝破夏來。何不終夏去。師曰。某甲暫來禮拜和尚。檗便打。趁令去。師行數里。疑此事。卻回終夏。後又辭檗。檗曰。甚處去。師曰。不是河南。便歸河北。檗便打。師約住與一掌。檗大笑。乃喚侍者。將百丈先師禪板几案來。師曰。侍者將火來。檗曰。不然。子但將去。巳後坐斷天下人舌頭去在。
  到三峰平和尚處。平問甚處來。師曰。黃檗來。平曰。黃檗有何言句。師曰。金牛昨夜遭塗炭。直至如今不見蹤。平曰。金風吹玉管。那箇是知音。師曰。直透萬重關。不住青霄內。平曰。子這一問太高生。師曰。龍生金鳳子。衝破碧琉璃。平曰。且坐喫茶。又問近離甚處。師曰。龍光。平曰。龍光近日如何。師便出去。
  到鳳林。林曰。有事相借問得麼。師曰。何得剜肉作瘡。林曰。海月澄無影。遊魚獨自迷。師曰。海月既無影。遊魚何得迷。林曰。觀風知浪起。玩水野帆飄。師曰。孤蟾獨耀江山靜。長嘯一聲天地秋。林曰。任張三寸揮天地。一句臨機試道看。師曰。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莫獻詩。林便休。師乃有頌曰。大道絕同。任向西東。石火莫及。電光罔通。
  到大慈。慈在方丈內坐。師問端居丈室時如何。慈云。寒松一色千年別。野老拈花萬國春。師云。今古永超圓智體。三山鎖斷萬重關。慈便喝。師亦喝。慈云。作麼。師拂袖便出。
  到明化。化問來來去去作甚麼。師云。祇圖踏破草鞋。化云。畢竟作麼生。師云。老漢話頭也不識。
  到金牛。牛見師來。橫按拄杖。當門踞坐。師以手敲拄杖三下。卻歸堂中第一位坐。牛下來見。乃問。夫賓主相看。各具威儀。上座從何而來。太無禮生。師云。老和尚道甚麼。牛擬開口。師便打一坐具。牛作倒勢。師又打一坐具。牛曰。今日不著便。遂歸方丈。
  師住鎮州臨濟。學侶雲集。一日謂普化克符。二上座曰。我欲於此。建立黃檗宗旨。汝等成褫我。二人珍重下去。三日後。普化卻上來問。和尚三日前說甚麼。師便打。三日後。克符上來問。和尚三日前。打普化作麼。師亦打。
  師曰。有時一喝。如金剛王寶劍。有時一喝。如踞地獅子。有時一喝。如探竿影草。有時一喝。不作一喝用。汝作麼生會。僧擬議。師便喝。
  上堂次。兩堂首座相見。同時下喝。僧問師還有賓主也無。師曰。賓主歷然。師召眾曰。要會臨濟賓主句。問取堂中二首座。
  示眾。我有時先照後用。有時先用後照。有時照用同時。有時照用不同時。先照後用。有人在。先用後照。有法在。照用同時。驅耕夫之牛。奪飢人之食。敲骨取髓。痛下針錐。照用不同時。有問有答。立賓立主。合水和泥。應機接物。若是過量人。向未舉巳前。撩起便行。猶較些子。
  上堂。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常從汝等面門出入。未證據者看看。時有僧出問。如何是無位真人。師下禪床把住云。道道。其僧擬議。師托開云。無位真人是甚麼乾矢橛。便歸方丈。
  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豎起拂子。僧便喝。師便打。又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亦豎起拂子。僧便喝。師亦喝。僧擬議。師便打。乃曰大眾。夫為法者。不避喪身失命。我於黃檗先師處。三度問佛法的的大意。三度被打。如蒿枝拂相似。如今更思一頓。誰為下手。時有僧出曰。某甲下手。師度與拄杖。僧擬接。師便打。
  有一老宿參。便問禮拜郎是。不禮拜郎是。師便喝。宿便拜。師曰。好箇草賊。宿曰。賊賊。便出去。師曰。莫道無事好。時首座侍立。師曰。還有過也無。座曰有。師曰。賓家有過。主家有過。曰二俱有過。師曰。過在甚麼處。座便出去。師曰。莫道無事好。
  大覺到參。師舉起拂子。覺敷坐具。師擲下拂子。覺收坐具參堂去。僧眾曰。此僧莫是和尚親。不禮拜。又不喫棒。師聞。令喚覺。覺至。師曰。大眾道汝不禮拜又不喫棒。莫是長老親故。覺乃珍重下去。
  師問院主甚麼處去來。曰州中糶黃米來。師曰。糶得盡麼。曰糶得盡。師以拄杖劃一劃曰。還糶得這箇麼主便喝。師便打。典座至。師舉前話。座曰。院主不會和尚意。師曰。你又作麼生。座禮拜。師亦打。
  同普化赴施主齋次。師問毛吞巨海。芥納須彌。為復是神通妙用。為復是法爾如然。化趯倒飯床。師曰。太麤生。曰這裡是甚麼所在。說麤說細。次日又同赴齋。師復問。今日供養何似昨日。化又趯倒飯床。師曰。得郎得。太麤生。化喝曰瞎漢。佛法說甚麼麤細。師乃吐舌。
  師與河陽木塔長老。同在僧堂地爐內坐。因說普化每日在街市掣風掣顛。知他是凡是聖。言猶未了。普化入來。師便問汝是凡是聖。普化云。汝且道我是凡是聖。師便喝。普化以手指云。河陽新婦子。木塔老婆禪。臨濟小廝兒。卻具一隻眼。師云者賊。普化云賊賊。便出去。
  一日普化在僧堂前喫生菜。師見云。大似一頭驢。普化便作驢鳴。師謂直歲云。細抹草料著。普化云。少室人不識。金陵又再來。臨濟一隻眼。到處為人開。
  師問杏山。如何是露地白牛。山曰吽吽。師曰。啞那。山曰長老作麼。師曰者畜生。
  麻谷問大悲千手眼。那箇是正眼。師搊住曰。大悲千手眼作麼生是正眼。速道速道。谷拽師下禪床卻坐。師問訊曰不審。谷擬議。師便喝。拽谷下禪床卻坐。谷便出。

    石霜慶諸禪師

  師抵溈山為米頭。一日篩米次。溈曰。施主米莫拋撒。師曰。不拋撒。溈於地上拾得一粒曰。汝道不拋撒。這箇是甚麼。師不對。溈又曰。莫輕這一粒。百千粒盡從這一粒生。師曰。百千粒從這一粒生。未審這一粒從甚麼處生。溈呵呵大笑歸方丈。溈至晚上堂曰。大眾。米裡有蟲。諸人好看。
  因僧自洞山來。師問和尚有何言句示徒。曰。解夏上堂云。秋初夏末。兄弟或東去西去。直須向萬里無寸草處去。復良久曰。祇如萬里無寸草處作麼生去。師曰。有人下語否。曰無。師曰。何不道出門便是草。
  師在方丈內。僧在窗外問。咫尺之間。為甚麼不睹師顏。師曰。遍界不曾藏。僧舉問雪峰。遍界不曾藏。意旨如何。峰曰。甚麼處不是石霜。師聞曰。這老漢著甚死急。峰聞曰。老僧罪過。
  僧問三千里外。遠聞石霜有箇不顧。師曰是。曰祇如萬象歷然。是顧不顧。師曰。我道不驚眾。曰不驚眾是與萬象合。如何是不顧。師曰。遍界不曾藏。
  雲蓋問萬戶俱閉郎不問。萬戶俱開時如何。師曰。堂中事作麼生。曰無人接得渠。師曰。道也太煞道。也只道得八九成。曰未審和尚作麼生道。師曰。無人識得渠。
  問僧近離甚處。曰審道。師於面前畫一畫曰。汝剌腳與麼來。還審得這箇麼。曰審不得。師曰。汝衲衣與麼厚。為甚卻審這箇不得。曰某甲衲衣雖厚。爭奈審這箇不得。師曰。與麼則七佛出世也救你不得。曰說甚七佛。千佛出世也救某甲不得。師曰。太懵懂生。曰爭奈呢。師曰參堂去。僧曰喏喏。
  示眾。初機未覯大事。先須識取頭。其尾自至。疏山仁參。問如何是頭。師曰。直須知有。曰如何是尾。師曰。盡卻今時。曰有頭無尾時如何。師曰。吐得黃金。堪作甚麼。曰有尾無頭時如何。師曰。猶有依倚在。曰直得頭尾相稱時如何。師曰。渠不作箇解會。亦未許渠在。

    漸源仲興禪師

  一日寶蓋和尚來訪。師便捲起簾子在方丈內坐。蓋一見乃下卻簾便歸客位。師令侍者傳語。長老遠來不易。猶隔津在。蓋擒住持者與一掌。者曰。不用打某甲。有堂頭和尚在。蓋曰。為有堂頭老漢。所以打你。者回舉似師。師曰。猶隔津在。

    夾山善會禪師

  師會下有一僧到石霜。入門便道不審。霜曰不必闍黎。僧云。與麼則珍重。又到巖頭。亦云不審。頭乃噓兩聲。僧云。與麼則珍重。纔回步。頭云。雖是後生。亦能管帶。其僧歸舉似師。師明日陞堂。乃喚昨日從石霜巖頭來底阿師出來。如法舉前話。僧舉了。師云。大眾還會麼。若無人道。老僧不惜兩莖眉毛道去也。乃云石霜雖有殺人刀。且無活人劍。巖頭亦有殺人刀。亦有活人劍。
  上堂。我二十年住此山。未曾舉著宗門中事。有僧問。承和尚有言。二十年住此山。未曾舉著宗門中事。是否。師曰是。僧便掀倒禪床。師休去。至明日。普請掘一坑。令侍者請昨日僧至。曰老僧二十年說無義語。今日請上座打殺老僧。埋向坑裡。便請便請。若不打殺老僧。上座自著打殺埋在坑中始得。其僧歸堂束裝潛去。
  虎頭上座參。師問甚處來。曰湖南來。師曰。曾到石霜麼。曰要路經過。爭得不到。師曰。聞石霜有毬子話是否。曰和尚也須急著眼始得。師曰。作麼生是毬子。曰跳不出。師曰。作麼生是毬杖。曰沒手足。師曰。且去。老僧未與闍黎相見。明日升座。師曰。昨日新到在麼。頭出應諾。師曰。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頭曰。今日雖問。要且不是。師曰。片月難明。非關天地。頭曰莫b沸。便作掀禪床勢。師曰。且緩緩。虧著卜上座甚麼處。頭豎起拳曰。目前還著得這箇麼。師曰。作家作家。頭又作掀禪床勢。師曰大眾。看這一員戰將。若是門庭布列。山僧不如他。若據入理之談。也較山僧一級地。

    德山宣鑒禪師

  師擔青龍疏鈔出蜀。至澧陽路上見一婆子賣餅。因息肩買餅點心。婆指擔曰。這箇是甚麼文字。師曰青龍疏鈔。婆曰。講何經。師曰。金剛經。婆曰。我有一問。你若答得。施與點心。若答不得。且別處去。金剛經道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未審上座點那箇心。師無語。
  師至龍潭。上法堂曰。久嚮龍潭。及乎到來。潭又不見。龍又不現。潭引身曰。子親到龍潭。師無語。遂棲止焉。一夕侍立次。潭曰。更深何不下去。師珍重便出。卻回曰。外面黑。潭點紙燭度與師。師擬接。潭復吹滅。師於此大悟。便禮拜。潭曰。子見箇甚麼。師曰。從今向去。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也。潭謂眾曰。可中有箇漢。牙如劍樹。口似血盆。一棒打不回頭。他時向孤峰頂上。立吾道去在。師將疏鈔堆法堂前。舉火炬曰。窮諸玄辯。若一毫置於太虛。竭世樞機。似一滴投於巨壑。遂焚。
  師抵溈山。挾複子上法堂。從西過東。從東過西。曰有麼有麼。山坐次。殊不顧盻。師曰。無無。便出。至門首。乃曰雖然如此。也不得草草。遂具威儀再入相見。纔跨門。提起坐具曰和尚。山擬取拂子。師便喝。拂袖而出。溈山至晚問首座。今日新到在否。座曰。當時背卻法堂。著草鞋出去也。山曰。此子巳後向孤峰頂上盤結草庵。呵佛罵祖去在。
  小參示眾曰。今夜不答話。問話者三十棒。時有僧出禮拜。師便打。僧曰。某甲話也未問。和尚因甚麼打某甲。師曰。汝是甚麼處人。曰新羅人。師曰。未跨船絃。好與三十棒。
  示眾。道得也三十棒。道不得也三十棒。臨濟聞得。謂洛浦曰。汝去問他。道得為甚麼也三十棒。待伊打。汝接住棒送一送。看伊作麼生。浦如教而問。師便打。浦接住送一送。師便歸方丈。浦回舉似臨濟。濟曰。我從來疑著這漢。雖然如是。你還識德山麼。浦擬議。濟便打。
  龍牙問。學人仗鏌邪劍。擬取師頭時如何。師引頸近前曰[囗@力]。牙曰。頭落也。師呵呵大笑。牙後到洞山舉前話。山曰。德山道甚麼。牙曰。德山無語。洞曰。莫道無語。且將德山落底頭呈似老僧看。牙方省。便懺謝。有僧舉似師。師曰。洞山老人不識好惡。這漢死來多少時。救得有甚麼用處。
  有僧相看。乃近前作相撲勢。師曰。與麼無禮。合喫山僧手裡棒。僧拂袖便行。師曰。饒汝如是。也祗得一半。僧轉身便喝。師曰。須是我打你始得。曰諸方有明眼人在。師曰。天然有眼。僧擘開眼曰貓。便出。師曰。黃河三千年一度清。
  僧參。師問維那今日幾人新到。曰八人。師曰。喚來一時生按著。
  上堂。及盡知也。直得三世諸佛口挂壁上。猶有一人呵呵大笑。若識此人。參學事畢。
  示眾。有言時。騎虎頭。收虎尾。第一句下明宗旨。無言時。覿露機鋒。如同電拂。
  師因疾。僧問還有不病者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不病者。師曰。阿[口+耶]阿[口+耶]。師復告眾曰。捫空追響。勞汝心神。夢覺覺非。竟有何事。

    洞山良价悟本禪師

  師初行腳時。路逢一婆擔水。師索水飲。婆曰。水不妨飲。婆有一問。須先問過。且道水具幾塵。師曰。不具諸塵。婆云。去。休汙我水擔。
  他日因供養雲巖真次。僧問先師道祗這是。莫便是否。師曰是。曰意旨如何。師曰。當時幾錯會先師意。曰未審先師還知有也無。師曰。若不知有。爭解恁麼道。
  若知有。爭肯恁麼道。雲巖諱日營齋。僧問和尚於雲巖處。得何指示。師曰。雖在彼中。不蒙指示。曰既不蒙指示。又用設齋作甚麼。師曰。爭敢違背他。曰和尚初見南泉為甚麼卻與雲巖設齋。師曰。我不重先師道德佛法。祇重他不為我說破。曰和尚為先師設齋。還肯先師也無。師曰。半肯半不肯。曰為甚麼不全肯。師曰若全肯。郎孤負先師也。
  師與泰首座。冬節喫果子次。乃問。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黑似漆。常在動用中。動用中收不得。且道過在甚麼處。泰曰。過在動用中。師喚侍者掇退果桌。
  問雪峰從甚處來。曰天台來。師曰。見智者否。曰義存喫鐵棒有分。
  雪峰上問訊。師曰。入門來須有語。不得道早箇入了也。峰曰。某甲無口。師曰。無口且從。還我眼來。峰無語。
  雪峰搬柴次。乃於師面前拋下一束。師曰。重多少。峰曰。盡大地人提不起。師曰。爭得到這裡。峰無語。
  洗缽次。見兩烏爭蝦蟆。有僧便問。這箇因甚麼到恁麼地。師曰。祗為闍黎。
  問三身之中。阿那身不墮眾數。師曰。吾嘗於此切。
  陳尚書問師。五十二位菩薩中。為甚麼不見妙覺。師曰。尚書親見妙覺。
  官人問有人修行否。師曰。待公作男子即修行。
  師有時曰。體得佛向上事。方有些子語話分。僧問如何是語話。師曰。語話時闍黎不聞。曰和尚還聞否。師曰。不語話時即聞。僧問如何是佛向上人。師曰。非佛。
  師不安。令沙彌傳語雲居。乃屬曰。他或問和尚安樂否。但道雲巖路相次絕也。汝下此語。須遠立。恐他打汝。沙彌領旨去傳語。聲未絕。早被雲居打一棒。
  將圓寂。謂眾曰。吾有閒名在世。誰人為吾除得。眾皆無對。時沙彌出曰。請和尚法號。師曰。吾閒名巳謝。

    睦州剌史陳操尚書

  公問僧有箇事與上座商量得麼。曰合取狗口。公自摑口曰。某甲罪過。曰知過必改。公曰。恁麼則乞上座口喫飯得麼。
  齋次。拈起胡餅問僧。江西湖南還有這箇麼。曰尚書適來喫箇甚麼。公曰。敲鐘謝響。
  又與僚屬登樓次。見數僧行來。有一官人曰。來者總是行腳僧。公曰不是。曰焉知不是。公曰。待來勘過。須臾僧至樓前。公驀喚上座。僧皆舉首。公謂諸官曰。不信道。

    無著文喜禪師

  師往五臺山華嚴寺。至金剛窟禮謁。遇一老翁。牽牛而行。邀師入寺。翁呼均提。有童子應聲出迎。翁縱牛。引師陞堂。堂宇皆耀金色。翁踞床。指繡墩命坐。翁曰。近自何來。師曰。南方。翁曰。南方佛法。如何住持。師曰。末法比丘。少奉戒律。翁曰。多少眾。師曰。或三百。或五百。師卻問。此間佛法。如何住持。翁曰。龍蛇混雜。凡聖同居。師曰。多少眾。翁曰。前三三。後三三。翁呼童子致茶。并進酥酪。師食之。覺心意開爽。翁拈起玻璃盞問曰。南方還有這箇否。師曰無。翁曰。尋常將甚麼喫茶。師無對。辭退。翁令童子相送。師問童子。前三三後三三是多少。童召大德。師應諾。童曰。是多少。師復問曰。此為何處。童曰。此金剛窟般若寺也。師悽然。悟彼翁者即文殊也。不可再見。即稽首童子。願乞一言為別。童說偈曰。面上無瞋供養具。口裡無瞋吐妙香。心裡無瞋是珍寶。無垢無染是真常。言訖。均提與寺俱隱。但見五色雲中。文殊乘金毛師子往來。忽有白雲自東方來。覆之不見。師因駐錫五臺。後參仰山。頓了心契。令充典座。文殊嘗現於粥鑊上。師以攪粥篦便打曰。文殊自文殊。文喜自文喜。殊乃說偈曰。苦瓠連根苦。甜瓜徹蔕甜。修行三大劫。卻被老僧嫌。
  一日有異僧來求齋食。師減已分饋之。仰山預知。問曰。適來果位人至。汝給食否。師曰。輟已回施。仰曰。汝大利益。

    霍山景通禪師

  有行者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乃禮拜。行者曰。和尚為甚麼禮俗人。師曰。汝不見道尊重弟子。

    興化存獎禪師

  師到大覺。為院主。一日覺喚院主。我聞你道向南方行腳一遭。拄杖頭不曾撥著一箇會佛法底。你憑箇甚麼道理與麼道。師便喝。覺便打。師又喝。覺又打。師來日從法堂過。覺召院主。我直下疑你昨日這兩喝。師又喝。覺又打。師再喝。覺亦打。師曰。某甲於三聖師兄處。學得箇賓主句。總被師兄折倒了也。願與某甲箇安樂法門。覺曰。這瞎漢。來這裡衲敗缺。脫下衲衣。痛打一頓。師於言下薦得臨濟先師。在黃檗處喫棒底道理。師後開堂日。拈香曰。此一炷香。本為三聖師兄。三聖於我太孤。本為大覺師兄。大覺於我太賒。不如供養臨濟先師。
  師謂克賓維那曰。汝不久為唱導之師。賓曰。不入這保社。師曰。會了不入。不會了不入。曰總不與麼。師便打曰。克賓維那。法戰不勝罰錢五貫。設饡飯一堂。次日。師自白椎曰。克賓維那。法戰不勝。不得喫飯。即便出院。
  示眾曰。若是作家戰將。便請單刀直入。更莫如何若何。有旻德禪師出。禮拜起。便喝。師亦喝。德又喝。師亦喝。德禮拜歸眾。師曰。適來若是別人。三十棒一棒也較不得。何故。為他旻德會一喝不作一喝用。
  師見同參來。纔上法堂。師便喝。僧亦喝。師又喝。僧亦喝。師近前拈棒。僧又喝。師曰。你看這瞎漢猶作主在。僧擬議。師直打下法堂。侍者請問。適來那僧有甚觸忤和尚。師曰。他適來也有權。也有實。也有照。也有用。及乎我將手向伊面前橫兩橫。到這裡卻去不得。似這般瞎漢。不打更待何時。僧禮拜。
  後唐莊宗車駕幸河北。回至魏府行宮。詔師問曰。朕收中原。獲得一寶。未曾有人酬價。師曰。請陛下寶看。帝以兩手舒襆頭腳。師曰。君王之寶。誰敢酬價。宗大悅。

    鎮州寶壽沼禪師

  師在方丈坐。因僧問訊次。師曰。百千諸聖。盡不出此方丈內。曰祗如古人道。大千沙界海中漚。未審此方丈向甚麼處著。師曰。千聖現在。曰阿誰證明。師便擲下拂子。僧從西過東立。師便打。僧曰。若不久參。焉知端的。師曰。三十年後。此話大行。
  師問僧甚處來。曰西山來。師曰。見獮猴麼。曰見。師曰。作甚麼伎倆。曰見某甲。一箇伎倆也作不得。師便打。

    三聖院慧然禪師

  師至仰山。山問汝名甚麼。師曰。慧寂。山曰。慧寂是我名。師曰。我名慧然。山大笑。
  到德山。纔展坐具。山曰。莫展炊巾。這裡無殘羹餿飯。師曰。縱有也無著處。山便打。師接住棒。推向禪床上。山大笑。師哭蒼天。便下參堂。堂中首座。號踢天泰。問行腳高士。須得本道公驗。作麼生是本道公驗。師曰。道甚麼。座再問。師打一座具曰。這漆桶。前後觸忤多少賢良。座擬人事。師便過第二座人事。
  問僧近離甚處。僧便喝。師亦喝。僧又喝。師又喝。僧曰行棒即瞎。便喝。師拈棒。僧乃轉身作受棒勢。師曰。下坡不走快便難逢。便棒。僧曰這賊。便出去。師遂拋下棒。次有僧問。適來爭容得這僧。師曰。是伊見先師來。

    鎮州萬壽和尚

  師訪寶壽。寶壽坐不起。師展坐具寶壽下禪床。師卻坐。寶壽驟入方丈閉卻門。知事見師坐不起。曰。請和尚庫下喫茶。師乃歸院。翌日寶壽來復謁。師踞禪床。寶壽展坐具。師亦下禪床。寶壽卻坐。師歸方丈閉卻門。寶壽入侍者寮。取灰圍卻方丈門便歸去。師遂開門見曰。我不恁麼。他卻恁麼。

    幽州談空和尚

  鎮州牧有姑為尼。行腳回。欲開堂為人。牧令師勘過。師問曰。見說汝欲開堂為人。是否。尼曰是。師曰。尼是五障之身。汝作麼生為人。尼曰龍女八歲。南方無垢世界。成等正覺。又作麼生。師曰。龍女有十八變。你試一變看。尼曰。設使變得。也祗是箇野狐精。師便打。牧聞舉。乃曰。和尚棒折那。

    虎溪庵主

  僧問庵主在這裡多少年也。師曰。祗見冬凋夏長。年代總不記得。曰大好不記得。師曰。汝道我在這裡。得多少年也。曰冬凋長呢。師曰。鬧市裡虎。

    桐峰庵主

  有老人入山參。師曰。住在甚處。老人不語。師曰。善能對機。老人地上拈一枝草示師。師便喝。老人禮拜。師便歸庵。老人曰。與麼。疑殺一切人在。

    杉洋庵主

  有僧到參。師問阿誰。曰杉洋庵主。師曰。是我。僧便喝。師作噓聲。僧曰。猶要棒喫在。師便打。
  問僧甚麼處來。曰江西來。師豎起痒和子曰。江西還有這箇麼。僧拓膝閉目。師曰。東家廝兒。卻向西家使喚僧曰。有口不煩賓主說。師曰。適來患聾。而今患啞。僧曰。買鐵得金。一場富貴。師曰。客作無功。未免逃避。僧便行。師曰。自累猶可。莫累老僧。

    豁上座

  師參德山。山纔見。下禪床作抽坐具勢。師曰。這箇且置。或遇心境一如的人來。向伊道箇甚麼。免被諸方檢責。山曰。猶較昔日三步在。別作箇主人公來。師便喝。山默然。師曰。塞卻這老漢咽喉也。拂袖便出。

    九峰道虔禪師

  師為石霜侍者。洎霜歸寂。眾請首座繼住持。師白眾曰。須明得先師意。始可。座曰。先師有甚麼意。師曰。先師道。休去歇去。冷湫湫地去。一念萬年去。寒灰枯木去。古廟香罏去。一條白練去。其餘則不問。如何是一條白練去。座曰。這箇祇是明一色邊事。師曰。元來未會先師意在。座曰。你不肯我那。但裝香來。香煙斷處。若去不得。即不會先師意。遂焚香。香煙未斷。座巳脫去。師拊座背曰。坐脫立亡即不無。先師意。未夢見在。

    涌泉景欣禪師

  彊德二禪客。於路次見師騎牛。不識師。忽曰。蹄角甚分明。爭奈騎者不鑒。師驟牛而去。彊德憩於樹下煎茶。師回。卻下牛。問曰。二禪客近離甚麼處。曰那邊。師曰。那邊事作麼生。彊提起茶盞。師曰。此猶是這邊事。那邊事作麼生。彊無對。師曰。莫道騎者不鑒。

    雲蓋志元圓淨禪師

  僧問如何是獅子。師曰。善哮吼。僧拊掌曰。好手好手。師曰。青天白日。卻被鬼迷。僧作掀禪床勢。師便打。曰。驢事未去。馬事到來。師曰。灼然作家。僧拂袖出。師曰。將甌盛水。擬比大洋。
  道吾問久嚮和尚會禪。是否。師曰。蒼天蒼天。吾近前掩師口曰。低聲低聲。師與一掌。吾曰。蒼天蒼天。師把住曰。得與麼無禮。吾卻與一掌。師曰。老僧罪過。吾拂袖便行。師呵呵大笑曰。早知如是。不見如是。

    鳳翔石柱禪師

  師遊方時。到洞山。時虔和尚垂語曰。有四種人。一人說過佛祖。一步行不得。一人行過佛祖。一句說不得。一人說得行得。一人說不得行不得。阿那箇是其人。師出眾曰。一人說過佛祖。行不得者。祇是無舌。不許行。一人行過佛祖。一句說不得者。祗是無足。不許說。一人說得行得者。祇是函蓋相稱。一人說不得行不得者。如斷命求活。此是石女兒披枷帶鎖。山曰。闍黎分上作麼生。師曰。該通分上。卓卓寧彰。山曰。祗如海上明公秀。又作麼生。師曰。幻人相逢。拊掌呵呵。

    張拙秀才

  士因禪月大師指參石霜。霜問秀才何姓。曰姓張名拙。霜曰。覓巧尚不可得。拙自何來。張忽有省。乃呈偈曰。光明寂照遍河沙。凡聖含靈共我家。一念不生全體現。六根纔動被雲遮。破除煩惱重增病。趣向真如亦是邪。隨順世緣無罣礙。涅槃生死等空化。

    洛浦元安禪師

  師抵涔陽。遇故人。因話武陵舊事。問曰。倏忽數年。何處逃難。師曰。祗在闤闠中。曰何不向無人處去。師曰。無人處有何難。曰闤闠中如何逃避。師曰。雖在闤闠中。要且人不識。故人罔測。
  龐居士禮拜起曰。孟夏毒熱。盂冬薄寒。師曰。莫錯。士曰。龐公年老。師曰。何不寒時道寒。熱時道熱。士曰。患聾作麼。師曰。放你三十棒。士曰。啞卻我口。塞卻你眼蛤溪道者相訪。師問自從犁溪相別。今得幾年。溪曰。和尚猶記得昔年事。師曰。見說道者。總忘卻年月也。溪曰。和尚住持事繁。且容仔細看。師曰。打即打會禪漢溪曰。某甲消得。師曰。道者住山事繁。
  問一毫吞盡巨海。於中更復何言。師曰。家有白澤之圖。必無如是妖怪。
  僧問。供養百千諸佛。不如供養一箇無心道人。未審百千諸佛有何過。無心道人有何德。師曰。一片白雲橫谷口。幾多歸鳥盡迷巢。

    上藍令超禪師

  僧問。二龍爭珠。誰是得者。師曰。其珠遍地。目睹如泥。

    黃山月輪禪師

  師謁夾山。山問名甚麼。師曰。月輪。山作一圓相曰。何似這箇。師曰。和尚恁麼語話。諸方大有人不肯在。山曰。闍黎作麼生。師曰。還見月輪麼。山曰。闍黎恁麼道此間大有人不肯諸方。師乃服膺參訊。一日夾山抗聲問曰。子是甚麼處人。師曰。閩中人。山曰。還識老僧麼。師曰。和尚還識學人麼。山曰。不然。子且還老僧草鞋錢。然後老僧還子廬陵米價。師曰。恁麼則不識和尚也。未委廬陵米作麼價。山曰。真師子兒。善能哮吼。乃入室受印。

    韶山普寰禪師

  僧參。師問莫是多口白頭因麼。因曰。不敢。師曰。有多少口。曰通身是。師曰。尋常向甚麼處屙。曰向韶山口裡屙。師曰。有韶山口即得。無韶山口。向甚麼處屙。因無語。師便打。遵布衲訪師。在山下相見。遵問韶山路向甚麼處去。師以手指曰。嗚。那青青黯黯處去。遵近前把住曰。久嚮韶山。莫便是否。師曰。是即是。闍黎有甚麼事。遵曰擬伸一問。師還答否。師曰。看君不是金牙作。爭解彎弓射尉遲。遵曰。鳳凰直入煙霄去。誰怕林間野雀兒。師曰。當軒畫鼓從君擊。試展家風似老僧。遵曰。一句迥超千聖外。松蘿不與月輪齊。師曰。饒君直出威音外。猶較韶山半月程。遵曰。過在甚處。師曰。倜儻之辭。時人知有。遵曰。恁麼則真玉泥中異。不撥萬機塵。師曰。魯班門下。徒施巧妙。遵曰。學人即恁麼。未審師意如何。師曰。玉女夜拋梭。織錦於西舍。遵曰。莫便是和尚家風也無。師曰。耕夫製玉漏。不是行家作。遵曰。此猶是文言。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橫身當宇宙。誰是出頭人。遵無語。師遂同歸山。纔人事了。師召近前曰。闍黎有衝天之氣。老僧有入地之謀。闍黎橫吞巨海。老僧背負須彌。闍黎按劍上來。老僧掗鎗相待。向上一路。速道速道。遵曰。明鏡當臺。請師一鑒。師曰。不鑒。遵曰。為甚不鑒。師曰。水淺無魚。徒勞下釣。遵無對。師便打。

    太原海湖禪師

  師因有人請灌頂三藏供養敷坐訖。師乃就彼位坐。時有雲涉座主問曰。和尚甚麼年行道。師曰。座主近前來。涉近前。師曰。祗如憍陳如是甚麼年行道。涉茫然。師喝曰。這尿床鬼。

    投子感溫禪師

  師遊山見蟬蛻。侍者問曰。殼在這裡。蟬向甚麼處去也。師拈殼就耳畔搖三五下作蟬聲。侍者於是開悟。

    鄆州四禪禪師

  僧問古人有請不背。今請和尚入井。還背也無。師曰。深深無別源。飲者消諸患。

    鳳翔天蓋幽禪師

  因有一院。名無垢淨光。造浴室。有人問。既是無垢淨光。為甚麼卻造浴室。僧無語。後請師代。師曰。三秋明月夜。不是騁團圓。

    巖頭全[大/歲]禪師

  師謁仰山。纔入門。提起坐具曰。和尚。仰山取拂子擬舉。師曰。不妨好手。後參德山。執坐具上法堂瞻視。山曰。作麼。師便喝。山曰。老僧過在甚麼處。師曰。兩重公案。乃下參堂。山曰。這箇阿師。稍似箇仃腳人。至來日。上問訊。山曰。闍黎是昨日新到否。曰是。山曰。甚麼處學得這虛頭來。師曰。全[大/歲]終不自謾。山曰。他後不得辜負老僧。
  一日參德山。方跨門。便問是凡是聖。山便喝。師禮拜。有人舉似洞山。山曰。若不是[大/歲]公。大難承當。師曰。洞山老人。不識好惡。錯下名言。我當時一手抬。一手搦雪峰在德山作飯頭。一日飯遲。德山擎缽下法堂。峰曬飯巾次。見德山。乃曰。鐘未鳴。鼓未響。拓缽向甚麼處去。德山便歸方丈。峰舉似師。師曰。大小德山。未會末後句在。山聞。令侍者喚師去問。汝不肯老僧那。師密啟其意。山乃休。明日陞堂。果與尋常不同。師至僧堂前。拊掌大笑曰。且喜堂頭老漢會末後句。他後天下人不奈伊何。雖然。也祗得三年活。山果三年後示寂。
  師與羅山卜塔基。羅山中路忽曰。和尚。師回顧曰。作麼。山舉手指曰。這裡好片地。師咄曰。瓜州賣瓜漢。又行數里歇次。山禮拜問曰。和尚豈不是三十年前。在洞山而不肯洞山。師曰是。又曰。和尚豈不是嗣德山。又不肯德山。師曰是。山曰。不肯德山即不問。祗如洞山有何虧缺師良久曰。洞山好佛。祗是無光。山禮拜。
  問三界競起時如何。師曰。坐卻著。曰未審師意如何。師曰。移取廬山來。即向汝道。
  僧問塵中如何辨主。師曰。銅鈔鑼裡滿盛油。
  師值沙汰。於鄂州湖邊作渡子。兩岸各挂一板。有人過渡。打板一下。師曰阿誰。或曰。要過那邊去。師乃舞棹迎之。一日因一婆抱一孩兒來。乃曰。呈橈舞棹即不問。且道婆手中兒甚處得來。師便打。婆曰。婆生七子。六箇不遇知音。祗這一箇也不消得。便拋向水中。

    牛頭微禪師

  上堂。三世諸佛用一點伎倆不得。天下老師口似匾擔諸人作麼生。大不容易。除非知有。餘莫能知。

    雪峰義存禪師

  師在洞山作飯頭。淘米次。山問淘沙去米。淘米去沙。師曰。沙米一時去。山曰。大眾喫箇甚麼。師遂覆卻米盆。山曰。據子因緣。合在德山。洞山一日問師作甚麼來。師曰。斫槽來。山曰。幾斧斫成。師曰。一斧斫成。山曰。猶是這邊事。那邊事作麼生。師曰。直得無下手處。山曰。猶是這邊事。那邊事作麼生。師休去。師辭洞山。山曰。子甚處去。師曰。歸嶺中去。山曰。當時從甚麼路出。師曰。從飛猿嶺出。山曰。今回向甚麼路去。師曰。從飛猿嶺去。山曰。有一人不從飛猿嶺去。子還識麼。師曰。不識。山曰。為甚麼不識。師曰。他無面目。山曰。子既不識。爭知無面目。師無對。遂謁德山。問從上宗乘。學人還有分也無。山打一棒曰。道甚麼。師曰。不會。至明日請益。山曰。我宗無語句。實無一法與人。師有省。後與巖頭至澧州鰲山鎮。阻雪。頭每日祇是打睡。師一向坐禪。一日喚曰。師兄師兄。且起來。頭曰。作甚麼。師曰。今生不著便。共文邃箇漢行腳。到處被他帶累。今日到此。又祇管打睡。頭喝曰。曈眠去。每日床上坐。恰似七村裡土地。他時後日。魔魅人家男女去在。師自點胸曰。我這裡未穩在。不敢自謾。頭曰。我將謂你他日向孤峰頂上。盤結草庵。播揚大教。猶作這箇語話。師曰。我實未穩在。頭曰。你若實如此。據你見處。一一通來。是處。與你證明。不是處。與你鏟卻。師曰。我初到鹽官見上堂。舉色空義。得箇人處。頭曰。此去三十年切忌舉著。又見洞山過水偈曰。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疏。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頭曰。若與麼。自救也未徹在。師又曰。後問德山從上宗乘中事。學人還有分也無。德山打一棒曰。道甚麼。我當時如桶底脫相似。頭喝曰。你不聞道。從門入者。不是家珍。師曰。他後如何即是。頭曰。他後若欲播揚大教。一一從自己胸襟流出。將來與我蓋天蓋地去。師於言下大悟。便作禮起連聲叫曰。師兄。今日始是鰲山成道。
  住後。僧問和尚見德山。得箇甚麼。便休去。師曰。我空手去。空手歸。
  有兩僧來。師以手拓庵門。放身出曰。是甚麼。僧亦曰。是甚麼。師低頭歸庵。僧辭去。師問甚麼處去。曰湖南。師曰。我有箇同行住巖頭。附汝一書去。書曰。某書上師兄。某一自鰲山成道後。迄至於今飽不飢。同參某書上。僧到巖頭。問甚麼處來。曰雪峰來。有書達和尚。頭接了。乃問僧別有何言句。僧遂舉前話。頭曰。他道甚麼曰他無語低頭歸庵。頭曰。噫。我當初悔不向伊道末後句。若向伊道。天下人不奈雪老何。僧至夏末。請益前話。頭曰。何不早問。曰未敢容易。頭曰。雪峰雖與我同條生。不與我同條死。要識末後句。祇這是。
  有一僧山下卓庵。多年不剃頭。畜一長柄杓。溪邊舀水。時有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主曰。溪深杓柄長。師聞得。乃曰。也甚奇怪。一日將剃刀。同侍者去訪。纔相見。便舉前話。問是庵主語否。主曰是。師曰。若道得。即不剃你頭。主便洗頭跪師前。師即與剃卻。
  僧問聲聞人見性。如夜見月。菩薩人見性。如晝見日。未審和尚見性如何。師打三下。後問巖頭。頭打三掌。
  問僧甚處來。曰近離浙中。師曰。船來陸來。曰二塗俱不涉。師曰。爭得到這裡。曰有甚麼隔礙。師便打趁出。僧過十年後再來。師又問甚處來。曰湖南。師曰。湖南與這裡相去多少。曰不隔。師豎起拂子曰。還隔這箇麼。曰若隔即不到也。師又打趁出。此僧住後。凡見人便罵師。一日有同行聞。特去訪問兄到雪峰。有何言句。便如是罵他。遂舉前話。被同行詬叱。與他說破。這僧當時悲泣。常向中夜焚香遙禮。
  問僧甚處去。曰。禮拜徑山和尚去。師曰。徑山若問此間佛法如何。汝作麼生祗對。曰待問即道。師便打。後舉問鏡清。這僧過在甚麼處。清曰。問得徑山徹困。師曰。徑山在浙中。因甚麼問得徹困。清曰。不見道。遠問近對。師曰。如是如是。
  問僧近離甚處。曰覆船。師曰。生死海未渡。為甚麼覆卻船。僧無對。乃回舉似覆船。船曰。何不道渠無生死。僧再至。進此語。師曰。此不是汝語。曰是覆船恁麼道。師曰。我有二十棒。寄與覆船。二十棒老僧自喫。不干闍黎事。
  閩帥施銀交床。僧問和尚受大王如此供養。將何報答。師以手拓地曰。輕打我。輕打我。

    瓦棺和尚

  師在德山為侍者。一日同入山斫木。山將一碗水與師。師接得。便喫卻。山曰。會麼。師曰。不會。山又將一碗水與師。師又接喫卻。山曰。會麼。師曰。不會。山曰。何不成褫取不會底。師曰。不會又成褫箇甚麼。山曰。子大似箇鐵橛。住後。雪峰訪師。茶話次。峰問當時在德山斫木因緣。作麼生。師曰。先師當時肯我。峰曰。和尚離師太早。時面前偶有一碗水。峰曰。將水來。師便度與。峰接得便潑卻。

    高亭簡禪師

  師參德山。隔江纔見。便云不審。山乃搖扇招之。師忽開悟。乃橫趨而去。更不回顧。

    曹山本寂禪師

  師謁洞山。山問闍黎名甚麼。師曰。本寂。山曰。那箇呢。師曰。不名本寂。山深器之。自此入室。盤桓數載。乃辭去。山問曰。子向甚麼處去。師曰。不變異處去。山曰。不變異處,豈有去耶。師曰。去亦不變異。
  僧問學人通身是病。請師醫。師曰不醫。曰為甚麼不醫。師曰。教汝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鏡清問清虛之理。畢竟無身時如何。師曰。理即如此。事作麼生。曰如理如事。師曰。謾曹山一人即得。爭奈諸聖眼何。曰若無諸聖眼。爭鑑得箇不恁麼。師曰。官不容針。私通車馬。
  問具何知解。善能問難。師曰。不呈句。曰問難箇甚麼。師曰。刀斧砍不入。曰恁麼問難,還有不肯者麼。師曰。有。曰是誰。曰曹山。
  僧舉藥山問僧年多少。曰七十二。山曰。是七十二那。曰是。山便打。此意如何。師曰。前箭猶似可。後箭射人深。曰如何免得此棒。師曰。王敕既行。諸侯避道。
  僧問香嚴。如何是道。嚴曰。枯木媕s吟。曰如何是道中人。嚴曰。髑髏堬晰。僧不領。乃問石霜。如何是枯木媕s吟。霜曰。猶帶喜在。曰如何是髑髏堬晰。霜曰。猶帶識在。又不領。問師如何是枯木媕s吟。師曰。血脈不斷。曰如何是髑髏堬晰。師曰。乾不盡。曰未審還有得聞者麼。師曰盡大地未有一人不聞。曰未審枯木媕s吟是何章句。師曰不知是何章句。聞者皆喪。遂示偈曰。枯木龍吟真見道。髑髏無識眼初明。喜識盡時消悉息盡。當人那辨濁中清。
  師作四禁偈曰。莫行心路處。不掛本來衣。何須正恁麼。切忌未生時。

    雲居道膺禪師

  師結庵於三峰。經旬不赴堂。山問子近日何不赴齋。師曰。每日自有天神送食。山曰。我將謂汝是箇人。猶作這箇見解在。汝晚間來。師晚至。山召膺庵主。師應諾。山曰。不思善。不思惡。是甚麼。師回庵。寂然宴坐。天神自此竟尋不見。如是三日。乃絕。山問師作甚麼。師曰合醬。山曰。用多少鹽。師曰旋入。山曰。作何滋味。師曰得。山問大闡提人作五逆罪。孝養何在。師曰始成孝養。自爾洞山許為室中領袖。
  師曾令侍者送褲與一住庵道者。道者曰。自有孃生褲。竟不受。師再令侍者問。孃未生時。著箇甚麼。道者無語。後遷化。有舍利持似於師。師曰。直饒得八斛四斗。不如當時下得一轉語好。
  新羅僧問佛陀波利見文殊。為甚卻回去。荊南郵度使成汭。入山設供。問曰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如何是世尊密語。師召尚書。成應諾。師曰會麼。成曰不會。師曰汝若不會。世尊有密語。汝若會。迦葉不覆藏。

    疏山匡仁禪師

  師到夾山。山上堂。師問承師有言。目前無法。意在目前。如何非是目前法。山曰。夜月流輝。澄潭無影。師作掀禪床勢。山曰。闍黎作甚麼。師曰目前無法。了不可得。山曰。大眾。看取這一員戰將。
  師參巖頭。頭見來。乃低頭佯睡。師近前即立。頭不顧。師拍禪床一下。頭回首曰。作甚麼。師曰和尚且瞌睡。拂袖便行。頭呵呵大笑。曰三十年弄馬騎。今日被驢撲。
  有僧為師造壽塔畢。白師。師曰。將多少錢與匠人。曰一切在和尚。師曰為將三錢與匠人。為將兩錢與匠人。為將一錢與匠人。若道得,與吾親造壽塔來。僧無語。後僧舉似大嶺庵閒和尚(即羅山也)。嶺曰。還有人道得麼。僧曰。考有人道得。嶺曰。汝歸與疏山道。若將三錢與匠人。和尚此生決定不得塔。若將兩錢與匠人。和尚與匠人共出一隻手。若將一錢與匠人。累他匠人鬚眉墮落。僧回如教而說。師具威儀。望大嶺作禮。歎曰。將謂無人。大嶺有苛佛。放光射到此間。雖然如是。也是臘月蓮花。大嶺後聞此語曰。我恁麼道。早是龜毛長三尺。

    青林師虔禪師

  師初參洞山。山問近離甚處。師曰。武陵。曰武陵法道。何似此間。師曰。胡地冬抽筍。山曰。別公甑炊香飯供養此人。師拂袖便出。山曰。此子向後走殺天下人在。師在洞山栽松次。有劉辰翁者求偈。師作偈曰。長長三尺餘。鬱鬱覆青草。不知何代人。得見此松老。劉得偈。呈洞山。山謂曰。此是第三代洞山主人。師辭洞山。山曰。子向甚麼處去。師曰。金輪不隱的。遍界絕紅塵。山曰。善自保任。師珍重而出。洞山門送。謂師曰。恁麼去一句。作麼生道。師曰。步步跨紅塵。通身無影像。山良久。師曰。老和尚何不速道。山曰。子得恁麼性急。師曰。某甲罪過。便禮辭。
  問學人徑往時如何。師曰。死蛇當大路。勸子莫當頭。曰當頭者如何。師曰。喪子命根。曰不當頭者如何。師曰。亦無迥避處。曰正當恁麼時如何。師曰。失卻也。曰向甚麼處去。師曰。草深無覓處。曰和尚也須隄防始得。師拊掌曰。一等是箇毒氣。

    白水本仁禪師

  長生然和尚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還見庭前杉樧樹否。曰恁麼則和尚今日因學人致得是非。師曰。多口座主。然去後師方知是雪峰禪客。乃曰。盜法之人。終不成器。
  上堂。老僧尋常不欲向聲前色後。鼓弄人家男女。何故。且聲不是聲。色不是色。僧問如何是聲不是聲。師曰。喚作色得麼。曰如何是色不是色。師曰。喚作聲得麼。僧作禮。師曰。且道為汝說。答汝話。若向這裡會得。有箇入處。

    白馬山靄和尚

  僧問如何是白馬正眼。曰南看北斗。

    龍牙居遁證空禪師

  師參翠微。乃問學人自到和尚法席。一箇餘月。不蒙示誨一法。意在於何。微曰。嫌甚麼。師又問洞山。山曰。爭怪得老僧。
  師又問翠微。如何是祖師意。微曰。與我將禪板來。師遂過禪板。微接得便打。師曰。打即任打。要且無祖師意。又問臨濟。如何是祖師意。濟曰。與我將蒲團來。師乃過蒲團。濟接得便打。師曰。打即任打。要且無祖師意。後有僧問和尚行腳時。問二尊宿祖師意。未審二尊宿明也未。師曰。明即明也。要且無祖師意。
  師復舉德山頭落底語。因自省過。遂止於洞山。隨眾參請。一日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山曰。待洞水逆流。即向汝道。師始悟厥旨。服勤八稔。
  裴相國入大安寺。問諸大德曰。羅[目+侯]羅以何為第一。曰以密行為第一。裴不肯。遂問此間有何禪者。時師在後園種菜。遂請來。問羅[目+侯]羅以何為第一。師曰。不知。裴便拜曰。破布裹真珠。
  報慈嶼讚師真曰。日出連山。月圓當戶。不是無身。不欲全露。師一日在帳中坐。僧問不是無身。不欲全露。請師全露。師撥開帳子曰。還見麼。曰不見。師曰不將眼來。
  上堂。夫參玄人。須透過祖佛始得。新豐和尚道。祖佛言教。似生冤家。始有參學分。若透不得。即被祖佛謾去。僧問祖佛還有謾人之心也無。師曰。汝道江湖還有礙人之心也無。乃曰。江湖雖無礙人之心。為時人過不得。江湖成礙人去。不得道江湖不礙人。祖佛雖無謾人之心。為時人透不得。祖佛成謾人去。不得道佛祖不謾人。若透得祖佛過。此人過卻祖佛。若也如是。始體得佛祖意。方與向上人同。如未透得。但學佛學祖。則萬劫無有出期。僧曰。如何得不被祖佛謾去。師曰。道者直須自悟去始得。

    益州北院通禪師

  師參洞山。山上堂。曰坐斷主人公。不落第二見。師出眾曰。須知有一人不合伴。山曰。猶是第二見。師便掀倒禪床。山曰。老兄作麼生。師曰。待某甲舌頭爛。即向和尚道。後辭洞山。擬入嶺。山曰。善為。飛猿嶺峻。好看。師良久。山召通闍黎。師應諾。山曰。何不入嶺去。師因有省。更不入嶺。

    欽山文邃禪師

  師與巖頭雪峰過江西。到一茶店喫茶次。師曰。不會轉身通氣者。不得茶喫。頭曰。若恁麼。我定不得茶喫。峰曰。某甲亦然。師曰。這兩箇老漢。話頭也不識。頭曰。甚處去也。師曰。布袋裡老鴉。雖活如死。頭退後曰。看看。師曰。豁公且置。存公作麼生。峰以手畫一圓相。師曰。不得不問。頭呵呵曰。太遠生。師曰。有口不得茶喫者多。
  德山侍者來參。纔禮拜。師把住曰。還甘欽山與麼也無。侍者曰。某甲卻悔久住德山。今日無言可對。師乃放手曰。一任祗對。侍者撥開胸曰。且聽某通氣一上。師曰。德山門下即得。這裡一點用不著。侍者曰。久聞欽山不通人情。師曰。累他德山眼目。參堂去。

    資福如寶禪師

  陳操尚書來。師畫一圓相。操曰。弟子與麼來。早是不著便。更畫圓相。師於中著一點。操曰。將謂是南番舶主。師便歸方丈。閉卻門。

    南院慧顒禪師

  師問僧近離甚處。曰襄州。師曰。來作甚麼。曰特來禮拜和尚。師曰。恰遇寶應老不在。僧便喝。師曰。向汝道不在。又喝作甚麼。僧又喝。師便打。僧禮拜。師曰。這棒本是汝打我。我且打汝。要此話大行。瞎漢參堂去。
  問從上諸聖向甚麼處去。師曰。不上天堂。則入地獄。曰和尚又作麼生。師曰。還知寶應老漢落處麼。僧擬議。師打一拂子曰。你還知喫拂子底麼。曰不會。師曰。正令卻是你行。又打一拂子。
  僧參。方入丈室便以手指云。敗也。師乃拈起拄杖度與僧。僧纔接。師便打。
  問僧近離甚處。曰長水。師曰東流西流。曰總不恁麼。師曰作麼生。僧珍重。師便打。
  僧參。師舉拂子。僧曰今日敗缺。師放下拂子。僧曰猶有這箇在。師便打。

    守廓侍者

  師問德山曰。從上諸聖。向甚麼處去。山曰。作麼作麼。師曰。敕點飛龍馬。跛鱉出頭來。山便休去。來日浴出。師過茶與山。山於背上拊一下曰。昨日公案作麼生。師曰。這老漢今日方始瞥地。山又休去。
  師到鹿門。一日見楚和尚與僧道話次。鹿門下來問楚和尚。你終日披披搭搭作甚麼。楚云。和尚見某甲披披搭搭那。門便喝。楚亦喝。兩家總休去。師云。諸上座。你看這兩箇瞎漢。隨後便喝。門歸方丈。卻令侍者請師上來。云老僧適來與楚闍黎賓主相見。什麼處敗缺。師曰。轉見病深。門云。老僧自見興化來便會也。師云。和尚到興化時。某甲為侍者。記得與麼時語。門云。請舉看。師遂舉興化問和尚甚處來。和尚云五臺來。化云還見文殊麼。和尚便喝。化云我問你還見文殊麼。又惡發作麼。和尚又喝。化不語。和尚作禮。化至明日教某甲喚和尚。和尚早去也。化上堂云。你看這箇僧。擔條斷貫索向南方去也。巳後也道見興化來。師云。今日公案。恰似與麼時底。門云。興化當時為甚無語。師曰。見和尚不會賓主句。所以不語。及欲喚和尚持論。和尚巳去也。鹿門明日特為煎茶。晚參告眾曰。夫參學龍象。直須仔細。入室決擇。不得容易。逴得箇語。便以為極則。道我靈利。只如山僧當初見興化時。認得箇動轉底。見人道一喝兩喝便休。以為佛法也。今日被明眼人覷破。卻成一場笑具。圖箇甚麼。只為我慢無明。不能回轉親近上流。賴得明眼道人。不惜身命。對眾證據。此恩難報。何故。興化云。饒你喝得興化老人上三十三天。卻撲下來。一點氣也無。款款地蘇息起來。向你道未在。何故如此。興化未曾向紫羅帳裡撒真珠與你在。胡喝亂喝作麼。真謂藥石之言。道流難信。如今直下分明辨取。豈不慶快平生。參學事畢。

    汝州西院思明禪師

  從漪上座到法席旬日。常自曰。莫道會佛法人。覓箇舉話底人也無。師聞而默之。漪異日上法堂次。師召從漪。漪舉首。師曰錯。漪進三兩步。師又曰錯。漪近前。師曰。適來兩錯。是上座錯。是思明老漢錯。曰是從漪錯。師曰。錯錯。乃曰。上座且在這裡過夏。共汝商量這兩錯。漪不肯。便去。後住相州天平山。每舉前話曰。我行腳時。被惡風吹到汝州。有西院長老勘我。連下兩錯。更留我過夏。待共我商量。我不道恁麼時錯。我發足向南方去時。早知錯了也。

    寶壽和尚

  師開堂日。三聖推出一僧。師便打。聖云。與麼為人。非但瞎卻這僧眼。瞎卻鎮州一城人眼去在。師擲下拄杖便歸方丈。

    鳳棲同安常察禪師

  僧問。學人未曉時機。乞師指示。師曰。參差松竹籠煙薄。重疊峰巒月上遲。僧擬進語。師曰。劍甲未施。賊身巳露。僧曰何也。師曰。精陽不翦霜前竹。水墨徒誇海上龍。僧繞禪床而出。師曰。閉目食蝸牛。一場酸澀苦新到持錫。繞師三匝。振錫一下。曰凡聖不到處。請師道。師鳴指三下。僧曰。同安今日。嚇得忘前失後。師曰。闍黎發足何處。僧珍重便出。師曰。五湖衲子。一錫禪人。未到同安。不妨疑著。僧回首曰。遠聞不如近見。師曰。貪他一杯酒。失卻滿船魚。
  問僧近離何處。曰江西。師曰。江西法道何似此間。曰賴遇問著某甲。若問別人。則禍生也。師曰。老僧適來造次。曰某甲不是嬰兒。徒用止啼黃葉。師曰。傷鱉恕龜。殺活由我。僧又問。久造玄微。如何洞曉。師曰。老僧耳背。分明問將來。曰快鷂不打籬邊雀。師曰。暗中臨鏡。誰辨妍媸。曰向上機關。如何洞曉。師曰。何必。曰休休。師曰。始解乘舟。擬跨劍水。
  問僧甚處來。曰五臺。師曰。還見文殊麼。僧展兩手。師曰。展手頗多。文殊難睹。曰氣急殺人。師曰。不睹雲中雁。焉知沙塞寒。曰遠趨丈室。乞師一言。師曰。孫臏門下。徒話鑽龜。曰名不浪得。師曰。喫茶去。僧珍重便出。師曰。雖得一埸榮。刖卻一雙足。
  問僧近離甚處。曰太原。師曰。太原近日法道如何。曰只見雲隨日出。水逐波生。不知太原法道如何。師曰。豈不是離太原乎。曰苦苦。師曰。不睹海雲色。微覺旱雷聲。曰以金易[金+俞]。憎真愛假。師便歸方丈。僧拂袖便出師曰。得縮頭時且縮頭。

    禾山無殷禪師

  師至九峰。虔公問。汝遠來何所見。當由何路出生死。對曰。重昏廓闢。盲者自盲。虔笑以手揮之曰。佛法不如是。師不懌。請曰。豈無方便。曰汝問我。師理前語問之。曰奴見婢殷勤。師於是依止十餘年。
  問習學謂之聞。絕學謂之鄰。過此二者。謂之真過。如何是真過。師曰。禾山解打鼓。曰如何是真諦。師曰。禾山解打鼓。問即心即佛則不問。如何是非心非佛。師曰。禾山解打鼓。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禾山解打鼓。

    青峰傳楚禪師

  一日洛浦問院主去甚麼處來。師曰。掃雪來。浦曰。雪深多少。師曰。樹上總是。浦曰。得即得。汝向後住箇雪窟定矣。後訪白水。水曰。見說洛浦有生機一路是否。師曰是。水曰。止卻生路。向熟路上來。師曰。生路上死人無數。熟路上不著活漢。水曰。此是洛浦底。你底作麼生。師曰。非但洛浦。夾山亦不奈何。水曰。夾山為甚麼不奈何。師曰。不見道生機一路。
  僧問大事巳明。為甚麼也如喪考妣。師曰。不得春風花不開。及至花開又吹落。

    木平善道禪師

  師初謁洛浦。問一漚未發巳前。如何辨其水脈。浦曰。移舟諳水脈。舉棹別波瀾。師不契。乃參蟠龍。語同前問。龍曰。移舟不別水。舉棹即迷源。師從此悟入。

    郢州桐泉山禪師

  師參黃山。山問天門一合。十方無路。有人道得。擺手出漳江。師曰。蟄戶不開。龍無龍句。山曰。是你恁麼道。師曰。是即直言是。不是直言不是。山曰。擺手出漳江。山復問。卞和到處荊山秀。玉印從他天子傳時如何。師曰。靈鶴不於林下憩。野老不重太平年。山深肯之。

    瑞巖師彥禪師

  師初禮巖頭。問曰。如何是本常理。頭曰。動也。曰動時如何。頭曰。不是本常理。師良久。頭曰。肯即未脫根塵。不肯即永沈生死。師遂領悟。便禮拜。
  後謁夾山。山問甚處來。曰臥龍來。山曰。來時龍還起也未。師乃顧視之。山曰。炙瘡瘢上更著艾燋。曰和尚又苦如此作甚麼。山休去。
  師問夾山。與麼即易。不與麼即難。與麼與麼即惺惺。不與麼不與麼即居空界。與麼不與麼請師速道。山曰。老僧瞞闍黎去也。師喝曰。這老和尚。而今是甚時節。便出去。

    羅山道閒禪師

  師問石霜。起滅不停時如何。霜曰。直須寒灰枯木去。一念萬年去。函蓋相應去。全清絕點去。師不契。謁巖頭。復如前問。頭喝曰。是誰起滅。師於此有省。
  師在禾山送同行矩長老出門。把拄杖向前面一攛。矩無對。師曰。石牛攔古路。一馬生雙駒。
  保福問。巖頭道與麼與麼。不與麼不與麼。意作麼生。師召福。福應諾。師曰。雙明亦雙暗。福禮謝。三日後卻問。前日蒙和尚垂慈。祇為看不破。師曰。盡情向汝道了也。福曰。和尚是把火行山。師曰。若與麼。據汝疑處問將來。福曰。如何是雙明亦雙暗。師曰。同生亦同死。福又禮謝而退。別有僧問福。同生亦同死時如何。福曰。彼此合取狗口。僧曰。和尚收取口喫飯。其僧卻問師。同生亦同死時如何。師曰。如牛無角。曰同生不同死時如何。曰如虎帶角。

    玄沙師備宗一禪師

  師福州閩縣謝氏子。少漁於南臺江上。及壯。忽棄舟。從芙蓉山靈訓禪師祝髮。芒鞋布衲。食纔接氣。宴坐終日。眾異之。初兄事雪峰。既而師承之。峰以其苦行。呼為頭陀。一日峰問阿那箇是備頭陀。師曰。終不敢誑於人。異日峰召曰。備陀頭。何不遍參去。師曰。達摩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峰然之。暨登象骨山。乃與師同力締搆。玄徒臻萃。師入室咨決。罔替晨昏。又閱楞嚴發明心地。由是應機敏捷。與脩多羅冥契。諸方玄學有所未決。必從之請益。至與雪峰徵詰。亦當仁不讓。峰曰。備頭陀。再來人也。
  師辭雪峰云。啟和尚。人人自由自在。某甲如今下山去。峰云。是誰與麼道。師曰。是和尚與麼道。峰曰。汝作麼生。師云。不自由自在。峰云知。
  雲峰謂師曰。有箇南際長老。問無有答不得者。際一日到雪峰。峰令訪師。師曰。古人道此事惟我能知。長老作麼生。際曰。須知有不求知者。師曰。山頭老漢喫許多辛苦作麼。
  師見僧來禮拜。乃曰。禮拜著。因我得禮汝。
  閩王送荔枝與師。師拈起示眾云。這箇荔枝得恁麼紅。這箇荔枝得恁麼赤。諸人作麼生會。若道得一色。猶是儱侗。若道是眾色。又落斷常。諸人作麼生。有僧出云。不可不識荔枝。師自代云。只是荔枝。
  師一日見三人新到。自去打普請鼓三下。請歸方丈。新到具威儀了。亦自去打普請鼓三下。卻入僧堂。久住來白師云。新到輕欺和尚。師云。打鐘集眾勘過。大眾集。新到不赴。師令侍者去喚。新到纔至法堂。卻向侍者背上拍一下云。和尚喚你。侍者至師處。新到便歸堂。久住乃問。和尚何不勘新到。師云。我與你勘了也。
  韋監軍來謁。乃曰。曹山和尚甚奇怪。師曰。撫州取曹山幾里。韋指旁僧曰。上座曾到曹山否。曰曾到。韋曰。撫州取曹山幾里。曰百二十里。韋曰。恁麼則上座不到曹山。韋卻起禮拜。師曰。監軍卻須禮此僧。此僧卻具慚愧。
  師南遊莆田縣。排百戲迎接。來日師問小塘長老。昨日許多喧鬧。向甚麼處去也。塘提起衲衣角。師曰。料掉沒交涉。
  問承和尚有言。聞性遍周沙界。雪峰打鼓。這裡為甚麼不聞。師曰。誰知不聞。長慶來。師問除卻藥忌。作麼生道。慶曰。放憨作麼。師曰。雪峰山橡子拾食。來這裡雀兒放糞。
  泉守王公請師登樓。先語客司曰。待我引大師到樓前。便舁卻梯。客司稟旨。公曰。請大師登樓。師視樓復視其人。乃曰。佛法不是此道理。
  師與泉守在室中說話。有一沙彌揭簾入見。卻退步而出。師曰。那沙彌好與二十拄杖。守曰。恁麼即某甲罪過。師曰。佛法不是恁麼。
  上堂。眾集。師將拄杖一時趁下。卻回丈室向侍者道。我今日作得一解。險入地獄如箭射。者曰。喜得和尚再復人身。
  師垂語曰。諸方老宿。盡道接物利生。祇如三種病人。汝作麼生接。患盲者。拈槌豎拂。他又不見。患聾者。語言三昧。他又不聞。患啞者。教伊說又說不得。若接不得。佛法無靈驗。時有僧出曰。三種病人。還許學人商量否。師曰許。汝作麼生商量。其僧珍重出。師曰。不是不是。羅漢曰。桂琛現有眼耳口。和尚作麼生接。師曰。慚媿。便歸方丈。

    長慶慧稜禪師

  師往來雪峰玄沙二十年。坐破七箇蒲團。不明此事。一日捲簾。忽然大悟。乃有頌曰。也大差。也大差。捲起簾來見天下。有人問我是何宗。拈起拂子劈口打。峰舉謂沙曰。此子徹去也。沙曰。未可。此是意識著述。更須勘過始得。至晚眾僧上來問訊。峰問師曰。備頭陀未肯汝在。汝實有正悟。對眾舉來。師又頌曰。萬象之中獨露身。惟人自肯乃方親。昔時謬向途中覓。今日看來火裡冰。峰乃顧沙曰。不可更是意識著述。師問峰曰。從上諸聖傳授一路。請師垂示。峰良久。師設禮而退。峰乃微笑。師入方丈參。峰曰。是甚麼。師曰。今日天晴好曬麥。自此酬問。未嘗爽於玄旨。
  師與保福遊山。福問。古人道妙峰山頂。莫祇這箇便是也無。師曰。是即是。可惜許。
  師在西院。問詵上座曰。這裡有象骨山。汝曾到麼。曰不曾到。師曰。為甚麼不到。曰自有本分事在。師曰。作麼生是上座本分事。詵乃提起納衣角。師曰。為當祇這箇。別更有。曰上座見箇甚麼。師曰。何得龍頭蛇尾問僧甚處來。曰鼓山來。師曰。鼓山有不跨石門底句。有人借問。汝作麼生道。曰昨夜報慈宿。師曰。劈脊棒。汝又作麼生。曰和尚若行此棒。不虛受人天供養。師曰。幾合放過。
  雪峰問。吾見溈山問仰山。從上諸聖什麼處去。仰云。或在天上。或在人間。汝道仰山意作麼生。師云。若問諸聖出沒處。與麼道即不可。峰云。汝渾不肯。忽有人問汝作麼生道。師云。但道錯。峰云。是汝不錯。師云。何異於錯。
  僧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有願不撒沙。

    保福院從展禪師

  一日長慶謂師曰。寧說阿羅漢有三毒。不可說如來有二種語。不道如來無語。祇是無二種語。師曰。作麼生是如來語。慶曰。聾人爭得聞。師曰。情知和尚向第二頭道。慶曰。汝又作麼生。師曰。喫茶去。
  因舉盤山道。光境俱亡。復是何物。洞山道光境未亡。復是何物。師曰。據此二尊宿商量。猶未得剿絕。乃問長慶。如今作麼生道得剿絕。慶良久。師曰。情知和尚向鬼窟裡作活計。慶卻問作麼生。師曰。兩手扶犁水過膝。
  上堂。有人從佛殿後過。見是張三李四。若從佛殿前過。為甚麼不見。且道佛法利害在甚麼處。僧曰為有一分麤境。所以不見。師乃叱之。自代曰。若是佛殿。即不見。曰不是佛殿。還可見否。師曰。不是佛殿。見箇甚麼。

    鼓山神宴興聖國師

  師與据慶相遇次。慶曰家常。師曰。太無厭生。慶曰。且款款。師卻曰。家常。慶曰。今日未有火。師曰。太鄙吝生。慶曰。穩便將取去。
  師問保福。古人道非不非。是不是。意作麼生。福拈起茶盞。師曰。莫是非好。
  師示眾云。若論此事。如一口劍。時有僧問。承和尚言。若論此事。如一口劍。和尚是死尸。學人是死尸。如何是劍。師云拖出這死尸。僧應諾。歸衣缽下結束便行。師至晚問首座。問話底僧在否。座云。當時便去也。師云。好與二十棒。
  師有偈曰。直下猶難會。尋言轉更賒。若論佛與祖。特地隔天涯。師舉問僧。汝作麼生會。僧無語。乃謂侍者曰。某甲不會。請代一轉語。者曰。和尚與麼道。猶隔天涯在。僧舉似師。師喚侍者問。汝為這僧代語是否。者曰是。師便打趁出院。
  問東使。只如仰山祗對溈山。於面前與一畫。意作麼生。東使云。作家麼。師云。兄真箇與麼。作麼生。東使云。日可冷。月可熱。被師攔胸與一托。
  清源王太尉。問安國了院主云。劫火洞然。向甚麼處迥避。院主云。這裡迥避。太尉不肯。自代云。不迥避。進云。為什麼不迥避。太尉云。他不出頭。迥避什麼。師云。什麼處見他。道不出頭。
  師因與清源王太尉話次云。但是世間一切雜學底事。盡是網。太尉云。只如今還網得也無。師云。太尉Y。太尉乃展手云。即今有甚麼。師云。只這一網亦不少。
  太尉舉南陽喚侍者事。趙州云。如空中書字。雖然不成。而文彩巳彰。師云。只如與麼道。是宗國師。不宗國師。太尉云。宗與不宗。俱是彰也。師云。只如趙州意旨作麼生。太尉云。不辜負趙州。師云。此是句也。趙州意作麼生。太尉云。作麼。師云。彰也。趙州意作麼生。太尉無對。

    鏡清道怤順德禪師

  師謁雪峰。峰問甚處人。曰溫州人。峰曰。恁麼則與一宿覺是鄉人也。曰祇如一宿覺是甚麼處人。峰曰。好喫一頓棒。且放過。一日師問。祗如古德。豈不是以心傳心。峰曰。兼不立文字語句。師曰。祗如不立文字語句。師如何傳。峰良久。師禮謝。峰曰。更問我一轉豈不好。師曰。就和尚請一轉問頭。峰曰。祗恁麼。為別有商量。師曰。和尚恁麼即得。峰曰。於汝作麼生。師曰。辜負殺人。雪峰謂眾曰。堂堂密密地。師出問。是甚麼堂堂密密。峰起立曰。道甚麼。師退步而立。雪峰垂語曰。此事得恁麼尊責。得恁麼綿密。師曰。道怤自到來數年。不聞和尚恁麼示誨。峰曰。我向前雖無。如今巳有。莫有所妨麼。曰不敢。此是和尚不巳而巳。峰曰。致使我如此。師從此信入。普請次。雪峰舉溈山道。見色便見心。汝道還有過也無。師曰。古人為甚麼事。峰曰。雖然如此。要共汝商量。師曰。恁麼則不如道怤鉏地去。師再參雪峰。峰問甚處來。師曰。嶺外來。峰曰。甚麼處逢見達摩。師曰。更在甚麼處。峰曰。未信汝在。師曰。和尚莫恁麼粘膩好。峰便休。
  問學人啐。請師啄。師曰。還得活也無。曰若不活。遭人怪笑。師曰。也是草裡漢。
  師一日於僧堂自擊鐘。曰玄沙道底。玄沙道底。僧問。玄沙道甚麼。師乃畫一圓相。僧曰。若不久參。爭知與麼。師曰。失錢遭罪。
  問學人未達其源。請師方便。師曰。是甚麼源。曰其源。師曰。若是其源。爭受方便。僧禮拜退。侍者問。和尚適來。莫是成褫伊麼。師曰無。曰莫是不成褫伊麼。師曰無。曰未審意旨如何。師曰。一點水墨。兩處成龍。
  普請鉏草次。浴頭請師浴。師不顧。如是三請。師舉钁作打勢。頭便走。師召曰。來來。頭回首。師曰。向後遇作家。分明舉似。頭後到保福。舉前語未了。福以手掩其口。頭卻回舉似師。師曰。饒伊恁麼。也未作家。

    安國弘[王+舀]禪師

  師舉國師碑文云。得之於心。伊蘭作栴檀之樹。失之於旨。甘露乃蒺藜之園。問僧曰。一語須具得失兩意。汝作麼生道。僧舉拳曰。不可喚作拳頭也。師不肯。亦舉拳別示。祗為喚這箇作拳頭。

    清化全怤禪師

  師初參南塔。南塔問從何而來。師曰鄂州。南塔曰。鄂州使君名甚麼。師曰。化下不敢相觸忤。曰此地道不畏。師曰。大丈夫何必相試。南塔囅然而笑。遂乃印可。

    長生皎然禪師

  師久依雪峰。一日與僧斫樹次。峰曰。斫到心。且住。師曰。斫卻著。峰曰。古人以心傳心。汝為甚麼道斫卻。師擲下斧曰。傳。峰打一拄杖而去。
  普請次。雪峰負一束藤。路逢一僧便拋下。僧擬取。峰便踏倒。歸謂師曰。我今日踏這僧快。師曰。和尚卻替這僧入涅槃堂始得。峰便休去。
  雪峰問。光境俱亡。復是何物。師曰。放皎然過。有道處。峰曰。放汝過。作麼生道。曰皎然亦放和尚過。峰曰。放汝二十棒。師便禮拜。
  玄沙問。我觀如來。前際不來。後際不去。今亦無住。長老作麼生。師云。放某甲過。有箇道處。沙云。放你過。作麼生道。師默然。沙云。教誰委。師云。和尚不委。沙云。情知你向鬼窟裡作活計。師休去。

    太原孚上座
  師嘗遊浙中。登徑山法會。一日於大佛殿前。有僧問上座曾到五臺否。師曰。曾到。曰還見文殊麼。師曰見。曰甚麼處見。師曰。徑山佛殿前見。其僧後適閩川。舉似雪峰。峰曰。何不教伊入嶺來。師聞乃趣裝入嶺。初至雪峰。廨院憩錫。因分柑子與僧。長慶問甚麼處將來。師曰。嶺外將來。曰遠涉不易擔負將來。師曰。柑子柑子。次日上山。雪峰聞。乃集眾。師到法堂上。顧視雪峰。便下看知事。明日卻上禮拜。曰某甲昨日觸忤和尚。峰曰。知是般事便休。
  保福簽瓜次。師至。福曰。道得。與汝瓜喫。師曰。把將來。福度與一片。師接得便去。
  鼓山問。父母未生時。鼻孔在甚麼處。師曰。老兄先道。山曰。如今生也。汝道在甚麼處。師不肯。山卻問作麼生。師曰。將手中扇子來。山與扇子。再徵前話。師搖扇不對。山罔測。乃毆師一拳。

    新羅國大嶺禪師

  僧問如何是一切處清淨。師曰。截瓊枝寸寸是寶。析栴檀片片皆香。

    金峰從志禪師

  師問僧發足甚處。曰趙州。師曰。趙州法嗣何人。曰南泉。師曰。你何曾離趙州。曰未審和尚尊意何如。師曰。趙州實嗣南泉。僧至晚請益曰。今日蒙和尚慈悲。某甲未會。請和尚指示。師曰。若到別處。莫道後語是金峰底。曰為甚如此。曰恐辱他趙州。
  師一日上堂喫胡餅次。乃拈一箇從上座板頭轉一匝。大眾見。一一合掌。師曰。假饒十分抬起手。也只得一半。至晚間有僧請益。曰今日和尚行胡餅。見眾僧合掌。曰假饒十分抬起手。也只得一半。請和尚全道。師以手作拈餅勢。曰會麼。曰不會。師曰。金峰也始道得一半。
  僧問訊次。師把住曰。輒不得向人道。我有一則因緣舉似你。僧作聽勢。師與一掌。僧曰。為甚麼打某甲。師曰。我要這話行。
  上堂。老僧二十年前有老婆心。二十年後無老婆心。僧問如何是二十年前有老婆心。師曰問凡答凡。問聖答聖。曰如何是二十年後無老婆心。師曰問凡不答凡。問聖不答聖。

    處州廣利容禪師

  因僧到。師乃豎拂子云。貞溪老漢。還具眼麼。僧云。某甲不敢見人過。師云。老僧死在闍黎手裡。僧以手指胸便出去。師云。闍黎參見先師來。至晚請喫茶了。僧拈起盞子云。這箇是諸佛出世邊事。作麼生是未出世邊事。師以手撥卻盞云。到。闍黎死在老僧手裡。僧云。五里牌在郭門外。師云。無故惑亂師僧。僧遂起謝茶。師曰。特謝闍黎相訪。

    鳳棲山同安丕禪師

  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金雞抱子歸霄漢。玉兔懷胎入紫微。曰忽遇客來。將何祗待。師曰。金果朝來猿摘去。玉花晚後鳳銜歸。
  新到參。師問甚處來。曰湖南。師曰。還知同安這裡風雲體道。花檻璇璣麼。曰知。師曰。非公境界。僧便喝。師曰。短販樵人。徒誇書劍。僧擬進語。師曰。劍甲未施。賊身巳露。

    佛日本空禪師

  師謁雲居。作禮問曰。二龍爭珠。誰是得者。居曰。卸卻業身來。與子相見。師曰。業身巳卸。居曰。珠在甚麼處。師無對。

    池州稽山章禪師

  師在投子作柴頭。投子同喫茶次。謂師曰。森羅萬象。總在裡許。師潑卻茶。曰森羅萬象。在甚麼處。子曰。可惜一碗茶。師後謁雪峰。峰問莫是章柴頭麼。師乃作輪椎勢。峰肯之。

    朱溪謙禪師

  韶國師到參次。聞犬咬靈鼠聲。韶問是甚麼聲。曰犬咬靈鼠聲。韶曰。既是靈鼠。為何卻被犬咬。曰咬殺也。韶曰。好箇犬。師便打。韶曰。莫打。某甲話在。師休去。

    雲居道簡禪師

  僧問路逢猛虎時如何。師曰。千人萬人不逢。為甚麼闍黎偏逢。
  問孤峰獨宿時如何。師曰。閒卻七間僧堂不宿。阿誰教汝孤峰獨宿。
  問古人云若欲保任此事。直須向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意旨如何。曰高峰深海。迥絕孤危。似汝閨閤中軟煖麼。
  問如何是朱頂王菩薩。師曰。問這赤頭漢作麼。

    靈泉歸仁禪師

  師初問疏山。枯木生華始與他合。是這邊句。是那邊句。山曰。亦是這邊句。師曰。如何是那邊句。山曰。石牛吐出三春霧。靈雀不棲無影林。
  僧問如何是沙門行。師曰。恰似箇屠兒。曰如何行履。師曰。破齋犯戒。曰究竟作麼生。師曰。因不收。果不入俗士問俗人還許會佛法否。師曰。那箇臺無月。誰家樹不春。

    伏龍奉璘禪師

  僧問和尚還愛財色也無。師曰愛。曰既是善知識。為甚麼卻愛財色。師曰。知恩者少。

    石門獻蘊禪師

  師問青林。如何用心。得齊於諸聖。林仰面良久。曰會麼。師曰。不會。林曰去。無子用心處。師禮拜。乃契悟。更不他遊。遂作園頭。一日歸侍立次。林曰。子今日作甚麼來。師曰。種菜來。林曰。遍界是佛身。子向甚處種。師曰。金鉏不動土。靈苗在處生。林欣然。來日入園喚蘊闍黎。師應諾。林曰。剩栽無影樹。留與後人看。師曰。若是無影樹。豈受栽耶。林曰。不受栽且止。你曾見他枝葉麼。師曰。不曾見。林曰。既不曾見。爭知不受栽。師曰。止為不曾見。所以不受栽。林曰。如是如是。
  青林將順寂召師。師應諾。林曰。日轉西山後。不須取次安。師曰。雪滿金檀樹。靈枝萬古春。林曰。或有人問你金針線囊事。子道甚麼。師曰。若是羽毛相似者。某甲終不敢造次。
  問不落機關。請師便道。師曰。湛月迅機無可比。君今曾問幾人來。曰即今問和尚。師曰。好大哥。雲綻不須藏九尾。恕君殘壽速歸邱。
  問月生雲際時如何。師曰。三箇孩兒抱華鼓。好大哥。莫來攔我毬門路。
  般若寺被焚。有人問曰。既是般若。為甚麼被火燒。師曰。萬里一條鐵。師應機多云好大哥。時稱大哥和尚僧問如如不動時如何。師曰。有甚麼了日。曰如何即是。師曰。石戶非關鎖。

    重雲暉禪師

  僧問要路坦然。如何踐履。師曰。我若指汝。則東西南北去也。

    報慈藏嶼禪師

  僧問情生智隔。相變體殊。祗如情未生時如何。師曰隔。曰情未生時。隔箇甚麼。師曰。這箇梢郎子。未遇人在。

    雲門文偃禪師

  師在雪峰。僧問峰如何是觸目不會道。運足焉知路。峰云。蒼天蒼天。僧不會。遂問師蒼天意旨如何。師云。三斤麻。一疋布。僧云不會。師云。更奉三尺竹。峰聞喜云。我常疑箇布衲。
  師在淅中蘊和尚會裡。一日因喫茶次。舉蘊和尚垂語云。見聞覺知是法。法離見聞覺知。作麼生。有旁僧云。見定如今目前一切見聞覺知是法。法亦不可得。師拍手一下。蘊乃舉頭。師云。猶欠一著在。蘊云。我到這裡卻不會。
  師到臥龍。問明已底人。還見有已麼。龍曰。不見有已始明得已。又問長連床上學得底。是第幾機。龍曰。是第二機。曰如何是第一機。龍曰。緊峭草鞋。
  到天童。童曰。你還定當得麼。師曰。和尚道甚麼。童曰。不會則目前包裹。師曰。會則目前包裹。
  到鵝湖。聞上堂曰。莫道未了底人。長時浮逼逼地。設使了得底。明明得知有去處。尚乃浮逼逼地。師下問首座。適來和尚意作麼生。曰浮逼逼地。師曰。首座久在此住。頭白齒黃。作這箇語話。曰上座又作麼生。師曰。要道即得。見即便見。若不見。若亂道。曰祗如道浮逼逼地又作麼生。師曰頭上著枷。腳下著杻。曰與麼則無佛法也。師曰。此是文殊普賢大人境界。
  問新到。你諸方行腳。道我知有。與我拈三千大千世界來眼睫上著。僧云喏。師云。錢塘為甚麼去國三千里。僧云。豈干他事。師云。者掠虛漢。
  問首座。乾坤大地。與你自已。是同是別。曰同。師曰。一切物命。蛾蛘蟻子。是同是別。曰同。師曰。你為什麼干戈相待。
  舉座主就華嚴講。請翠巖齋。巖云。山僧有箇問。座主若道得即齋。巖便拈起胡餅云。還具法身麼。主云。具法身。巖云。與麼則喫法身也。主無語。本講座主代云。有什麼過。巖不肯。東使云。喏喏。師代云。特謝和尚降重空筵。
  問樹凋葉落時如何。師云。體露金風。
  有講僧參。經時乃曰。未到雲門時。恰似初生月。及乎到後。曲彎彎地。師得知乃問是你道否。曰是。師曰甚好。吾問汝作麼生是初生月。僧乃斫額作望月勢。師曰。你如此。巳後失卻目在。僧經旬日復來。師又問。你還會也未。曰未會。師曰。你問我。會便問如何是初生月。師曰。曲彎彎地。僧罔措。後果然失目。
  問一生積惡不知善。一生積善不知惡。此意如何。師曰。燭。
  問承古有言。了即業障本來空。未了應須償宿債。未審二祖是了不了。師曰。確。
  問新到。甚處人。曰新羅。師曰。將甚麼過海。曰草賊大敗。師引手曰。為甚麼在我這裡。曰恰是。師曰。一任勃跳。僧無對。
  問十二時中。如何得不空過。師曰。向甚麼處著此一問。曰學人不會。請師舉。師曰。將筆硯來。僧乃取筆硯來。師作一頌曰。舉不顧。即差互。擬思量。何劫悟。
  問一口吞盡時如何。曰我在你肚裡。曰和尚為甚麼在學人肚裡。師曰。還我話頭來。
  師問嶺中順維那。古人豎起拂子。放下拂子。意旨如何。順曰。拂前見。拂後見。師曰。如是如是。師後舉問僧。你道當初諾伊。不諾伊。僧無對。師曰。可知禮也。
  問直歲甚處去來。曰刈茆來。師曰。刈得幾箇祖師。曰三百箇。師曰。朝打三千。暮打八百。東家杓柄長。西家杓柄短。又作麼生。歲無語。師便打。
  問僧甚處來。曰西禪。師曰。西禪有何言句。僧展兩手。師與一掌。曰某甲話在。師卻展兩手。僧無語。師又打。
  問僧甚麼處來。曰禮塔來。師曰。謔我。曰某甲實禮塔來。師曰。五戒也不持。
  問僧看什麼經。僧云。瑜伽論。師云。義墮也。僧云。甚麼處義墮。師云。自領出去。
  問僧看甚麼經。其僧卻指旁僧云。和尚問。何不祗對。師云。露柱為甚麼倒退三千里。僧云。豈干他事。師曰。學語之流。代云。洎合不識勢。
  師見飯頭云。汝是飯頭麼。云是。師云。顆裡有幾米。米裡有幾顆。頭無對。代云。某甲瞻星望月。
  王太傅問北院。古人道。普現色身遍行三昧。佛法為甚麼不到北俱盧洲。院云。祇為遍行。所以不到。師云。如法置一問來。
  師坐次。有僧非時上來。師云。作甚麼。僧云請益。師云。你有什麼疑。僧云。某甲曾問和尚一宿覺搬柴。柴搬一宿覺。師乃敲椅子三下。云你作麼生會。僧云。一切臨時。師乃揎拳云。我與你相撲一交得麼。僧無對。次日僧再上。值師漱盥次。師乃將水碗過與僧。云送去廚下著。其僧送去了卻來。師見來。乃從後門出去。其僧云。比來請益。祇得一口碗。
  因供養羅漢。問僧今夜供養羅漢。你道羅漢還來也無。僧無對。師曰。你問我。僧便問。師曰。換水添香。僧曰。與麼即來也。師云。有什麼饅頭握l速下來。
  一日行次。一僧隨後行。師豎起拳云。如許大栗子喫得幾箇。僧云。和尚莫錯。師云。是你錯。僧云。莫壓良為賤。師云。靜處薩婆訶。
  問如何是一代時教。師曰。對一說。
  問不是目前機。亦非目前事時如何。師曰。倒一說。
  師云。古佛與露柱相交。是第幾機。僧問意旨如何。師云。一條絛。三十文買。復代前語云。南山起雲。北山下雨。僧又問一條絛三十文買如何。師云。打與。
  師赴廣主召。至府留止供養。兩月餘還山。謂眾曰。我離山得六十七日。且問汝六十七日事作麼生。眾莫能對。師曰。何不道和尚京中喫麵多。
  示眾。古德道藥病相治。盡大地是藥。那箇是你自已。乃曰。遇賤即貴。僧曰。乞師指示。師拍手一下。拈拄杖曰。接取拄杖。僧接得拗作兩橛。師曰。直饒恁麼。也好與三十棒。
  示眾。從上祖師三世諸佛說法。山河大地草木為甚麼不省去。代云。新到行人事。
  示眾。拄杖子化為龍。吞卻乾坤了也。山河大地甚處得來。
  師每顧見僧。即曰鑒。僧欲酬之。則曰咦。率以為常。故門弟子錄曰。顧鑒咦。德山密禪師刪去顧字。但以鑒咦二字為頌。謂之抽顧頌。

    芭蕉繼徹禪師

  師初參風穴。穴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泥彈子。穴異之。次謁先芭蕉。蕉上堂。舉仰山道兩口一無舌。此是吾宗旨。師領悟禮拜。

    承天院辭確禪師

  僧問眾罪如霜露。慧日能消除時如何。師曰。亭臺深夜雨。樓閣靜時鐘。曰為甚麼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師曰。管筆能書。片舌解語。

    風穴延沼禪師

  師參南院。入門不禮拜。院曰。入門須辨主。師曰。端的請師分。院於左膝拍一拍。師便喝。院於右膝拍一拍。師又喝。院曰。左邊一拍且置。右邊一拍作麼生。師曰瞎。院便拈棒。師曰。莫盲枷瞎棒。奪打和尚。莫言不道。院擲下棒曰。今日被黃面浙子鈍置一場。師曰。和尚大似持缽不得。詐道不飢。院曰。闍黎曾到此間麼。師曰。是何言歟。院曰。老僧好好相借問。師曰。也不得放過。便下。參眾了。卻上堂頭禮謝。院曰。闍黎曾見甚麼人來。師曰。在襄州華嚴與廓侍者同夏。院曰。親見作家來。院問南方一棒作麼商量。師曰。作奇特商量。師卻問和尚此間一棒作麼商量。院拈拄杖曰。棒下無生忍。臨機不見師。師於言下大徹玄旨。遂依止六年。
  一日南院問曰。汝聞臨濟將終時語否。曰聞之。曰臨濟曰誰知吾正法眼藏。向這瞎驢邊滅卻。渠平生如師子。見即殺人。及其將死。何故屈膝妥尾如此。對曰。密付將終。全主即密。又問三聖如何亦無語乎。對曰。親承入室之真子。不同門外之遊人。南院頷之。
  上堂。祖師心印。狀似鐵牛之機。去即印住。住即印破。祇如不去不住。印即是。不印即是。還有人道得麼。時有盧陂長老出問。學人有鐵牛之機。請師不搭印。師曰。慣釣鯨鯢澄巨浸。卻憐蛙步驙泥沙。陂注思。師喝曰。長老何不進語。陂擬議。師便打一拂子曰。還記得話頭麼。陂擬開口。師又打一拂子。時有牧主曰。信知佛法與王法一般。師曰。見甚麼道理。主曰。當斷不斷。反招其亂。師便下座。
  問隨緣不變者。忽遇知音時如何。師曰。披簑側立千峰外。引水澆蔬五老前。
  問九夏賞勞。請師言薦。師曰。出袖拂開龍洞雨。泛杯波涌缽囊花。
  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曰。金沙灘頭馬郎婦。
  問如何是佛。師曰。杖林山下竹筋鞭。

    黃龍誨機超慧禪師

  僧問急切相投。請師通信。師曰。火燒裙帶香。
  僧問風恬浪靜時如何。師曰。百尺竿頭五兩垂。
  僧問毛吞巨海。芥納須彌。未是學人本分事。如何是學人本分事。師曰。封了合盤市裡揭。

    明招德謙禪師

  清上座舉仰山插鍬話問師。古人意在義手處。插鍬處。師召清。清應諾。師曰。遇夢見仰山麼。清曰。不要上座下語。祇要商量。師曰。若要商量。堂頭自有一千五百人老師在。
  師在疾。一日國泰深和尚來問疾。侍者通報云。深師叔來。師令請深。纔入方丈。師便云。阿[口+耶]阿[口+耶]。深師叔救取老僧。深云。和尚有什麼救處。師舉頭一覷云。咦。眼子烏聿聿地。依前是舊時深上座。乃回身面壁。師問國泰[王+舀]和尚云。古人道俱胝祇念三行咒。便得名超一切人。作麼生與他拈卻三行咒。便得名超一切人。國泰豎起一指。師云。不因今日。爭識得瓜州客。
  師會迅庵主在高司徒宅。見挂彌勒幀子。師指彌勒佛喚云。庵主。主應諾。師云。這漢還徹也未。主無語。師云。黃連和根煮。也未是苦。後國泰代。合掌云善哉善哉。師云。和尚與他鄰舍住庵即得。
  嘗與僧擁罏。僧問曰。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所到。那句是主。那句是賓。師指火曰。與我向此中拈出一莖眉毛得麼。僧曰。非但學人。盡大地人喪身失命。師曰。汝因甚麼自把髻投衙耶。
  師在婺州智者寺居第一座。尋常不受淨水。主事嗔曰。上座不識觸淨。為甚麼不受淨水。師跳下床提起淨瓶曰。這箇是觸是淨。事無語。師乃撲破。

    羅漢院桂琛禪師

  師因插田次。見僧問甚處來。曰南州。師曰。彼中佛法如何。曰商量浩浩地。師曰。爭如我這裡栽田博飯喫。曰爭奈三界何。師曰。喚甚麼作三界。
  問如何是羅漢一句。師曰。我向汝道。卻成兩句。
  問一佛出世。普為群生。和尚今日為箇甚麼。師曰。甚麼處遇一佛。曰恁麼即學人罪過。師曰。謹退。
  玩月次。乃曰。雲動有雨。去。有僧曰。不是雲動。是風動。師曰。我道雲亦不動。風亦不動。曰和尚適來又道雲動。師曰。阿誰罪過。
  問僧甚處來。曰秦州。師曰。將得甚麼物來。曰不將得物來。師曰。汝為甚麼對眾謾語。其僧無對。師卻問秦州豈不是出鸚鵡。曰鸚鵡出在隴西。師曰。也不較多。
  王太傅上雪峰施眾僧衣。時從弇上座不在。師弟代上名受衣。弇歸。弟曰。某甲為師兄上名了。弇曰。汝道我名甚麼。弟無對。師代云。師兄得恁麼貪。又曰。甚麼處是貪處。又代云。兩度上名。
  師與長慶保福入州見牡丹幛子。保福曰。好一朵牡丹花。長慶曰。莫眼花。師曰。可惜許一朵花。
  師因疾。僧問和尚尊候較否。師以杖柱地曰。汝道這箇還痛否。曰和尚問阿誰。師曰。問汝。曰還痛否。師曰。元來共我作道理。

    太傅王延彬居士

  公一日入招慶佛殿。指缽盂問殿主。這箇是甚麼缽。主曰。藥師缽。公曰。祇聞有降龍缽。主曰。待有龍即降。公曰。忽遇拏雲矱浪來時作麼生。主曰。他亦不顧。公曰。話墮也。
  公到招慶煎茶。朗上座與明招把銚。忽翻茶銚。公問茶罏下是甚麼。朗曰。捧罏神。公曰。既是捧罏神。為甚麼翻卻茶。朗曰。事官千日。失在一朝。公拂袖便出。明招曰。朗上座喫卻招慶飯了。卻向外邊打野[木+埋]。朗曰。上座作麼生。招曰。非人得其便。

    漳州報恩道熙禪師

  師因與保福送書到泉州王太尉。尉問漳南和尚近日還為人也無。師曰。若道為人。即屈著和尚。若道不為人。又屈著太尉來問。太尉曰。道取一句。待鐵牛能齧草。木馬解含煙。師曰。某甲惜口喫飯。尉良久。又問驢來馬來。師曰。驢馬不同途。尉曰。爭得到這裡。師曰。謝太尉領話。

    鼓山智嶽禪師

  師遊方至鄂州黃龍。問久嚮黃龍。及乎到來。祇見赤斑蛇。龍曰。汝祇見赤斑蛇。不見黃龍。師曰。如何是黃龍。龍曰。滔滔地。師曰。忽遇金翅鳥來又作麼生。龍曰。性命難存。師曰。恁麼則被他吞卻去也。龍曰。謝闍黎供養。師便禮拜。

    報國照禪師

  佛塔被雷霹。有問祖佛塔廟。為甚麼卻被雷霹。師曰。通天作用。曰既是通天作用。為甚麼卻霹佛。師曰。作用處何處見有佛。曰爭奈狼藉何。師曰。見甚麼。

    同安志禪師

  先同安將示寂。上堂曰。多子塔前宗子秀。五老峰前事若何。如是三舉。莫有對者。師出曰。夜明簾外排班立。萬里歌謠道太平。安曰。須是這驢漢始得。

    襄州廣德義禪師

  師謁先廣德。作禮問曰。如何是和尚密密處。德曰。隱身不必須巖谷。闤闠堆堆睹者稀。師曰。恁麼則酌水獻花去也。德曰。忽然雲霧靄。闍黎作麼生。師曰。採汲不虛施。廣德忻然曰。大眾。看取第二代廣德。

    襄州廣德周禪師

  僧問教中道。阿逸多。不斷煩惱。不修禪定。佛記此人成佛無疑。此理如何。師曰。鹽又盡。炭又無。曰鹽盡炭無時如何。師曰。愁人莫向愁人說。說向愁人愁殺人。

    石門慧徹禪師

  僧問雲光作牛意旨如何。師曰。陋巷不騎金色馬。回途卻著破襴衫(雲光法師不事戒律。誌公曰。出家何為。光曰。吾不齋而齋。食而非食。後招報作牛。拽車於途。誌公見之呼曰。雲光。牛舉首。誌曰。何不道拽而非拽。牛墮淚跳號而卒)。

    香林澄遠禪師

  僧問美味醍醐。為甚麼變成毒藥。師曰。導江紙貴。
  問如何是西來的的意。師曰。坐久成勞。
  僧問北斗裡藏身意旨如何。曰月似彎弓。少雨多風。問如何是室內一燈。曰三人證龜成鄨。問。如何是衲衣下事。曰臘月火燒山。問。魚游陸地時如何。曰發言必有後救。僧云。卻下碧潭時如何。曰頭重尾輕。
  問一子出家。九族盡得解脫。目連為甚麼母入地獄。師曰。確。
  將示寂。辭知府宋公璫曰。老僧行腳去。通判曰。這僧風狂。八十歲行腳去那裡。宋曰。大善知識。去住自由。歸謂眾曰。老僧四十年方打成一片。言訖而逝。

    新開院顥鑒禪師

  師問僧遊山來。為佛法來。曰清平世界。說甚麼佛法。師曰。好箇無事禪客。曰早是多事了也。師曰。上座去年在此過夏了。曰不曾。師曰。與麼則先來不相識。下去。
  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雞寒上樹。鴨寒下水。

    洞山守初宗慧禪師

  師曰。言無展事。語不投機。乘言者喪。滯句者迷。於此四句語中見得分明。也作箇脫灑衲僧。根椽片瓦。粥飯因緣。堪與人天為善知識。於此不明。終成莽鹵。
  問僧甚處來。曰汝州。師曰。此去多少。曰七百里。師曰。踏破幾緉草鞋。曰三緉。師曰。甚處得錢買。曰打笠子。師曰。參堂去。僧應諾。
  問僧莫便是新到否。曰是。師曰。夜來投棲處。今朝事如何。曰今朝風較急。青山背上行。師曰。不是。更道。曰珍重。師便打。
  問不向心頭安了義。如何得達祖師言。師曰。六腳蜘蛛上板床。

    金陵奉先深禪師

  師同明和尚在眾時。聞僧問法眼如何是色。眼豎起拂子。或曰雞冠花。或曰貼肉汗衫。二人特往請益。問曰。承聞和尚有三種色語是否。眼曰是。師曰。鷂子過新羅。便歸眾。時李主在座下不肯。乃白法眼曰。寡人來日致茶筵。請二人重新問話。明日茶罷。備綵一箱。劍一口。謂二師曰。上座若問話得是。奉賞雜綵一箱。若問不是。祇賜一劍。法眼陞座。師復出問。今日奉敕問話。師還許也無。眼曰許。曰鷂子過新羅。奉綵便行。大眾一時散去。時法燈作維那。乃鳴鐘集眾僧堂前勘師。眾集。燈問承聞二上座久在雲門。有甚奇特因緣。舉一兩則來商量看。師曰。古人道白鷺下田千點雪。黃鸝上樹一枝花。維那作麼生商量。燈擬議。師打一坐具。便歸眾。
  師同明和尚到淮河。見人牽網。有魚從網透出。師曰。明兄。俊哉。一似箇衲僧相似。明曰。雖然如此。爭如當初不撞入網羅好。師曰。明兄你欠悟在。明至中夜方省。

    大容諲禪師

  僧問既是大容。為甚麼趁出僧。師曰。大海不容塵。小谿多搕H。
  問如何是古佛一路。師指地。僧曰不問這箇。師曰去師與一老宿相期他往。偶因事不去。宿曰。佛無二言。師曰。法無一向。

    華嚴慧禪師

  僧問承古有言。妄心無處即菩提。正當妄時。還有菩提也無。師曰。來音巳照。曰不會。師曰。妄心無處即菩提。

    西禪欽禪師

  僧問如何是函蓋乾坤句。師曰。天上有星皆拱北。曰如何是截斷眾流句。師曰。大地坦然平。曰如何是隨波逐浪句。師曰。春生夏長。

    洞山清稟禪師

  師參雲門。門問今日離甚處。曰慧林。門舉拄杖曰。慧林大師恁麼去。汝見麼。師曰。深領此問。門顧左右微笑而巳。

    白雲智作禪師

  僧問如何是枯木裡龍吟。師曰。火裡蓮生。曰如何是髑髏裡眼睛。師曰。泥牛入海。

    北禪寂禪師

  師問僧甚處來。曰黃州。師曰。夏在甚處。曰資福。師曰。福將何資。曰兩重公案。師曰。爭奈在北禪手裡。曰在手裡即收取。師便打。僧不甘。師隨後趁出。

    首山省念禪師

  師與真園頭同上問訊風穴次。穴問真曰。作麼生是世尊不說說。真曰。鵓鳩樹頭鳴。穴曰。汝作許多癡福作麼。何不體究言句。又問師曰。汝作麼生。師曰。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穴謂真曰。汝何不看念法華下語。
  問僧不從人薦得底事試道看。僧便喝。師曰。好好相借問。惡發作麼。僧又喝。師曰。今日放過即可。僧擬議。師喝之。
  問有一人蕩盡來時。師還接否。師曰。蕩盡即。那一人是誰。曰風高月冷。師曰。僧堂內幾人坐臥。僧無對。師曰。賺殺老僧。
  問如何是梵音相。師曰。驢鳴犬吠。乃曰。要得親切。第一莫將問來問。還會麼。問在答處。答在問處。汝若將問來問。老僧在汝腳底。汝若擬議。即沒交涉。時有僧出禮拜。師便打。僧便問挂錫幽巖時如何。師曰錯。僧曰錯。師又打。
  師問僧近離甚處。僧曰襄州。師云。路上曾逢達摩也無。僧近前云不審。師云。這箇是驢前馬後底。僧云。和尚又如何。師曰。非公境界。且坐喫茶。僧纔坐。師又問在甚麼處過夏。僧云石門。師云。水牯牛安樂麼。僧云。及時水草。師曰。為甚麼傷人苗稼。僧云。對和尚不敢造次。師云。放過即不可。便打。

    黑水和尚

  師參黃龍。問雪覆蘆花時如何。龍曰猛烈。師曰。不猛烈。龍又曰。猛烈。師又曰。不猛烈。龍便打。師於此有省。便禮拜。

    棗樹和尚

  師問僧近離甚處。曰漢國。師曰。漢國天子還重佛法也無。曰苦哉。賴值問著某甲。問著別人則禍生。師曰。作甚麼。曰人尚不見。有何佛法可重。師曰。闍黎。受戒來多少時。曰二十夏。師曰。大好不見有人。便打。

    清涼休復禪師

  僧問古人得箇甚麼。即便休歇去。師曰。汝得箇甚麼。即不休歇去。

    龍濟紹修禪師

  示眾。具足凡夫法。凡夫不知。具足聖人法。聖人不會。聖人若會。即是凡夫。凡夫若知。即是聖人。此語具一理二義。若人辨得。不妨於佛法中有箇入處。若辨不得。莫道不疑好。
  又云。是柱不見柱。非柱不見柱。是非巳去了。是非裡薦取。
  問如何得出三界。師曰。是三界則一任出。曰不是三界又如何。師曰。甚麼處不是三界。
  問僧甚處來。曰翠巖。師曰。翠巖有何言句示徒。曰尋常道出門逢彌勒。入門見釋迦。師曰。與麼道又爭得。曰和尚。又如何。師曰。出門逢阿誰。入門見甚麼。僧於言下有省。
  上堂。聲色不到處。病在見聞。言詮不及處。過在唇吻。僧問離卻聲色請和尚道。師曰。聲色裡問將來。

    廣平玄旨禪師

  僧問如何是廣平境。師曰。地負名山秀。谿連海水清。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汝問我答。
  問如何是法身體。師曰。廓落虛空絕點瑕。曰如何是體中物。師曰。一輪明月散秋江。曰未審體與物分不分。師曰。適來道甚麼。曰恁麼則不分也。師曰。穿耳胡僧笑點頭。

    靈峰志恩禪師

  僧問如何是靈峰境。師曰。萬疊青山如釘出。兩條綠水若圖成。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明明密密。密密明明。

    鼎州梁山緣觀禪師

  師會下有箇園頭參得禪。眾中多有不信者。一日有僧去撩撥他。要其露箇消息。乃問園頭何不出問堂頭一兩則話結緣。園頭云。我除是不出問。若出。須教這老漢下禪床立地在。及梁山上堂。果出問曰。家賊難防時如何。山曰。識得不為冤。曰識得後如何。山云。貶向無生國裡。曰莫是他安身立命處也無。山云。死水不藏龍。曰如何是活水裡龍。山云。興波不作浪。曰忽然傾湫倒嶽時如何。梁山果然從法座上走下把住云。闍黎。莫教溼著老僧袈裟角。

    智門光祚禪師

  上堂。一法若有。毗盧墮在凡夫。萬法若無。普賢失其境界。正當恁麼時。文殊向甚麼處出頭。若也出頭不得。金毛師子腰折。幸好一盤飯。莫待糝薑椒。
  上堂。山僧記得在母胎中有一則語。今日舉似大眾。諸人不得作道理商量。還有人商量得麼。若商量不得。三十年後不得錯舉。

    開福賢禪師

  僧問如何是衲僧活計。師曰。耳裡種田。
  上堂。不用思而知。不用慮而解。知解俱泯。合談何事。師曰。一葉落。天下秋。

    乾明睦禪師

  師問洞山。停機罷賞時如何。洞山曰。水底弄傀儡。師曰。誰是看玩者。洞山曰。停機罷賞者。師曰。恁麼則知音不和也。洞山曰。知音底事作麼生。師曰。大盡三十日。洞山曰。未在更道。師曰。某甲合喫和尚手中痛棒。洞山休去。

    西峰雲豁禪師

  師早扣諸方。晚見清涼。問佛未出世時如何。清涼曰。雲遮海門樹。曰出世後如何。清涼曰。擘破鐵圍山。師於言下大悟。清涼印可之。

    大歷和尚

  僧問施主供養。將何報答。師以手撚髭。曰有髭即撚。無髭又如何。師曰。非公境界。

    連州寶華和尚

  師問僧甚處來。曰大容來。師曰。大容近日作麼生。曰近來合得一甕醬。師喚沙彌。將一碗水來與這僧照影。

    月華山月禪師

  有一老宿上法堂東西顧視曰。好箇法堂。要且無主。師聞乃召曰。且坐喫茶。宿問曰。玄中最的猶是龜毛兔角。不向二諦中修。如何密用。師曰。側。宿曰。恁麼則拗折拄杖。割斷草鞋去也。師曰。細而詳之。

    臙州五祖師戒禪師

  湖州上方嶽禪師至丈室。師曰。上人名甚麼。對曰。齊嶽。師曰。何似泰山。嶽無語。師即打趕。翌日復謁。師曰。汝作甚麼。嶽回首以手畫圓相呈之。師曰。是甚麼。嶽曰。老老大大。胡餅也不識。師曰。趁罏灶熱。更褡一箇嶽擬議。師拽拄杖趕出門。及數日後嶽再詣。乃提起坐具曰。展則大千沙界。不展則毫髮不存。為復展即是。不展即是。師遽下繩床把住云。既是熟人。何須如此。嶽又無語。師又打出。

    福昌善禪師

  僧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夜觀乾象。曰學人不會。意旨如何。師曰。日裡看山。

    法眼文益禪師

  僧問聲色兩字。甚麼人透得。師卻謂眾曰。諸上座。且道這僧還透得也未。若會此僧問處。透聲色也不難師問修山主。毫釐有差。天地懸隔。兄作麼生會。修曰。毫釐有差。天地懸隔。師曰。恁麼會又爭得。修曰。和尚如何。師曰。毫釐有差。天地懸隔。修便禮拜。
  因僧來參次。師以手指簾。尋有二僧齊去捲簾。師云。一得一失。
  問覺上座。船來陸來。曰船來。師曰。船在甚麼處。曰在河裡。覺退。師問旁僧曰。你道適來這僧具眼不具眼。
  師令僧取土添蓮盆。僧取土到。師曰。橋東取。橋西取。曰橋東取。師曰。是真實。是虛妄。
  問僧甚處來。曰泗州禮拜大聖來。師曰。今年大聖出塔否。曰出。師卻問旁僧曰。汝道伊到泗州不到。
  雲門問僧甚處來。曰江西來。門曰。江西一隊老宿寱語住也未。僧無對。後僧問師。不知雲門意作麼生。師曰。大小雲門。被這僧勘破。
  生法師曰。敲空作響。擊木無聲。師忽聞齋魚聲。謂侍者曰。還聞麼。適來若聞。如今不聞。如今若聞。適來不聞。會麼。
  師見僧搬土次。乃以一塊土放僧擔上曰。吾助汝。僧曰。謝和尚慈悲。師不肯。一僧別云。和尚是甚麼心行。師便休去。
  問六處不知音時如何。師曰。汝家眷屬一群子。師又曰。作麼生會。莫道恁麼來問便是。不得汝道六處不知音。眼處不知音。耳處不知音。若也根本是有。爭解無得。古人道離聲色著聲色。離名字著名字。所以無想天修得經八萬大劫。一朝退墮。諸事儼然。蓋為不知根本真實。次地修行。三生六十劫。四生一百劫。如是直到三祇果滿。他古人猶道不如一念緣起無生。超彼三乘權學等見。又道彈指圓成八萬門。剎那滅卻三祇劫。也須體究。若如此。用多少氣力。

    汾陽善昭禪師

  僧問如何是接初機底句。師曰。汝是行腳僧。又問如何是辨衲僧底句。師曰。西方日出卯。又問如何是正令行底句。師曰。千里持來呈舊面。又問如何是立乾坤底句。師曰。北俱盧洲長粳米。食者無瞋亦無喜。又曰。只將此四轉語。驗天下衲僧。纔見汝出來。驗得了也。
  問大悲千手眼。如何是正眼。師曰瞎。曰恁麼則一條拄杖兩人舁。師曰。三家村裡唱巴歌。曰恁麼則和尚同在裡頭。師曰。謝汝慇懃。
  鄭工部到。茶話次。鄭呈師偈曰。黃紙休遮眼。青雲自有陰。莫將閒學解。埋沒祖師心。復云。只將此偈驗天下長老。師曰。與麼則汾陽也在裡頭。云擔枷過狀。師云。更不再勘。鄭云。兩重公案。師云。知即得。鄭良久。師噓一聲。鄭云。文寶文寶。師云。在甚所在。鄭云。不容某甲出氣。爭得瞋他道淹滯長老在此。師曰。是何言歟。鄭云。實。師云。也不得放過。鄭云。請師一偈。師云。不閒紙墨。隨示偈云。荒草尋幽徑。巖松迥布陰。幾多玄學客。失卻本來心。
  上堂謂眾曰。夫說法者須具十智同真。作麼生是十智同真。與諸上座點出。一同一質。二同大事。三總同參。四同真智。五同遍普。六同具足。七同得失。八同生殺。九同音吼。十同得入。又曰。與甚麼人同得入。與阿誰同音吼。作麼生是同生殺。甚麼物同得失。阿那箇同具足。是甚麼同遍普。何人同真智。孰能總同參。那箇同大事。何物同一質。有點得出底麼。點得出者。莫吝慈悲。點不出來。未有參方眼在。切須辨取中要識是非。面目見在。不可久立。珍重。

    承天三交智嵩禪師

  師辭首山。山以拄杖送師。師接得有偈曰。和尚拄杖。照破龍象。臨濟家風。落在我掌。山云。莫相帶累。師打山一坐具。山曰。果然帶累。師云。今日捉敗這老漢。山云。又似得便宜。又似落便宜。
  楊侍郎李駙馬與師問答。問彌陀演化於西方。達摩傳心於東土。胡來漢現。水到渠成。五嶽鎮靜以崢嶸。百谷朝宗而浩渺。一靈之性。託境現形。三有之中。憑何立命。師云。仙人無婦。玉女無夫。楊云。尼剃頭不復生子。師云。陝府鐵牛能哮吼。嘉州大像念摩訶。李云。側跳上山巔。師云。騎牛不著靴。
  問玄沙不出嶺。保壽不渡河。善財參知識五十三員。慧遠結黑白一十八士。雪峰三度上投子。智者九旬講法華。遮六箇漢。為復野干鳴。為復獅子吼。速道速道。師云。水急魚行澀。峰高鳥不棲。楊云。泗州大聖。師云。土上加泥更一重。李云。舌上覆金錢。師云。半夜歌樂動。誰是得知音。
  師作宗本頌。左顧右覷。黃昏莽鹵。展手回來。早是彰露。且道作麼生是彰露底句。楊云。正殺人時努出頭。師云。兩腳捎空手叉胸。李云。左鬚右髮隱文章。師云。名利巳彰天下去。丫頭女子倒騎牛。師復云。維摩一默。文殊贊善。若遇老僧在彼。各與三十棒。且道這二老漢過在什麼處。楊云。頭破作七分。如阿梨樹枝。師云。迦葉不擎拳。阿難不合掌。李云。似犢牛兒未用角時。師云。忙屈拳打令。師復云。教有明文。佛身充滿於法界。老僧今日充滿於法界。侍郎即今在什麼處。楊云。布裙一截泥。努出膝蓋子。師云。寬口布褲三尺杖。李云。河水一擔直三文。師云。只見鼻頭津。不見頂後溼。

    廣教歸省禪師

  師參首山。山一日舉竹篦問曰。喚作竹篦即觸。不喚作竹篦則背。喚作甚麼。師掣得擲地上。曰是甚麼。山曰瞎。師於言下瞎然頓悟。
  問維摩丈室。不以日月為明。和尚丈室。以何為明。師曰。眉分八字。曰未審意旨如何。師曰。雙耳垂肩。
  問如何是和尚深深處。師曰。貓有歃血之功。虎有起尸之德。曰莫便是也無。師曰。碓搗東南。磨推西北。
  問忽遇大闡提人來。還相為也無。師曰。法久成弊。曰慈悲何在。師曰。年老成魔。
  問已事未明。以何為驗。師曰。鬧市裡打靜槌。曰意旨如何。師曰。日午點金鐙。
  僧問聞鐘聲只有這箇聲。為復別有。師曰。腦後三斤。
  問一僧曰。近離什麼處。僧曰東京。師曰。你因甚口上破。僧曰。和尚也須仔細。師曰。七棒對十三。庫下喫茶去。
  師到洞山。問洞山。廓然無依。法歸何處。山云。三番羯磨。師云。恁麼即知音不和也。山云。知音不和底事作麼生。師云。龜毛拂子長三尺。山云。你因什麼眉鬚墮落。師便禮拜。

    神鼎洪諲禪師

  有僧自汾州來。師倚拄杖曰。一朵峰巒上。獨樹不成林時如何。僧曰。水分江樹淺。遠澗碧泉深。又問作麼生是回互之機。僧曰。盲人無眼。又問曰。我在眾時。不會汾陽一偈。上座久在法席。必然明了。僧曰。請和尚舉看。師曰。鵝王飛鳥去。馬頭嶺上住。天高蓋不得。大家總上路作麼。僧舉起坐具曰。萬年松在祝融峰。師曰。不要上座答話。試說看。僧曰。忽憶少年曾覽照。十分光彩臉邊紅。即拂衣去。師曰。弄巧成拙。
  師住神鼎。以一朽床為說法座。其甘枯淡無比。德臘俱高。諸方尊之如古趙州。

    谷隱蘊聰慈照禪師

  師到太陽。玄和尚問近離甚處。師曰襄州。陽曰。作麼生是不隔底句。師曰。和尚住持不易。陽曰。且坐喫茶。師便參眾去。侍者問適來新到祗對住持不易。和尚為甚麼教坐喫茶。陽曰。我獻他新羅附子。他酬我舶上茴香。你去問他。有語在。侍者請師喫茶。問適來祗對和尚道住持不易。意旨如何。師曰。真[金+俞]不博金。
  僧侍立次。師問甚麼處坐。曰後架裡坐。師曰。你向甚麼處舉話。曰與主人公舉話。師曰。主人公姓甚麼。曰不得姓。師曰。名甚麼。曰不得名。師曰。恁麼則不識主人公也。僧便喝。師不對。
  問古人索火意旨如何。師曰。任他滅。曰滅後如何。師曰。初三十一。
  問寸絲不挂。法網無邊。為甚麼卻有迷悟。師曰。兩桶一擔。
  上堂。十五日巳前諸佛生。十五日巳後諸佛滅。十五日巳前諸佛生。你不得離我這裡。若離我這裡。我有鉤子鉤你。十五日巳後諸佛滅。你不得住我這裡。若住我這裡。我有錐子錐你。且道正當十五日。用鉤即是。用錐即是。遂有偈曰。正當十五日。鉤錐一時息。更擬問如何。回頭日又出。

    廣慧元璉禪師

  師初依招慶真覺禪師。日事炊爨。有間誦經。真覺見而問曰。汝念甚麼經。對曰。維摩經。真覺曰。經在這裡。維摩在甚麼處。師芒然無以酬。泣涕曰。大丈夫漢。被人一問。無詞可措。豈不媿哉。於是謁閩中尊宿。歷五十餘員。不能契旨。遂趨河南首山。山問近離甚處。師曰。漢上。山豎起拳曰。漢上還有這箇麼。師曰。這箇是甚麼碗鳴聲。山曰瞎。師曰恰是。拍一拍便出。他日又問。學人親到寶山空手回時如何。山曰。家家門前火把子。師當下大悟。云某甲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也。山曰。汝會處作麼生。與我說來看。師曰。祇是地上水碙砂也。山曰。汝會也。師便禮拜。
  許郎中式。漕西蜀。經由謁師。適接見於佛前。許曰。先拜佛。先拜長老。師曰。蝦蟆吞大蟲。許曰。恁麼則總不拜去也。師曰。運使話墮。許曰。許長老具一隻眼。師以衣袖便拂。許曰。今日看破。便禮拜。
  住後楊億侍郎問。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未審在甚麼處。師曰。敲磚打瓦。又問風穴道。金沙灘頭馬郎婦。意旨如何。師曰。更道也不及。

    鹿門慧昭山主

  楊億郎問曰。入山不畏虎。當路卻防人時如何。師曰。君子坦蕩蕩。

    智門罕迥禪師

  師為北塔僧使點茶次。師起揖曰。僧使近上坐。使曰。鷂子頭上。爭敢安巢。師曰。棒上不成龍。隨後打一坐具。使茶罷。起曰。適來卻成觸忤和尚。師曰。江南杜禪客。覓甚麼第二碗。

    太陽警玄禪師

  師遊方初到梁山。問如何是無相道場。梁山指觀音曰。這箇是吳處士畫。師擬進語。梁山急索曰。這箇是有相底。那箇是無相底。師遂有省。便禮拜。梁山曰。何不道取一句。師曰。道即不辭。恐上紙筆。梁山笑曰。此語上碑去在。

    石霜誠禪師

  僧問古曰道。捲簾當白晝。移榻對青山。如何是捲簾當白晝。師曰。過淨瓶來。曰如何是移榻對青山。師曰。卻安舊處著。
  上堂云。心外無法。法外無心。隨緣蕩蕩。更莫沈吟。你等諸人纔上階道便好回去。更要待第二杓惡水潑作甚麼。

    泐潭澄禪師

  師一日見僧披衲。師曰。得恁麼好針線。曰祇要牢固。師曰。打草驚蛇作甚麼。曰客來須看。師曰。祇有這箇更別有。曰雲生嶺上。師曰。未在更道。曰水滴巖前。

    卷十八

    御製後序

  朕少年時喜閱內典。惟慕有為佛事。於諸公案。總以解路推求。心輕禪宗。謂如來正教。不應如是。聖祖敕封灌頂普慧廣慈大國師章嘉呼土克圖剌麻。乃真再來人。實大善知識也。梵行精純。圓通無礙。西藏蒙古中外諸土之所歸依。僧俗萬眾之所欽仰。藩邸清閒。時接茶話者十餘載。得其善權方便。因知究竟此事。壬辰春正月。延僧坐七。二十。二十一。隨喜同坐兩日。共五枝香。即洞達本來。方知惟此一事實之理。然自知未造究竟。而迦陵音乃踊躍讚嘆。遂謂巳徹元微。儱侗稱許。叩問章嘉。乃曰。若王所見。如針破紙窗。從隙窺天。雖云見天。然天體廣大。針隙中之見。可謂遍見乎。佛法無邊。當勉進步。朕聞斯語。深洽朕意。二月中。復結制於集雲堂。著力參求。十四日晚。經行次。出得一身透汗。桶底當下脫落。始知實有重關之理。乃復問證章嘉。章嘉國師云。王今見處。雖進一步。譬猶出在庭院中觀天矣。然天體無盡。究未悉見。法體無量。當更加勇猛精進。云云。朕將章嘉示語。問之迦陵音。則茫然不解其意。但支吾云。此不過剌麻教回途工夫之論。更有何事。而朕諦信章嘉之垂示。而不然性音之妄可。仍勤提撕。恰至明年癸巳之正月二十一日。復堂中靜坐。無意中忽蹋末後一關。方達三身四智合一之理。物我一如本空之道。慶快平生。詣章嘉所禮謝。國師望見。即曰。王得大自在矣。朕進問更有事也無。國師乃笑展手云。更有何事耶。復用手從外向身揮云。不過尚有恁麼之理。然易事耳。此朕平生參究因緣。章嘉呼土克圖國師剌麻。實為朕證明恩師也。其他禪侶輩。不過曾在朕藩邸往來。壬辰癸巳間坐七時。曾與會耳。迦陵性音之得見朕也。乃朕初欲隨喜結七。因柏林方丈年老。問及都中堂頭。僉云。只有千佛音禪師。乃命召至。既見。問難甚久。其伎倆未能令朕發一疑情。迫窘詰屈。但云王爺解路過於大慧杲。貧衲實無計奈何矣。朕笑云。汝等只管打七。余且在傍隨喜。爾時醒發因緣。巳具述如左。若謂性音默用神力。能令朕五枝香了明此事。何得奔波一生。開堂數處。而不能得一人。妄付十數庸徒耶。向後性音惟勸朕研辨五家宗旨。朕問五家宗旨如何研辨。音云。宗旨須待口傳。朕意是何言歟。口傳耳受。豈是拈花別傳之旨。堂堂丈夫。豈肯拾人涕唾。從茲棄置語錄不復再覽者二十年。此府中宮中人人之所盡知者。夫五家宗旨。同是曹溪一味。不過權移更換面目接人。究之皆是無義味語。所為毒藥醍醐。攪成一器。黃金瓦礫。融作一團。用處無差。拈來有準。並皆一代之宗師。百世之模楷。柰庸流不了自心。累他塗汙有分。鼓動識情。橫生法執。謬加穿鑿。取笑傍觀。明眼人前。不堪舉似。因見性音諄諄於此。是乃逐語分宗。齊文定旨也。甚輕其未能了徹。如使性音明知之而勸朕於此打之遶。更是何心行也。則其限於見地可知矣。如達摩傳衣偈云。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後世附會其說。以為五葉者五宗也。夫傳衣止於曹溪。則是從慧可而下五世矣。因震旦信心巳熟。法周沙界。衣乃爭端。不復用以表信。達摩黃梅之言具在。由可至能。豈非五葉。後來萬派同源。豈非結果自然成耶。何得以五宗當之。且傳衣公案。世多囫圇吞棗。全未明白。世尊至多子塔前。命摩訶迦葉分座令坐。以僧伽黎圍之。遂告曰。吾以正法眼藏密付於汝。汝當謢持。繼又告迦葉。吾將金縷僧伽黎衣傳付於汝。轉授補處。至慈氏佛出世。勿令朽壞。世尊所分之座。究是何座。僧伽黎究是何物。如云即是此金縷僧伽黎衣。從迦葉傳至六祖者。豈有自周昭王至梁武帝時。尚不朽壞。即屬異寶。不可思議。便能常存世間。又與正法眼藏。有何交涉。且自六祖以後。何以又復消泯。世尊明言至慈氏佛出世勿令朽壞。乃未至唐時即巳無存。豈世尊妄語誑語耶。且以僧伽黎圍迦葉者。又是何意。總之未悟正法眼藏。從何推測。人必明取僧伽黎。定然留得到慈氏出世之故。然後可與論傳衣之事。何得支離穿鑿。妄定宗旨。更以五宗牽合附會耶。況五宗前後參差。亦非一時。即五宗所明。同是大圓覺性。宗若有五。性亦當有五矣。古人專為勦情絕見。惟恐一門路熟。又復情見熾然。是以別出一番手眼。使人悟取眾生心不能緣於般若之上。今乃轉以情見分別之。埋沒古人不少。朕既深明本旨。只圖真實。以辦平生。豈肯被伊牽絆葛藤窠也。因一年之後。自清涼山回。宗教兩不拈提。迨即位以來。十年不見一僧。未嘗涉及禪之一字。蓋此事。實明者少。逐塊之流。徒勞延佇。求名之輩。更長業緣。而世間井底蛙。又必妄生議論。朕愍諸有情。無知愚陋。恐其因此造諸謗般若大罪孽。不談之意。良非偶然。今見去聖日遠。宗風掃地。正法眼藏。垂絕如線。又不忍當朕世而聽其滔滔日下也。乃選輯從上宗師喫緊為人之語。刊示天下後世。使之擺脫生死根塵。掀翻輪迥陷阱。學者當知朕今此舉。實為佛祖慧命所繫。不惜眉毛拖地。非與十方常住行腳秉拂之徒。較論見地短長。朕此選出。莫又緝緝聚頭。妄論是何宗派。卻與朕莫交涉在。天下宗徒。能為自已一大事勇猛精進。如救頭然。立雪不寒。斷臂無痛。自然黑漆桶攔空撲破。玉麒麟就地勒回。那時方省得朕此一番話墮。無量慈悲。如或此心不真不誠。不苦不切。但從語言文字。放出見聞覺知。任情卜度。細意推求。此一則是臨濟宗。那一則是曹洞派。起模畫樣。滯相執緣。以此求契求證。所為將空塞空。徒使朕與從上諸古德百千方便。亦如取聲鎖向匣中。吹網欲令氣滿耳。豈不鈍置人耶。朕在藩邸時。亦以本分事接人。不無漏逗。所有語句。並巳刊入圓明居士語錄卷內。此外並無一則機緣流布人世。況朕身居帝王之位。口宣佛祖之心。天下後世。理障深重者。必以教外別傳之旨。未經周公子子評定。懷疑而不肯信。然此其為害猶淺。若夫外託禪宗。心希榮利之輩。必有千般誑惑。百種聱訛。或曾在藩邸。望見顏色。或曾於法侶。傳述緒言。便如骨巖木陳之流。捏飾妄詞。私相紀載。以無為有。恣意矜誇。刊刻流行。煽惑觀聽。此等之人。既為佛法所不容。更為國法所宜禁。發覺之日。即以詐為制書律論。朕今此舉。實以教外別傳。將墜於地。不得巳而為此。至於宗門能殺能活能縱能奪之趣。皆由宗師所參不謬。所悟無垠。如千里駒。隨意舉步。便是追風逐日。其不可及者。皆其所不自知。苟存一與奪自在擒縱無偏之見。於八識田內。則人法不空。能所交接。其與魔外。有何分別。茲選之有正集外集前集後集。而又諄諄提示。各序其旨於篇端者。專欲學人真參實悟。各得本分正知正見。如象渡河。腳踏實地。便能超出三界。而一一具足六度萬行。切莫仍向此中轉求口頭滑利也。此事不由語言文字分迷悟。豈由語言文字定是非。巳悟巳證者。有語有句。固能為人解粘去縳。若平生無一則機緣語句傳世者。豈得遂謂未悟未證乎。如西天四七。所垂言句甚少。東土二三。惟達摩曹溪尚傳語句。璨大師尚有信心銘一篇。其他二祖四祖。並無一語垂後。豈皆是未悟未證人也。應知何在語錄之流傳與否。乃近代宗徒。動輒拾取他人涕唾陳襴葛藤。串合彌縫。偷作自已法語。災梨禍棗。誑惑人家男女。其口頭實能滑利者。便鳴鐘擊板。豎拂擎拳。彼建立則我掃蕩。彼掃蕩則我建立。各出妄見爭持。大家一場[忏-千+麼][忏-千+羅]。禮拜者作出身之活路。棒喝者成漂墮之黑風。如此心行。稱曰度人。佛祖門庭。豈不汙辱。又如古人契證無差。每有拈代偈頌以相印合。今則不然。不於契證處自了自心。但於公案上盲拈瞎頌。剽竊成語。差排牽合。為可解不可解之語。作若通若不通之文。千七百則。皆可通融。百千萬言。無非活套。以此為拈代偈頌。豈不塗汙古人。誤累自已。有何交涉。虛費鑽研。夫講師詮解教典。何嘗不同於如來之語。而不得謂傳如來之心者。以心宗非語言文字所可傳。故曰教外別傳。今將教外別傳所有公案作文字。則是又成一教外別傳之教典矣。況文字邊事。欲其工妙。亦非聚數十年心力不能到家。至作得文字好。則此數十年不究本分可知。教外別傳。只是本分二字。安可離卻。而為此門庭以外事。拈代偈頌四者。頌最為後。學人於頌古切用工夫。遂漸至宗風日墜。此端一開。盡向文字邊作活計。趙州所呵。枝蔓上生枝蔓。正為此輩。至乃子孫稍得世榮。便欲將祖父言句。夤緣入藏。不思千古自有明眼人。豈得欺盡謾盡。夫本為利益將來。流芳百世。夤緣入藏。而乃忘其貽誤後人遺臭萬年也。何苦夤緣。自貽伊戚。平素一無所事。喫得飯飽。長連床上。三三五五。握管伸紙。商量作一部好語錄垂後。縱使句句如初祖所說。亦乃餿羹餲飯。與靈覺有何交涉。況此實非學問之所能及。思慮之所能到。何苦造大罪孽。同於謗佛。古人云。佛法不怕爛卻。又云。但得成佛。不愁不會說法。朕願天下宗徒。參則實參。悟則實悟。此是菩提道場。其中無求名利處。於此尚不無汙染。可見從初發心。便非真實為生死出家也。若為名利。何如耕農。作一孝弟力田之民。不然應試。作一科舉文學之士。留此宗門。以待真正發心參學之人。免致塗汙佛祖之慧命。朕閱指月錄。正法眼藏。禪宗正脈。教外別傳諸書。所選古德機緣語句。皆錯雜不倫。至於迦陵音所選宗統一絲者。尤為乖謬。古人語句。專為開人迷雲。後人選輯。專為垂諸久遠。今乃挨門逐戶。拾取剩遺。或珠或璣。或金或[金+俞]。或絲或布。或柴或草。或瓦或礫。或垢或膩。一家強收一物入籠中。更自誇曰秉公。何庸愚之甚也。但圖人人有分。個個不遺。紛紛雜陳。撩亂錯出。蝌斗與神龍並游。野狐與師子齊吼。飽參者尚或一時目迷。況初學之人。豈不觀之而愈惑。求之而愈遠。其為毒害。奚可勝言。此選。朕近日方見。未料性音昏憒卑鄙至於此極也。至於取本朝開堂說法之衲僧。平生所有亂統。各各人編一則。錯雜不堪。謂之宗統一絲。直接西天四七東土二三。真令人笑之齒冷。若然。則禪宗之統。實危如一絲也。甚意不過取媚同門參學之徒。俾惑其選錄伊祖父言句入集。以為榮華。此何異世間澆薄士子。彼此標榜選刻文字。自稱名士乎。噫。可為宗風太息流涕者矣。如朕於涌泉欣天衣懷韶國師等古德語句。寶之如摩尼夜光。赤刀大貝。而諸書所載極少。遍求不可復得。蓋瞿汝稷輩。自然皆是性音心行。既雜取下等語句。又畏繁多。自然將真正師範至言。轉播棄之而不惜。歷年既久。漸以無傳。良可歎惋。因念從上古德。不肯以佛法當人情。一任香火歇絕。不妄付拂者。其與盲傳盲受。祇圖支派蕃衍之人。高下相去。天地懸隔。夫慧命絕續。正同父子。但與身體髮膚之稟受。其理相不可強同。雖瓣香所承。定不容昧。但如朕所採語句中諸禪師。現在巳無法嗣者。天下宗徒之祖父。豈得不從此摸著鼻孔。是則亦為伊祖父生身之所自也。凡為嗣續。正當飲水思源。柰何各立門庭。同於世間種族。趙甲之家。不祀錢乙之祖。橫分畛域。各守封疆。況伊輩盲傳盲受。並未大死大活。有何法乳。所報何恩。倘從此選中諸禪師垂示處。得個入頭。是乃瓣香法乳之恩。理宜酬答者也。如或未能。則姑如先聖先賢列祀學宮之例。使人人致敬。要亦未為不可。天下叢林古剎衲子。除各自供養伊本支祖父外。應將從來拔萃古德。一一設位於堂。朝夕供養禮拜。使其香火絕而復續。遍滿震旦。不但為後世真參實學者勸。亦報本酬源之正舉。再者從上祖師設呵佛罵祖之路。蓋為學人聖見不除。則觸途成礙。苟不筒腳跟下。如斬一握絲。一斬一齊斷。則見相橫前。仍沿此岸。夫如來直指靈鑑心體。不特破根塵相對之妄。亦乃破離妄絕對之真。真妄兩途。皆眾生無始以來之見病。大善知識。透天透地。泯妄泯真。是以掃空生佛之虛華。蕩盡妄真之閒說。喫緊為人。無柰立此呵佛罵祖之說。所謂以慈悲之故。而有落草之談也。其實水月道場。空花萬行中。此等語言。何處安著。如德山鑒。平生語句。都無可取。一味狂見恣肆。乃性音選宗統一絲。採其二條內。一條載去前後語言。專錄其辱罵佛祖不堪之詞。如市井無賴小人詬誶。實令人驚訝不解其是何心行。將以此開示學人耶。是何為耶。近世宗徒。未踏門庭。先決堤岸。一腔私意。唯恐若不呵佛罵祖。則非宗門。強作解事。學人饒舌。狐行象跡。鴞學鳳音。是何言歟。是何言歟。釋子既以佛祖為祖父。豈得信口譏訶。譬如家之逆子。國之逆臣。豈有不人神共嫉。天地不容者。閻羅面前。刀山劍樹。專為此輩而設。極宜猛省。如南泉願牧水牯牛公案。最為下品。因南泉願頗有本分之語。是以朕未加訶斥。而性音則於其他語句概置不錄。所錄二條。其一即是此條具此凡眼。有何聖見可除。輒敢見人呵佛罵祖。便生歡喜採輯。鴟鼠嗜糞。斯之謂矣。又如大慧杲云。今時宗師為人。入室三五遍。辨白不出。卻教他說悟處。若恁麼地。如何為人等語。此論大誤。從來如永嘉一宿覺之類。祇因當時但知教乘。初闡禪宗。所以一言半語。漏逗本分。皆胸襟流出。便可印合。自唐季以後。古德垂示。流布海內。人人捃摭攘竊。預備應機。若不入室細扣。知其是何心行。朕亦頗能為人。然實不能不令入室三五遍。而即悉其底蘊。開堂說法。臨機問答。固不可無。若止憑一二語。以定虛實。此盲傳盲受之根。大慧杲誤人謬論。叢林當為炯戒。況大慧杲既具如此眼目。所談奇妙法何耶。所得英俊才誰耶。朕實深嘗上乘圓頓甘露之味。非依牆摸壁率意之亂統。既知之無疑。豈忍不報佛祖深恩。因不辭話墮。竭力為宗門一番整頓。所冀天下禪僧。改往修來。英靈輩出。如朕所選中諸禪師者。唱導十方。使如來正教有振興之象。是則朕之深願。如爾等僧徒。仍報迷不悟。將朕一片慈悲。全不領受。仍以無明緇素人我心會取。如世尊所說三藏十二分。一例束之高閣。則宗風之衰。朕亦無如之何矣。選輯既竣。書此以為後序。

            雍正十一年癸丑九月朔日。

    卷十七

    御選歷代禪師語錄後集下。

    雪竇重顯禪師

  師造智門。即伸問曰。不起一念。云何有過。門召師近前。師纔近前。門以拂子驀口打。師擬開口。門又打。師豁然開悟。留止五年。盡得其道。乃復遍參。
  師到大龍。為知客。一日問曰。語者默者不是。非語非默更非。總是總不是拈卻。大用現前。時人知有。未審大龍如何。龍曰。子有如是見解。師曰。這老漢瓦解冰消。龍曰。放你三十棒。師禮拜歸眾。龍卻喚適來問話底僧來。師便出。龍曰。老僧因甚麼瓦解冰消。師曰。轉見敗闕。龍作色曰。叵耐叵耐。師休去。後舉似南嶽雅和尚。雅曰。大龍何不與本分草料。師曰。和尚更須行腳。
  問羅漢林曰。法爾不爾。如何指南。林曰。只為法爾不爾。師曰。大眾記取某甲話頭。拂衣歸眾。林下堂卻令侍者請師至方丈。問上座適來不肯老僧那。師曰。和尚當代宗匠。焉敢不肯。林曰。你為甚拂衣歸眾。師曰。還許某甲說道理也無。師曰。你說看。師拍一拍下去。
  僧問遠離翠峰祖席。巳臨雪竇道場。未審是一是二。師曰。馬無千里謾追風。曰恁麼則雲散家家月。師曰。龍頭蛇尾漢。
  師問新到甚處人。僧提起坐具。師曰。蝦跳不出斗。僧曰。勃跳。師便打。僧曰。更勃跳。師又打。僧便走。師喚回。僧作禮曰。觸忤和尚。師曰我要這話行。你又走作甚麼。僧曰。巳遍天下了也。師復打五棒。僧曰。有諸方在。師曰。你只管喫棒。師又喚第二底近前來。問甚處人。僧曰。鼎州人。師曰。敗也。僧曰。青天白日。師曰。兩重公案。僧曰。恰是。師以拄杖指曰。你擬勃跳。僧擬議。師亦打五棒。參頭曰。這僧喫棒。與某甲不同。師一時喚近前。僧珍重便走。師隨後與一拄杖。
  問僧名甚麼。云義懷。師云。何不名懷義。云當時致得。師云。誰與汝安著。云某甲受戒來十年也。師云。行腳費卻多小草鞋。云和尚莫謾人好。師云。我也沒量罪過。汝作麼生。僧無語。師云。脫空謾語漢。便打。
  僧問猿抱子歸青嶂裡。鳥銜花落碧巖前。古人意旨如何。曰夾山猶在。曰和尚如何。曰依稀似曲纔堪聽。又被風吹別調中。僧卻問如何是翠峰境。曰春至桃花亦滿溪。僧禮拜。師曰。山僧今日敗闕。有人點檢得出。許他頂門上具一隻眼。便下座。
  宗首座到。方擬人事。師約住云。既知信之韜略。便須拱手歸降。宗云。今日敗闕。師云。劍刃未施。賊身巳露。宗云。氣急殺人。師云。敗將不斬。宗云是。師云。禮拜著。宗云。三十年後。有人舉在。師云。巳放你過。
  與數僧遊山次。見牯牛舉頭。師問牯牛舉頭作甚麼。僧云。怕和尚穿卻。師不肯。自云看入草底。
  首座寫真。師曰。既是首座。為甚麼卻有兩箇。曰爭之不足。師曰。你問我。我與你道。座擬問。師曰。雪竇門下。

    雪峰欽山主

  上堂。昨日一今日二。不用思量。快須瞥地。不瞥地。蹉過平生沒巴鼻。咄。

    洞山曉聰禪師

  師遊方時。在雲居作燈頭。見僧說泗州大聖近日在揚州出現。有設問曰。既是泗州大聖。為甚麼卻向揚州出現。師曰。君子愛財。取之以道。後僧舉似蓮花峰祥庵主。主大驚曰。雲門兒孫猶在。中夜望雲居拜之。
  師嘗負柴上山。路逢一僧問。山上有柴。何故向山下擔柴。師放柴於地曰會麼。曰不會。師曰。我要燒。
  發供養主。示眾云。住持之道。勞他十方高人。且實際理地。不受一塵。佛事門中。不捨一法。蓋為清眾之故。所以忘勞。然盡大地作一胡餅。天下人盡得喫。惟有深沙神不得喫。怒發將蒺藜杖打一棒。瓦解冰消。
  師手植萬松於東嶺。而恆誦金剛般若經。山中人因名其嶺曰金剛。方植松而寶禪師至。時親自五祖來。師問上嶺一句作麼生道。寶曰。氣急殺人。
  師拄钁呵曰。從何得此隨語生解阿師。見問上嶺。便言氣急。佛法卻成流布。寶請代語。師曰。氣喘殺人。逍遙問嶺在此。金剛在何處。師指曰。此一株是老僧親栽。
  因事示眾。天晴蓋卻屋。乘乾刈卻禾。早輸王稅了。鼓腹唱巴歌。

    金陵天寶和尚

  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列半作三。曰學人未曉。師曰。鼻孔針筒。

    清涼泰欽法燈禪師

  師在眾日。性豪逸不事事。眾易之。法眼獨契重。法眼一日問眾曰。虎項金鈴。是誰解得。眾無對。師適至。法眼舉前語問。師曰。繫者解得。法眼曰。汝輩輕渠不得。
  上堂。有僧出禮拜。師曰。道者。前時謝汝請我。將甚麼與汝好。僧擬問次。師曰。將謂相悉。卻成不委。

    報恩慧明禪師

  一日有新到參。師問近離甚處。曰都城。師曰。上座離都城到此山。則都城少上座。此間剩上座。剩則心外有法。少則心法不周。說得道理即住。不會即去。僧無對。
  資巖長老問如何是現前三昧。師曰。還聞麼。巖曰。某甲不患聾。師曰。果然患聾。
  師尋遷天台山白沙卓庵。有朋彥上座。博學強記。來訪師。敵論宗乘。師曰。言多去道轉遠。今有事借問。祇如從上諸聖。及諸先德。還有不悟者也無。彥曰。若是諸聖先德。豈有不悟者哉。師曰。一人發真歸源。十方虛空。悉皆消殞。今天台山嶷然。如何得消殞去。彥無對。

    雲居清錫禪師

  有廖天使入院。見供養法眼真。乃問曰。真前是什麼果子。師曰。假果子。廖曰。既是假果子。何以將供養真。師曰。也祇要天使識假。

    羅漢院智依禪師

  師問僧今夏在甚麼處。僧曰。在無言上座處。師曰。還曾問訊他否。僧曰。也曾問訊。師曰。無言作麼生問得。僧曰。若得無言。甚麼處不問得。師喝曰。恰似問老兄。
  師與彥端長老喫餅餤。端曰。百種千般。其體不二。師曰。作麼生是不二體。端拈起餅餤。師曰。祇守百種千般。端曰。也是和尚見處。師曰。汝也是羅公詠梳頭樣。
  上堂。盡十方世界無一微塵許法。與汝作見聞覺知。還信麼。然雖如此。也須悟始得。莫將為等閒。不見道單明自已。不悟目前。此人祇具一隻眼。還會麼。僧問縐塵不立。為甚麼好醜現前。師曰。分明記取。別處問人。

    報恩玄則禪師

  上堂。諸上座盡有常圓之月。各懷無價之珍。所以月在雲中。雖明而不照。智隱惑內。雖真而不通。無事久立。
  僧問如何是不動尊。師曰。飛飛颺颺。

    寶塔紹巖禪師

  吳越王命師開法上堂云。今日大王施張法筵。致請山僧。祇圖諸仁者明心。此外別無道理。諸仁者還明心也未。莫不是語言談笑時。凝然杜默時。參尋知識時。道伴商略時。觀山玩水時。耳目絕對時是汝心否。如上所解。盡為魔魅所攝。豈曰明心。更有一類人。離身中妄想外。別認遍十方世界。含日月包太虛。謂是本來真心。斯亦外道所計。非明心也。諸仁者要會麼。心無是者。亦無不是者。汝擬執認。其可得乎。

    棲賢圓禪師

  上堂。出得僧堂門見五老峰。一生參學事畢。何用更到這裡來。雖然如此。也勞上座一轉了也。珍重。

    石霜慈明禪師

  師謁唐明嵩禪師。嵩謂師曰。楊大年內翰。知見高。入道穩實。子不可不見。師乃往見大年。年問曰。對面不相識。千里卻同風。師曰。近奉山門請。年曰。真箇脫空。師曰。前月離唐明。年曰。適來悔相問。師曰。作家。年便喝。師曰。恰是。年復喝。師以手劃一劃。年吐舌曰。真是龍象。師曰。是何言歟。年喚客司點茶來。元來是屋裡人。師曰。也不消得。茶罷。又問如何是上座為人一句。師曰切。年曰。與麼則長裙新婦拖泥走。師曰。誰得似內翰。年曰。作家作家。師曰。放你二十棒。年拊膝曰。這裡是甚麼所在。師拍掌曰。也不得放過。年大笑。又問記得唐明當時悟底因緣麼。師曰。唐明問首山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山曰。楚王城畔。汝水東流。年曰。祇如此語意旨如何。師曰。水上挂燈毬。年曰。與麼則孤負古人去也。師曰。內翰疑則別參。年曰。三腳蝦蟆跳上天。師曰。一任勃跳。年乃大笑。館於齋中。
  師謁李督尉。公聞謁。使童子問曰。道得即與上座相見。師曰。今日特來相看。又令童子曰。碑文刊白字。當道種青松。師曰。不因今日節。餘日定難逢。童又出曰。都尉言與麼則與上座相見去也。師曰。腳頭腳底。公乃出坐定。問曰。我聞西河有金毛獅子是否。師曰。甚處得這消息。公便喝。師曰。野干鳴。公又喝。師曰。恰是。公大笑。師辭。公問如何是上座臨行一句。師曰。好將息。公曰。何異諸方。師曰。都尉又作麼生。公曰。放上座二十棒。師曰。專為流通。公又喝。師曰瞎。公曰。好去。師應喏喏。自是往來楊李之門。以法為友。久之辭還河東。年曰。有一語寄與唐明得麼。師曰。明月照見夜行人。年曰。卻不相當。師曰。更深猶自可。午後更愁人。年日。開寶寺前金剛。近日因甚麼汗出。師曰知。年曰。上座臨行。豈無為人底句。師曰。重疊關山路。年曰。與麼則隨上座去也。師噓一聲。年曰。真獅子兒。大獅子吼。師曰。放去又收來。年曰。適來失腳蹋倒。又得家童扶起。師曰。有甚麼了期。年大笑。師還唐明。
  謁神鼎諲禪師。鼎首山高弟。望尊一時。衲子非人類精奇。無敢登其門者。門弟子氣吞諸方。師髮長不翦。敝衣楚音。通謁稱法姪。一眾大笑。鼎遣童子問長老誰之嗣。師仰視屋曰。親見汾陽來。鼎杖而出。顧見頎然。問曰。汾州有西河師子是否。師指其後高叫曰。屋倒矣。童子返走。鼎回顧相矍鑠。師地坐脫隻履而示之。鼎老忘所問。又失師所在。師徐起整衣。且行且語。見面不如聞名。遂去。鼎遣人追之不可。歎曰。汾州乃有此兒耶。
  問行腳不逢人時如何。師曰。釣絲絞水。
  問磨礱三尺劍。去化不平人。師意如何。師曰。好去。僧曰點。師曰你看。僧拍手一下歸眾。師曰了。
  問僧近離甚處。曰雲過千山碧。師曰。著忙作麼。曰鴈過水聲凄。師便喝。僧亦喝。師便打。僧亦打。師曰。你看這瞎漢。本分打出三門外。念你是新到。且坐喫茶。
  師問顯英首座。近離甚處。曰金鑾。曰去夏在甚處。曰金鑾。曰前夏在甚處。曰金鑾。曰先前夏在甚處。曰和尚何不領話。曰我也不能勘得汝。教庫下供過奴子來勘。且點一碗茶與汝濕口。
  師室中晏坐。橫刀水盆之上。旁置草鞋。使來參扣者下語。無有契其機者。
  又冬日牓僧堂作此字。□□□□□□□其下註云。若人識得。不離四威儀中。有首座者見之。謂曰。和尚今日放參。師聞而笑之。

    法華全舉禪師

  師得法汾陽。遍歷諸方。首謁荊南福昌善禪師。善問曰。回互不回互。師曰。總不與麼。曰為甚麼巳喫福昌棒。師曰。一家有事百家忙。曰脫空謾語。師曰。調琴澄太古。琢句體全真。
  謁公安遠禪師。遠問作麼生是伽藍。師曰。深山藏獨虎。淺草露群蛇。曰作麼生是伽藍中人。師曰。青松蓋不匝。黃葉豈能遮。曰道什麼。師曰。少年玩盡天邊月。老倒扶桑沒日頭。曰一句兩句。雲開月露。作麼生。師曰。照破祖師關。
  謁夾山真首座。真曰。還見麼。師曰。萬事全無。曰還不見麼。師曰。千般皆在手。師曰。首座未見澄散聖時如何。曰湖南江西。又問見後如何。曰江西湖南。師曰。卻共首座一般耶。曰打草驚蛇。師曰。終不捏怪。
  謁大愚芝禪師。芝問古人見桃花意作麼生。師曰。曲不藏直。曰那箇且從。遮箇作麼生。師曰。市中拾得寶。比鄰那得知。曰上座還知麼。師曰。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不獻詩。曰作家詩客。師曰。一條紅線兩人牽。曰元沙道諦當又作麼生。師曰。海枯終見底。人死不知心。曰恰是。師曰。樓閣凌雲勢。峰巒疊翠層。
  謁五祖戒禪師。戒問作麼生是絕羈絆底人。師曰。反手把籠頭。曰卻是作家。師曰。背鞭打不著。曰為什麼上來下去。師曰。甚處見上來下去。戒便打。師曰。一言無別路。千里不逢人。
  謁雪竇顯禪師。竇問牛喫草。草喫牛。師曰。回頭欲就尾。巳隔萬重關。曰應知無背面。要須常現前。師曰。驗在目前。曰自領出去。
  到瑯琊覺和尚處。琊問近離甚處。師曰。兩浙。曰船來陸來。師曰。船來。曰船在甚處。師曰。步下。曰不涉程途一句作麼生道。師以坐具摵一摵曰。杜撰長老。如麻似粟。拂袖而出。琊問侍者此是甚麼人。者曰。舉上座。琊曰。莫是舉師叔麼。先師教我尋見伊。遂下旦過。問上座莫是舉師叔麼。莫怪適來相觸忤。師便喝。復問長老何時到汾陽耶。曰某時到。師曰。我在浙江早聞你名。元來見解祇如此。何得名播寰宇。琊遂作禮曰。某甲罪過。
  示眾。釋迦不出世。達摩不西來。佛法遍天下。談玄口不開。

    芭蕉谷泉禪師

  師謁慈明。明問曰。白雲橫谷口。道人何處來。師左右顧曰。夜來何處火。燒出古人墳。慈明呵曰。未在更道。師乃作虎聲。慈明以坐具摵之。師接住推明置禪床上。明卻作虎聲。師大笑曰。我見七十餘員善知識。今日始遇作家。

    天聖皓泰禪師

  師到瑯琊。琊問埋兵掉鬥。未是作家。匹馬單鎗。便請相見。師指琊曰。將頭不猛。帶累三軍。琊打師一坐具。師亦打琊一坐具。琊接住曰。適來一坐具是山僧令行。上座一坐具落在甚麼處。師曰。伏惟尚饗。琊拓開曰。五更侵早起。更有夜行人。師曰。賊過後張弓。琊曰。且坐喫茶。

    浮山圓鑒禪師

  歐陽文忠公聞師奇逸。造其室。未有以異之。與客痋C師坐其旁。文忠遽收局。請因硐〞k。師即令撾鼓陞座曰。若論此事。如兩家著眲萓。何謂也。敵手知音。當機不讓。若是綴五饒三。又通一路始得。有一般底。祇解閉門作活。不會奪角衝關。硬節與虎口齊彰。局破後徒勞綽幹。所以道。肥邊易得。瘦肚難求。思行則住往失粘。心麤而時時頭撞。休誇國手。謾說神仙。贏局輸籌即不問。且道黑白未分時一著。落在甚麼處。良久曰。從來十九路。迷悟幾多人。文忠嘉歎。從容謂同僚曰。修初疑禪語為虛誕。今日見此老機緣。所得所造。非悟明於心地。安能有此妙旨哉。
  師老退休於會聖巖。因閱班固九流。遂擬之作九帶。敘佛祖教義。博採先德機語。參同印證。其一曰佛正法眼帶。其二曰佛法藏帶。其三曰理貫帶。其四曰事貫帶。其五曰事理縱橫帶。其六曰屈曲帶。其七曰妙[口+十]兼帶。其八曰金鍼雙鎖帶。其九曰平懷常實帶。學者既巳傳誦。師曰。若據圓極法門。本具十數。今此九帶。巳為諸人說了。更有一帶。還見得麼。若也見得親切分明。卻請出來說看。說得分明。許汝通前九帶。圓明道眼。若見不親切。說不相應。惟依吾語而為已解。則名謗法。大眾到此如何。眾無語。師叱之去。

    金山曇穎達觀禪師

  師首謁太陽玄禪師。遂問洞山特設偏正君臣意明何事。陽曰。父母未生時事。師曰。如何體會。陽曰。夜半正明。天曉不露。師罔然。遂謁谷隱。舉前話。隱曰。太陽不道不是。祇是口門窄。滿口說未盡。老僧即不然。師問如何是父母未生時事。隱曰。糞墼子。師曰。如何是夜半正明天曉不露。隱曰。牡丹花下睡貓兒。師愈疑駭。一日普請。隱問今日運薪耶。師曰然。隱曰。雲門問僧人搬柴。柴搬人。如何會。師無對。隱曰。此事如人學書。點畫可效者工。否者拙。蓋未能忘法耳。當筆忘手。手忘心。乃可也。師於默契。良久曰。如石頭云。執事元是迷。契理亦非悟。隱曰。汝以為藥語。為病語。師曰。是藥語。隱呵曰。汝以病為藥。又安可哉。師曰。事如函得蓋。理如箭直鋒。妙寧有加者。而猶以為病。實未喻旨。隱曰。妙至是。亦祇名理事。祖師意旨。智識所不能到。矧事理能盡乎。故世尊云。理障礙正見知。事障續諸生死。師恍如夢覺。曰如何受用。隱曰。語不離窠臼。安能出蓋纏。師歎曰。纔涉唇吻。便落意思。盡是死門。終非活路。住後示眾曰。纔涉唇吻。便落意思。盡是死門。俱非活路。直饒透脫。猶在沈淪。莫教孤負平生。虛度此世。要得不孤負平生麼。拈拄杖卓一下曰。須是莫被拄杖謾始得。看看。拄杖子穿過你諸人髑髏。勃跳入你鼻孔裡去也。又卓一下。
  過京師。寓止駙馬都尉李端愿之園。李公問曰。地獄畢竟是有是無。師曰。諸佛向無中說有。眼見空花。太尉就有裡尋無。手抯水月。堪笑眼前見牢獄不避。心外見天堂欲生。殊不知欣怖在心。善惡成境。太尉但了自心。自然無惑。李曰。心如何了。師曰。善惡都莫思量。李曰。不思量後。心歸何所。師曰。且請太尉歸宅。
  上堂。山僧平生意好相撲。祇是無人搭對。今日且共首座搭對。捲起袈裟下座索首座相撲。座纔出。師曰。平地上喫交。便歸方丈。

    光慶遇安禪師

  上堂。欲識曹谿旨。雲飛前面山。分明真實箇。不用別追攀。僧問。古德有言。井底紅塵生。山頭波浪起。未審此意如何。師曰若到諸方但恁麼問。曰和尚意旨如何。師曰適來向汝道甚麼。

    景清居素禪師

  僧問即此見聞非見聞。為甚麼法身有三種病。二種光。師曰。填凹就缺。

    駙馬李遵勖居士

  公謁谷隱。問出家事。隱以崔趙公問徑山公案答之。公於言下大悟。作偈曰。學道須是鐵漢。著手心頭便判。直趨無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
  公一日與堅上座送別。公問近離上黨。得屆中都。方接麈談。遽回虎錫。指雲屏之翠嶠。訪雪嶺之清流。未審此處彼處。的的事作麼生。座曰。利劍拂開天地靜。霜刀纔舉斗牛寒。公曰。恰值今日耳聵。座曰。一箭落雙鵰。公曰。上座為甚麼著草鞋睡。座以衣袖一拂。公低頭曰。今日可謂降伏也。座曰。普化出僧堂。

    華嚴道隆禪師

  師初參石門徹和尚。問曰。古者道但得隨處安閒。自然合他古轍。雖有此語。疑心未歇時如何。石門曰。知有乃可隨處安閒。如人在州縣住。或聞或見。千奇百怪。他總將作尋常。不知有而安閒。如人在村落住。有少聲色。則驚怪傳說。師於言下有省。

    文公楊億大年居士

  公問廣慧曰。承和尚有言。一切罪業。皆因財寶所生。勸人疏於財利。況南閻浮提眾生以財為命。邦國以財聚人。教中有財法二施。何得勸人疏財乎。慧曰。旛竿尖上鐵籠頭。公曰。海壇馬子似驢大。慧曰。楚雞不是丹山鳳。公曰。佛滅二千歲。比丘少慚愧。

    投子義青禪師

  師謁見圓通秀禪師。無所參問。惟嗜睡而巳。執事白通。通即曳杖入堂。見師正睡。乃擊床呵曰。我這裡無閒飯與上座喫了打眠。師曰。和尚教某何為。通曰。何不參禪去。師曰。美食不中飽人喫。通曰。爭奈大有人不肯上座。師曰。待肯堪作甚麼。通曰。上座曾見甚麼人來。師曰。浮山。通曰。怪得恁麼頑賴。遂握手相笑歸方丈。

    興陽清剖禪師

  師在太陽作園頭。種瓜次。陽問甜瓜何時得熟。師曰。即今熟爛了也。曰揀甜底摘來。師曰。與甚麼人喫。曰不入園者。師曰。未審不入園者還喫也無。曰汝還識伊麼。師曰。雖然不識。不得不與。陽笑而去。
  僧問娑竭出海乾坤震。覿面相逢事若何。師曰。金翅鳥王當宇宙。箇中誰是出頭人。曰忽遇出頭時又作麼生。師曰。似鶻捉鳩君不信髑髏前驗始知真。曰恁麼則叉手當胸。退身三步也。師曰。須彌座下烏龜子。莫待重遭點額回。

    羅浮山顯如禪師

  師初到太陽。陽問汝是甚處人。曰益州。陽曰。此去幾里。曰五千里。陽曰。你與麼來。還曾踏著麼。曰不曾踏著。陽曰。汝解騰空那。曰不解騰空。陽曰。爭得到這裡。曰步步不迷方。通身無辨處。陽曰。汝得超方三昧耶。曰聖心不可得。三昧豈彰名。陽曰。如是如是。

    修撰曾會居士

  公幼與明覺同舍。乃冠異塗。天禧間。公守池州。一日會於景德寺。公遂以中庸大學參以楞嚴。符宗門語句。質明覺。覺曰。這箇尚不與教乘合。況中庸大學耶。學士要徑節理會此事。乃彈指一下曰。但恁麼薦取。公於言下領旨。

    雲居曉舜禪師

  師參洞山。一日如武昌行乞。首謁劉居士。士曰。老漢有一問。若相契。即請開疏。若不相契。即請還山。遂問古鏡未磨時如何。師曰。黑似漆。磨後如何。師曰。照天照地。士長揖曰。且請上人還山。師[忏-千+麼][忏-千+羅]而歸。洞山問其故。師述前語。山曰。汝問我。師理前問。山曰。此去漢陽不遠。師進後語。山曰。黃鶴樓前鸚鵡洲。師於言下大悟。
  師嘗譏天衣說葛藤禪。一日聞懷遷化。於法堂上合掌云。且喜葛藤樁子倒了也。秀圓通時在會中作維那。每見訶罵不巳。乃謂同列曰。我須與這老漢理會一上。及夜參。又如前訶罵。秀出眾厲聲曰。豈不見圓覺經中道。師遽曰。久立大眾伏惟珍重。便歸方丈。秀曰。這老漢通身是眼。罵得懷和尚也。
  翠巖真點胸常罵師說無事禪。石霜永和尚令人傳語云。舜在洞山悟古鏡因緣。豈是說無事禪。你罵他。自失卻一隻眼。師聞之作頌曰。雲居不會禪。洗腳上床眠。冬瓜直儱侗。瓠子曲彎彎。永和尚亦作頌曰。石霜不會禪。洗腳上床眠。枕子撲落地。打破常住磚。
  上堂。諸方有弄蛇頭。撥虎尾。跳大海。劍刃裡藏身。雲居這裡寒天熱水洗腳。夜間脫襪打睡。早朝旋打行纏。風吹籬倒。喚人夫劈蔑縛起。
  師問秀圓通曰。你見懷和尚有何言句。秀舉懷投機頌。師曰。不好。別有甚言句。秀曰。一日有長老來參。懷舉拂子云。會麼。云不會。懷云。耳朵兩片皮。牙齒一具骨。師歎曰真善知識。

    佛日契嵩禪師

  師得法於洞山。師夜則頂戴觀世音菩薩像。而誦其號必滿十萬乃寢。自是世間經書章句。不學而能。作原教論十萬餘言。以抗宗韓排佛之說。讀者畏服。後居永安蘭若。著禪門定祖圖。傳法正宗記。輔教編。上進。仁宗嘉賞。令編次入藏。賜號明教。

    太守許式

  公得法於洞山。一日與泐潭澄上藍溥坐次。潭問聞郎中道。夜坐連雲石。春栽帶雨松。當時答洞山甚麼話。公曰。今日放衙早。潭曰。聞答泗州大聖揚州出現語是否。公曰。別點茶來。潭曰。名不虛傳。公曰。和尚早晚回山。潭曰。今日被上藍覷破。藍便喝。潭曰。須你始得。公曰。不奈船何。打破戽斗。
  公入上藍僧堂。問首座年多少。曰六十八。公曰。僧臘多少。曰四十七夏。公曰。聖僧得幾夏。曰與虛空齊受戒。公拍板頭曰。下官喫飯。不似首座喫鹽多。

    玉泉承皓禪師

  無盡居士張公。奉使京西南路。就謁之。問曰。師得法何人。師曰。復州北塔廣和尚。公曰。與伊相契。可得聞乎。師曰。只為伊不肯與人說破。公善其言。
  僧入室次。狗子在室中。師叱一聲。狗子便出去。師曰。狗卻會。你卻不會。
  一日眾集。師問曰。作什麼。曰入室。師曰。待我抽解來。及上廁來。見僧不去。以拄杖趕散。
  示寂。門人圍繞。師笑曰。吾年八十一。老死舁屍出。兒郎齊著力。一年三百六十日。言畢而逝。

    育王懷璉大覺禪師

  師持律嚴甚。仁廟嘗賜以龍腦缽盂。師對使者焚之。曰吾法以壞色衣。以瓦缽食。此缽非法。仁廟益嘉歎師自京師乞還山。時英宗賜手詔。有經過庵院。任性住持語。師藏之不以示人。東坡為師撰宸奎閣記。欲一見之。師終不出。示寂後。始得之笥中。示寂之時。年八十二。

    法昌倚遇禪師

  師謁北禪。禪問近離甚處。師曰。福嚴。禪曰。思大鼻孔長多少。師曰。與和尚當時見底一般。禪曰。汝道我見時長多少。師曰。和尚大似不曾到福嚴。禪曰。學語之流。又問來時馬大師安樂否。師曰。安樂。禪曰。向汝道甚麼。師曰。教和尚莫亂統。禪曰。念汝新到。不能打得你。師曰。某甲亦放和尚過。茶罷。禪問鄉里甚處。師曰。漳州。禪曰。三平在彼作甚麼。師曰。說禪說道。禪曰。年多少。師曰。與露柱齊年。禪曰。有露柱且從。無露柱年多少。師曰。無露柱一年也不少。禪曰。夜半放烏雞。
  師事北禪最久。慈明過北禪。師侍立。禪曰。汾陽獅子。可煞威獰。明曰。不道來者咬殺。禪曰。審如此。汾陽門下道絕人荒耶。明舉拂子曰。這箇因甚到今日。禪未及對。師從旁曰。養子不及父。家門一世衰。禪呵曰。汝具甚眼目。乃敢爾。師曰。若是咬人獅子。終不與麼。明將去。至龍牙像前指問師云。誰像。師曰。龍牙像。明曰。既是龍牙像。為甚在北禪。師曰。兩彩一賽。明曰。像在此。龍牙在甚處。師擬對。明掌之曰。莫道不能咬人。師曰。乞兒見小利。明呵逐之。
  遊廬山寓圓通。時大覺璉公方赴詔。辭眾曰。此事分明須薦取。莫教累劫受輪迥。師問曰。如何是此事。曰薦取。師曰。頭上是天。腳下是地。薦箇甚麼。曰不是知音者。徒勞話歲寒。師曰。豈無方便。曰胡人飲乳反怪良醫。師曰。暴虎憑河。徒誇好手。拍一拍歸眾。
  師在雙嶺受法昌請。與英勝二首座相別。曰三年聚首。無事不知。檢點將來。不無滲漏。以拄杖畫一畫曰。這箇即且止。宗門事作麼生。英曰。須彌安鼻孔。師曰。恁麼則臨崖看滸眼。特地一場愁。英曰。深沙努眼睛。師曰。爭奈聖凡無異路。方便有多門。英曰。鐵蛇鑽不入。師曰。這般漢有甚共語處。英曰。自緣根力淺。莫怨太陽春。卻畫一畫曰。宗門事且止。這箇事作麼生。師便掌。英曰。這漳州子。莫無去就。師曰。你這般見解。不打更待何時。又打。英曰。也是老僧招得。
  住後英勝到山相訪。英曰。和尚尋常愛點檢諸方。今日因甚麼卻來古廟裡作活計。師曰。打草祗要驚蛇。英曰。莫塗糊人好。師曰。你又剌頭入膠盆作甚麼。英曰。古人道我見兩箇泥牛鬥入海。所以住此山。未審和尚見箇甚麼。師曰。你他時異日有把茆蓋頭。人或問你。作麼生祗對。英曰。山頭不如嶺尾。師曰。你且道還當得住山事也無。英曰。使钁不及拖犁。師曰。還曾夢見古人麼。英曰。和尚作麼生。師展兩手。英曰。蝦跳不出斗。師曰。休將三寸燭。擬比太陽輝。英曰。爭奈公案現在。師曰。亂統禪和。如麻似粟。

    雲居了元佛印禪師

  師入室次。蘇子瞻適至。師曰。此間無坐處。蘇曰。暫借佛印四大為座。師曰。山僧有一問。學士道得即請坐。道不得即輸玉帶。蘇欣然請問。師曰。四大本空。五陰非有。居士向甚麼處坐。蘇遂施帶。師答一衲。
  西塞帥王公韶。自以殺業重。祈為澡雪。請說法上藍。師炷香曰。此香為殺人不眨眼上將軍。立地成佛大居士。眾稱善。韶亦悠然意消。

    智海逸正覺禪師

  僧問古鏡未磨時如何。師曰。青青河畔草。曰磨後如何。師曰。鬱鬱園中柳。曰磨與未磨是同是別。師曰。同別且置。還我鏡來。僧擬議。師便喝。
  道士問如何是道。師曰。龍吟金鼎。虎嘯丹田。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吐故納新。曰。道與道中人相去多少。師曰。罥鶴顛崖上。沖天昧米民。

    五雲華嚴志逢禪師

  師一日入普賢殿中宴坐。倏有一神人跪膝於前。師門汝其誰乎。曰護戒神也。師曰。吾患有宿愆未殄。汝知之乎。曰師有何罪。惟一小過耳。師曰。何也。曰凡折缽水。亦施主物。師每傾棄。非所宜也。言訖而隱。師自此洗缽水盡飲之。積久因致脾疾。十載方愈。

    瑞鹿上方遇安禪師

  師事天台。閱首楞嚴經。到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槃。師乃破句讀曰。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知見無。見斯即涅槃。於此有省。有人語師曰。破句了也。師曰。此是我悟處。畢生不易。時謂之安楞嚴。

    雁蕩願齊禪師

  僧問夜月舒光。為甚麼碧潭無影。師曰。作家弄影漢。其僧從東過西立。師曰。不惟弄影。兼乃怖頭。

    雲居道齊禪師

  大梅煦來參。師問汝從甚處來。若從僧堂來。即是謾語。不從僧堂來。又是自瞞。汝從甚處來。梅於言下頓悟。

    支提辯隆禪師

  上堂。巍巍實相。逼塞虛空。金剛之體。無有破壞。大眾。還見不見。若言見也。且實相之體。本無青黃赤白。長短方圓。亦非見聞覺知之法。且作麼生作箇見底道理。若言不見。又道巍巍實相。逼塞虛空。為甚麼不見。僧問如何是向上一路。師曰。腳下底。曰恁麼則尋常履踐。師曰。莫錯認。

    廬山棲賢澄湜禪師

  僧問毗目仙人執善財手。見微塵諸佛。祗如未執手時見箇甚麼。師曰。如今又見箇甚麼。
  師性高簡。律身精嚴。動不違法度。暮年三終藏經。以坐閱為未敬。則立誦行披之。黃龍南禪師初遊方。年方少。從之屢年。故其平生所為。多取法焉。嘗曰。棲賢和尚。定從人天中來。叢林標表也。

    黃龍慧南禪師

  化主歸。上堂。世間有五種不易。一化者不易。二施者不易。三變生為熟者不易。四端坐喫者不易。更有一種不易是甚麼人。良久云。Y。便下座。
  師問翠巖。承聞首座。常將女子出定話為人是否。巖曰無。師曰。奢而不儉。儉而不奢。為甚道無。巖曰。若是本分衲僧。也少他鹽醫不得。師卻回首喚侍者。報典座明日只煮白粥。
  師風度凝遠。叢林中有終身未嘗見其破顏者。居積翠時。一夕燕坐間。光燭室。戒侍者令勿言。四祖演長老通法嗣書。上堂。山僧才輕德薄。豈堪人師。蓋不昧本心。不欺諸聖。未免生死。今免生死。未出輪迥。今出輪迥。未得解脫。今得解脫。未得自在。今得自在。所以大覺世尊於然燈佛所。無一法可得。六祖夜半於黃梅。又傳箇甚麼。乃說偈曰。得不得。傳不傳。歸根得旨復何言。憶得首山曾漏泄。新婦騎驢阿家牽。

    楊岐方會禪師

  慈明上堂。師出問幽鳥語喃喃。辭雲入亂峰時如何。明曰。我行荒草裡。汝又入深村。師曰。官不容針。更借一問明便喝。師曰。好喝。明又喝。師亦喝。明連喝兩喝。師禮拜。明曰。此事是箇人。方能擔荷。師拂袖便行。
  一日慈明問師。馬祖見讓師便悟去。且道迷卻在甚麼處。師曰。要悟即易。要迷即難。
  陞座。時有僧出。師曰。漁翁未擲釣。躍鱗衝浪來。僧便喝。師曰。不信道。僧拊掌歸眾。師曰。消得龍王多少風。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有馬騎馬。無馬步行。曰少年長老。足有機籌。師曰。念汝年老。放汝三十棒。問。如何是佛。師曰。三腳驢子弄蹄行。曰莫祗這便是麼。師曰。湖南長老。師下座。九峰勤和尚把住云。今日喜得箇同參。師曰。作麼生是同參底事。曰九峰牽犁。楊岐拽耙。師曰。正恁麼時。楊岐在前。九峰在前。勤擬議。師拓開曰。將謂同參。元來不是。
  慈明忌辰設齋。眾纔集。師於真前以兩手捏拳安頭上。以坐具畫一畫打一圓相。便燒香。退身三步作女人拜。首座曰。休捏怪。師曰。首座作麼生。座曰。和尚休捏怪。師曰。兔子喫牛嬭。第二座近前打一圓相。便燒香。亦退身三步作女人拜。師近前作聽勢。座擬議。師打一掌。曰這漆桶。也亂做。
  問來僧曰。雲深路僻。高駕何來。曰天無四壁。師曰。踏破多少草鞋。僧便喝。師曰。一喝兩喝後作麼生。曰看這老和尚著忙。師曰。拄杖不在。且坐喫茶。
  又問來僧。敗葉堆雲。朝離何處。曰觀音。師曰。觀音腳跟下一句作麼生道。曰適來相見了也。師曰。相見底事作麼生。其僧無對。師曰。第二上座代參頭道看。亦無對。師曰。彼此相鈍置。
  室中問僧。栗棘蓬。你作麼生吞。金剛圈。你作麼生透一日七人新到。師問陣勢既圓。作家戰將何不出陣與楊岐相見。僧以坐具便打。師曰。作家。僧又打。師曰。一坐具兩坐具。又作麼生。僧擬議。師背面立。僧又打。師曰。你道楊岐話頭落在甚處。僧指面前曰。在這裡。師曰。三十年後。遇明眼人。不得錯舉好。且坐喫茶。

    翠巖可真禪師

  慈明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無雲生嶺上。有月落波心。明嗔目喝曰。頭白齒豁。猶作這箇見解。如何脫離生死。師悚然。求指示。明曰。汝問我。師理前語問之。明震聲喝曰。無雲生嶺上。有月落波心。師於言下大悟。
  師語南禪師曰。我他日十字街頭作箇粥飯主人。有僧自黃檗來。我必勘之。南公曰。何必他日。我作黃檗僧。汝今試問。師便問近離甚處。曰黃檗。師曰。見說堂頭老子腳跟不點地。是否。曰上座何處得這消息來。師曰。有人傳至。南公笑曰。卻是汝腳跟不點地。師亦大笑而去。

    靈隱德章禪師

  師初住大相國寺西經藏院。仁宗詔師於延春閣下齋。宣普照大師。問如何是當機一句。師曰一言迥出青霄外。萬仞峰前嶮處行。曰。作麼生是嶮處行。師便喝曰。皇帝面前。何得如此。
  後再宣入化成殿齋。宣守賢問齋筵大啟。如何報答聖君。師曰。空中求鳥跡。曰。意旨如何。師曰。水內覓魚蹤。

    大寧道寬禪師

  僧問飲光正見。為甚拈花卻微笑。師曰。忍俊不禁。
  問既是一真法界。為甚麼有千差萬別。師曰。根深葉盛。曰未審還出得這箇也無。師曰。弄巧成拙。

    道吾悟真禪師

  示眾。舉洞山云。五臺山上雲蒸飯。佛殿階前狗尿天。旛竿頭上煎握l。三箇猢猻夜簸錢。老僧即不然。三面貍奴腳踏月。兩頭白牯手拏煙。戴冠碧兔立庭柏。脫殼烏龜飛上天。老僧葛藤。盡被汝諸人覷破了也。洞山老人甚是奇特。雖然如是。只行得三步四步。且不過七跳八跳。且道L訛在甚麼處。老僧今日不惜眉毛。一時布施。良久曰。丁寧損君德。無言真有功。任從滄海變。終不為君通。
  師臥病。院主問。和尚近日尊候如何。師曰。粥飯頭不得氣力。良久曰。會麼。曰不會。師曰。老鼠尾上帶研椎數人新到禮拜。師曰。總是浙裡師僧。曰猢猻向火。師曰。勃跳作麼。僧曰。今日得見和尚。師曰。伏惟尚饗。僧無語。師便打。
  師在慈明會裡。一日提螺螄一籃。遶院行。云賣螺螄。令眾下語。皆不契。有一老宿揭簾見。以目顧視師。放身便臥。師放籃子便行。

    越州姜山方禪師

  僧問奔流度刃。疾燄過風。未審姜山門下。還許借借也無。師曰。天寒日短夜更長。曰錦帳繡鴛鴦。行人難得見。師曰。髑髏裡面氣衝天。僧召和尚。師曰。雞頭鳳尾。曰諸方泥裡洗。姜山畫將來。師曰。姜山今日為客。且望闍黎善傳。雖然如是。不得放過。乃拍禪床一下。

    興教院坦禪師

  師住興教。有雪竇化主省宗出問。諸佛未出世。人人鼻孔撩天。出世後。為甚麼杳無消息。師曰。雞足峰前風悄然。宗曰。未在。更道。師曰。大雪滿長安。宗曰。誰人知此意。令我憶南泉。拂袖歸眾。更不禮拜。師曰。新興教今日失利。便歸方丈。令人請宗至。師曰。適來錯祗對一轉語。人天眾前。何不禮拜蓋覆卻。宗曰。大丈夫膝下有黃金。爭肯禮拜無眼長老。師曰。我別有語在。宗乃理前語。至未在更道處。師曰。我有三十棒。寄與打雪竇。宗禮拜。

    西余淨端禪師

  師始見弄師子發明心要。往見龍華蒙印可。遂旋里合綵為師子皮時被之。因號端師子。
  丞相章惇慕其道。躬請開法吳山。化風盛播。開堂日僧宣疏。至七軸之蓮經未誦。一聲之漁父先聞。師止之。遂登座。拈香祝聖罷。引聲吟曰。本是瀟湘一釣客。自西自東自南北。大眾雜然稱善。師顧笑曰。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便下座。
  一日章丞相留飯。師瞋說偈曰。章惇章惇。請我看墳。我卻喫素。汝卻喫葷。惇為大笑。
  又因惇請供。賺下餛飩。師偈曰。腥餛飩。素餛飩。滿碗盛來渾圇吞。垃圾打從灘上過。龍宮海藏自分明。
  惇赴召別師。師曰且為愛護佛法。惇曰不興不廢。愛護佛法也。師令侍者取糖與相公送路。喫糖次。師問甜麼。惇曰甜。師曰甜便住。惇一笑遂起。
  師到華亭。眾請上堂。靈山獅子。雲間哮吼。佛法無可商量。不如打箇筋斗。便下座。
  問羚羊挂掛角時如何。師曰怕。曰既是善知識。因何卻怕。師曰。山僧不曾見恁麼差異畜生。
  師抵鄣南。見上方超和尚。有一尼來參。師曰。待來日五更三點入來。師侵早紅粉搽面而坐。尼入見驚而遂悟。

    天寧道楷禪師

  師謁投子於海會。乃問佛祖言教。如家常茶飯。離此之外。別有為人處也無。子曰。汝道寰中天子敕。還假堯舜禹湯也無。師方擬進語。子以拂子摵師口曰。汝發意來。早有三十棒也。師即開悟。再拜便行。子曰。且來闍黎。師不顧。子曰。汝到不疑之地耶。師以手掩耳。後作典座。子曰。廚務勾當不易。師曰。不敢。子曰。煮粥耶。蒸飯耶。師曰。人工淘米著火。行者煮粥蒸飯。子曰。汝作甚麼。師曰。和尚慈悲。放他閒去。一日侍投子遊菜園。子度拄杖與師。師接得便隨行。子曰。理合恁麼。師曰。與和尚提鞋挈杖。也不為分外。子曰。有同行在。師曰。那一人不受教。子休去。至晚問師早來說話未盡。師曰。請和尚舉。子曰。卯生日。戌生月。師即點燈來。子曰。汝上來下去。總不徒然。師曰。在和尚左右。理合如此。子曰。奴兒婢子。誰家屋裡無。師曰。和尚年尊。缺他不可。子曰。得恁麼慇懃。師曰。報恩有分。
  示眾略曰。夫出家者。為厭塵勞。求脫生死。休心息念。斷絕攀緣。遇聲遇色。如石上栽花。見利見名。如眼中著屑。無始以來。此等不是不曾經歷。何須苦苦貪戀。如今不歇。更待何時。能盡今時。更有何事。若得心中無事。佛祖猶是冤家。一切世事自然冷淡。方始那邊相應。你不見隱山至死不肯見人。趙州至死不肯告人。匾擔拾橡栗為食。大梅以荷葉為衣。紙衣道者祇披紙。玄泰上座祇著布。石霜置枯木堂與人坐臥。祇要死了你心。投子使人辦米同煮共餐。要得省取你事。且從上諸聖有如此榜樣。若無長處。如何甘得。諸仁者。若也於斯體究。的不虧人。若也不肯承當。向後深恐費力。山僧今日向諸人說家門。巳是不著便。豈可更去陞堂入室。拈槌豎拂。張眉努目。東棒西喝。如癇病發相似。不見達摩西來。少室山下面壁九年。二祖至於立雪斷臂。可謂受盡艱辛。然而達摩不曾措一辭。二祖不曾問著一句。喚達摩作不為人得麼。喚二祖作不求師得麼。

    靈隱玄本禪師

  師見僧看經乃問看甚麼經。僧無語。乃示頌曰。看經不識經。徒勞損眼睛。欲得不損眼。分明識取經。

    慧林宗本圓照禪師

  神宗最重師。嘗召對。師翛然自如。無所加損。出都日。王公貴人送者車騎相屬。師誨之曰。歲月不可把玩。老病不與人期。惟勤修勿怠。是真相為。聞者莫不感動。

    長蘆應夫禪師

  上堂。召眾曰。江山繞檻。宛如水墨屏風。殿閣凌空。麗若神仙洞府。森羅萬象。海印交參。一道神光。更無遮障。諸人還會麼。良久曰。寥寥天地間。獨立望何極。參。

    佛日智才禪師

  上堂。城裡喧繁。空山寂靜。然雖如此。動靜一如。死生不二。四時輪轉。物理湛然。夏不去而秋自來。風不涼而人自爽。今也古也。不改絲毫。誰少誰多。身無二用。諸禪德。既身無二用。為甚麼龍女現十八變。君不見。弄潮須是弄潮人。珍重。
  上堂。風雨蕭騷。塞汝耳根。落葉交加。塞汝眼根。香臭叢雜。塞汝鼻根。冷熱甘甜。塞汝舌根。衣綿溫冷。塞汝身根。顛倒妄想。塞汝意根。諸禪德。直饒汝翻得轉。也是平地骨堆。參。
  上堂。舉柏樹子話。師曰。趙州庭柏。說與禪客。黑漆屏風。松欏亮隔。

    開聖棲禪師

  開堂垂語曰。選佛場開。人天普會。莫有久歷覺場。罷參禪客。出來相見。時有僧出。師曰。作家作家。僧曰。莫著忙。師曰。元來不是作家。僧提起坐具曰。看看。摩竭陀國。親行此令。師曰。祇今作麼生。僧禮拜。師曰。龍頭蛇尾。

    法雲寺法秀禪師

  師習圓覺華嚴。妙入精義。而頗疑禪宗。聞懷禪師法席之盛。徑往參謁。懷問座主講何經。師曰。華嚴。曰華嚴以何為宗。師曰。法界為宗。曰法界以何為宗。師曰。以心為宗。曰心以何為宗。師無對。懷曰。毫釐有差。天地懸隔。汝當自看。必有發明。後聞僧舉白兆參報慈。情未生時如何。慈曰隔。師忽大悟。
  住真州長蘆。眾千人。有全椒長老至登座。眾目笑之。無出問者。師出拜趨問。如何是法秀自已。椒笑曰。秀鐵面乃不識自已乎。師曰。當局者迷。一眾服其荷法心。
  長蘆福長老道眼不明。常將所得施利。舟載往上江齋僧。師聞之往驗其虛實。適至。見福上堂云。入荒田不揀。可煞顜頇。信手拈來草。猶較些子。便下座。師大驚曰。說禪如此。誰道不會。乃謂諸方生滅也。遂躬造方丈禮謁。具說前事。仍請益提唱之語。福為依文解義。師曰。若如此。諸方不漫道你不會禪。福不肯。師曰。請打鐘集眾。有法秀上座在此與和尚理會。福休去。
  李伯時善畫馬。師呵曰。汝士大夫以畫名。矧又畫馬。期人誇妙。妙入馬腹中。亦足懼也。伯時遂絕筆。師勸畫觀音贖過。黃魯直工豔詞。師亦詆呵之。魯直笑曰。又當置我馬腹耶。師曰。汝以豔語動天下人淫心。不止馬腹。正恐生泥犁耳。黃竦然悔謝。遂勵精求道。

    禮部楊傑無為居士

  公歷參諸名宿。晚從天衣遊。衣每引老龐機語。令參究深造。後奉祠太山。一日雞初鳴。睹日如盤涌。忽大悟。乃別老龐偈曰。男大須婚。女大須嫁。討甚閒工夫。更說無生話。書寄衣。衣稱善。
  會芙蓉楷禪師。公曰。與師相別幾年。蓉曰。七年。公曰。學道來。參禪來。蓉曰。不打這鼓笛。公曰。恁麼則空游山水。百無所能也。蓉曰。別來未久。善能高鑒。公大笑。
  公有辭世偈曰。無一可戀。無一可捨。太虛空中。之乎者也。將錯就錯。西方極樂。

    慈雲慧禪師

  上堂。片月浸寒潭。微雲滿空碧。若於達道人。好箇真消息。還有達道人麼。微雲穿過你髑髏。片月觸著你鼻孔。珍重。

    黃龍祖心晦堂禪師

  居士吳敦夫。自謂多見知識。心地明淨。偶閱鄧隱峰傳。見其倒卓化去。而衣亦順身不褪。忽疑之。曰彼化之異故莫測。而衣亦順之。何也。以問師。師曰。汝今衣順垂於地。復疑之乎。曰無所疑也。師笑曰。此既無疑。則彼倒化衣亦順體。何疑之有哉。敦夫言下開解。
  師過法昌遇禪師。遇問曰。承聞和尚造草堂。巳畢工否。師曰。巳畢工。曰幾工。師曰。止用數百工。遇恚曰。大好草堂。師拊掌笑曰。且要天下人疑著。
  師於南公圓寂之日。作偈曰。昔人去時是今日。今日依前人不來。今既不來昔不往。白雲流水空徘徊。誰云秤尺平。直中還有曲。誰云物理齊。種麻還得粟。可憐馳逐天下人。六六元來三十六。

    寶峰克文真淨禪師

  師坐夏大溈。聞舉僧問雲門佛法如水中月是否。門曰。清波無透路。師乃領解。往見黃龍不契。卻曰。我有好處。這老漢不識我。遂往香城見順和尚。順問甚處來。師曰。黃龍來。曰黃龍近日有何言句。師曰。黃龍近日州府委請黃檗長老。龍垂語云。鐘樓上念讚。床腳下種菜。有人下得語契。便往住持。勝上座云猛虎當路坐。龍遂令去住黃檗。順不覺云。勝上座祇下得一轉語。便得黃檗住。佛法未夢見在。師於言下大悟。方知黃龍用處。
  遂回見黃龍。問甚處來。師曰。特來禮拜和尚。龍曰。恰值老僧不在。師曰。向甚麼處去。龍曰。天台普請。南嶽遊山。師曰。恁麼則學人得自在去也。龍曰。腳下鞋甚處得來。師曰。廬山七百五十文唱得。龍曰。何曾得自在。師指鞋曰。何嘗不自在。龍異之。
  一日龍曰。適令侍者捲簾。問渠捲起簾時如何。曰照見天下。放下簾時如何。曰水泄不通。不捲不放時如何。侍者無語。汝作麼生。師曰。和尚替侍者下涅槃堂始得。龍喝曰。關西人果無頭腦。乃顧旁僧。師指之曰。只這僧也未夢見。龍大笑。
  問講師曰。火災起時。山河大地皆被焚盡。世間虛空。是否。曰。教有明文。安有不是之理。師曰。如許多灰燼。將置何處。講師笑曰不知。師亦笑曰。汝所講者紙上語耳。
  劉宜翁嘗參佛印。頗自負。一日見師便問。長老寫戲來得幾年。師曰。專候樂官來。曰我不入這保社。師曰。爭奈即今在這場子裡。劉擬議。師拍手曰。蝦蟆禪祇跳得一跳。又坐次。劉指禪衣曰。喚作甚麼。師曰禪衣。曰如何是禪。師乃抖擻曰。抖擻不下。劉無語。師打一下曰。你伎倆如此。敢勘老僧耶。
  錢弋郎中訪師。談久。錢如廁。師令侍者引從西邊去。錢遽曰。既是東司。為甚麼向西去。師曰。多少人向東邊討。師報謁錢。有獒逸出。師避之。錢戲曰。禪者教誨龍虎。乃畏狗乎。師應聲曰。易伏隈巖虎。難降護宅龍。錢嘉之。
  南康諸山相會。佛印後至。師問曰。雲居來何遲。曰為著草鞋從歸宗肚裡過。所以遲。師曰。卻被歸宗吞了。曰爭奈吐不出。師曰。吐不出。即屙出。
  僧問如何是道。師曰。寶公云。若欲將心求佛道。問取虛空始出塵。汝今求佛道。虛空向汝道甚麼。其僧於是大悟於言下。
  僧問如何是佛。師呵呵大笑。曰何哂之有。師曰。笑你隨語生解。曰偶然失利。師喝曰。不得禮拜。僧便歸眾。師復笑曰。隨語生解。
  僧問。有一人欲出長安。有一人欲入長安。未審那箇在先。師曰。多少人疑著。曰不許夜行。師曰。蚊子錐鐵牛。曰山頂老猿啼古木。渡頭新鴈下平沙。師曰。長安人巳入。你合作麼生。曰春日華山青。師曰。這僧雖然後生。卻可與商量。
  僧問。雲門大師欲一棒打殺釋迦老子。和尚又欲糞掃堆裡暗殺雲門。未審和尚罪過。還許學人點檢也無。師曰。且莫造次。曰和尚坐斷廬山。為甚麼不識某甲這話。師曰。三十棒。曰關。師曰點。曰劄。師曰。念汝做街坊。
  師室中問僧云。了也未。僧云未了。師云。你喫粥了也未。僧云了。師云。又道未了。復云門外甚麼聲。僧云雨聲。師云。又道未了。復云面前是甚麼。僧云屏風。師云。又道未了。復云還會麼。僧云不會。乃云聽取一頌。隨緣事事了。日用何欠少。一切但尋常。自然不顛倒。
  上堂。褌無襠。褲無口。頭上青灰三五斗。趙州老子少賣弄。然則國清才子貴。家富小兒驕。其奈禾黍不陽豔。競栽桃李春。翻令力耕者。半作賣花人。

    隆慶院慶閒禪師

  師父事黃龍。龍甚重之。時與翠巖順公同在黃檗。順時時詰問師。師橫機無所讓。順謂龍曰。閒輕易。且語未辨觸淨。龍曰。法應如是。以情求閒。乃成是非。既龍過雙嶺。師謁龍。龍問甚處來。師曰。百丈。曰幾時離彼。師曰。正月十三。龍曰。腳跟好痛與三十棒。師曰。非但三十棒。龍喝曰。許多時行腳。無點氣息。師曰。百千諸佛亦乃如是。龍曰。汝與麼來。何曾有縐毫到諸佛境界。師曰。諸佛未必到慶閒境界。龍隨問如何是汝生緣處。師曰。早晨喫白粥。如今又覺飢。問我手。何似佛手師曰。月下弄琵琶。問我腳何似驢腳。師曰。鷺鷥立雪非同色。龍咨嗟而視曰。汝剃除鬚髮。常為何事。師曰。祇要無事。龍曰。既無事。何須剃髮。師曰。若不剃髮。爭知無事。曰與麼則數聲清磬是非外。一箇閒人天地間也。師曰。是何言歟。曰靈利衲子。師曰。也不消得。龍便喝。師拍一拍。龍又喝。師便出。復侍次。龍曰。此間有辨上座者。汝著精彩。師曰。他有甚麼長處。曰也拊汝背一下。又如何。師曰。作甚麼。曰他展兩手。師曰。甚處學這虛頭來。龍大笑。師卻展兩手。龍喝。師便出。齋後又侍立。龍問[忏-千+龍][忏-千+龍]鬆鬆。兩人共一碗作麼生會。師曰。百雜碎。曰盡大地是箇須彌山。撮來掌中。汝又作麼生會。師曰。兩重公案。曰這裡從汝胡言漢語。若到同安。如何過得。師曰。渠也須到這箇田地始得。曰忽被渠指火罏曰。這箇是黑漆火罏。那箇是黑漆香桌。甚處是不到處。師曰。慶閒面前且從恁麼說話。若是別人笑和尚去。龍拍一拍。師便喝。明日同看僧堂。曰好僧堂。師曰。極好工夫。曰好在甚處。師曰。一梁拄一柱。曰此未是好處。師曰。和尚又作麼生。龍以手指曰。這柱得與麼圓。那枋得與麼匾。師曰。人天大善知識。須是和尚始得。便出。龍出堂外曰。適來與麼。是肯你不肯你。師曰。若與麼何曾得安樂處。師上方丈問訊。龍曰。據汝知見。祇得上梢。不得下梢。師曰。某甲上梢亦得。下梢亦得。曰如何是上梢。師曰。風過樹頭搖。曰如何是下梢。師曰。刀斫斧鑿。龍曰。老僧即不然。師曰。如何是上梢。曰頭鬅鬙。耳卓朔。曰如何是下梢。曰緊峭草鞋。師曰。謝師答話。龍便喝。明日侍立。龍問得坐披衣。向後如何施設。師曰。遇方即方。遇圓即圓。曰汝與麼說話。猶帶唇齒在。師曰。慶閒即與麼。和尚作麼生。曰近前來為汝說。師拊掌曰。三十年用底。今朝捉敗龍大笑曰。一等是精靈。師拂袖而去。由是學者爭歸之。

    泐潭洪英禪師

  有僧禮拜起。便垂下袈裟角曰。脫衣卸甲時如何。師曰。喜得狼煙息。弓弰壁上懸。僧卻攬上袈裟曰。重整衣甲時如何。師曰。不到烏江畔。知君未肯休。僧便喝。師曰。驚殺我。僧拍一拍。師曰。也是死中得活。僧禮拜。師曰。將謂是收燕破趙之才。元來是販私鹽漢。
  雙嶺順禪師問。菴中老師好問學者併卻咽喉唇吻道取一句。首座曾道得麼。師乾笑。巳而有偈曰。阿家嘗醋三尺喙。新婦洗面摸著鼻。道吾答話得腰褌。玄沙開書是白紙。順公屈服。

    黃檗積翠永菴主

  師問僧審奇。汝久不見。何所為。奇曰。見偉藏主有箇安樂處。師曰。舉似我。奇敘所得。師曰。汝是偉未是。奇莫測。以語偉。偉曰。汝非永不非。奇走積翠質之南公。南亦大笑。師聞作偈曰。明暗相參殺活機。大人境界普賢知。同條生不同條死。笑倒菴中老古錐。

    白雲守端禪師

  師參楊岐。岐一日忽問受業師為誰。師曰。茶陵郁和尚。岐曰。吾聞伊過橋遭顛有省。作偈甚奇。能記否。師誦曰。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岐笑而趨起。師愕然。通夕不寐。黎明咨詢之。適歲暮。岐曰。汝見昨日打敺儺者麼。曰見。岐曰。汝一籌不及渠。師復駭曰何謂也。岐曰。渠愛人笑。汝怕人笑。師大悟。
  示眾。明明知道只是這箇。為甚麼透不過。只為見人開口時便喚作言句。見人閉口時便喚作良久默然。又道動展施為。開言吐氣。盡十方世界內。無不是自已。所以墮在塗中。隱隱猶懷近日嫌。豈不見雲門道。聞聲悟道。見色明心。遂舉手云。觀世音菩薩將錢來買胡餅。放下手云。元來卻是饅頭。又不見山僧在法華時。嘗示眾云。無業禪師道。一毫頭聖凡情念未盡。未免入驢胎馬腹裡去。大眾。直饒一毫頭聖凡情念頓盡。亦未免入驢胎馬腹裡去。瞎漢。但恁麼看取。參。
  示眾曰。此事如萬仞崖頭相似。總知道放著手便撲到底。只是捨命不得。法華今日不動一毫頭。教諸人到底去也。擲拄杖下座。

    保寧仁勇禪師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近火先焦。曰如何是道。曰泥裡有剌。曰如何是道中人。曰切忌踏著。
  上堂。有手腳。無背面。明眼人。看不見。天左旋。地右轉。拍膝云。西風一陣來。落葉兩三片。
  示眾云。釋迦老子四十九年說法。不曾道著一字。優波鞠多丈室盈籌。不曾度得一人。達摩不居少室。六祖不住曹溪。彼自無瘡。勿傷之也。拍膝顧眾云。且喜得天下太平。
  師云。一是一。二是二。三是三。四是四。數目甚分明。上下依資次。依資次。有何事。以拄杖畫一畫云。大眾一時亂卻六十甲子了也。
  示眾曰。三界唯心。萬法唯識。檻外雲生。簷前雨滴。澗水湛如藍。山花開似錦。此時若不究根源。直待當來問彌勒。

    比部孫居士

  因楊岐來訪。值視斷次。士曰。某為王事所牽。何由免難。岐指曰。委悉得麼。士曰。望師點破。岐曰。此是比部弘願深廣。利濟群生。士曰。未審如何。岐示以偈曰。應現宰官身。廣弘悲願深。為人重指處。棒下血淋淋。士於此有省。

    寶峰闡提惟照禪師

  示聰藏主法語五則。一曰。曹山立四禁。盡衲僧命脈。透得過。切忌依倚。將來了事人。須別有生機一路。二曰。衲僧向異類中行履。先德道異類墮。此了事人病。明安道須是識主始得。三曰。闡提尋常向人道。不得參禪。不得學佛。只要伊如大死人。只恐聞此語作無事會。作無法可當情會。正是死不得。若是死得。決不肯作這般見解。他時為人。切宜仔細。四曰。吾家立五位為宗。往往人以理事明。以寂照會。以能所見。以體用解。盡落今時。何得名為教外別傳之妙。生死路頭那箇是得處。總不恁麼時如何。卜度即不中。五曰。有情故情滲漏。有見故見滲漏。有語故語滲漏。設得見無情無語無。拽住便問他你是何人。
  上堂。過去諸佛巳入涅槃了也。汝等諸人不應追念。未來諸佛未出於世。汝等諸人不要妄想。正當今日。你是何人。
  上堂。本自不生。今亦無滅。是死不得底樣子。當處出生。隨處滅盡。是活生受底規模。大丈夫漢。直須處生死流。臥荊棘林。俯仰屈伸。隨機施設。能如是也。無量方便。莊嚴三昧。大解脫門。蕩然頓開。其或未然。無量煩惱一切塵勞。嶽立面前。塞卻古路。
  雪下僧問。祖師西來即不問。時節因緣事若何。師曰。一片兩片三四片。落在眼中猶不薦。

    石門元易禪師

  上堂。十方同聚會。箇箇學無為。此是選佛場。心空及第歸。大眾。祇如聞見覺知。未嘗有間。作麼生說箇心空底道理。莫是見而不見。聞而不聞。謂之心空耶。錯。莫是忘機息慮。萬法俱捐。銷能所以入元宗。泯性相而歸法界。謂之心空耶。錯。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未審畢竟作麼生。還會麼。良久曰。若實無為無不為。天堂地獄長相隨。三尺杖子攪黃河。八臂那吒冷眼窺。無限魚龍盡奔走。捉得循河三腳龜。脫取殼。鐵錐錐。吉凶之兆便分輝。借問東村白頭老。吉凶未兆若何為。休休休。古往今來春復秋。白日騰騰隨分過。更嫌何處不風流。咄。

    資聖南禪師

  聖節上堂。顧視左右曰。諸人還知麼。夜明簾外之主。萬化不渝。琉璃殿上之尊。四臣不昧。端拱而治。不令而行。壽逾百億須彌。化洽大千沙界。且道正恁麼時。如何行履。野老不知黃屋貴。六街慵聽靜鞭聲。

    法雲善本大通禪師

  僧問寶塔原無縫。如何指示人。師曰。煙霞生背面。星月遶簷楹。曰如何是塔中人。師曰。竟日不干清世事。長年占斷白雲鄉。曰向上更有事也無。師曰。太無厭生。
  師所至見佛菩薩行立之像。不敢坐。伊蒲塞饌。以魚胾名者。不食。其真誠應事。防心離過類如此。

    壽州資壽巖禪師

  僧問大藏經中還有奇特事也無。師曰。祇恐汝不信。曰如何即是。師曰。黑底是墨。黃底是紙。曰謝師答話。師曰。領取鉤頭意。莫認定盤星。
  上堂。乾坤肅靜。海晏河清。風不鳴條。雨不破塊。春生夏長。秋收冬藏。這箇是世間法。作麼生是佛法。良久曰。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

    投子修顒禪師

  師參慧林。因喫顛有省。作偈曰。這一交。這一交。萬兩黃金也合消。頭上笠。腰下包。清風明月杖頭挑。
  富鄭公因趙清獻公警發。不捨晝夜。力進此道。謁師於投子。會師方為眾眾登座。富見師左右顧視。忽有省。因執弟子禮。趨函丈。命侍者請為入室。師見即曰。相公巳入來。富弼猶在外。富聞。汗流浹背。即大悟。

    清獻公趙抃字悅道

  公年四十餘。擯去聲色。繫心宗教。會佛慧來居衢之南禪。公日親之。慧未嘗容措一詞。後典青州。政事之餘。多宴坐。忽大雷震驚。即契悟。作偈曰。默坐公堂虛隱几。心源不動湛如水。一聲霹靂頂門開。喚起從前自家底。慧聞。笑曰。趙悅道撞彩耳。公嘗自題偈齋中曰。腰佩黃金巳退藏。箇中消息也尋常。世人欲識高齋老。祇是柯村趙四郎。復曰。切忌錯認。臨終遺書佛慧。有曰非師平日警誨。至此必不得力矣。

    黃龍死心悟新禪師

  師初謁棲賢秀鐵面。秀問上座甚處人。師曰。廣南韶州。又問曾到雲門否。師曰曾到。又問曾到靈樹否。師曰曾到。秀曰。如何是靈樹枝條。師曰。長底自長。短底自短。秀曰。廣南蠻莫亂統。師曰。向北驢只恁麼。拂袖而出。秀器之。而師無留意。至黃龍謁晦堂。堂豎拳問曰。喚作拳頭則觸。不喚作拳頭則背。汝喚作甚麼。師罔措。經二年方領解。然尚談辯。無所牴牾。堂患之。偶與語。至其銳。堂遽曰。住住。說食豈能飽人。師窘。乃曰。某到此弓折箭盡。望和尚慈悲。指箇安樂處。堂曰。一塵飛而翳天。一芥墮而覆地。安樂處。正忌上座許多骨董。直須死卻無量劫來識心乃可耳。師趨出。一日聞知事捶行者。而迅雷忽震。即大悟。趨見晦堂。忘納其屨。即自譽曰。天下人總是參得底禪。某是悟底。堂笑曰。選佛得甲科。何可當也。因號死心叟。
  謁法昌遇禪師。遇問近離甚處。師曰。某甲自黃龍來。遇曰。還見心禪師麼。師曰見。遇曰。甚麼處見。師曰。喫粥喫飯處見。遇插火箸於罏中曰。這箇又作麼生。師搜脫火箸便打。
  王正言問。嘗聞三緣和合而生。又聞即死即生。何故有奪胎而生者。師曰。如正言作漕使。隨所住處即居其位。還疑否。王曰不疑。師曰。復何疑也。王於言下領解。
  師住翠巖時。翠巖有淫祠。鄉人禳禬。酒胾無虛日。師誡知事令毀之。知事辭以不敢掇禍。師曰。使能作禍。吾自當之。乃躬自毀拆。俄有巨蟒盤臥內。引首作吞噬之狀。師叱之。蟒遁。安寢無他。
  領雲巖建經藏。太史黃庭堅為作記。有以其親墓志鐫於碑陰者。師罵曰。凌侮不避禍若是。語未卒。電光翻屋。雷擊自戶入。析其碑陰中分之。視之。志巳灰燼。而藏記安然無損。
  晚屬疾。退居晦堂。夜參。豎起拂子云。看看。拂子病。死心病。拂子安。死心安。拂子穿卻死心。死心穿卻拂子。正當恁麼時。喚作拂子。又是死心。喚作死心。又是拂子。畢竟喚作甚麼。良久云。莫把是非來辨我。浮生穿鑿不相關。有乞末後句者。師示偈曰。末後一句子。直須心路絕。六根門既空。萬法無生滅。於此徹其源。不須求解脫。平生愛罵人。只為長快活。

    泐潭草堂清禪師

  上堂。色心不異。彼我無差。豎起拂子曰。若喚作拂子。入地獄如箭。不喚作拂子。有眼如盲。直饒透脫兩頭。也是黑牛臥死水。

    太史山谷黃庭堅居士

  士初謁秀圓通。語具圓通章。自是遂著發願文。痛戒酒色。日惟朝粥午飯。銳志參求。既依晦堂。乞指徑捷處。堂曰。祗如仲尼道。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者。太史居常如何理論。公擬對。堂曰。不是不是。公迷悶不巳。一日同堂山行次。時巖桂盛開。堂曰。聞木樨花香麼。公曰聞。堂曰。吾無隱乎爾。公釋然。即拜之曰。和尚得恁麼老婆心切。堂笑曰。祗要公到家耳。久之謁死心新禪師。隨眾入室。心見。張目問曰。新長老死。學士死。燒作兩堆灰。向甚麼處相見。公無語。心約出曰。晦堂處參得底。使未著在。後左官黔南。道力愈勝。於無思念中。頓明死心所問。報以書曰。往年嘗蒙苦苦提撕。長如醉夢。依稀在光影中。蓋疑情不盡。命根不斷。故望崖而退耳。謫官在黔南道中。晝臥覺來。忽爾尋思。被天下老和尚瞞了多少。惟有死心道人不肯乃是第一相為也。

    祕書吳恂德夫居士

  士參晦堂。堂謂曰。平生學解記憶多聞即不問。你父母未生巳前道將一句來。公擬議。堂以拂子擊之。即領深旨。連呈三偈。其後曰。咄這多知俗漢。咬盡古今公案。忽於狼藉堆頭。拾得蜣螂糞彈。明明不直分文。萬兩黃金不換。等閒拈出示人。祇為走盤難看。

    兜率從悅禪師

  師初首眾於道吾。領數衲謁雲蓋智和尚。智與語未數句。盡知所蘊。乃笑曰。觀首座氣質不凡。奈何出言吐氣如醉人耶。師面熱汗下曰。願和尚不吝慈悲。智復與語錐劄之。師茫然。遂求入室。智曰。曾見法昌遇和尚否。師曰。曾看他語錄。自了可也。不願見之。智曰。曾見洞山文和尚否。師曰。關西子。沒頭惱。拖一條布裙。作尿臭氣。有甚長處。智曰。你但向尿臭氣處參取。師依教。即謁洞山。深領奧旨。復謁智。智曰。見關西子後。大事如何。師曰。若不得和尚指示。洎乎蹉過一生。遂禮謝。師復謁真淨。後出世鹿苑。有清素者。久參慈明。寓居一室。未始與人交。師因食蜜漬荔枝。偶素過門。師呼曰。此老人鄉果也。可同食之。素曰。自先師亡後。不得此食久矣。師曰。先師為誰。素曰。慈明也。某忝執事十三年耳。師乃疑駭。曰十三年堪忍執事之役。非得其道而何。遂饋以餘果。稍稍親之。素問師所見者何人。曰洞山文。素曰。文見何人。師曰。黃龍南。素曰。南匾頭見先師不久。法道大振如此。師益疑駭。遂袖香詣素作禮。素起避之。曰吾以福薄。先師受記。不許為人。師益恭。素乃曰。憐子之誠。違先師之記。子平生所得。試語我。師具通所見。素曰。子之所見。可以入佛。而不能入魔。師曰。何謂也。素曰。豈不見古人道。末後一句。始到牢關。如是累日。素乃印可。仍戒之曰。文示子者。皆正知正見。然子離師太早。不能盡其妙。吾今為子點破。使子受用。得大自在。他日切勿嗣吾也。師後嗣真淨。如素所戒。
  師室中設三語。以驗學者。一曰。撥草瞻風。祇圖見性。即今上人性在甚麼處。二曰。識得自性。方脫生死。眼光落地時。作麼生脫。三曰。脫得生死。便知去處。四大分離。向甚麼處去。

    泐潭湛堂文準禪師

  初雲巖虛席。郡牧命死心禪師舉所知。心曰。準山主住得。某未嘗識渠。見有洗缽頌甚好。牧請舉。心舉云。之乎者也。衲僧鼻孔。大頭向下。若也不會。問取東村王大姐。牧奇之。因請主雲巖。
  一日新到相看。展坐具。師曰。未得人事。上座近離甚處。曰廬山歸宗。師曰。宗歸何處。曰嗄。師曰。蝦蟆窟裡作活計。曰和尚何不領話。師曰。是你豈不從歸宗來。曰是。師曰。驢前馬後漢。問第二上座近離甚處。曰袁州。師曰。夏在甚處。曰仰山。師曰。還見小釋迦麼。曰見。師曰。鼻孔長多少。僧擬議。師曰。話墮阿師。
  問僧你來作甚麼。曰特來問訊和尚。師曰。雲在嶺頭閒不徹。水流澗下太忙生。曰和尚莫瞞人。師曰。馬大師為甚麼從闍黎腳跟下走過。僧無語。師曰。卻是闍黎瞞老僧。
  一日法堂上逢首座。便問向甚麼處去。座曰。擬與和尚商量一事。師曰。便請。曰東家杓柄長。西家杓柄短。師曰。為甚拈起鞏縣茶瓶。卻是饒州磁碗。曰臨崖看滸眼。特地一場愁。師叫屈。座吐舌而退。
  僧問。教中道。若有一人發真歸源。十方虛空悉皆銷隕。未審此理如何。師遂展掌點指曰。子丑寅卯。辰巳午未。一羅。二土。三水。四金。五太陽。六太陰。七計都。今日計都星入巨蟹宮。寶峰不打這鼓笛。便下座。
  示眾云。鑽珍珠解玉板卻易。看窟籠著楔卻難。月色和雲白。松聲帶露寒即不問。你諸人且道大目犍連。共須菩提商量箇甚麼事。

    清涼洪範慧禪師

  師示眾曰。靈源禪師謂予曰。道人保養。如人病須服藥。藥之靈驗易見。要須忌口乃可。不然。服藥何益。生死是大病。佛祖言教是良藥。汙染心是雜食。不能忌之。生死之病。無時而損也。予愛其言。追念圓覺經曰。末世諸眾生。心不生虛妄。佛說如是人。現世即菩薩。法句經曰。若起精進心。是妄非精進。但能心不妄。精進無有涯。南嶽思大禪師。悟入法華三昧。即誦曰。是真精進。是名真法供養。汾陽大達國師。一生答學者之問。但曰莫妄想。是謂稱性之語。見道徑門。而禪者易其言。反求元妙。良可笑也。

    尊勝有朋講師

  師嘗疏楞嚴維摩等經。學者宗之。每疑祖師直指之道。故多與禪衲遊。一日謁開元。跡未及閫。心忽領悟。開元出。遂問座主來作甚麼。師曰。不敢貴耳賤目。開元曰。老老大大何必如是。師曰。自是者不長。開元曰。朝看華嚴夜讀般若則不問。如何是當今一句。師曰。日輪正當午。開元曰。閒言語。更道來。師曰。平生仗忠信。今日任風波。然雖如是。祗如和尚恁麼道。有甚交涉。須要新戒草鞋穿。開元曰。這裡且放你過。忽遇達摩問你作麼生道。師便喝。開元曰。這座主今日見老僧氣衝牛斗。師曰。再犯不容。開元拊掌大笑。

    五祖法演禪師

  師至白雲。舉僧問南泉摩尼珠話請問。雲叱之。師領悟。獻投機偈曰。山前一片閒田地。叉手叮嚀問祖翁。幾度賣來還自買。為憐松竹引清風。雲特印可。令掌磨事。一日有僧見磨轉。遽指以問師曰。此神通耶。法爾耶。師褰衣旋磨一匝。僧無語。未幾雲至。語師曰。有數禪客自廬山來。皆有悟入處。教伊說。亦說得有來由。舉因緣問伊。亦明得。教伊下語。亦下得。祗是未在。師於是大疑。私自計曰。既悟了。說亦說得。明亦明得。如何卻未在。遂參究累日。忽然省悟。從前寶惜。一時放下。走見白雲。雲為手舞足蹈。師亦一笑而巳。師後曰。吾因茲出一身白汗。便明得下載清風。雲一日示眾曰。古人道如鏡鑄像。像成後鏡在甚麼處。眾下語不契。舉以問師。師近前問訊曰。也不較多。雲笑曰。須是道者始得。乃命分座。
  問如何是佛。師曰。露胸跣足。曰如何是法。師曰。大赦不放。曰如何是僧。師曰。釣魚船上謝三郎。
  圓悟一日請益臨濟四賓主。師曰。也祗箇程限。是甚麼閒事。又云。我這裡卻似馬前相撲。倒便休。
  師謂圓悟曰。你也儘好。只是有些病。悟再三請問。不知某有甚麼病。師云。只是禪忒多。悟云。本為參禪。因甚麼卻嫌人說禪。師云。只似尋常說話時。多少好。時有僧便問。因甚嫌人說禪。師云。惡情悰。
  師一日問圓悟無縫塔話。悟罔然。直從方丈至三門。方道得。師云。你道得也。悟云。不然。暫時不在。便不堪也。
  三佛一日相謂曰。老和尚祗是乾爆爆地。往往說心說性不得。因請益佛身無為。不墮諸數。師曰。譬如清淨摩尼寶珠。映於五色。五色是數。摩尼是佛身。圓悟謂二老曰。他大段會說。我輩說時費多少工夫。他祗一兩句便了。分明是箇老大蟲。師聞之。乃曰。若說心說性。便是惡口。又曰。貓有歃血之功。虎有起屍之德。所謂驅耕夫之牛。奪飢人之食。若不如是。盡是弄泥團漢。
  示眾。將四大海水為一枚硯。須彌山作一管筆。有人向虛空裡。寫祖師西來意五字。太平下座。大展坐具禮拜為師。若寫不得。佛法無靈驗。有麼有麼。便下座。大眾散。師高聲云。侍者。者應諾。師曰。收取坐具。復問侍者云。收得坐具麼。者提起坐具。師曰。我早知汝恁麼也。
  上堂。汝等諸人見老和尚鼓動唇吻豎起拂子。便作勝解。及乎山禽聚集。牛動尾巴。卻將作等閒。殊不知簷聲不斷前旬雨。電影還連後夜雷。
  上堂。山僧昨日入城。見一棚傀儡。不免近前看。或見端嚴奇特。或見醜陋不堪。動轉行坐。青黃赤白。一一見了。仔細看時。元來青布幔裡有人。山僧忍俊不禁。乃問長史高姓。他道老和尚看便了。問甚麼姓。大眾。山僧被他一問。直得無言可對。無理可伸。還有人為山僧道得麼。昨日那裡落節。今日這裡拔本。
  師垂語曰。譬如水牯牛過窗櫺。頭角四蹄都過了。因甚尾巴過不得。
  室中常問僧。倩女離魂。那箇是真底。
  示眾云。每日起來拄卻臨濟棒。吹雲門曲。應趙州拍。擔仰山鍬。驅溈山牛。耕白雲田。七八年來漸成家活。更告諸公。每人出一隻手。相共扶助。唱歸田樂。麤羹淡飯。且恁麼過。何也。但願今年蠶麥熟。羅[目+侯]羅兒與一文。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曰頭上戴纍垂。云見後如何。曰青布遮前。云未見四祖時為甚麼百鳥銜花獻。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云見後為甚麼百鳥不銜花獻。曰貧與賤是人之所惡。
  問一代時教是箇切腳。未審切那箇字。師曰。缽囉娘。

    天童正覺禪師

  師至汝州香山。成枯木一見深所器重。一日聞僧誦蓮經。至父母所生眼。悉見三千界。瞥然有省。即詣丈室陳所悟。香山指臺上香合曰。裡面是甚麼物。師曰。是甚麼心行。香山曰。汝悟處又作麼生。師以手畫一圓相呈之。復拋向後。香山曰。弄泥團漢有甚麼限。師曰錯。香山曰。別見人始得。師應喏喏。即造丹霞。丹霞問如何是空劫巳前自己。師曰。井底蝦蟆吞卻月。三更不借夜明簾。丹霞曰未在。更道。師擬議。丹霞打一拂子曰。又道不借。師言下釋然。

    華藥智朋禪師

  師依寶峰有年無省。因為眾持缽。寶峰自題其像曰。雨洗淡紅桃萼嫩。風搖淺碧柳絲輕。白雲影裡怪石露。綠水光中古木清。噫。你是何人。至焦山。枯木成禪師見之歎曰。今日方知此老親見先師來。師遂請益其贊。成曰。豈不見法眼拈夾山境話曰。我二十年祇作境會。師即契悟。乃曰元來恁麼地。成曰。汝作麼生會。師曰。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成曰。直須保任。師應喏。

    寶林果昌禪師

  師與提刑楊次公入山同遊山次。楊拈起大士飯石問。既是飯石。為甚麼咬不破。師曰。祗為太硬。楊曰。猶涉繁詞。師曰。未審提刑作麼生。楊曰硬。師曰。也是第二月。楊為寫七佛殿額。乃問七佛重出世時如何。師曰。一回相見一回新。

    雲蓋智本禪師

  上堂。滿口道不出。句句甚分明。滿目覷不見。山山疊亂青。鼓聲猶不會。何況是鐘鳴。喝一喝。

    禾山方禪師

  上堂。舉拂子曰。看看。祗這箇在臨濟。則照用齊行。在雲門。則理事俱備。在曹洞。則偏正[口+十]通。在溈山。則暗機圓合。在法眼。則何止於心。然五家宗派。門庭施設則不無。直饒辯得倜儻分明去。猶是光影邊事。若要抵敵生死。則霄壤有隔。且超越生死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洎合錯下註腳。

    空室道人智通

  龍圖范珣女也。幼聰慧厭世相。求父祝髮。龍圖難之。遂清修。因看法界觀有省。乃連作二偈見意。一曰。浩浩塵中體一如。縱橫交互印毗盧。全波是水波非水。全水成波水自殊。二曰。物我元無異。森羅鏡像同。明明超主伴。了了徹真空。一體含多法。交參帝網中。重重無盡處。動靜悉圓通。後父母俱亡。兄涓領分寧尉通偕行。聞死心名重。往謁之。心見知其所得。便問常啼菩薩賣卻心肝。教誰學般若。通曰。你若無心我也休。又問一雨所滋。根苗有異。無陰陽地上。生箇甚麼。通曰。一葉五葉。復問十二時中向甚麼處安身立命。通曰。和尚惜取眉毛好。心打曰。這婦女亂作次第。通禮拜。心然之。
  政和間。居金陵。嘗設浴於保寧。揭榜於門曰。一物也無。洗箇甚麼。纖塵若有。起自何來。道取一句。乃可入浴。古靈祗解揩背。開士何曾明心。欲證離垢地時。須是通身汗出。盡道水能洗垢。焉知水亦是塵。直饒水垢頓除。到此亦須洗卻。後為尼。名惟久。挂錫姑蘇之西竺。

    雪竇持禪師

  上堂。悟心容易息心難。息得心源到處閒。斗轉星移天欲曉。白雲依舊覆青山。

    石佛益禪師

  上堂。一葉落。天下秋。一塵起。大地收。一法透。萬法周。且道透那一法。遂喝曰。切忌錯認驢鞍橋作阿爺下頷。便下座。

    中巖蘊能禪師

  師一日與黃提刑奕棋。黃曰。數局之中無一局同。千著萬著則固是。如何是那一著。師提起棋子示之。黃佇思。師曰。不見道從前十九路。迷殺幾多人。

    慧日安禪師

  僧問如何是和尚為人一句。師曰。狗走抖擻口。曰意旨如何。師曰。猴愁擻欶頭。

    雪竇智鑑禪師

  上堂。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一夜落華雨。滿城流水香。

    大平慧懃佛鑑禪師

  師以惟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味之。有省。乃遍參名宿。往來五祖之門有年。恚祖不為印據。與圓悟相繼而去。及悟還侍五祖得徹證。而師忽至。意欲他邁。悟勉令挂搭。且曰某與兄相別始月餘。比舊相見時如何。師曰。我所疑者此也。遂參堂。一日聞祖舉僧問趙州。如何是和尚家風。州曰。老僧耳聾。高聲問將來。僧再問。州曰。你問我家風。我卻識你家風了也。師即大豁所疑。曰乞和尚指示極則。祖曰。森羅及萬象。一法之所印。師展拜。祖令掌翰墨。後同圓悟語話次。舉東寺和尚問仰山。汝是甚處人。仰山曰。廣南人。寺曰。我聞廣南有鎮海明珠。曾收得否。山曰收得。寺曰。珠作何色。山曰。白月即現。黑月即隱。寺曰。何不呈似老僧。山叉手近前云。慧寂昨到溈山。被索此珠。直得無言可對。無理可伸。悟顧師曰。既云收得。逮索此珠。又云無言可對無理可伸。是如何。師無語。忽一日謂悟曰。仰山見東寺因緣。我有語也。東寺當時只索一顆珠。仰山傾出一栲栳。悟深肯之。乃告之曰。老兄更宜親近老和尚去。師一日造方丈。未及語。被祖詬罵[忏-千+麼][忏-千+羅]而退。歸寮閉門打睡。恨祖不巳。悟巳密知。即往扣門。師曰。誰。悟曰。我。師即開門。悟問你見老和尚何如。師曰。我本不去。被你賺累我遭這老漢詬罵。悟呵呵大笑曰。你記得前日下的語麼。師曰。是甚麼語。悟曰。你又道東寺祗索一顆。仰山傾出一栲栳。師當下釋然。悟遂領師同上方丈。祖纔見。遽曰。懃兄。且喜大事了畢。

    龍門清遠佛眼禪師

  師讀法華。至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質其講師。師不能答。遂遍參。至太平見五祖。旋丐於廬州。偶雨仆地。煩懣間。聞二人交相惡罵。諫者曰。你猶自煩惱在。師於言下有省。及歸。凡有所問。祖即曰。我不如你。你自會得好。或曰我不會。我不如你。師愈疑。遂咨決。於元禮首座。禮乃以手引師之耳。繞圍罏數匝。且行且語曰。你自會得好。師曰。有冀開發。乃爾相戲耶。禮曰。你他後悟去。方知今日曲折耳。太平將遷海會。師慨然曰。吾持缽方歸。復參隨往一荒院。安能究決已事耶。遂作偈告辭。之蔣山坐夏。邂逅靈源禪師。相與甚善。話次。師曰。比見都下一尊宿語句。似有緣。源曰。演公天下第一宗師。何故捨而事遠遊耶。所謂有緣者。蓋知解之師。與公初心相應耳。師從所勉。徑趨海會。後命典謁。適寒夜孤坐。撥罏見火如豆許。恍然自喜。曰深深撥。有些子。平生事。只如此。遽起閱几上傳燈錄。至破灶墮因緣。忽大悟。作偈曰。刀刀林鳥啼。披衣終夜坐。撥火悟平生。窮神歸破墮。事皎人自迷。曲淡誰能和。念之永不忘。門開少人過。
  示眾。以迷心故。山林中來見善知識。將謂別有一道。可令人安樂。不知返究向來迷處工夫。乃最第一。

    大隨南堂元靜禪師

  師參永安恩。於臨濟三頓棒話發明。次依諸名宿。無有當意者。聞五祖機峻。欲抑之。遂謁祖。祖乃曰。我此間不比諸方。凡於室中。不要汝進前退後。豎指擎拳。繞禪床作女人拜。提起坐具。千般伎倆。祗要你一言下諦當。便是汝見處。師茫然。退參。歷三載。一日入室罷。祖謂曰。子所下語。巳得十分。試更與我說看。師即剖而陳之。祖曰。說亦說得十分。更與我斷看。師隨所問而判之。祖曰。好即好。祗是未得老僧說話在。齋後。汝可來祖爺塔所。與汝一一按過始得。至及彼。祖便以即心即佛非心非佛。睦州擔板漢。南泉斬貓兒。趙州狗子無佛性。有佛性之語編辟之。其所對了無凝滯。至子胡狗話。祖遽轉面曰。不是。師曰。不是卻如何。祖曰。此不是。則和前面皆不是。師曰。望和尚慈悲指示。祖曰。看他道子胡有一狗。上取人頭。中取人腰。下取人腳。入門者好看。纔見僧入門。便道看狗。向子胡道看狗處。下得一轉語。教子胡結舌。老僧鈐口。便是你了當處。次日入室。師密啟其說。祖笑曰。不道你不是千了百當底人。此語祗似先師下底語。師曰。某何人。得似端和尚。祖曰。不然。老僧雖承嗣他。謂他語拙。蓋祗用遠錄公手段接人故也。如老僧共遠錄公。便與百丈黃檗南泉趙州輩把手共行。纔見語拙即不堪。師以為不然。乃拽杖渡江。適大水泛漲。因留四祖。儕輩挽其歸。又二年。祖方許可。嘗商略古今次。執師手曰。得汝說須是吾舉。得汝舉須是吾說。而今而後。佛祖祕要。諸方關鍵。無逃子掌握矣。
  上堂。有祖巳來。時人錯會。祗將言句以為禪道。殊不知道本無體。因體而立名。道本無名。因名而立號。祗如適來上座。纔恁麼出來。便恁麼歸眾。且道具眼不具眼。若道具眼。纔恁麼出來。眼在甚麼處。若道不具眼。爭合便恁麼去。諸仁者。於此見得倜儻分明。則知二祖禮拜依位而立。真得其髓。祗這些子。是三世諸佛命根。六代祖師命脈。天下老和尚安身立命處。雖然如是。須是親到始得。
  有一老宿垂語云。十字街頭起一間茅廝。祗是不許人屙。僧舉以叩師。師曰。是你先屙了。更教甚麼人屙。宿聞。焚香遙望大隨拜謝。

    無為宗泰禪師

  師參五祖。祖舉趙州洗缽盂話俾參。洎入室。舉此話問師。你道趙州向伊道甚麼。這僧便悟去。師曰。洗缽盂去呢。祖曰。你祗知路上事。不知路上滋味。師曰。既知路上事。路上有甚滋味。祖曰。你不知耶。又問你曾游浙否。師曰。未也。祖曰。你未悟在。師自此凡五年。不能對。祖一日陞堂。顧眾曰。八十翁翁輥繡毬。便下座。師欣然出眾曰。和尚試輥一輥看。祖以手作打杖鼓勢。操蜀音。唱綿州巴歌曰。豆子山。打瓦鼓。楊平山。撒白雨。白雨下。取龍女。織得絹。二丈五。一半屬羅江。一半屬元武。師聞大悟。掩祖口曰。祇消唱到這裡。祖大笑而歸。

    五祖表自禪師

  師依五祖最久。未有省。時圓悟為座元。往請益。悟曰。兄有疑處。試語我。師遂舉德山小參不答話。問話者三十棒。悟曰。禮拜著。我作得你師。舉話尚不會。師作禮竟。悟令再舉前話。師曰。德山小參不答話。悟掩其口曰。但恁麼看。師出揚聲曰。屈屈。豈有公案祇教人看一句底道理。有僧謂師曰。兄不可如此說。首座須有方便。因靜坐體究。及旬。頓釋所疑。詣悟禮謝。悟曰。兄始知吾不汝欺。又詣万丈。祖迎笑。
  師榜侍者門曰。東山有三句。若人道得即挂搭。衲子皆披靡。一日有僧攜坐具。徑造丈室謂師曰。某甲道不得。祇要挂搭。師大喜。呼維那於明窗下安排。

    九頂清素禪師

  師聞五祖舉首山西來意話。倏然契悟。述偈曰。顛倒顛。顛倒顛。新婦騎驢阿家牽。便恁麼。太無端。回頭不覺布衫穿。祖見。乃問百丈野狐話又作麼生。師曰。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祖大悅。
  太守呂公來瞻大像。問曰。既是大像。因甚肩負兩楹。師曰。船上無散工。至閣下睹觀音像。又問彌勒化境。觀音何來。師曰。家富小兒嬌。守乃禮敬。

    法閃上座

  師久依五祖。未有所入。一日造室。祖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曰法閃即不然。祖以手指曰。住住。法閃即不然作麼生。師於是啟悟。
  師至東林宣密度禪師席下。見其得平實之旨。一日拈花繞度禪床一匝。背手插香罏中。曰和尚同道意作麼生。度屢下語。皆不契。踰兩月。乃令師試說之。師曰。某祗將花插香罏中。和尚自疑。有甚麼事來。

    金陵俞道婆

  市油餐為業。常隨眾參問瑯琊。琊以臨濟無位真人話示之。一日聞丐者唱蓮花落云。不因柳毅傳書信。何緣得到洞庭湖。忽大悟。以油餈投地。夫曰。你顛耶。婆掌曰。非汝境界。往見瑯琊。琊望之。知其造詣。問那箇是無位真人。婆應聲曰。有一無位真人。六臂三頭努力瞋。一擘華山分兩路。萬年流水不知春。
  圓悟蔣山開堂。方至法座前。婆於眾中躍出。以身一拶。便歸眾。悟曰。見怪不怪。其怪自壞。悟次日至其家。婆不出。厲聲曰。這般黃口小兒。也道出來開堂說法。悟曰。婆子少賣弄。我識得你了也。婆遂大笑出相見。
  凡有僧至。則曰兒兒。僧擬議。即掩門。佛燈珣禪師往勘之。婆見如前問。珣曰。爺在甚處。婆轉身拜露柱。珣即踏倒曰。將謂有多少奇特。便出。婆蹶起曰。兒兒來。惜你則箇。珣竟不顧。
  頌馬祖不安因緣曰。日面月面。虛空閃電。雖然截斷天下人舌頭。分明祇道得一半。

    石門聰和尚

  師在報慈聞鳩子鳴。乃問僧是甚麼聲。云鳩鳩聲。師曰。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

    淨慈慧暉禪師

  師謁宏智。智舉當明中有暗。不以暗相遇。當暗中有明。不以明相睹問之。語不契。初夜定回。往聖僧前燒香。而宏智適至。師見之頓明前話。次日入室。智舉堪嗟去日顏如玉。卻歎回時鬢似霜詰之。師曰。其入離。其出微。自爾問答無滯。智許為室中真子。

    雪竇嗣宗禪師

  僧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烏豆。
  問如何是君。師曰。磨礱三尺劍。待斬不平人。曰如何是臣。師曰。白雲閒不徹。流水太忙生。曰如何是君臣道合。師曰。雲行雨施。月皎星輝。
  問如何是正中偏。師曰。菱華未照前。曰如何是偏中正。師曰。團圞無少剩。曰如何是正中來。師曰。遍界絕縐埃。曰如何是兼中至。師曰。齧鏃功前戲。曰如何是兼中到。師曰。十道不通耗。
  問如何是轉功就位。師曰。撒手無依全體現。扁舟漁父宿蘆華。曰如何是轉位就功。師曰。半夜嶺頭風月靜。一聲高樹老猿啼。曰如何是功位齊彰。師曰。出門不踏來時路。滿目飛塵絕點埃。曰如何是功位俱隱。師曰。泥牛飲盡澄潭月。石馬加鞭不轉頭。

    吉祥元實禪師

  師自到天衣。早夜精勤。脅不至席。一日偶失笑喧眾。天衣擯之。中夜宿田里。睹星月粲然有省。曉歸趨方丈。天衣見。乃問洞山五位君臣。如何話會。師曰。我這裡一位也無。天衣令參堂。謂侍僧曰。這漢卻有箇見處。奈不識宗旨何。入室次。天衣預令行者五人。分序而立。師至俱召實上座。師於是密契奧旨。述偈曰。一位纔彰五位分。君臣[口+十]處紫雲屯。夜明簾卷無私照。金殿重重顯至尊。天衣稱善。

    左丞范沖致虛居士

  公由翰苑守豫章。過圓通謁旻禪師。茶罷曰。某行將老矣。墮在金紫行中。去此事稍遠。通呼內翰。公應諾。通曰。何遠之有。公躍然曰。乞師再垂指示。通曰。此去洪都有四程。公佇思。通曰。見即便見。擬思即差。公豁然有省。
  士與圓通擁罏次。公問諸家因緣。不勞拈出。直截一句。請師指示。通厲聲指曰看火。公急撥衣。忽大悟。謝曰。灼然佛法無多子。通喝曰。放下著。公應諾諾。
  士問圓通曰。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如何湊泊。通曰。全身入火聚。公曰。畢竟如何會。通曰。驀直去。公沈吟。通曰。可更喫茶麼。公曰。不必。通曰。何不恁麼會。公契旨曰。元來太近。通曰。十萬八千。公占偈曰。不可思議。是大火聚。便恁麼去。不離當處。通曰咦。猶有這箇在。公曰。乞師再垂指示。通曰。便恁麼去鐺是鐵鑄。公頓首謝之。

    徑山塗毒智策禪師

  師初謁寂室光。灑然有省。次謁大圓於萬壽。圓問曰。甚處來。師曰。天台來。曰見智者大師麼。師曰。即今亦不少。曰因甚在汝腳跟下。師曰。當面蹉過。圓曰。上人不耘而秀。不扶而直。一日辭去。圓送之門。拊師背曰。寶所在近。此城非實。師頷之。往豫章謁典牛。道由雲居。風雪塞路。坐閱四十二日。午時版聲鏗然。豁爾大悟。及造門。典牛獨指師曰。甚處見神見鬼來。師曰。雲居聞版聲來。牛曰。是甚麼。師曰。打破虛空。全不柄靶。牛曰。向上事未在。師曰。東家暗坐。西家廝罵。牛曰。嶄然超出佛祖。他日起家。一麟足矣。

    虎丘紹隆禪師

  師初謁長蘆信禪師。得其大略。有傳圓悟語至者。師讀之。歎曰。想酢生液。雖未澆腸沃胃。要且使人慶快。第恨未聆謦欬耳。遂由寶峰次湛堂。客黃龍扣死心禪師。次謁圓悟。一日入堂。悟問曰。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舉拳曰。還見麼。師曰見。悟曰。頭上安頭。師聞脫然契證。悟叱曰。見箇甚麼。師曰。竹密不妨流水過。悟肯之。尋俾掌藏教。有問悟曰。隆藏主柔易若此。何能為哉。悟曰。瞌睡虎耳。

    育王佛智端裕禪師

  上堂曰。行時絕行跡。說時無說蹤。行說若到。則垛生招箭。行說未明。則神鋒劃斷。就使說無滲漏。行不迷方。猶滯[穀-禾+卵]漏在。若是大鵬金翅。奮迅百千由旬。十影神駒。馳驟四方八極。不取次啗啄。不隨處埋身。且總不依倚。還有履踐分也無。剎剎塵塵是要津。

    護國景元禪師

  上堂。威音王巳前。這一隊漢。錯七錯八。威音王巳後。這一隊漢。落二落三。而今這一隊漢。坐立儼然。且道是錯七錯八。落二落三。還定當得出麼。舉拂子曰吽吽。
  師因僧讀死心小參語云。既迷須得箇悟。既悟須識悟中迷。迷中悟。迷悟雙忘。卻從無迷悟處建立一切法。師聞而疑。即趨佛殿。以手拓開門扉。豁然大徹。繼而執事。機辯逸發。圓悟目為聱頭玄侍者。悟自題肖像付之。有曰。生平只說聱頭禪。撞著聱頭如鐵壁。

    靈隱慧遠禪師

  內翰曾開居士。久參諸方。紹興辛未。值師領光孝。開來謁。問曰。如何是善知識。師曰。燈籠露柱。貓兒狗子。開曰。為甚麼贊即歡喜。毀即煩惱。師曰。侍郎曾見善知識否。開曰。某三十年參問。何言不見。師曰。向煩惱處見。向歡喜處見。開擬議。師震聲便喝。開擬對。師曰。開口底不是公。開罔然。師召曰。侍郎。向甚麼處去也。開猛省。點頭說偈曰。咄哉瞎驢。叢林妖孽。震地一聲。天機漏泄。有人更問意如何。拈起拂子劈口截。師曰。也祇得一橛。
  知府葛剡。志慕禪宗。久無證入。一日舉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豁然有省。說偈云。非心非佛亦非物。五鳳樓前山突兀。豔陽影裡倒翻身。野狐跳入金毛窟。謁師求證。師云。居士見處。祇可入佛。未得入魔在。葛禮拜。師曰。云何不道金毛跳入野狐窟。葛乃頓領。

    華藏安民禪師

  師謁佛鑑。鑑問佛果有不曾亂為人說底句。曾與你說麼。師曰。合取狗口。鑑震聲曰。不是這箇道理。師曰。無人奪你茶鹽袋。叫作甚麼。鑑曰。佛果若不為你說。我為你說。師曰。和尚疑時。退院別參去。鑑呵呵大笑。

    玄沙僧昭禪師

  上堂。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且道彌勒在甚麼處。良久曰。夜行莫踏白。不是水。便是石。

    南峰雲辯禪師

  師參圓悟值入室。纔踵門。悟曰。看腳下。師打露柱一下。悟曰。何不著實道取一句。師曰。師若搖頭。弟子擺尾。悟曰。你試擺尾看。師翻筋斗而出。悟大笑。
  上堂。好是仲春漸暖。那堪寒食清明。萬疊雲山聳翠。一天風月良鄰。在處華紅柳綠。湖天浪穩風平。山禽枝上語諄諄。再三瑣瑣碎碎。燭付叮叮嚀嚀。且道叮嚀囑付箇甚麼。卓拄杖曰。記取明年今日。依舊寒食清明。
  僧問十二時中教學人如何用心。師曰。蘸雪喫冬瓜。問浩浩塵中如何辨主。師曰。木杓頭邊鐮切菜。曰莫便是和尚為人處也無。師曰。研槌撩餺飥。

    大溈佛性法泰禪師

  上堂。欲識佛去處。祇這語聲是。咄。傅大士不識好惡。以昭昭靈靈教壞人家男女。被誌公和尚一喝曰。大士莫作是說。別更道看。大士復說曰。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誌公呵呵大笑曰。前頭猶似可。末後更愁人。

    鼓山珍禪師

  上堂。尋牛須訪跡。學道貴無心。跡在牛還在。無心道易尋。豎起拂子曰。這箇是跡。牛在甚麼處。直饒見得頭角分明。鼻孔也在法石手裡。

    昭覺道祖首座

  初見圓悟。於即心即佛語下發明。久之悟命分座。一日為眾入室。師忽問曰。生死到來。如何迥避。僧無對。師擲下拂子。奄然而逝。眾皆眙愕。悟聞。至召曰。祖首座。師張目視之。悟曰。抖擻精神透關去。師點頭。竟爾趨寂。

    慧日默菴道禪師

  上堂。同雲欲雪未雪。愛日似暉不暉。寒雀啾啾鬧籬落。朔風冽冽舞簾帷。要會韶陽親切句。今朝覿面為提撕。卓拄杖下座。樞密徐俯師川居士。公參圓悟。悟喜其見地超邁。一日至書記寮。指悟頂相曰。這老漢腳跟猶未點地在。悟顊面曰。甕裡何曾走卻鱉。公曰。且喜老漢腳跟點地。悟曰。莫謗他好。公休去。

    龍牙智才禪師

  師初住嶽麓。開堂日。僧問德山棒。臨濟喝。今日請師為拈掇。師曰。蘇嚕蘇嚕。曰蘇嚕蘇嚕。還有西來意也無。師曰。蘇嚕蘇嚕。由是叢林呼為才蘇嚕。

    何山佛燈守珣禪師

  師參佛鑑。隨眾咨請。邈無所入。乃封其衾曰。此生若不徹。誓不展此。於是晝坐宵立。如喪考妣。逾七七日。忽佛鑑上堂曰。森羅及萬象。一法之所印。師聞頓悟。往見鑑。鑑曰。可惜一顆明珠。被這風顛漢拾得。乃詰之曰。靈雲道。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如何是他不疑處。師曰。莫道靈雲不疑。知今覓箇疑處了不可得。鑑曰。玄沙道。諦當甚諦當。敢保老兄未徹在。那裡是他未徹處。師曰。深知和尚老婆心切。鑑然之。師拜起呈偈曰。終日看天不舉頭。桃花爛熳始抬眸。饒君更有遮天網。透得牢關即便休。鑑燭令護持。是夕厲聲謂眾曰。這回珣上座穩睡去也。圓悟聞得。疑其未然。乃曰。我須勘過始得。遂令人召至。因與遊山。偶到一水潭。悟推師入水。遽問曰。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潭深魚聚。悟曰。見後如何。師曰。樹高招風。悟曰。見與未見時如何。師曰。伸腳在縮腳裡。悟大稱之。
  待制潘良貴。依師久不契。謂師曰。某祇欲死去如何。師曰。好箇封皮。且留著使用。而今不了不當便去。忽被他換卻封皮。卒無整理處。公又以南泉斬貓話問曰。某看此甚久。終未透徹。望和尚慈悲。師曰。你祇管理會別人家貓兒。不知走卻自家狗子。公於言下如醉醒。師復曰。不易公進此一步。更須知有向上事始得。如今士大夫說禪說道。祇依著義理便快活。大率似將錢買油餈喫了便不飢。其餘便道是瞞他。亦可笑也。公唯唯。
  師嘗謂眾曰。兄弟如有省悟處。不拘時節。請來露箇消息。雪夜有僧扣方丈門。師起秉燭。震威喝曰。雪深夜半。求決疑情。因甚麼威儀不具。僧顧視衣[衶-中+戒]。師逐出院。

    龍翔士珪禪師

  師醉心楞嚴。逾五秋。南遊謁諸尊宿。始登龍門。即以平時所得白佛眼。眼曰。汝解心巳極。但欠著力開眼耳。俾職堂司。一日侍立次。問云。絕對待時如何。眼曰。如汝僧堂中白椎相似。師罔措。眼晚至堂司。師理前話。眼曰。閒言語。師遂大悟。

    黃龍法忠禪師

  師習台教。悟一心三觀之旨。未能泯跡。遍參名宿。至龍門。觀水磨旋轉。發明心要。乃述偈曰。轉大法輪。目前包裡。更問如何。水推石磨。呈佛眼。眼曰。其中事作麼生。師曰。澗下水長流。眼曰。我有末後一句。待分付汝。師掩耳而出。巳而禮辭。渡九江。登廬阜。露眠草宿。相羊山水。會意則居。或數日不食。或連宵不臥。髮長不翦。衣敝不易。故禪會呼為忠道者。
  宣和間湘潭大旱。禱而不應。師躍入龍淵。呼曰業畜。當雨一尺。雨隨至。居南嶽。恆跨虎出遊。儒釋望塵而拜。

    世奇首座

  師遍參諸方。晚造龍門。一日燕坐瞌睡間。群蛙忽鳴。誤聽為淨髮版響。亟趨往。有曉之者曰。蛙鳴。非版也。師恍然。詣方丈剖露。佛眼曰。豈不見羅[目+侯]羅。師遽止曰。和尚不必舉。待去自看。未幾有省。乃占偈曰。夢中聞版響。覺後蝦蟆啼。蝦蟆與版響。山嶽一時齊。由是益加參究。洞臻玄奧。佛眼命分座。師固辭曰。此非細事也。如金針刺眼。毫髮若差。眼則破矣。願生生居學地而自鍛煉。佛眼因以偈美之。

    護聖居靜禪師

  師年十四禮白馬安慧為師。聞南堂道望遂往依焉。南堂舉香嚴枯木裡龍吟話。往返酬詰。師於言下大悟。一日南堂問曰。莫守寒巖異草青。坐卻白雲宗不妙。汝作麼生。師曰直須揮劍。若不揮劍。漁父棲巢。南堂矍然曰。這小廝兒。師珍重便行。

    開先智和尚

  示眾曰。宗之與教。權道。佛之與祖。強名。受教傳心。俱為虛妄。求真覓實。轉更參差。若取自已自心為究竟。必有他物他人作對治。時有僧問如何則是。曰是則有非。云如何得入。曰汝何劫在外頭。問如何是佛。曰汝喚那箇作眾生。云與麼則無佛無眾生也。曰者眾生。問如何是平常心。曰蜂蠆狼貪。云與麼則全眾生心也。曰你道那箇是平常心。云不會。曰汝他後會去在。問四大何緣有形。曰你道虛空何緣無像。云到者裡卻不會。曰我也不會。又曰汝道汝不會。與我不會是一是二。云乞和尚慈悲。曰我早晚曾罵辱汝。問如何是大道。曰我無小徑。云如何是小徑。曰我不知有大道。問和尚見處如何。曰非汝境界。云學人見處如何。曰取我處分又爭得。云乞師指授。曰我長劫來。不曾蒙蔽汝。

    龍圖王蕭居士

  居士字觀復。留昭覺日。聞開靜板聲有省。問南堂曰。某有箇見處。纔被人問。卻開口不得。未審過在甚處。南堂曰。過在有箇見處。南堂卻問朝旆幾時到任。公曰去年八月四日。南堂曰。自按察幾時離衙。公曰前月二十。南堂曰。為甚麼道開口不得。公乃契悟。

    南臺安和尚

  因僧問寂寂無依時如何。曰寂寂底呢。因有頌曰。南臺靜坐一爐香。終日凝然萬慮忘。不是息心除忘想。都緣無事可思量。

    法輪添禪師

  上堂。喝一喝曰。獅子哮吼。又喝一喝曰。象王嚬呻。又喝一喝曰。狂狗趁塊。又喝一喝曰。蝦跳不出斗。乃曰。此四喝。有一喝堪與祖佛為師。明眼衲僧試請揀看。若揀不出。大似日中迷路。

    光孝深禪師

  上堂。維摩一默。普賢廣說。歷代聖人。互呈醜拙。君不見落華三月子規啼。一聲聲是一點血。
  上堂。風蕭蕭。葉飄飄。雲片片。水茫茫。江干獨立向誰說。天外飛鴻三兩行。

    中竺癡禪玄妙禪師

  僧問如何是截斷眾流句。師曰。佛祖開口無分。曰如何是函蓋乾坤句。師曰。匝地普天。曰如何是隨波逐浪句。師曰。有時入荒草。有時上孤峰。

    卷十九

    御製序
  朕自去臘。閱宗乘之書。因遇輯從上古德語錄。聽政餘閒。嘗與在內廷之王大臣等言之。自春入夏。未及半載。而王大臣之能徹底洞明者。遂得八人。夫古今禪侶。或息影雲林。棲遲泉石。或諸方行腳。到處參堂。乃談空說妙者。似粟如麻。而了悟自心者。鳳毛麟角。今王大臣於半載之間。略經朕之提示。遂得如許人一時大徹。豈非法會盛事。選刻語錄既竣。因取王大臣所著述。曾進呈朕覽者。擇其合作。編為一集。錫名當今法會。附刊於後。朕惟如來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如杲日在空。有目共睹。迷者自迷。悟者無語。誠於此一超直入。則經綸萬有。實為行所無事。朕一日二日萬幾。諸臣朝夕不懈於位。莫非平治天下之為。而即於此深嘗圓頓甘露之味。可知此事之為實際理地。而非狂參及解路。所可得而託也。朕居帝王之位。行帝王之事。於通曉宗乘之虛名何有。況此數大臣。皆學問淵溥。公忠方正之君子。一言一行。從無欺妄。又豈肯假此迎合。為諂諛小人之事。朕又豈肯默傳口授。作塗汙慧命之端。誠以人果於心性之地。直透根源。則其為利益自他。至大而至普。朕之惓惓於此。固非無謂而然也。卷中言句。所為師子祇三歲。便能大哮吼。可以啟人弘信。廣布正燈。是選之傳。或於宗風不無小補。至在內焚修之沙門羽士。亦有同時證入者六人。其所作亦附刊焉。是為序。

            雍正十一年癸丑九月望日。

    御選當今法會。

    皇十六弟莊親王愛居士。

    禮佛

  盈天地間。惟一真佛。百千萬億泥佛木佛。總是一佛。若著相而求。翻成隔礙。不須擬議叩求。但辦立地薦取。欲識真佛。無往不是。非將曠劫無明徹底盡去。何可得見。如何得徹底盡去。但只去縛。縛之一子。眾生業識根深。千生萬劫。纏繞無休。色能縛見。聲能縛聞。觸緣便縛。對境即昏。轉求轉遠。愈覓愈深。欲得解縛。別無方便。一念回光。即睹佛面。非心非佛。白雲萬里。是心是佛。萬里白雲。佛即是見。見本離因。如青蓮花。不染一塵。見如不見。聞如不聞。色不礙見。聲不礙聞。根塵空寂。歷歷明明。千江一月。一月千江。風來水面。雲繞層崗。極樂世界。東方西方。有何隔礙。不用參詳。佛即是我。我即是佛。佛與眾生。無二無別。孰欠孰剩。孰優孰劣。迷之則凡。悟之則聖。凡聖雙泯。全體大用。離相若非。即相則是。即相若非。離相則是。是非兩忘。真佛出世。佛生一如。無出無入。彼此不二。無來無去。大慈悲父。設茲慈航。拯救群迷。解縛脫韁。此恩此德。難議難量。無上醍醐。今巳得嘗。願同含識。共登道場。稽首歸依。頂禮法王。

    祖意

  六祖不傳衣。達摩留隻履。欲分異與同。透得知玄旨。若直露消息。一月千江裡。何妨更註腳。腳跟下薦取。

    問答一則

  一僧問。有僧問雲門如何是透法身句。雲門曰。北斗裡藏身。意旨如何。王頌曰。透法身。藏北斗。有是無。無是有。泥牛吼月。木郎醉酒。如是如是。知否知否。

    六根頌

  六根原來一物收。誰知一物價難酬。鍵關碌碌空妨鼠。鞭扑勞勞錯打牛。綠水青山觀自在。清風明月任優游。拔根應會生根地。聽取涼蟬報早秋。

    地

  大地一毫端。本來不見土。識得腳根下。任伊吞與吐。

    水

  一勺全滄海。滄海無滴水。滄海與桑田。海田只如此。

    火

  石火與電光。何須分人我。識得丙丁因。自知火中果。

    風

  遍界不曾藏。遍界不曾有。但觀動靜聲。盡是獅子吼道。至道原無一語。何妨信口吟哦。靜喧語默任和和。無可亦無不可極樂世界何處。色空裡面L訛。曰魔曰佛總非他。卻又本來無我。

    月

  朔日何曾隱晦。光明仍滿三千。莫言三五是團圓。大地依然黑暗明自暗中折合。暗從明裡周旋。明明暗暗兩無偏。此月方纔出現。

    燈

  一盞能分千盞。須知一盞何來。直饒照出九層臺。者箇何嘗有礙用處分明無照。體時不隔塵埃。蓮花火裡霎時開。方得名為自在。

    鏡

  恰似冰輪高掛。自然形影不藏。何須刮垢更磨光。方現如如妙相縱使塵封豈掩。便從籠罩無妨。昏明只辨一毫芒。畏障都盧生障。

    心珠性水

  心珠性水合同途。此界他方本不殊。珠燦爛時涵湛水。水澄清處見圓珠。光風霽月全身現。碧沼寒潭寸影無。亙古至今無箇事。何須依樣畫葫蘆。

    錄語二則

  萬物如如在目前。小而無內廣無邊。圓通一性何來往。水底青山火裡蓮。
  尊貴從來不自知。幸逢一拶好修持。誰知一滴曹溪水。卻在吾。皇太液池。

    示明鼎

  柏林寺禮佛次。示明鼎曰。佛為一大事出家。豈僅為自了生死巳哉。眾生沈淪。願拯拔之。眾生迷謬。願儆覺之。眾生纏縛。願解脫之。眾生蔽障。願開明之。一切聖凡。料共喻斯旨。然拯拔眾生。即自拯拔也。儆覺眾生。即自儆覺也。解脫眾生。即自解脫也。開明眾生。即自開明也。如是拯拔儆覺解脫開明。實無我得拯拔。我得儆覺。我得解脫。我得開明者。亦無眾生得我拯拔。得我儆覺。得我解脫。得我開明者。如是謂之度人。如是謂之自度。所以從上古德。巳得巳證。必為人天推作導師。一本慈悲。隨人接引。而當其所得未得。所證未證之時。則必孳孳汲汲。眠食俱廢。不惜軀命。力索勤求。匿影銷聲。閉關杜口。惟依本分。絕不關人。甚至兀坐空岩。行腳異域。斷臂立雪。若救頭燃。其苦心忍行。曾不以年歲計。逼拶戛擊。誓期徹悟。一旦摸著鼻孔。如絕如甦。然後即事即理。無罣無礙。以至人天趨向。秉拂開堂。自利利人。一時圓滿。蓋已事未明而即能導人。不能導人而遂為了已事者。十方萬古。決定無此教。無此法也。今爾著僧伽衣。喫香廚飯。為佛弟子。人號善知識。住名剎。升法席。集緇素而說法。亦歷有歲年矣。皇上以帝王之尊。證如來之果。隨喜所及。時承。開示。不異日月輪邊。光明常被。其為萬辛。歷劫難逢。然以余觀爾。桶底不脫。竿頭未進。雖經行禪誦。日不忘兩餐。而見性明心。實莫參一味。執著名相。纏繞語言。尋討無功。啐啄奚補。豈不上負。聖恩。下負自已。如此而或欲為人。是乃聾以導聾。瞽以傳瞽。迷人正覺。斷人慧命。鐵蛇橫路。自誤誤人。墮落輪迥。將阿誰消受。余深代汝愧畏。爾亟當及此猛省。打透關頭。自度度人。並不是兩事。爾應知。皇上恩大難酬。并肯余言之無妄也。古佛巳過。再世未來。不向今生度。懊惱亦何及。況自誤猶小。誤人罪大。舌在不從心。具眼莫問口。其努力迥向。毋有玷沙門。俾三千大眾。各發信心。廣衍宗旨。且謾道授記靈山。必將獲人天福報。是否是否。如何如何。莫謂如來教下。絮絮瑣瑣。大似談老婆禪也。爾其珍重。毋忽。

    皇十七弟果親王自得居士。

    究竟銘

  三界眾生。自從無始。忽起無明。成就根塵。即此無明。同佛正覺。迷妄執著。昇沈業識。悟無愚智。覺無凡聖。不從彼來。不從此去。前後際斷。非即非難。無依有立。有憑無成。坦然一致。真妄無二。能所俱離。隨類普應。有方則滯。著處即邪。癡靜冥空。六塵緣影。不染而染。是而非是。聲聲色色。捏目生花。昭昭靈靈。龜毛兔角。二途俱泯。圓成彈指。無證之證。無修之修。次第漸除。宿昔染習。六般同濟。眾生一如。佛魔邪外。一軌同收。好醜分明。寶鏡不垢。常泯常照。常動常寂。無可不可。不取不捨。圓通蕩蕩。不思不議。

    如如歌。

  從上佛祖傳心法。無異無同無二轍。本非知見所能明。不是施功可了脫。目前色相悉真常。耳畔音聲盡妙說。箇中毫髮費商量。即落千差與萬別。未從擬議全賓主。不用足移入道場。圓滿融通無淨染。希夷微妙又尋常。凝然不動超塵劫。寂爾無為建寶幢。剎剎塵塵皆實相。更餘何物可承當。中非內兮表非外。非須彌兮非縐芥。還問皓月印千江。復若飆風鳴萬籟。捏之不聚視無形。當前即是尋無在。但能頃刻回光照。不勞彈指便圓成。真諦無聖無不聖。妙義非生非不生。逢建立時隨建立。遇光明處合光明。山河大地如來藏。動植含靈佛祖燈。何用改用弦兼易調。從他月白與風清。澄之不清淆不濁。亦非迷兮亦非覺。圓融即是寶金繩。耽玩翻成斷貫索。塵勞妄想等龜毛。般若涅槃同兔角。那伽常定繁興處。遍界縱橫無住著。大千世界一慈航。露柱燈籠何處藏。若向草頭尋祖意。合如針上覓鴛鴦。六根即是菩提種。萬念無非如意幢。大似寒梅經雪後。花開不是去年香。把斷一津非是入。放縱千流非是出。泊然心境湛兮澄。豈假絲毫功與力。無住無行不墮空。常明常照還如漆。滄海涓涓入百川。盈溪盈壑作波瀾。曹溪一滴遍三千。豈待拈花始莞然。月照寒潭波映月。月波浩渺潭皎潔。此中體用甚分明。何必諦詮墮言說。物物同參報化身。一塵不染淨光佛。淨光佛住在何方。即在眾微塵裡覓。渴飲飢餐朝復昏。本無些子異於人。纔言解脫即坑塹。腳底何非不二門。有作有為終屬妄。除煩除惱亦非真。若言如如成兩橛試問此歌聞不聞。

    示初學

  達摩西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不假文字語言。蓋因眾生。以無量劫來。識情染習。一向外求。不知返本。但推窮尋逐。攀緣思慮。只益多聞。還成滯礙。故祖師慈愍。垂示後學。於剎那之頃。令明心地。直達本源。則言言盡是真常。無一句不指清淨之體。無一聲不闡圓妙之音。經云。先佛所說。後佛隨順。三藏十二部。即語言文字而非語言文字。從此了明而無了明之者。是為實語。不誑語。弗契斯旨。但隨文解義。墮於見網。如日下狐燈。失其所照。亟須勇猛精進。直下了脫。自有釋然於無邊教海之詮諦矣。

    閒言說十則

  有生於無。無生於有。有無相生。統歸之道。有為無為。超乎名言。是道耶。非道耶。
  道非巍巍。如仁者樂山。道非蕩蕩。如智者樂水。山水之外。道將何求。若執山水以為道。又復以魚目作明珠。且道究竟如何。山不是山。水卻是水。
  人言空花。我談實相。人說山河大地。我道夢幻泡影。非衒異於人。正所以示大同。若以異為同。以同為異。風馬牛。
  不自見。故普見。不自生。故長生。以其無生。萬物大同。故覷無上菩提猶如兒戲。
  道本無動。故不在動。道本無靜。故不在靜。道若在靜。但守槁木寒灰。便超法海。道若在動。但逐飆塵野馬。即踏真如。總沒交涉在。夫體道者。但向湛寂就紛紜。紛紜成湛寂處會。
  千尋之木。成於尺寸。萬里之程。始於跬步。故道雖高妙。不離尋常目下。若舍近而求遠。厭凡而慕聖。是捨萌芽之木而求參天。不出戶庭而欲適遠。不謂愚得乎。
  一切自然。矯作則失。因無矯作。天地成其廣大。日月成其光明。山川草木。飛潛動植。自然合體。故曰如來藏。
  明鏡照形。其短長肥瘠一如也。釋鏡求吾貌而可得。虛谷應聲。其大小緩急一如也。去谷尋吾聲而不可得。故曰在鏡即鏡。在谷即谷。
  大道希夷。不可得而尊。不可得而貴。安之隨之。和之同之。有而不有。為而不為。是名大道。
  寥廓者天。無物不包。浩瀚者海。無物不容。故則天者同其廣大。法海者同其淵深。至於道。不可思議而莫之量。

    隨筆五頌

  佛祖弘慈。拯溺一切。蓋為眾生。本真錮蔽。客塵揜埋。業濤騰沸。憎愛取舍。自縛自繫。輪迥生滅。致難脫離。
  憎凡愛聖。求靜厭喧。皆為執著。盡屬攀緣。在聖則聖。在凡則凡。處靜即靜。處喧即喧。本無万所。如珠走盤。
  素位而行。佛儒同道。俗則居家。僧則秉教。為臣當忠。為子當孝。能盡倫常。即為玄妙。絕世違情。捨明求照。
  或以釋教。遺棄綱常。競相排詆。如墨如楊。或慕邪行。裂衣毀裳。[(牙+文)/刀]容撚指。妄自殘傷。兩俱謗佛。與道乖張。
  拈一放一。未是平沈。水不洗水。金不博金。心外非物。物外非心。物自是物。心自是心。何為昧昧。撥相而尋。

    觀山

  山之高兮。眾石所成。石雖眾兮。山一其形。千仞之山。一拳之石。石即是山。而山非石。

    臨水

  漚之與水。異形同體。結則為漚。散則為水。漚非是水。水卻是漚。不如縱目。任其注流。

    性根偈

  恆沙諸佛同一性。此性無修亦無證。若離修證卻成狂。動非動兮靜非靜(性)。
  觸目盡成顛倒見。山河大地誰形容。自從一睹明星後。物我原來無異同(眼)。
  若向音聲求佛法。譬猶假翅欲騰飛。何如撒手行平路。靜默語喧無二歸(耳)。
  見說旃檀片片香。此中非嗅孰知芳。若言佛性離聞性。何處尋求寂滅場(鼻)。
  百味莫言只一味。分明河淡海為鹹。必須一一從吾辨。始把塵砂作米鹽(舌)。
  幻化空身即法身。縱然認著亦非真。直將瓦礫成吾體。誰道身心奉剎塵(身)。
  動靜卷舒無二致。後前左右合其宜。若於意外求他道。何異輕金而重泥(意)。

    錄語

  我不談空空。亦不說有有。問我何所言。一聲獅子吼。

    萬川一月印

  一月緣何印萬川。隨波上下自年年。莫將戲論談同異。一月圓來萬月圓。

    偶述

  佛性非從色相尋。若離色相轉勞心。龜毛兔角真如體。鵲噪鴉鳴般若音。不是吾身同木石。直須木石即吾身。聖凡情見從生滅。山自高兮水自深。

    皇四子和碩寶親王長春居士。

    覺海論

  覺以海言強喻也。海亦覺中之一物。覺不可以海喻。覺固無可喻。以海於天地間為物最鉅。故強以為喻。夫天一生水。降而為膏。升而為月。動而為波。凝而為冰。渟而為陂為澤。流而為江為河。千支萬派。莫不朝宗于海。海受之而不見其盈。海洩之而不見其竭。海亦鉅矣哉。雖然。海固有形在也。海之形在。則海之名存。至若不可以形求。不可以名擬。無所於受。而實無所不受。無所於洩。而實無所不洩。受不見受。洩不見洩。湛湛乎。蕩蕩乎。是海也。其自性之覺海歟。非從中出。非從外生。其先無始。其後無終。上之莫見其顛。下之莫窮其底。十方世界。莫測其涯涘。大地眾生。莫不備具。如來此覺海。菩薩此覺海。一切聖凡。以至蝡動含靈。無非此覺海。三界同居。生佛一體。於一體中而差別逕庭者。生佛之攸分也。差別逕庭而同歸覺海者。生佛之本來也。以覺海為體。而不執覺海。不捨覺海者。如來也。在覺海中。而或執體海。或捨覺海者。眾生也。教外別傳。令人透脫根塵。剿絕情見。並覺海二字。亦無所存。修而無修。證而無證。譬之百川歸海。而海不自識其容納也。夫修世間法。至於聖。極矣。若明出世間法。廓然無聖。廓然無聖。聖凡等觀。戒定慧亦覺也。貪瞋癡亦覺也。貪瞋癡之覺非圓覺。戒定慧之覺亦非圓覺。求貪瞋癡不可得。求戒定慧不可得。不可得中如是得。如是得中無所得。而後其覺乃圓。圓亦非圓。而覺乃覺海矣。古人云。損法財。滅功德。莫不由斯心意識。又曰。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佛生之分。在覺與不覺之別。然覺者與未覺者。同住覺海之中。如或以覺為覺。則是心意識之覺。所為損法財。滅功德者也。即不以覺為覺。仍是幻化空身中之無明實性。非真覺也。必得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并此無明佛性。幻化法身之名。亦不可得。夫然後入微塵而不洩。遍大千而不溢。以缶取之盈缶。以甕取之盈甕。以陂取之盈陂。以澤取之盈澤。以江取之盈江。以河取之盈河。以海取之盈海。以天地取之盈天地。澄澄湛湛。寂寂惺惺。雖覺而不覺。不覺而常覺。是乃所為覺海歟。

    水月說。

  天上之月一耳。水印之而萬焉。一月普現一切水。其本自同。一切水月一月攝。其歸不二。設使祗明得真體之一。而未明幻體之亦一。則古人水月之妙喻。猶為未究也。有如泛航溪中。溪中此月也。由溪以之湖。湖中即此溪月也。由湖以之長江黃河。長江黃河中即此湖月也。由長江黃河以之海。海中即此長江黃河月也。由一小海以之乎四大海。四大海之月。即此一小海之月。而亦即此發航時。小溪中之月也。祗有一月。求兩月不可得。忽於其間。堤岸隔之。一溪之水。分為二溪。則一月亦分為兩月矣。由是而之焉。四海之內。江有沱。河有滎。汝有濆。漢有潛。水草之交為湄。水決之澤為汧。注川為谿。注谿為谷。注谷為溝。注溝為澮。又細之而為行潦。又細之而為牛蹄之涔。各各得水。則各各得月。而月乃不知其幾千萬矣。又細之而為瓶為罍。為杓為甖。為杯為斝。各各得水。則亦各各得月。而月又不知其恆河沙數矣。如舉百小器之水。併於一大器。則百小器中之百月皆空。而成一大器中之一月矣。如舉百千萬器之水。併於一谿。則百千萬器中之百千萬月皆空。而成一谿中之一月矣。由是從谿之湖之江之河之海。則恆河沙數之月。又成一月如初矣。信乎水中之月本一。其不一者。有隔之而使然。非其本然也。由此觀之。不特天上之月普同。水中之月亦普同矣。天上之月。真如也。水中之月。幻有也。幻從真出。幻乃成萬。幻亦無萬。幻萬亦一。一亦不立。夫是以萬。然則真如之月。即在水中。幻有之月。亦在天上也。人尚其撲陶器而破之。掘堤岸而通之。庶幾宴坐水月道場也歟。

    呵佛罵祖論

  或問宗門每有呵佛罵祖之語。何也。王曰。佛身充滿於法界。普現一切群生前。隨緣赴感靡不周。而恆處此菩提座。華嚴四句。誠為諸祖要語的旨。雖然。人若於此隨語生解。便成天地懸隔。即此隨語生解之心。便是業識茫茫。無本可據。於此尚未能灑然。命根何由得斷。縱使盡山河大地。化為齒頰喉舌。一一齒頰喉舌。演無量妙音。同時讚佛。亦沒交涉。夫能讚歎者。即所讚歎者也。所呵罵者。即能呵罵者也。然則何讚歎之有。又何呵罵之有。況乎能所皆空。讚歎呵罵。又有何處可以安著。眾生以是佛為聖。非佛為凡。凡聖兩途。即是眾生無始以來之見病。必得聖凡情盡。然後人我雙忘。古德老婆心切。是以呵佛罵祖。除其見相云爾。或曰。若然。則。皇上之斥人呵佛罵祖。其義何居。王曰。古德為此。不過接引初機。何嘗以此為究竟極則。接引初機之善權方便甚多。又何必定出於呵佛罵祖。皇父以現在佛。顯如來身。慈悲無盡。化導無垠。智日普臨。法雲常潤。所見所證。超出從上古德萬萬。豈尋常所能窺測。余惟信奉受持。安能疏通證明其義。雖然。恭承。誨示。得領玄音。亦忝一知半解。不忍不以示天下後世。作將來眼也。特為爾申論之。夫虛空大地。皆屬幻結而成。然此大地虛空。即是實際理地。真全是幻。諸幻皆真。幻全是真。一真亦幻。此幻影中。步步不離真地。此真如性。剎剎歷此幻緣。松原是直。棘原是曲。烏原是黑。鶴原是白。松直棘曲。烏黑鶴白。尚不改其自然之幻影。況人為萬物之靈乎。是故為臣當忠。為子當孝。民則當仁。物則當愛。萬善具足。乃得圓此幻影。幻影真如。無二無別。幻影圓。即真如矣。離此一字。便屬魔外。夫佛祖者。以出世間法論。則無生身之所自生也。以世間法論。即先聖先師也。下口呵斥。可乎不可乎。夫聖凡俱泯。然後前後際斷。固巳。然若以呵罵為聖凡俱泯。則此聖凡俱泯之見。并凡見亦無分矣。安得不墮畜生道。宗徒又謂古德嘗言。須向異類中行。六道輪迥。一道齊平。方是透天透地。有何因果可言。不知即此執著狂見。止有墮畜生道分。無古德透天透地分。古德心行。驢年未夢見在。人果踏過重關。幻真一致。正須圓滿幻中真果。安得呵佛罵祖。若猶未也。則呵佛罵祖。如何可容。區區接引初機之無舌人饒舌。皇父豈不照破。爾悟耶。吾與爾信受奉行。爾不悟耶。聖旨不可違也。或人唯唯而退。

    示超鼎

  禪喜次。示超鼎曰。佛法者出世之梯航。世法者住世之關鍵。徑異途分。南轅北轍。殆夫人而云然矣。然使其人。果於佛法。能了自心。得無所得。則以不染之心。現隨緣之相。無憎無愛。無取無捨。自然不逐波流。不隨影住。而得理事一如。空相無二。世法正是佛法也。若或心依塵剎。任起糾纏。取捨愛憎。雜然紛錯。甚至奔趨名利。希望寵榮。隱顯異行。外內異習。如此。則雖三藏十二部。千七百公案。一一如瓶瀉水。其所為佛知見者。巳不啻狐唾貍涎。況復藉古德之微言。作逢時之利器。了了於口。役役於心。其不至塗汙慧命。垢濁祖庭者幾何。惟貴力行佛訓。信守沙門。於一切世法中。不生歡喜心。而持貪瞋戒。則雖鐵蛇橫路。終可作弄死蛇想。從未有不行戒定。頓為了知。假借佛法以行世法。而不至習染因仍。增諸幻妄。以昧佛性而攖世網者。我。皇父以現在佛。發如來藏。萬幾餘暇。時一隨喜。偶揭片語。如灌醍醐。所以提持禪衲。整飭宗門。諄諄懇懇。直引曲喻。期望各有成就者。原為如來教外之旨。實能普利十方。弘濟萬品。會者自得。一如本分。當下即是。不假外求。而於修齊治平。兵農禮樂。政刑德教。及飲食起居。出入作息。一切有為法。原無干礙。故欲護此一燈。永毋消殞。慈悲念切。光照無私。此物我之胥忘。固緇素所共信。余言不其然乎。爾幸際隆時。叨蒙。開示。蓋有夙因。得具正見。正宜及此努力。合眼埋頭。進慚愧門。修迥向行。誓期徹底。了此一事。以仰報高厚。聖恩。克紹佛日。乃邇者聽汝言說。驗汝行為鳥欲沖天。腳未點地。雖荊榛隊裡。曾暫斬斷葛藤。而水月光中。猶時錯認花影。對人饒舌。豈接引之婆心。到處呈身。半逢迎之鬼伎。試問此選佛場一塊乾淨土。既不能伐毛洗髓。轉且目眩耳譁。於些子榮利事。尚無從勘破。而可望其於本分向上事。有所探討。不至墮落。或且能度人。有是因乎。有是果乎。無種且勿道。何下種之不審也。語云。見道易。修道難。又曰。知之易。行之難。縠羅之隔。即不能辨物。何論九嶷。咫尺之間。即不云到家。何況萬里。爾其及早猛省。痛自翦除。毋作非非想。但作如如觀。途路未迷。驀直前去。庶此一事猶終還故吾。不然。文殊念起。鐵圍隨之。下又下者。地獄何辭。佛法本無住。度溺皆自取。究無與世間法也。勉諸勉諸。

    皇五子和碩和親王旭日居士。

    初學詩六十首

  人我原無二。主賓自歷然。當前不迥換。一月萬川圓。
  空亦本非空。有亦本非有。空有兩相忘。三三原是九。
  燄影不解渴。畫餅不充飢。愚夫多錯認。達者會其機。
  纔擬離於空。巳是落於有。不知空有間。何物最長久。
  古鏡埋塵垢。幾人仔細尋。東風回暖候。窗外日華新。
  東院風光好。扁舟一櫂輕。千山沈翠影。山行舟不行。
  跳出金剛圈。打破栗棘蓬。問余何所得。一擔挑春風。
  魚兔不需用。何必守筌蹄。偶爾閱金經。權為遮眼皮。
  但知翻貝葉。日日誦哆囉。不聽林間鳥。盡演摩訶歌。
  以聲為直指。拈色作單傳。但即此聲色。觀音如是觀。
  先了同中異。還明異裡同。三千原是幻。四大本非空。
  閉目妄求見。觀心誤覓通。可憐講解者。恰似觸窗蜂。
  倒騎龍象走。春夏髮鬅鬆。去際渾無影。來時不見蹤。慈雲鋪密密。法雨落重重。雖弄泥團漢。卻能立峭峰。
  證佛還除佛。達禪莫泥禪。若從露柱覓。即落淨瓶邊。妄處塵心滯。通時佛性圓。茫茫如涉水。且趁法王船。
  佛國隨方現。西天只在東。但開彌勒閣。自上德雲峰。樹杪留明月。花邊送好風。一般奇絕處。從古與今同。
  住此無為地。何妨處鬧場。歸來炭裡坐。還去雪中藏。大道絕能所。虛空不可量。世尊一按指。海印盡生光。
  打破黑漆桶。琉璃界裡行。十方自普遍。三際任縱橫。有火還同暗。無燈卻是明。此身齊日月。何必問年庚。
  對病得良方。長生極樂鄉。山河為事業。雨露作壼漿。伏虎空勞力。降龍徒逞狂。須知龍與虎。覿體是心王。
  入定原無定。休心更錯休。階花兮並茂。溪水兮隨流。誰去尋蘭若。何妨執釣鉤。年年祗此日。暖冷自春秋。
  幻妄何曾幻。須看火裡蓮。一池常湛湛。八水自淵淵。無佛方云佛。非仙始是仙。佛仙毫錯認。霄壤兩茫然。
  一線通天地。何人能睹之。夢中不識夢。迷裡復尋迷。歲月如風疾。時光似電馳。於茲當警醒。速覓法王師。
  臘月乘涼解帶。三伏向火披裘。愚夫嗤謂顛倒。知者笑默點頭。
  丈六三千法相。區區一粒微塵。芥子須彌不別。山川草木全身。
  一人常喫不飽。一人不喫不飢。此意阿誰參透。直言不掛一絲。
  黑炭難方其黑。白冰莫比其冰。畢竟問他何物。答云白炭黑冰。
  將欲以靜止動。恍如日下逃影。欲修無上菩提。務須開眼落井。
  春日嚴風栗冽。三冬煖氣溫和。不是春冬互換。祇因曾見彌陀。
  對鏡二我現前。畢竟自著何所。當下人鏡雙忘。了然他我我我。
  昨日園花開放。幾枝白白紅紅。祇因貪觀芳色。不肯踏入叢中。
  四面八方惟我。飛潛動植皆佛。佛我原無兩箇。非是依稀彷彿。
  學道方不自棄。見道自棄方親。六塵六根放下。大千總一真人。
  湛湛純清元氣。澄澄不雜精神。識透三千世界。能使十二時辰。秋水一泓作體。澗松百尺為身。頂後金光是幻。雲生足下非真。
  有意超登淨土。卻於諸佛無緣。一芥猶餘一芥。三千豈止三千。識得七花八裂。何分六欲四禪。漫說鳶飛魚躍。毫釐即隔天淵。
  常時隨緣飲啄。閒來乘興高歌。看破菩提是妄。了知佛祖皆魔。識得六根無我。放教五蘊從他。祇此理窮性盡。如頑如鄙呵呵。
  莫論誰觀誰聽。休問有言無言。欲證至真正道。須知探本尋源。欲得古佛會面。須從草鞋踏翻。但會懹中滌垢。孰能物外馳奔。
  小攝毫毛卻大。大彌宇宙而微。不識不知佛智。非生非滅天機。冬日雪飄纍纍。春朝雨灑霏霏。雨雪任教應節。我祇相時著衣。
  猛虎當途何懼。從來物我原同。同處原無彼此。異時卻辨雌雄。養素全真失策。含醇抱樸非功。若然以南作北。究竟未見西東。
  風雲體態無定。猿馬情性難安。依靜止動妄作。將有為無自謾。浮漚非是濤浪。海水卻即波瀾。不教絲毫障礙。一顆寶珠走盤。
  一點微塵之內。一佛國在其中。道有森然實有。說空豁爾皆空。彼此親疏無二。東西南北皆同。莫詫輝煌古鏡。團團只是青銅。
  迷則多知多識。悟卻如醉如癡。無見方成實見。有為即是無為。大道非難非易。天下何慮何思。鸚鵡緣何有舌。蜘蛛畢竟無絲。
  色相元非色相。空虛豈是空虛。三昧由來都幻。六根隨在皆如。此地端然有我。他方何處尋渠。西天只在腳下。不煩走馬驅車。
  已躬下事作麼參。兀坐蒲團意不甘。前後一朝窣地斷。十方四面是瞿曇。
  一歸何處是耶非。笑倒庭前木板扉。唯有此門為不二。本無有一更何歸。
  色空明暗千般相。地水火風一箇身。若要捨離增謬妄。塵塵涉入始為真。
  直教如幻方非幻。莫要消除幻百端。欲覓是真非幻者。猶如風裡捉風看。
  桃花溪上年年發。只有靈雲見不疑。我欲將花問少室。此花為髓抑為皮。
  者箇豈容有悟迷。無餘無欠等均齊。若言今日方成悟。何異朝東說向西。
  畢竟色前無別法。良由聲外有單傳。騎聲蓋色何方便。如色如聲任自然。
  無錐可立尚餘身。彼岸猶遙毒海深。直待將身也貧卻。方纔撮土即黃金。
  明明昨定今何定。一句包涵萬法門。猶向法塵邊覓取。將頭自剌入膠盆。
  寶殿黃金丈六身。萬年常轉法王輪。展單作禮人多少。開眼誰能見得親。
  家舍途中百事宜。何須端策問庖羲。山河大地無非自。晝夜迥環不是伊。一月迥明千佛土。六時夢作四威儀。堂堂獨立渾無事。歷劫常如者片時。
  一聲鳥語出林端。說得如珠走玉盤。五教分明齊貫串。三乘階級總團圞。大千巳是渾包裹。些子何曾更熱瞞。若也未能拋漆桶。廣長舌又底相干。
  動念何非生死根。不生一念又沈淪。大圓覺海無門路。兩鐵圍山矗昊旻。放則雪獅鎔火聚。捉時流汞入沙塵。中邊若不齊拈卻。難與空王結淨因。
  百般神妙都除屏。一味真如任所之。莫是透天還透地。本來無我亦無伊。三身總不分長短。此路何曾有順違。堪笑南泉牧水牯。東西岐處又成岐。
  直下本來無一事。莫從無事覓安心。精修原屬尋常分。密行唯隨力所任。中不容他清淨慧。外無可問去來今。搬柴運水如如裡。便是無絃太古琴。
  群生盡是金剛體。四相全彰般若光。坐斷菩提與煩惱。踏翻地獄并天堂。出門一笑青天闊。欹枕三更白月涼。樹倒藤枯是何物。分明寶印出輪王。
  合水和泥與麼來。雖然何處惹塵埃。解開六結無餘結。蕩盡凡胎與聖胎。撤手懸崖履平地。開睛墮井上蓮臺。丈夫步驟當如此。一念千年復億垓。
  三尺兒童也共之。千生歷劫久忘斯。拽將鼻孔虛空吼。打著頭顱大地知。直下何曾些子欠。當前莫更自相欺。若於此外閒拈弄。畫餅終難充汝飢。
  千門萬戶盡司南。只要拈來仔細參。莫道此中還是一。當知句裡亦無三。泥牛入海探消息。鐵馬當風演妙譚。妙覺空王真種子。毫毛頭上坐瞿曇。
  山重重又水重重。寶鏡交光光不窮。能所頓消何軌格。聖凡淨盡始圓融。草鞋倒覆三千界。破衲高圍丈六空。半點安排渾不用。何須更覓主人公。

    多羅平郡王福彭如心居士。

    真如銘

  真如性海。法界圓通。聖凡一轍。佛生途同。只緣迷已。逐物西東。從有背有。從空背空。識心顛倒。生死相從。憎愛繼起。善惡業生。輪迥六道。受捨不停。大慈悲父。悲憫群迷。設茲寶筏。拯救出離。誠言寶訓。作速皈依。若求解脫。不遠非難。信心一辦。祇在目前。不需半念。不用一言。鴉鳴鵲噪。木片碌磚。同演摩訶。普示莊嚴。當下薦得。誰分彼此。三界唯心。萬法一巳。知解體會。卻沒交涉。若非真了。何言休歇。自誤誤人。魔行邪說。即心即物。即物即佛。心佛物兮。何異何同。無一無二。二一圓融。色空明暗。隨處合通。無心於法。無法於心。心法雙泯。是名曰真。真亦強名。普告來今。

    一貫說

  語默動靜不異。暗明通塞何殊。了達彼此無二。大千沙界如如。

    雲山圖

  青山自青山。白雲自白雲。欲識雲山意。諦觀分不分。

    真妄謠

  起妄遣妄雙成妄。用真求真何處真。真妄兩地情能盡。寒灰枯木一時春。

    迷悟誥

  迷者將空作色。悟者以色為空。迷兮悟兮如夢。色兮空兮本同。

    心體歌

  剎剎塵塵總一心。沙界之中獨露身。其間妙體誰人識。直饒識得亦非真。

    不住詞

  住南卻在北。住北卻在南。一切如是住。無所住心然。

    人我論

  人法本來無二。物我原自一同。就中妄生隔礙。致令觸途難通。

    轉物解

  轉得山河歸自已。轉得自已成山河。兩箇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落平坡。

    動靜詠

  靜中須覓動。動中須覓靜。解此動靜關。是名真如用。

    心境曲

  人多言境礙心。不知乃心礙境。若能除卻此心。萬境自然相應。

    智光三時頌

  境有心有雙成幻。心有境空半幻真。心境俱空離真幻。空不空兮無比倫。

    真如言

  有言皆是謗。無言盡成誑。除卻有無言。地下與天上。

    活汞吟

  我有水銀一團。迸散三千法界。縱橫離合隨緣。十方通塞無礙。

    談夢話

  睡夢安和夢是幻。覺來方悟夢非真。迷人譬似夢中客。悟者猶如醒睡人。

    空橛註

  將橛釘空易。將空釘橛難。會得箇中意。大千隨處安。

    三際論

  現在總無現在事。未來那有未來時。能知三際原無際。一任今之又古之。

    西江月六首

  法相雖超色體。真機不在空觀。維摩空裡散花天。見者見須離見。
  能合六塵不染。何妨萬象當前。試看雲影靜寒潭。雁過可曾留戀。
  驀聽空中鶴唳。渾忘床下牛鳴。不分笛韻與鐘聲。萬籟自然各靜。
  毒鼓人言當避。火輪我道堪乘。隨緣不動寂常明。便是如來本性。
  五教三乘懇懇。半萬八卷諄諄。別傳卻不在經文。默契自心自印。
  但會歸一妙諦。即通不二法門。得來隨手總家珍。執著還防錯認。
  大地亦非大地。一絲便是一絲。此中機祕少人知。非是是非非是。
  若問如何行履。告君不假修持。莫言無事亦無為。好作夢中佛事。
  括盡恆河沙界。那來法藏真經。維摩一默豈無音。何在高談闊論。
  試聽窗前竹韻。自然葉上風生。風生葉響兩無因。古渡舟橫不定。
  若問心根心蒂。不靈苗不變春秋。尋蛇撥草費窮搜。如覓霜前雪後。
  物我原同一色。孤雲欲去還留。三更明月正當樓。又復半遮半露。

    偈語二則

  數黑尋白。自鼓風浪。指東畫西。錯尋古路。泥牛海底穩棲身。石虎山中復何懼。
  沒名沒姓。無繫無拘。數萍海面。一塵空裡。漫訝青山藏曉霧。還看淥水長新蕖。

    偶偈四首

  一念清淨是佛。一念煩惱眾生。清淨不離煩惱。佛與眾生同名。
  緣塵起於對待。無對待處無因。一心自生萬法。萬法本不礙心。
  是非便生憎愛。憎愛取捨流輪。識得高下平等。三千世界一身。
  眾生執空作色。二乘執色為空。執空執色皆非。當知即空即色。

    警迷箴

  地水火風。流轉三界。幻化空身。惟此四大。無明識性。紛馳其中。妄執為我。憎愛交攻。既貪且瞋。既瞋且癡。癡為其體。貪瞋用之。因起果生。生生滅滅。滅必更生。恆河沙劫。或乃悲悔。誓斷無明。求證佛道。脫離眾生。如走日中。而欲無影。形到影隨。謂影為梗。乃起狂見。一切皆空。何佛何生。善惡混同。持此一念。萬有俱刪。此念維何。大鐵圍山。未了空性。強排有緣。一空何據。萬有現前。有即是空。空不異有。厭有欣空。怖頭而走。幻身法身。識性佛性。皆無寸土。一大圓鏡。祇緣曠劫。迷其本真。強生分別。而有幻因。佛祖慈悲。垂諸方便。己躬下事。直須自薦。

    大學士伯鄂爾泰坦然居士。

    述課

  十載攀緣歷四天。須彌百億圍前。因知舌在還成業。縱使錐無未是禪。入慚愧門覓進步。感。慈悲力度重顛。三關到底如何踏。風在林梢月在川。

    禪課截句

  楞嚴說罷又楞伽。法語從無一字差。畢竟何曾留一字。隨緣且喫趙州茶。
  雲門臨濟各紛然。棒喝無端更豎拳。截卻葛藤佛法現。秋風八月好涼天。
  折葦西來有意無。麻觔柏子忒糢糊。夜來瞥見天邊月。恰似驪龍項下珠。
  香嚴卓地漫經年。錐到無時也未然。米熟便篩篩在否。獦獠根性幾曾全。
  輥毬活計許誰拈。得一猶非寧有三。認取箇中關捩子。餓時喫飯困時眠。
  風旛互動各成真。饒語誰煩更說心。到底此中無覓處。古錐密諦不從尋。
  三世因緣彈指間。去來來去幾曾閒。有時看取階前樹。秋露如珠葉葉圓。
  出門拂袖恰衝塵。放下緣何便入真。滿院梧桐花落盡。沿階秋草又生春。
  謾說小乘與大乘。斷常生滅本無情。辟支成果塵煙淨。依舊恆河沙裡行。
  泥洹功德了無因。法化何曾有二身。普界金光沈黑裡。兜羅掌下正迷人。
  是迷是悟是文殊。門外應須一再呼。入得門來門是外。一簾香雨著花無。
  西堂風月總無功。捉向西來又向東。拽斷鼻頭脫未得。虛空何處捉虛空。
  山原著地玉無瑕。如此能時便出家。出得家來家故在。祇陀林裡看曇花。
  巖前獨坐月輪圓。對月只須作月看。指月是心心是月。寒山此語要重參。
  摘茶樹底覓形聲。覓到形聲古路橫。紅葉青山秋正好。涅槃般若本同名。
  難難易易幾多般。就裡憑他下手看。踏破鐵鞋還穩坐。雪山風月古今寒。

    偈語二十一則

  迷非迷。覺非覺。識得迷時似脫纏。認煞覺處旋成縛。覺迷迷覺兩無干。一輪秋月照東閣。
  昨日桐花開。今朝桐葉落。花開是何因。葉落成何果。曉來冷露濕秋衣。年年花葉自開落。
  菩提本無因。種因隨生果。有果轉生因。顛倒沒歸著。世尊有何言。拈花笑無可。
  水底陽光微。火中陰氣顯。陰陽不二物。水火何相反。住取水火無吞吐。金蓮火裡灑甘露。甘露成珠火自燃。到頭即是回頭路。
  回頭是何家。眼底具三界。身色雖本空。還須持淨戒。盧師大利根。且喫肉邊菜。
  東西南北行。只此山下路。打破黑漆桶。倏忽晶光露。露處轉成黑。來須驀直去。
  趙州老枯禪。布衫七觔半。過橋度馬驢。銷落無一片。縱然無一片。這半還相見。留得這半相見時。也祇是弄泥團漢。
  芥子藏須彌。古德遺閒話。須彌不減小。芥子誰添大。夜來溪上行。碧天如圖畫。
  萬法無一法。無法亦非法。非法住法位。何處別真假。雲門鐵棒疾如雷。打破虛空須自打。
  大地一隻眼。問口說三跳。設復問耳鼻。跳到幾時了。南北是長江。東西是官道。牛羊只戀山。不戀山中草。
  朝看山頭雲。夕對溪邊月。雲月本無心。溪山各有別。溪山若不別。千嶺閒雲千潭月。
  一串摩尼珠。箇箇相連貫。孰知連貫中。處處成隔斷。是連是斷是斷連。寶光顆顆輪如閃。
  黃蘗持钁來。活埋速於火。火化有商量。活埋無閃躲。任是金剛不壞身。尋常一例都埋卻。
  結社來東平。薦送溈山鏡。偶爾亦何因。兩當成聚訟。老僧斷獄如商鞅。一時撲卻質證。無質證。還質證。空林月上餘清影。
  曉起階下行。階前踏塵起。塵起本無根。欲掃掃不巳。放下笤帚且遊行。如來一生塵坌裡。
  東方西方人。各自問佛果。佛果是如何。東西各自著。等閒掀倒青猊座。文殊普賢非渠我。
  船子一顛僧。持橈胡亂撞。撞著撞不著。總成隔壁帳。折卻橈竿翻卻船。碧波光溢三千丈。
  獅子項下鈴。本是何人繫。解須繫鈴人。解向何處去。解鈴繫鈴認煞鈴。泥牛入海無消息。
  月自西方升。日向西方墮。升墮本如環。甚處覓鉤鎖。大家拊掌笑呵呵。常住常住團欒坐。
  因縛有解。因著有脫。本無縛著。何須解脫。因解又縛。因脫又著。若非解脫。何來縛著。羽自飛飛。鱗自躍躍。不知不識。無病無藥。
  宣尼有至訓。克已復禮為。先難而後獲。勤而行者誰。夫道若大路。遠邇本同規。一舉足之役。胡乃不知歸。此心生微礙。寸步隨多岐。藉曰力未充。畫地慎登危。深幸提撕切。頗為賢聖資。誠明不貳物。坐立皆通逵。恩大實難酬。所感匪慈悲。如如契妙理。唯唯識良師。無入不自得。黽勉及今茲。

    問答偶錄

  或問於坦然居士曰。世尊千言萬語。只要人見性。但這性字。卻是佛與眾生。一切有情無情。以至脩羅非人等。普同共具的。隨你上天下地。日生月落。明暗中邊。前際後劫。那一處脫卻。那一時粘住。一切眾生。凡耳所聞。目所見。意念所觸。觀感所現。種種因緣空色。那一件不可見。那一件是可見。且道性字是如何。見時又如何。粘住則執縛。脫卻無歸著。不粘不脫。是粘是脫。又早成合頭活套。須直指一下落。以便學人腳踏實地。驀直前去。答曰。這性字原是人人同有。物物不無。只因眾生迷墮。障卻本來。隨緣顛倒。認相起滅。如失路人。忘記家鄉。落在荊棘坑坎。去又去不得。回又回不得。惶駭昏憒。自仆自立。總無出頭處。經云。如嬰兒失母。此語極切。世尊發大慈悲。直指心源。令人步步追尋。反源還本。一旦省悟。正如識路歸家。嬰兒見母。其悲感歡慶。無可譬喻。無可形容。無可思議。無可擬會。妙明圓覺。無生無滅。非無生滅。以無生故。證取無生。無因無果。非無因果。以無果故。證取無果。學者只須發大勇猛。驀直前去。有時醒然。有時瞶然。有時擾然。有時寂然。一任生滅滅生。生生滅滅。迷覺覺迷。迷迷覺覺。總不須疑擬。不須體會。到得功行圓滿。瓜熟蒂落。那時本來自現。本來卻只如是。眼原是眼。耳原是耳。人原是人。物原是物。眾生原是眾生。佛原是佛。一切有情無情。有相無相。各歸本性。同入般若涅槃。共證圓覺。各認圓覺。各具妙明。共具妙明。無論本來面目四字。如同戲論。即如何是三字。亦屬贅語。此是如來說法第一實諦。非緣覺聲聞各所取證。亦不可認作拈花微笑。為教外別傳。學者且只向這裡究去。自然得箇消息。卻又不是向這裡討得箇消息出也。又問。世尊直指心源。固是第一實諦。但這心字。卻也是捉不來。推不去。粘不著。脫不落。原自灼灼的。的。卻又渺渺茫茫。還是心因物覺。還是物由心見。若道是心因物覺。一物未對時。此中原自醒省。說不得無心。若道物由心見。一念未起時。萬相原自森列。說不得無物。如今說是明心。還是將心去明心。還是將物去明心。若道將心去明心。這未明處是那裡。將去明他的是那裡。若道將物去明心。這物還是由外而入。還是由中而出。況這心字。明與暗俱無可著。如何說得巳明未明。這物字。內與外俱加不上。如何認取由中由外。學人誓要明心。只是將甚箇去明心。請再為指出。答云。性字是萬物同歸。這心字卻是眾生各具。只因凡夫誤認知覺作心。因知覺遂成繫綴。因繫綴遂成執著。因執著遂成分別。因分別遂成顛倒。靈根一昧。塵境紛起。宿業現緣。迷失本體。不知這心字。卻本是虛明圓妙。任是十聖出世。并不增一些靈光。任是六道現前。并不減一些妙體。湛然寂然。任行任住。湛然處如日月普光。寂然處如陰陽默運。行處如風轉雲流。住處如水澄波定。學者且向一念未起。一物未對時。極力參尋。任他參尋不出。到底一力參尋。於萬念紛起。萬物雜陳時。極力體驗。任他體驗不出。只是一力體驗。久之又久。一旦豁然。正如一輪寶鏡。具足光明。任你業山慾海。一例照了。毫無滯染。任你梵天淨土。一例看破。些無繫戀。這光明并非從內生。亦非從外來。任是天魔外道。總逃不出。任是菩薩大乘。亦逼不入。長寂長照。長顯長隱。這事極須參會。卻用不著參會。極須修持。卻依不定修持。經云。迷時師度。悟時自度。佛度眾生。眾生度佛。學人若當下領會。便不妨立地成佛。且為諸佛師。若不肯參會時。亦不妨向黑漆桶中。任坐百劫千劫。但可惜當面錯過。枉自蹉跎。正世尊所謂可憐愍者爾。或悚然起。更端而進。曰。心性之指。既聞大略矣。敢不努力。但些子未明。即成隔礙。縱稍有知解。亦無以堅信心而發勇猛。願終白之。敢問儒言入世。佛言出世。儒將天下國家。皆歸到身心。佛併眼耳鼻舌。總攝還心性。雖俱於世無著。卻同是一步步入來。如何又說是出世。譬如現今坐立處。還是身入虛空。還是身出虛空。若道身入虛空。現今並不見有逼攏處。如何見得是入。若道身出虛空。現今並不見有邊際處。如何見得是出。這出入二字。畢竟著落在那邊。答云。只因世人認煞一邊。便自出入兩礙。然果識得出入。即便認煞一邊。亦正無出入。且如學者現擬出門。原因身在屋裡。纔說是出門。若並不曾入屋。何從更道出門。此處極易見。但如何道是入。卻自費解。只如世間萬法萬緣。各各現在。世人曾出卻那一件。既未出。卻如何道得入在那一件。禪講入定出定。且不道如何是定。請道如何是出入。儒解得出入二字。便能功參造化。禪解得出入二字。便可坐證涅槃。學者且究尋這入處。閉眼埋頭。勿參雜念。但理會得入處。出處自不須再說。再說時。便是騎牛覓牛。世間第一呆漢。然亦不妨再說。再說時。卻是見月認月。當前如如佛也。或又唯唯否否。重申問曰。儒行。親疏遠近。逐事分明。佛法。方便慈悲。一切平等。若說不必分別。試看天地間。尊卑上下。動植飛潛。智愚善惡。是非剛柔。那一件是一樣的。若是一例的平等。便自禮樂刑政。不須設施。城郭阡陌。不須經畫。如何行得去。即佛法中。亦自有三途六道。五戒四果。種種分別。如何說得平等。若道儒是世間法。佛所說是出世法。世法必不得平等。佛法原可平等。則佛乃大聖人。具足萬法。妙明圓覺。普度萬方。若到得世間有行不去處。便是小道可觀。致遠則泥矣。如何稱為世尊。萬劫賢聖。普同皈依。如今只道這平等法門。是行得去。是行不去。還是有行得去的去處。又有行不去的去處。亦須剖示。俾學人得有下手處。答云。此理只在眼前。學者不曾體認。便道出許多閒話。現今不必遠引。試看今日。這一天霜影。從空飛下。點草著木。撲水浮山。這霜下來時。卻是一例平等。道不得更有分別。然松柏添翠。蕭艾自萎。老幹仍直。柔條各腓。菊被之而競秀。蘭觸之而爭摧。波合之而益澄。峰承之而益峭。只緣這霜是一例平等降來。所以能因物付物。萬物各得其天。各還其本。若使這霜。降來時先作分別。一物各作一霜。便是化工大力。驅役丁甲。經營轉移。亦只是一處到。一處缺。無論缺處不是。即到處亦不是。推之鏡光波影。日照風迥。無不如是。須知平等二字。天道如是。王政亦如是。佛法如是。聖功亦如是。學人若能識得。便不妨實指妙明圓覺。亦不妨直認參贊化育。頭頭指來。處處現出。易云。聖人無心而成治。經云。一切聖賢。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正是平等註腳。學者須自認取。若此不能理會。措大只守著誠敬二字。衲子只守著戒行二字。尋把茅蓋頭。自行理會。定然有箇見處。到得有箇見處時。方知這誠敬戒行之功用。宣尼論語。釋迦談經。總於此住。實無所住。一貫不二。本是大同。其微有不同者。緣孔子之言性。止於無聲無臭。如來之印心。極於無性無生。一箇圈裡。一箇圈外。此又入世出世之名之所從來也。若不及此窮究。踏實前行。纔得一知半解。便自妄語狂言。以為希有世尊不過如是。無論於佛宗旨。如癡人說夢。即於聖道。亦豈有了知日哉。慚愧慚愧。勉旃勉旃。

    大學士張廷玉澄懷居士。

    佛法頌(并序)

  蓋聞法雲普蔭。靈相遍於十方。慧照朗升。恩光曜於八極。握仁王之寶鏡。日月重輝。轉梵帝之金輪。雷霆並銳。惟湛然長住。大雄包混沌之源。寂爾無生。正覺超氤氳之表。故能使九十六道。紀菩提之一門。三十三天。貫須彌之四頂。天上天下。通明之體常圓。三千大千。無緣之慈廣被。信乎海水可量。虛空不可量。虛空可量。菩薩摩訶薩。成就眾生。變化隨感。不可量。菩薩摩訶薩。修行地位。有分劑可量。諸佛真如性海。無邊無中。無內無外。不可量。至哉大哉。鄒衍之口不能譚。章亥之術不能算。鈞天之奏不能聲。易牙之頰不能味。然則雖欲頌之。曷從而頌之。粵稽古昔。三藏之義未顯。二乘之運莫窺。蠢爾眾生。芸然食息。并識同奔。隨緣受業。人天異軌。生死紛馳。起伏沈浮。千態萬狀。如來乘本願以度人。現慈力而應化。制六師而正四倒。祛八邪而歸一味。折世智之角。杜異人之口。導求珠之妄心。發觀象之翳目。持寶炬而明覺路。揚法舸而濟迷津。應病投藥。為無上之醫王。含乳調酥。作群生之慈母。此法王之至仁也。法忍智忍。率難忍以皆空。無心即心。總群心以俱攝。珊瑚江海。彈一指而起波瀾。琉璃日月。垂兩手而綰晝夜。百千妙偈。生於鳥翅之間。十二音聲。出於象牙之表。演涅槃則智超三界。說般若則天雨四華。獅子一吼而外道摧鋒。法鼓暫鳴而天魔稽首。此法王之神力也。高梯直上。籠絡太虛。抽針旁投。區分小有。貫花之句。光如水上之祥蓮。說偈之音。朗若星中之皎月。非有相而非無相。凡聖莫窮其幽微。空是色而色是空。智愚鮮洞其要妙。綜括弘遠。奧致遐深。八萬四千之藏。二諦十地之文。祇園鹿苑之譚。海殿龍宮之訓。玉諜金書之字。七處九會之言。罔非垂妙道於天上人間。扇元風於前今後古。開千百葉之因因果果。啟億萬心之法法如如。實為世界福田。盡是蒼生歸宿。聞者甘露入頂。悟者慧水灌心。含生抱氣之倫。蠕動翾飛之眾。莫不掌合腹內。思聞十善之音。聲唱殼中。遙頷四天之說。金口妙義。掩二曜以長懸。瓊軸微言。貫三才而靡絕。此法王之教化也。以妙法為車。以禪定為軫。以忍辱為轂。以持戒為轄。以勇猛精進為輻。以金剛般若為輪。始於自載。終於載人。俾訪道者識路。迷宅者知歸。智珠法鑑。人人可持。四忍五明。家家有望。斯其為功。豈海水恆沙之所可量哉。至若晨鐘暮鼓。喚回夢境之愚頑。皓月清池。洗淨塵襟之坌集。六時翹請。常以國王水土為心。三業精修。必以君父恩深為念。斯又熱毒之清涼。忠孝之遒鐸歟。夫月無卻水之心。水有含月之性。如水失本清之質。則月無自現之方。必也早契禪那。久依定水。意花不染。弘上善之慈心。勝果爭扳。察中乘於慧眼。則積滯皆傾。類秋風之落葉。繁疑盡釋。比春日之銷冰矣。麤述勝因。接茲初地。若夫向上。非可言詮。頌曰。
  藹藹慈雲。蓋覆十方。湛甘露味。溥琉璃光。慧燈常照。智日常臨。斯日斯燈。萬古之心。惟心非心。名亦強名。現無相相。廣無生生。十地九天。破幽燭暗。月月之光。海海之岸。象馬東馳。金身丈六。柱地維天。經航法轂。傳衣一花。說法無字。震耀鏗鍧。聾聰瞽視。祖紹宗承。皮髓肉骨。究何有哉。佛亦無佛。明星漏光。本心直示。法爾如然。西來大意。

    真如說

  達摩自西天來至中國。祇期密傳心印。印爾本心。以心印法。以法印心。心既如此。法亦如此。所以說無一法可得。祇教了取本心。當下了時。不得了相。無了之心。心了兩融。是乃所謂真如也。夫真如者。寂而非無。動而非有。行而非遷。住而非止。萬色齊彰。非青黃黑白之可色。眾聲交作。非清濁短長之可聲。用周沙界而纖影不留。體遍大千而寸絲不掛。古之今之。八萬劫不離當念。人之我之。三千佛總在現前。化城八面。無非清淨法身。蓮座千層。總是莊嚴妙相。四生六趣。俱遊寶筏慧津。十地五天。盡作水晶堂壁。無一法本有。無一法本無。無一法欠缺。無一法棄餘。泯中邊。斷前後。絕妄真。同垢淨。忘能所。齊色空。印同異。等聖凡。一滴水味。與八海無差。一釐金體。與全礦無別。一毛孔能容納太虛。一毫端能蓋覆大地。即性是相。即相是性。即理是事。即事是理。即空是有。即有是空。即法是塵。即塵是法。現今天覆地載。日東月西。晝明夜暗。山峙水流。更無一絲一毫。不同隱現。過去八萬劫。未來八萬劫。更無一塵一剎。不共出沒。人誠到此真如境界。如鏡照鏡。如空合空。如水投水。如月攝月。摩尼寶珠。具含眾色。淨琉璃瓶。光境兩忘。收則俱收。現則俱現。不容造作。不假安排。自然無作無止。無任無滅。且也作亦無作。止亦無止。任亦無任。滅亦無滅。卷舒與奪。如意分疏。生死去來。於法自在。即真如二字。亦了不可得矣。至哉此旨。難遇罕聞。惟證乃知。非悟可測。言前薦得。巳涉程途。擬著意求。刻舟何益。昔雪山夜睹明星。睹此也。迦葉破顏微笑。笑此也。少室面壁九年。面此也。六祖夜半傳衣。傳此也。以及從上古錐。凡有一契一證。一棒一喝。無非契此證此。棒此喝此也。覓來移步換形。不道卻在這裡。拈去千頭萬緒。可知究竟無多。吹無孔之笛簫。聽空中之法鼓。乃至睹無所睹。笑無所笑。面無所面。傳無所傳。亦復契無所契。證無所證。棒無所棒。喝無所喝。擎拳豎拂。目是傀儡登場。掂兩簸三。是說他家財寶。旨哉。世尊有言。如夢中人。夢時非無。及至於醒。了無所得。然則猶有一絲未淨。仍在夢中。必至了無所得。乃為大醒耳。夫此了無所得。豈言思擬議所可及哉。請為偈曰。我有一丸佛。虛空滿一切。欲說本無形。欲畫元無色。來時有信潮。定處無痕月。妙味難言言。欲問須問舌。又偈曰。如來還來如。來來還如如。是名為真如。真如定何如。

    唱覺歌

  淨掃塵根幻妄身。先須認得本來心。寶相莊嚴皆色相。無相無心見始真。持心觀心紛主客。即心即佛添名目。非心非佛又如何。箇中妙意難容說。浩浩靈臺方寸區。湛然無有亦無無。靜不滯兮動不溢。化非變兮寂非枯。誰栽意樹發空花。誰放心香吐塵馥。誰施八水潤焦芽。誰握雙丸啟凡目。一點靈光無障礙。就裡普含十方界。一一界中放光明。一佛千佛皆現在。太虛中。法雨香。醍醐一滴幾人嘗。嘗過醍醐味無味。夏飲水兮冬飲湯。妙勝堂。牟尼殿。幾人曾見如來面。戒香手炷謁靈山。又早山門闔兩扇。迷迷迷兮迷不醒。一聲獅子當空震。日照潼關四面開。長安大道何須問。垢垢垢兮垢不淨。縱汲西江浣難盡。亭亭出水妙蓮花。生在汙泥不染性。狂狂狂兮狂不定。罡風吹透寒冰浸。六窗受月片雲閒。猿馬何須繩索禁。邪邪邪兮邪不正。驅逐么魔愁劍鈍。金剛百練繞指柔。百萬魔軍齊乞命。迷者醒。垢者淨。狂者定。邪者正。頃刻凡夫頃刻聖。聖聖凡凡豈兩人。明珠一顆當心印。三春物態好繁華。萬樹夭桃萬樹花。如何遍滿無虧缺。請從箇裡究根芽。日上三竿萬象森。大千世界普光明。如何一隙皆生白。破暗通幽徹底清。滄江之水浩漫漫。一平如掌無峰巒。如何盡泯高低跡。放眼從教平等觀。梵志夢中多梵志。剎那一夢千年事。如何千劫一剎那。妙諦須知融攝意。冷然微笑天宇空。聞聲讚歎繞天龍。何人長嘯響山谷。直似寒蟲吟壁中。巨靈抬手華山劈。區區真是縛雞力。我聞佛力大無邊。一指能援眾生溺。渡非航。卓非錫。海靡涯。履一隻。黑漫漫。明歷歷。二五原來是一十。打破算盤珠。珠珠歸一一。何須披半夜之衣。不待面九年之壁。歸依復歸依。稽首。當前佛。祥風甘露遍十方。億眾常安一心福。

    偶吟二十首。

  圓光一顆本虛空。萬象森羅面面逢。月影印潭潭印月。欲分賓主卻何從。
  雙丸旋轉在當前。暑往寒來孰後先。探取無生無滅理。大椿朝槿恰齊年。
  鳶飛魚躍各升沈。山自蒼蒼水自深。欲識高山流水意。夜來明月印天心。
  思從覺路覓真傳。枉踏芒鞋路萬千。識得平常心是道。飢來喫飯困來眠。
  本來無相亦無名。纔著思量翳障生。塵掩鏡光雲掩月。不分明處最分明。
  非空非色非明暗。無我無人無古今。可歎世人多不解。掌中一指是知音。
  參佛佛原無覓處。傳心心又在何方。不如真妄都忘了。笑看忙人夢裡忙。
  佛本無心安有意。西來之意問奚為。莫言此處人難會。露柱原來也不知。
  認著依然不是真。休從語句枉勞神。可憐一樹庭前柏。賺盡古今多少人。
  永嘉七字指迷津。心法雙忘性即真。始信如來大圓覺。仍然宇宙一凡人。
  不坐蒲團不面牆。聲聞色見總尋常。自從領略醍醐味。六月炎風透體涼。
  多年暗谷一燈明。明暗都從眼界成。何似道人酣寢後。一輪紅日在三更。
  地闊天空方寸寬。笑他蟻磨與鰋竿。一笻偶上蓬山頂。百萬峰巒腳底看。
  畏喧求寂兩紛張。臧穀原來總失羊。萬事心中無一事。荷花雨迸滿池香。
  門前誰斷客停車。只要主人省得家。一任春風蝴蝶鬧。可能飛上雪梅花。
  焚修朝暮傍蓮臺。聖見凡情枉自猜。大地山河俱是佛。謾教移過淨瓶來。
  合浦珠光映月圓。行人岸上誤流連。歸來認取衣中寶。何用重尋下水船。
  奧義莫從言外覓。真詮休向句中求。撥開文字拋知識。無孔笛吹江上秋。
  心淨時時聞妙香。何勞鼻觀費思量。諸般法相歸烏有。一任天花作道場。
  誦罷蓮經有會時。倚闌高詠昔賢詩。梧桐月向懷中落。楊柳風來面上吹。

    西江月十二首

  纔見冬風栗冽。旋看春色芳菲。箇中消息是耶非。斯理無難領會。
  都說鳶飛魚躍。何妨鳶躍魚飛。高卑俯仰總天機。方是活潑潑地。
  身上垢衣未解。懷中塵鏡慵磨。不知自障礙偏多。反說佛門高大。
  悟即易如拾芥。迷時難若填河。忽然夢醒發高歌。心佛原無兩箇。
  代謝本無生滅。循環安有初終。請看春夏與秋冬。來往猶如接踵。
  人見是空是色。我言無異無同。天然空色在其中。一任風旛自動。
  泛海乘風破浪。蒼茫不見涯垠。忽逢寶筏渡迷津。彼岸不須重問。
  本自無真無幻。休言非幻非真。萬緣既息有何因。一點靈光無性。
  佛旨非藏非露。佛言非淺非深。若從語句覓真心。恍似充飢畫餅。
  魚兔得時便了。筌蹄何用重尋。自參自悟自通靈。聊把經文印證。
  誰道心兮微渺。時時遍滿乾坤。一輪月印萬川明。方識萬殊一本。
  悟道誰分頓漸。成功豈在操存。天長地久自惺惺。到底不離主敬。
  多少靈山法眾。一人識解高超。語言文字總徒勞。纔睹拈花即笑。
  老馬也能知路。昏鴉幾見迷巢。即心即佛不須招。何必自生顛倒。
  喻法偶拈拄杖。傳心試取袈裟。雲門胡餅趙州茶。妙味惜無知者。
  窗外青青翠竹。籬邊鬱鬱黃花。無端花竹影交加。聊作道人禪話。
  現在尚為幻境。未來過去茫然。強詢父母未生前。有見仍同無見。
  池內是冰是水。爨中為火為煙。開時成掌握成拳。此際何須分辨。
  無味乃為至味。希音方是玄音。何人解鼓沒絃琴。更有何人解聽。
  古井湛然常寂。閒雲散去休尋。經言成佛本無心。心有即成凡境。
  煩惱皆由心起。無心煩惱何居。誌公密諦指迷途。脫盡眾生愁苦。
  方寸本無愛憎。大千安有榮枯。妄從塵海覓亨衢。忘卻家園樂土。
  史說不知不識。易言何慮何思。果然無作亦無為。便是羲皇上世。
  芳草落花蹤跡。孤雲野鶴襟期。春風沂水詠歸時。想見一般況味。

    左都御史張照得天居士。

    心賦(并序)

  (臣)幼誦詩書。惟通章句。長窺緗素。徒亂狂華。既理障之沈深。亦欲根之堅固。周旋樂趣。彌益苦荄。意蕊紛開。頭燃良痛。側聞宗說。能使心地清涼。乃閱教文。涉獵龍宮寶藏。初知山河大地。本是妄生。地水火風。原從幻結。一身非有。此外何言。然而明暗色空。塵塵和合。身親民物。了了當前。欲遣去則皆非。豈混同而猶是。捨一取一。罔息於馳求。前三後三。彌增其較計。得少謂足。中止化城。慕聖厭凡。兩頭壁壘。惟身惟口惟意。步步交加。曰貪曰瞋曰癡。層層涉入。滅此生彼。終無巳時。誤後悔前。豈能自在。幸十世福田之廣種。遇一人首出之垂慈。欽惟。皇上參贊三無。經綸萬有。用周孔之典則。致唐虞之協和。尊居九重。而如遊山澤。恩覃八極。而視等浮雲。同太虛之穆清。若杲日之明照。現。帝王身而為說法。發如來藏於一微塵。夙契一貫之心源。宏闡別傳之妙旨。未嘗言說。巳震雷音。普示提撕。常垂甘露。憐(臣)迷頭認影。為(臣)解結開巾。遂使蛙出井心。翹首而瞻天際。蜂穿紙隙。翾飛以近日輝。始知本性如然。此門不二。大學之道。固御世之權衡。直指之傳。乃明德之統要。非敘倫庸禮修政明刑。何以妙此心之法相。非破妄泯真圓通普覺。何以濬萬化之靈源。空有相倚而成。盡其有。纔圓空性。幻實異名而一。履其實。始了幻因。名相空華。涅槃實際。如猶未到寸絲不掛之實際。將何以釆萬善具足之空華。世出世間。不取一法。空投空際。寧捨萬緣。歷劫難報斯恩。大千的歸一旨。今者。奉。敕恭撰心賦一篇。進呈。御覽。爰述此序。自志本末。夫心也者。譬喻莫施。敷陳奚盡。嬰兒開口。巳了根源。佛祖相商。莫能下語。即金針在手。何由捉霞彩以裁縫。縱綵筆凌雲。豈可取太清以繪畫。然一絲孔宛然華藏。千須彌不異毫毛。物物圓成。頭頭顯露。豈(臣)斯賦。獨乃非心。心亦非心。賦寧是賦。蓋即鸚鵡翦舌而學語。蚯蚓鼓脰而鳴歡。黃花對日而舒顏。翠竹因風而吟籟云爾。賦曰。
  無生無滅。無在無遷。慈氏以後。威音以前。卓爾獨存而離彼離此。湛然常住而匪中匪邊。惟圓斯覺。惟覺斯圓。圓不見圓。圓周他自。覺無所覺。覺遍人天。拈起十方虛空。不足以絜其大。數盡恆沙萬有。不足以語其全。芥子孔中。容納四大海水。屈伸臂頃。直過萬八千年。攘為已有。則曰正法眼藏。權當人情。則曰直指別傳。何凡何俗。何聖何賢。何迷何悟。何法何禪。六趣三塗。全該真體。十身四智。靡隔妄緣。起而無生。諸佛入涅槃於眾生識海。寂而常動。眾生墮生死於諸佛心源。無一塵而不入。如大圓鏡。無一剎而非真。是金剛圈。若大火之聚空。濯手難近。若水銀之墮地。轉瞬渺然。法法依之影現。如摩尼珠體非一色。物仗此光騰。如寶絲網層映相連。擴為六合。而又包六合之外。故莫量其外之際。碎為微塵。而又居微塵之中。故莫測其中之堅。色色全彰。頭頭顯露。廓然無相而眾相交橫。寂爾無音而群音並吐。欲要其終。智勝之所不能窮。欲原其始。然燈之所不能溯。欲走以避。則九天九地總相逢。欲捉以觀。則千劫千生不能遇。茫無朕跡。何地可以染汙。周遍大千。何所容其保護。大小同量。高卑同度。有無同體。生滅同住。亦是亦非。亦起亦仆。亦遠亦近。亦緇亦素。了之則一道齊平。執之則千途各立。依回於地水火風。眩轉於受想仃識。牽纏於見聞覺知。泥滯於去來今昔。迷誤於狐唾貍涎。尋探於破書殘籍。茫昧於泬寥杳冥。計較於寸分丈尺。拈弄於有覺精魂。斷滅於無知木石。厭棄於人我眾生。埋沒於暗明空色。安排於佛剎道場。起倒於世諦徽纆。習慣於捏目生華。癡著於遺金拾礫。淆亂於欣就厭離。紛紜於得失損益。烏非黑。鶴非白。無始劫來名相跡。道黑道白。鶴正白。烏正黑。六結當心不調直。疑白疑黑。是以著處便粘。交加不釋。以膠投漆而漆亦為膠。以客迎賓而賓全是客。春蠶成繭而繭還縛身。夏蟲依冰而冰先喪魄。熱毒海漫漫沈沈。鐵圍山巍巍岌岌。四種相怪怪奇奇。一箇我綿綿脈脈。枕中槐國。指揮鳥虎龍蛇。石裡火光。分別卵胎化濕。人間之滴水難消。地獄之程途孔亟。火厚二百肘。何處蓮華。風吹三千年。幾時安宅。病既千端。丹斯萬品。西天四七。受藥師之親傳。東土二三。共醫王之正稟。或拈大地作伊蒲之饌。充彼飢虛。或緝浮雲成金縷之衣。蘇其澿銦C或然香燈寶炬。照彼昏酣。或驅法電智雷。醒其寱寢。或喻空華。或方二月。滌除有漏根窠。或指四大。或標六塵。卷卻無明衾枕。或現檀那之力。佛缽可滿以少華。或建精進之幢。金剛不雜於凡飪。或戒香薰習。出白淨於泥塗。或定水淵澄。返真常以漸寖。或禁瞋蛇之妄動。免燒功德之林。或喻太末之難緣。拈出菩提之錦。或收狂象以擐拴。或禁亡猿以圈檻。或揮智慧劍。破欲網之重重。或棹般若航。度愛河之黮黮。或說乾城。大海上。無邊龍蜃樓臺。或譚淨土。寶池中。無數金銀菡萏。或顯三身應現。非斷非常。或示一顆圓成。不增不減。裂開一味平等之法爾如然。演出萬般差別之教宗頓漸。超方便。住圓覺。止啼楊葉婆娑。成佛果。斷輪回。翳眼空華荏苒。蓋燒須獼雅宜螢火。而束虛空純賴龜毛。撥開幻影浮光。玉龍迥跋。築著銀山鐵壁。石虎聲猇。華亂澄空。五宗各飄其香雨。浪翻平地。三關長卷夫銀濤。非半非滿非偏非圓。一種沒華之果。有權有實有照有用。單通無木之橋。走殺天下參禪衲子。惑倒世間成佛英豪。獅兒口喝樹頭風。縛歸袖裡。兔子角挑潭底月。挂在眉稍。八海水化為醍醐。無非毒藥。一些子現成法寶。只這毫毛。即此是實際理地。即此是夢幻影泡。何愛何憎。刀割檀塗。一般滋味。何取何舍。釋迦調達。兩處逍遙。非見非聞。涉解會而皆為自棄。非無非有。滯方隅而即起塵勞。等量均齊。若動一念。即資其顛倒。本來具足。若向他求。轉益其紛囂。必也如杲日之皎皎。必也如太虛之寥寥。必也如風輪之急轉。必也如川月之普昭。須如是人。明者箇事。寶鏡光千千不隱。切忌眼觀。師子弦喤喤厥聲。直須目視。如水成冰。是冰非水而全水是冰。如金成器。是器非金而全金皆器。開眼作夢中之佛。六度萬行圓滿。万成一事不為。操心降鏡裡之魔。十聖六凡齊遣。始知兩頭皆是。事即理。理即事。二障全消。迷即悟。悟即迷。雙因並置。隔時能隔所隔。是名為愚。了卻無了可了。乃稱曰智。似騰蛇之遊霧。住霧非空。若香象之渡河。履河皆地。不執緣以修證。不住相以布施。玉水自然澄澈。一任波濤。金山不畏泥封。何為瞋恚。德瓶撲而不破。只因包舉三千。道岸登而捨航。始信泥洹不二。夫惟者箇。不落圈繪。無一法自中出。無一法自外至。昭昭太古之先。歷歷窮未來際。大光明藏。覿體無依。清淨本然。獨尊至貴。生人生物生佛。絕妄絕真絕對。即別而同。四不離一。即同而別。一不離四。一本無一。四寧有四。能所兩亡。色空雙寄。體離凡聖。路絕彼已。靡間一絲。云何可祕。本無所悟。強名曰會。蓋見以心明而絕。明以見絕而澄。見絕。故真俗垢淨。不礙眼光。何大千之可辨。心明。則菩提煩惱。一路涅槃。何七處之可徵。一珠入一切珠。一切珠入一珠。無分無合。一月普現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頓圓頓成。窮三際而直立。亙十方而大橫。百千萬劫如是。南北東西等平。斯為華嚴會之方廣。是以無量壽而。圓明。

    勉學論

  或於座次。問何以入道。余曰。道無門戶。而子問何以入者。毌乃失問歟。夫道。不取不捨。即今能失問之子所失問之語。俱在道中。而又何從入耶。或曰。豈無善權方便。曰世尊四十九年。說三藏十二分。作善權方便矣。末後拈出一華。在百萬人天中。作將來眼。誠亙古亙今善權方便矣。西天四七。各有偈示機緣。傳至少室以及曹溪。流乳分波。枝條蕃衍。四方八面。霆轟雷震。如所為木上座。金剛圈。青州衫。娘生褲。三腳驢。[卄/麻]三斤。鱉鼻蛇。獼猴鏡。拈布毛。旋風打。至若五位君臣。四賓主。三玄三要。九帶。十智等。前後出興。莫之紀極。各各隨緣順時。以垂善權方便矣。孟子有云。子歸而求之有餘師。而又何問之有。或曰。雖然。必有以告我。曰。迷者覓悟。譬如坐者求起。尚不得言易。何況於難。今子坐於此。設欲起而立。則亦惟子目起於座耳。他人其何由代焉。他人為子說善權方便。不過曰。子竦身直足離座斯起。如是而巳。告子而子不知起。即驅毒蛇猛獸以駭子。而子仍不能起。則他人其奈何。縱使令兩人夾而掖子以興。而子不會於起則兩人釋手。而子又廢然還其故坐矣。即時時刻刻令兩人夾而掖子以興。此兩人者。終必有釋手之時。則子亦終必有廢然還其故坐之日矣。且也夾掖之久。而子乃謂人之由坐而起也。非用兩人夾而掖之不能。則子將終身不知起立之所由矣。將毌所謂善權方便者。轉而為罟擭陷阱也夫。子若真欲自起於座。唯辦肯心。不知不覺蹶然而興。則子雖欲自其由坐而起之因緣。方且語言文字不能詮釋。丹青粉墨不能摹繪。而他人又何處可以畫蛇添足哉。客聞此語。嗒然不能起於座。

    筏喻室記

  余室左右窗皆臨池。形似舫。名之曰筏喻。有客入室。請問筏喻之義。曰。子今在筏而問筏耶。漭沆大海。濁浪拍空。魚龍出沒。水怪磨牙。其順流而尾風。則千萬里不知其所止。其首風而觸流。則尺寸地不能以自前。不有此筏。曷登彼岸。生死。猶大海也。眾生歷劫不能自出。佛祖乃為設善權方便。解粘去縛。抽釘拔楔。使獲大自在。一切安隱。以筏為喻。豈曰不然。客曰。此子所為以見聞覺知。傍語言文字。用之乎者也。而解如是我聞。夫豈小子之所請益也。古德云。唯此一事實。餘二即非真。如子之云。猶有岸焉。猶有筏焉。岸與筏既為二矣。并乘筏登岸者而為三。安在其為一路涅槃門耶。曰。眾生自無始來。沈沒生死大海。塵根相對。根識互牽。剎那剎那。微塵微塵。息息不停。心心不住。如波擊風。如風盪波。善因惡果。迥環轉旋。萬劫千生。生滅無巳。世尊於是生憐憫心。於四十九年中。為說三藏十二分。明此六根六塵六識。皆是虛妄和合因緣。非真如自性本覺明妙。此熙連禪河所結筏也。迨佛以一華囑付飲光。而令阿難輔之。傳至菩提達摩。實來震旦。時則三藏十二分。復被六根六塵六識所和合。如油入麵。是麵皆油。無油不麵。紛紛穿鑿。全失佛心。乃為直指一華。渾作無義味語。俾學人味之如木扎羹。鐵釘飯。親之如吹毛劍。大火聚。目之如閃電光。擊石火。耳之如塗毒鼓。旱地雷。緣到時來。直下粉碎覿體真純。此蔥嶺發源。曹溪流乳。歷代祖師所結筏也。語未竟。客曰。嘻子豈巳登岸而捨筏乎。岸也。筏也。子也。仍三也。我聞此門不二。子何以云。曰。居。吾語汝。自久遠劫來。一段心光。動為妄習所障而不自覺。不特四大六根巳也。乃至讀書。書障。窮理。理障。行善。善障。持戒習定。戒定障。參禪學佛。禪佛障。但有所為。皆是心光影事。苟不到淨裸裸地。則命根終於不斷。然則淨裸裸地。乃岸也。而凡諸善權方便。俾得到此淨裸裸地者。皆筏也。然雖如是。一旦迷妄頓消。開豁顯露。讀書。亦無書障。窮理。亦無理障。行善。亦無善障。持戒習定。無持戒習定障。參禪學佛。無參禪學佛障。乃至六根六塵六識。亦無六根六塵六識障。頭頭是道。一一全彰。盡是菩提。皆成甘露。豎窮三際。橫亙十方。無一剎那而非佛日。無一毫毛而非法身。腳跟點地。岸斯在矣。向所為淨裸裸地者。其又筏歟。雖然。如是讀書窮理行善持戒習定參禪學佛。即是空華。即是夢幻。了不可得。於了不可得中。如是如是。無間無斷。純真一如。始得休歇於無休歇處。然則所為腳跟點地。固時時刻刻不離筏上。大海本來是岸。亦無此岸彼岸之可言。岸即清淨法身。筏即百千萬億化身。乘筏登岸即圓滿報身。三者一耳。一亦不立。安得云三。今我與子相對此室。岸耶。筏耶。子耶。吾耶。客乃相視而笑。因書其語以為記。

    茶話

  或問有。曰。空。問空。曰。有。或猶未達。乃說偈曰。空倚有以立。有倚空以名。萬有悉皆空。虛空實為有。一毛孔之空。有有中居之。凡此實有物。自具本性空。有既不可得。空亦是強名。若住空有相。何得云涅槃。今爾問於我。我爾復何名。名空既不可。名有實豈然。若然無爾我。何處立問答。於此二無中。為空抑為有。空有若一如。強名曰不二。

    覺生寺文覺禪師元信雪鴻

  上堂。佛法兩字。不是惟佛有此法。亦非眾生無此法。謂之無法也。佛者覺義。覺即是法。覺因迷立。不迷何覺。何為迷。見山河大地。認作山河大地。於見聞覺知。便立見聞覺知。此即是迷。何為覺。見山河大地。喚山河大地。於見聞覺知。使見聞覺知。此即是覺。同見山河大地。同是見聞覺知。因甚有迷有覺。咄。山河大地見聞覺知。幾曾向你道迷道覺來。總之說覺說迷。說真說妄。皆以假名字。引導於眾生。吾人本有之性。本自現成。本自具足。本無生滅。非空非有。非真非妄。非迷非覺。祇為眾生無執生執。無礙作礙。妄見有空有有。有真有妄。有迷有覺。若能一念回光。自然萬法俱了。要知了底道理麼。驢事未去。馬事又來。
  上堂。一人有眼不能見。有耳不能聞。有舌不能語。有心不能鑒。一人無眼能見。無耳能聞。無舌能語。無心能鑒。兩人相見。那箇在前。那箇在後。復云。且道兩人因甚得恁麼。
  上堂。但有言說。都無實義。山僧敢道凡有言說。無非實義。諸人還識得者道理磨。若識得也。塵說。剎說。熾然說。無間歇。但有言說。無非實義。若識不得也。塵亦不說。剎亦不說。無熾然說。無無間歇。但有言說。都無實義。
  上堂。南方行腳一遭。拄杖頭不曾撥著一箇會佛法底人。者箇說話。大似不知自已拄杖頭短。山僧亦南方來。拄杖頭不敢動著一箇。何故呢。彼自無瘡。勿傷之也。乃一夏在者裡。終日與諸人搬石運土。拆東補西。山門決要向南。露柱定須著地。鍋子有大有小。杓柄較短較長。無規繩中立規繩。無內外處分內外。堂內底要知堂外事。不得離堂內。堂外底要知堂內事。不得離堂外。且道與諸人分中最動耶。不是動耶。靠拄杖云且喜太平。
  示眾。東弗於逮人喫飯。西瞿耶尼人腹脹。南閻浮提人行路。北鬱單越人腳痛。是合有底常事。因甚眼能見物。有見得及底。有見不及底。耳能聞聲。有聞得到底。有聞不到底。為見聞之性有不遍耶。為見聞之境有隔礙耶。怕因迷卻目前。往往失卻背後。理上無不融通。事上不免成滯。總能理事一如。畢竟事理兩橛。釋迦老子直得差排不來。只得道箇是法住法住。世間相常住。須知者法位。迷亦在是。悟亦在是。無明煩惱由此。妄想執著由此。全身在者位裡。更向外覓。全身原不在者位裡。卻向內求。左也被他礙。右也被他礙。口能喫飯。手能捉持。通融不來。火作水用。水作火用。假借不得。所以學道人貴知處處有出身之路。物物上有轉身之機。能於一法位中轉得身。便於一切法位出得身。自然東不礙西。南不礙北。移彼作此。移此作彼。然後入佛不礙。入魔不礙。入凡不礙。入聖不礙。入空不礙。入有不礙。入生不礙。入滅不礙。若作本無佛魔凡聖。本無空有生滅。認為不礙。敢保伊總會得是法住法位。未會得世間相常住在。
  示眾。不可以智知。亦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亦可以識識。本無名相。亦有名相。本無言說。亦有言說。本無差別。亦有差別。本無遷變。亦有遷變。因有遷變。知無遷變。因有差別。知無差別。因有言說。知無言說。因有名相。知無名相。因可識識。知不可識識。因可智知。知不可智知。所以若剩一法。不是者箇法。若欠一法。不是者箇法。譬如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肥亦土也。瘠亦土也。大亦臣也。小亦臣也。恁麼也。王還有功幹也無。不見道不現而章。不動而化。無為而成。其惟聖人之道乎。設謂山僧不解直指。只念篇章。便向道某也幸。
  示眾。達摩西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要知別無指法。只要忘情泯見。自然見性明心。若不明心。不知心之本空。若不見性。不識性之本該。本空故。即執著全消。本該故。即圓融無礙。何為執著全消。色不是色。聲不是聲。何為圓融無礙。色直是色。聲直是聲。雖然。聲色不到處又作麼生。莫著空好。
  示眾。人但知凡聖情盡。體露真常。不知凡聖情起。真常體露。何謂凡。諸佛是。何謂聖。眾生是。何謂真。幻化是。何謂常。生滅是。雖然。須開透關眼始得。若透關眼未開。古人道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是一箇。是兩箇。毫釐有差。天地懸隔。毫釐無差。天地懸隔。參。
  小參。諸法皆有對待。生佛聖凡頓漸偏圓等法是也。惟者箇法無對無待。非生佛聖凡頓漸偏圓可該。而該得生佛聖凡頓漸偏圓。故擬向對待法裡覓者箇法不可得。不向對待法裡覓者箇法亦不可得。只者兩箇不可得處無教可收。那得不是教外也。既總不得。又如何傳。彈指一下云。切莫妄想。
  小參。華嚴經云心佛眾生。三無差別。山僧道差別。心不是佛。佛不是生。生不是佛。何故。佛時決不見有生。生時決不見有佛。心時決不見有生佛。生佛時決不見有心。試體驗看。
  小參。三教聖人皆貴說中。或說時中。或說守中。或說中道。祖師門下卻用不著。若有中。即有偏。中偏相立。取捨情生。是法非取捨法。所以從上說
○者箇。其實者箇亦不立。故方如圓如。高如下如。一亦如。多亦如。橫亦如。豎亦如。塵塵如。剎剎如。謂之如如法門也。

    心佛

  即心即佛。非心非佛。心佛本空。即非何有。能不守空。真源自通。佛佛祖祖。以此立宗。

    真性偈

  譬如富長者。財施遍國土。令各各莊嚴。成就種種事。而此富長者。安住自娛樂。都不知有是。真性諸法依。亦復如是爾。若佛若眾生。身心及世界。乃至無量法。皆從性幻起。真性常清淨。猶如世間海。現蜃樓幻市。海相還如故。所以修學人。勿滯一切法。一切法無實。但以無見見。見此無性性。皆成無佛佛。常度無生生。

    山居偈

  七凸八凹山下路。有誰來叩白雲扉。披雲常嘯千峰月。閒卻人間是與非。住得青山深更深。長松脩竹沒閒林。神光一道從無昧。非去來今貫古今。枯者自枯榮者榮。春來秋去又經冬。要知山上住山客。即是山中山住翁。

    聖因寺悟修禪師明慧楚雲

  寶親王贈拄杖。師接杖拈起云。這杖也是七十年。與山衲同庚。王云。一百四亦不為分外。師笑云。大家的。大家的。
  小參。佛者心也。法者心也。僧者心也。色空者心也。明暗者心也。是非者心也。善惡者心也。凡此等心。皆屬幻妄。如空中花。水中月。了不可得。乃生滅法也。且道如何是真心。心者佛也。心者法也。心者僧也。心者色空也。心者明暗也。心者是非也。心者善惡也。良久云。莫者便是真心那。將拂子擊案兩下云。莫瞞人好。
  小參。太湖三萬頃。蔥嶺五由旬。塵塵葉葉。出頭天外易。葉葉塵塵。從空放下難。頂門具眼的。黑漆漆十萬。腳跟點地的。露堂堂八千。若以色見聲求。何異鑽冰覓火。如或意解思度。大似向西東行。這件事欠一法不是。剩一法不是。取一法不是。捨一法不是。即一法不是。離一法不是。設有人問如何得是去。但低聲向他道。老僧卻在是非裡。
  小參。諸人看看。闔常住山僧及大眾。殿堂寮舍。柴水米鹽。椅案床架。盡被一條繩一串穿卻。諸人還見這條繩麼。良久云。是什麼。斷貫索。
  小參。無言說。無言說。沒甚事。沒甚事。大道只在目前。祇此目前空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即是我。我即是他。若也眼目定動。卻成白雲萬里。豎拂子云。莫將閒學解。望擬祖師心。
  小參。豎拂云。山川人物。上下四維。五金八石。磚頭瓦礫。琴瑟鐘鼓。風雲月露。寒燠溫涼。馨香臭穢。布綿羅綺。米麵醬醋。菴觀寺院。庭堂殿陛。是什麼。擲拂大笑云。那里說得盡。
  小參。目前六月。好箇時節。熱處卻冷。冷處卻熱。火裡水裡。蓮紅藕白。佛法門中。有權有實。衲僧分上。何得何失。銀碗盛出峨嵋雪。聊與諸人解煩渴。雲門扇子風凜冽。扇得虛空毛骨徹。與起扇子云。且待翠岩眉毛落。再向諸人細解說。且道說箇什麼。搖扇云。舌頭一片肉。牙齒兩排骨。向侍僧云。切不可記錄。
  上堂。前者蒙。聖恩賜一飽齋。實可謂天廚御饌。百味具足。大眾。且道是何珍饈。眾云。請和尚告示。師云。老實對汝等說。也不過是土物耳。下座。
  上堂問答畢。乃高舉拂子云。山僧即是拂子。拂子即是山僧。且道大眾是拂子。拂子是大眾也不。將拂子向空一拂。擊几案三下。下座。
  上堂。兩班闍黎。一箇老僧。恰好一比。山僧即是香餌。大眾一一皆如貪他香餌上他鉤。雖然。眾中若有奔騰霄漢的英靈。吞卻山僧則易。著山僧吞卻卻難。諸仁者。作麼生會。若也不會。聽山僧重下註腳。喝一喝。云。向嘉州大象牙裡作活計去。
  上堂。召大眾云。看看。老僧手中一握水。從何處得來。眾無語。便下座。
  上堂。拈拄杖云。者木上座。有時向洪濤裡燃香。有時向烈燄中酌水。諸仁者。切莫道作夢中佛事。的然實相功德。只有一件事不唧[口+留]。卻與老僧相同。何者。不解誦經號佛。有僧出云。若然。和尚何得每每示人念佛。師云。孟八郎又恁麼去也。
  上堂。一僧出眾叩謁。師喝云。闍黎何得受老僧禮拜。僧罔措。師笑云。若要好。大就小。
  上堂。老僧偶作一夢。夢與大眾陞座說法。諸人且為圓兆看。眾無語。師云。累我累我。便下座。
  上堂。師云。唵啞吽。口字傍邊。添一奄字。名曰唵。左口字。右亞字。名曰啞。口牛相並。名曰吽。梵語唵啞吽。此云。阿耶阿耶。吃嘹舌頭。註腳不來。慚愧慚愧。便下座。
  上堂。師據座。良久。大眾啟請說法。師袖中取心經一部。高聲朗誦一遍。下座。
  上堂。拈一瓣香云。將此一粒金丹布施大眾。但只可吐。不可吞。眾中還有領受底也無。若不肯領受。老僧只得取入三十三天寶藏庫去也。爇向於爐。
  天寧章禪師過訪。師門迎。才見。指面前案山云。老僧日來高掛孤峰頂上。何以相救。天寧向地作舞钁鋤勢。師曰。橛放橛埋。天寧云。百消丸一任咬嚼。師大笑。攜手歸丈室。

    西江月十首

  堪笑多年鈍置。把磚作鏡研磨。百千關鍵指彈過。袖裡乾坤粟大。
  放開山河大地。捏聚大地山河。而今任我樂高歌。囫圇劈開一箇。
  太古鴻濛前後。威音彌勒始終。誰論九夏與三冬。秋春一任接踵。
  色即是空空色。同中有異異同。色空同異自縱橫。妙用隨宜定動。
  本元豈容造作。心田那有涯垠。渾忘彼岸和迷津。踏著無勞更問。
  佛曰離名離相。法云非假非真。森羅萬象露全身。物物各彰妙性。
  打開凡聖關鎖。霎時徹透玄微。無心何是復何非。貴在當人自會。
  戴角大蟲穩臥。落毛鐵鷂翻飛。一塵劈破露真機。吞吐三賢十地。
  千仞須彌不廣。萬丈香水非深。覓心不得是安心。可把雙丸作餅。
  覓佛不在聲色。求法何用搜尋。本來不昧一虛靈。自怡還須自證。
  九秋黃菊冉冉。三春芳草菲菲。西來祖意是耶非。箇事急須領會。
  兩手拍成一響。兩隻孤雁同飛。打開權實自知歸。穩穩腳跟點地。
  古鏡本雖具照。然須假借揩磨。云何歲月枉蹉跎。自愧浮生老大。
  能達一塵不立。卻然大地山河。空手行拳舞娑婆。何妨將錯就錯。
  迷本苦連根蒂。悟時甜合邊中。分疏一點枉勞工。休把葛藤播種。
  聞見非聲非色。心佛非異非同。萬象不著即空空。皎月澄潭不動。
  有念山頭鼓浪。無心海底揚塵。悟迷迷悟總非真。生佛何修何證。
  太虛純清絕點。寒潭皓月一輪。百花叢裡不沾身。許汝明心見性。
  勘破色香味觸。了無知見覺聞。空空色色露天真。[囗@力]地一聲方恁。
  明明百草叢裡。普現自已家珍。頂門豁眼覷方真。此眼人人有分。

    妙正真人婁近垣三臣。

    性地頌四首

  輝輝大圓鏡。物我具此照。彌勒與威音。一身兼兩號。心本無可明。因明啟其奧。性本無可見。因見顯其妙。惟茲心性中。同含真常道。妙體恆湛然。光華六門耀。紛紜處本靜。寂歷中原鬧。忘機泯取捨。歸根無老少。欲知佛仙理。祇這玄關竅。
  三千金世界。即此方寸壼。毫端顯真性。大地驗幻軀。心無因境有。境有因心無。心如不逐物。何處更尋吾。仙凡分頃刻。表裡別精麤。萬象任紛紜。真心迥峭孤。於焉契妙理。一滴隱江湖。
  天心一輪月。清淨印我心。我心與明月。互印光轉深。有光便有相。焉能免物侵。何如泯其光。萬境任浮沈。此之謂至明。翛然出五陰。若箇金丹訣。多少錯推尋。
  從天本無降。從地本無出。其間此一事。自在而自適。如珠在虛空。光華不染色。如露滴荷盤。圓轉不落跡。應現諸剎塵。遊戲仙佛土。幻化雖異形。如千燈一室。在智本非智。言得卻無得。前聖本無說。後學強傳述。諸佛與眾生。同仁不同德。若作分別想。歷劫迷邪惑。如月印千潭。含元萬而一。說與智愚人。共證波羅密。

    心佛歌

  心與佛。等虛空。空中之物妙難窮。碧海光涵輝萬狀。青山色霽聳千峰。休摸索。莫施功。無形無象迥絕蹤。真如妙相原非相。六通解慧亦非通。塵塵起處佛佛現。剎剎隱時心心空。了知真佛住無心。始悟無心是真佛。如是心。如是佛。心兮佛兮皆妄說。認得摩尼一粒珠。恆河沙界光常徹。寒兮暑兮侵不侵。赤條條地滅非滅。

    快活歌

  快活快活真快活。一切葛藤都擺脫。如今不用覓真詮。任我去來活潑潑。時人不解真實義。只待遇緣參活佛。誰知活佛眼睛前。爭奈凡夫愚不識。此心何異頑石頭。此身不殊樗櫟質。聖恩一指髑髏碎。恰似盲人見日月。見見之中絕見聞。方得名為大休歇。眼聞耳見也尋常。不動週行八萬億。舊時窠臼潑生涯。一一於今都掉脫。我非我兮彼不知。彼非彼兮我卻識。大地原來真是我。一切非我是真說。不知往古與來今。誰道長生及寂滅。憑他春夏與秋冬。任聽炎蒸寒徹骨。東西南北懶拈名。懵懵懂懂忘分別。自在縱橫無定體。即是天仙三世佛。閒跨泥牛海底行。或乘木鳳雲中涉。千峰頂上弄瘋顛。十字街頭打鶻突。穿衣喫飯只尋常。混俗同塵應時節。有酒一杯復一杯。有歌一闋復一闋。愚人笑我是誑言。誰解我言真老實。由他笑我非笑我。我只如今且快活。

    闡真篇

  原夫道本無名。因名立名。道本無形。因形成形。名者道之用。形者道之體。至道之體。本無定位。沖然漠然。而住於無所住也。非空非有。非來非去。非始非末。非向非背。明明而非照。歷歷而不知。融空有。合真妄。萬象紛紜。而自不適閒者。我為法轉也。一鏡圓明。而物無遁形者。法為我用也。真妄相待。迷悟相因。融妄即真。猶冰之於水。轉迷就悟。猶影之於形。夫鑑覺之功。不至於圓滿者。心有照也。欲泯照而覺圓。須無心而應運。故曰天地同根。物我一如。明並日月而普被其光輝。功高二儀而均受其陶鎔。非至人之無心。孰能一至於此乎。是以世尊睹明星而起悟。太上跨青牛而觀化。至聖樂沂水以徜徉。皆灼知萬物之備於我。而未嘗有心於萬物也。無心於物。故心心皆佛心。無心於道。故處處是道體。水燥火濕。陽靜陰騰。一來一往。互為出入。化母孕其靈胎真君宰其堅骨。是以丹汞成焉。谷神養焉。內外明徹。表裡洞達。內其神而神固。外其身而身存。然後易彼幻形。成其真體。出此真體。轉彼幻形。是知大地山河。無非我體。蟲魚鸞鶴。悉成我身。可以翔六合。放曠八表。泠泠然。御景風。乘慶雲。逍遙於。聖人之世。觀瞻舜日堯天。又何必蓬瀛閬苑。更問壼中天地乎。雖然。非參無悟。非悟無修。非修無證。含萬法於一空。納一空於萬法。不空即空。空即不空。是之謂妙有真空。真空妙有。即真空而顯妙有。即妙有以證真空。於參而實無所參。於悟而實無所悟。於修而實無所修。於證而實無所證。是謂之真參真悟。真修真證。所謂沖然漠然。而住於無所住者此也。

    西江月十二首

  覷著壼中日月。毫端一撮三千。由來非佛亦非仙。誰在瓊樓玉殿。
  此界他方不隔。圓明一性明圓。真圓明處照無邊。說甚夜藏晝現。
  運出六般神用。打破明暗色空。不空空處是真空。一任風旛定動。
  起滅不離當念。頭頭物物圓融。識得萬綠與千紅。彈指桃源仙洞。
  水自不留雲影。月非長在天心。沈沈湛湛去來今。明暗雙彰雙隱。
  若要太空著實。還從大地推尋。水雲天月巳分明。鳶躍魚飛悉聽。
  空色從來一體。就中誰強安名。汝渠伊我互相稱。究竟何曾喚定。
  擬把空花滅卻。眼中自起無明。不能真幻兩平平。大似磨磚作鏡。
  性悟頭頭是道。心空處處菩提。若人會得這玄機。即是佛仙祕義。
  誰禮函關老子。不參西域牟尼。無根樹下舊時廬。覓甚真詮妙諦。
  一切有為境界。百千無相莊嚴。這些因被那些牽。彼此空生留戀。
  師子雲中哮吼。蒼龍窟裡盤旋霎時一縷遍三千。舒展萬條白練。
  慢說太虛無體。莫言大道有形。有無形體任升沈。總即圓明自性。
  恰似深潭印月。卻如空谷傳聲。昭然隨處露天真。一派寒空妙境。
  白浪風吹鯨躍。綠林月度雀驚。笑看上下箇中因。箇裡誰探箇境。
  月印寒潭有跡。荷珠滾葉無痕。去來動止甚分明。但唱應時律令。
  對境何嘗有境。遣心何處非心。癡人妄執境和心。遂使紛馳不定。
  翠竹黃花漏洩。鴉鳴鵲噪宣明。百般幻化此形聲。法法真如實性。
  即色色中非色。離空空外無空。天邊明月水邊風。活潑機關定動。
  陰至冬寒凜冽。陽生春暖和融。真如運用妙難窮。切莫思量奪弄。
  彼此幻軀互易。幻身真體同途。箇中此味在冰壼。
  嘗著一任吞吐但自無心於物。何妨物我都盧。一條拄杖萬人扶。走遍天涯寸步。
  大小高低踢踏。十方六合遨遊。逢源物物與頭頭。自覺非前非後。
  觸目光風霽月。聖恩浩蕩難酬。祝言萬載與千秋。一句天長地久。

    觸境會心偈四首

  泉流明月月流泉。上是清溪下是天。就裡玄機誰識得。只應分付釣魚船。
  觸目無非大道場。明明遍界不曾藏。金風一動全身露。巖桂傳來八月香。
  一池秋水月為心。萬象森羅倒影沈。北斗藏身南斗住。無聲曲和沒絃琴。
  幻滅覺圓圓即幻。眾生與佛更何殊。妄心盡處真心了。說箇真如早不如。

    示後學

  紫陽張祖師云。見物便見心。無物心不現。又云。睹境能無心。始是菩提面。只此二語。一部楞嚴全旨巳備。即世尊四十九年所說妙法。總不出此四句。佛仙一貫之理。總以見性明心。開導後學。世間種種法。皆出於自心。故曰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如果一心不生。萬法無咎。則自然能轉一切。而不為一切轉去。究竟我是一切。畢竟一切非我。轉與不轉。大似吹光割水。真實地位。有何轉與不轉也。一切有情無情。乃如如來大圓覺海中漚泡。皆海水所成。然離海無漚泡。離漚泡別無海水。眾生仙佛。同一大圓鏡智。不過遇聖現聖。遇凡現凡。因有聖凡之差別。強立鏡中之覺照。如聖凡同體。心鏡一如。則覺照之功。何處施設。所謂大千沙界海中漚。一切聖賢如電拂。到者裡始知本無聖凡。本無生滅。本無來去。本無前後。本無今古。本無上下。本無垢淨。本無表裡。增半點不得。減半點不得。捨半點不得。取半點不得。一種平懷。泯然自盡。不妨於本無聖凡。出入聖凡。本無生滅。出入生滅。本無來去。出入來去。本無前後。出入前後。本無今古。出入今古。本無上下。出入上下。本無垢淨。出入垢淨。本無表裡。出入表裡。非出入。是出入。離內外。即內外。心是箇甚麼。物是箇甚麼。見是箇甚麼。不見是箇甚麼。直饒識得菩提面。猶恐祖師未肯點頭在。若然。則祖師與從上佛祖。實實同一鼻孔呼吸。吾徒究明大道者。當奉為寶範。幸共勉旃。

    拈花寺方丈僧超善若水。

    性海頌

  真如性海。湛寂常澄。生佛一致。物我同情。世出世間。孰濁孰清。情與無情。誰死誰生。死原不死。生亦無生。死亦何減。生亦何增。生死去來。是幻非真。真如性海。無臭無聲。水中鹽味。色裡膠青。言語道斷。心識不行。非智可測。辨豈能明。五眼難睹。四山莫侵。蕩然寬廣。靜矣淵深。大而河岳。細而魚禽。炳然齊現。無跡可尋。六凡四聖。渾融一心。毫釐差互。便見升沈。理隨事變。萬法森森。相以性融。眾器一金。不虧不溢。亙古亙今。潔不可垢。高莫能齊。非純非雜。無著無依。空而不空。江漢所宗。有而不有。沖虛自守。妙體瑩然。鑒物無謬。識浪奔騰。水性無咎。或東或西。坎止行流。適用隨器。巽順溫柔。百川收納。一味無餘。三際平等。十界一如。迷則生死。悟則涅槃。一根返源。法界平安。頭頭無礙。法法圓通。恆沙性德。應用不窮。輝天鑒地。月朗天中。遍歷塵剎。跬步不移。彈指超越。一念三祇。因該果海。果徹因基。幻相皆實。實相卻非。非即是是。是即是非。無是非是。無非不非。佛魔一室。邪正同歸。萬象參天。肉眼不黏。群音揭地。聞性寂然。眼聞耳見。六用通圓。卷舒任運。出沒隨緣。六度萬行。本自無偏。修而無修。是名莊嚴。至尊至貴。無上無先。一乘捷徑。不二妙門。本來具足。法爾現成。何必擬心斷妄。著意求真。厭凡忻聖。奪境奪人。如猿捕影。枉自勞形。絕情離見。當下洞然。無思無慮。密密綿綿。廓如太虛。萬物育焉。淵如大海。無不包涵。亦同亦別。非一非三。縱橫豁達。自在優游。欲歸性海。直須溯流。溯流窮源。泯絕中邊。無功用道。飽食安眠。聖凡情盡。妙覺明圓。塵塵剎剎。體用無偏。與麼與麼。如然如然。

    拈花說

  或問師曰。拈花之說。果有之耶。曰然。心印之傳。誠有之者。曰若是。則世尊之出世也。祗應專以拈花設教。俾百萬人天。各各自契自悟。立踏佛祖田地。豈不簡易慶快。又何須四十九年說法。三百餘會談經。小乘大乘之各別。漸教頓教之攸分。終日勞勞焉。觀機逗教。以說聽為事哉。曰。惡。是何言歟。而獨不聞夫子之誨曾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然則夫子亦惟應以一貫之說詔門人。而七十子之徒。亦惟當應之以唯也。又何必以文行忠信為教。詩書禮樂為言哉。顏子曰。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不博則觸途成滯。不約則汗漫無歸。二者皆不足以語道也。泗水諸賢。如宰我子貢輩。是徒以文章詞說求夫子者也。子雖告以一貫之旨。終不能直下無疑。故曰予欲無言。蓋不返博以歸約。終不足以適道也。我佛祕傳心印。教外別傳之涅槃妙心。乃如來三祇煉行。百劫修因。自覺巳圓。悲他未悟。然後降跡皇宮。現身說法。始自華嚴。終至涅槃。隨機設教。應病施方。雖十聖三賢。不無化城之果。而髻中明珠。未肯妄授於人。直到多子塔前。時至理彰。垂慈分付。故有拈花微笑之說。正法眼藏之傳。經云。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時節若至。其理自彰。設若世尊但拈花。迦葉不破顏。而心印未始不傳。假如拈花之際。百萬人天。各各微笑。而正法眼。藏亦有攸。歸故知教外別傳之旨。不在拈花。而亦不外拈花。譬之春在百花草木間。百花草木。無不是春。若執花木以尋春。而春遠矣。若離花木以求春。而春愈遠矣。何得執末後拈花之意。分辨四十九年之說耶。子縱不會拈花之旨。寧獨未聞一貫之道乎。若知一貫之與四教雅言並行。則亦應知教內教外之傳不相悖也。復何疑於拈花之說哉。

    行解歌

  咄哉出家兒。箇箇稱佛子。圓頂與方袍。當思為何事。菩提根本定慧基。最初一步莫遲疑。三衣具缽為羽翼。身心淨潔似琉璃。精戒律。習威儀。究講參禪遵古宜。親近高流須檢擇。庸師慎勿誤相依。研經教。觀心識。切莫執文而解義。從上智者與清涼。靡不由茲而悟入。最上乘。要真參。急急用功勿等閒。一片身心無滲漏。管教直下透三關。三關透。須料掉。坐斷白雲宗不妙。一輪心月印千江。萬朵身雲隨處照。不持戒。不破戒。任運騰騰常自在。雲收雨霽碧天秋。一亙晴空無內外。誰為我。誰為人。荊棘林中好臥身。拖泥帶水渾閒事。外道天魔是我親。禪亦通。教亦通。智悲雙運振宗風。不是攙行并奪市。丈夫意氣活如龍。過量人。正好修。甚實無修無不修。若能泯絕聖凡情。曠劫無明當下休。廣六度。勤萬行。濟人利物隨緣應。不是莽蕩撥無因。亦非住相而執行。行如解。解如行。行解相應始名證。堪嗟著有談空者。拈一放一錯奪弄。當末劫。法垂秋。四弘誓願急須修。真參實悟蹤前哲。便是苦海大慈舟。不傍岸。不中流。來來往往無定浮。只解身心奉塵剎。誰知德報與恩酬。
  地藏聖誕。陞座。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此是我地藏能仁。直心深心大悲心也。汝等諸人作麼生會。若謂有眾生界。有地獄界。有菩提可證。有佛道可成。是凡夫見。若言一切皆無。是闡提見。文殊普賢起佛見法見。被世尊威神貶向二鐵圍山。地藏菩薩未證菩提誓不成佛。是無佛見法見。為甚麼卻常在鐵圍山間。有的道在彼教化眾生。有的道只為願力弘大。所以不肯成佛。且喜沒交涉。眾中還有緇素得出的麼。若有。不妨出來通箇消息。如無。善上座且作死馬醫。驀豎拄杖云。看看。地藏菩薩來也。在拄杖頭上放光動地。宣說偈言。曰。假使熱鐵輪。於我頂上旋。終不以此苦。退失菩提心。說此偈巳。見漆桶不會。仍入鐵圍山間去也。顧左右云。且道此偈是佛法。不是佛法。若作佛法會。入地獄如箭射。不作佛法會。亦入地獄如箭射。畢竟如何。良久云。鴛鴦繡出從君看。不把金針度與人。
  示眾。大凡舉唱宗乘。須離四句。欲離四句。莫遣四句。若用心去遣。則百千妄句。從此而生。八萬塵勞。因之而起。是以有無相生。色空相奪。明暗相傾。高下相形。博地凡夫。動步著有。上慢狂徒。滯守偏空。直饒坐斷千差。強作主宰。亦不能出亦有亦無。非有非無。所謂斷除妄想重增病。又安得離之。若欲得離。直須竿頭進步。絕後再蘇。無一物非我心。無一法是我已。然後隨波逐浪。全身在裡許。無絲毫法為對為緣。方有些子相應。譬如蓮花。處汙泥而不染。透清波而香潔。高超群卉。為世所珍。豈不快哉。若未到恁麼田地。大須仔細。
  師曰。般若無知。無所不知。般若無相。現一切相。無知而知。斯為真知。無相而相。名為實相。是故無名無說。無滅無生。非同非異。非實非虛。寂而常照。性覺妙明。照而常寂。本覺明妙。知而無知。故非有。無知而知。故非無。是以知即無知。無知即知。相即無相。無相亦相。用雖殊而體不異。智雖鑒而無照功。同中異。不可得而同。異中同。不可得而異。同者同其異。異者異其同。言論莫能詮。心識終難測。直須真參實悟。妙契環中。拶得髑髏無識。枯木龍吟。方許少有語話分。不見洞山道相續也大難。急須努力。
  早參。諸仁者。當知內之色身。外洎虛空大地。咸是妙明真精妙心中所現物。且道妙明真心。因甚卻現色身大地。是你諸人。即今妙心在甚麼所在。試指出看。眾無語。師敲禪床云。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晚參。眾兄弟。當自愛。已躬下事休懈怠。朝三暮四等閒過。萬劫千生不自在。桶底脫。心暢快。明月清風如有待。根身器界總圓通。剎剎塵塵無障礙。九衢燈。萬戶彩。昔日家聲今尚在。揮拂子。下座。

    萬壽寺方丈僧超鼎玉鉉

  上堂。大眾列兩序。請山僧陞此座。舉揚法要。鼎上座今日將無上妙法布施大眾。諸佛子。可各盡心念直登彼岸。良久。一手指云。兩序不得移一步。東序的西序來。西序的東序去。下座。
  上堂。以拄杖向空一點。向地一畫。復卓一卓。云。拄杖子騰空。諸人則道是龍。拄杖子入地。諸人則道是蛇。目今拄杖子在諸人面前。道他是阿誰。喚作拄杖子則觸。不喚作拄杖子則背。卻將他喚作什麼。良久云。釣魚船上謝三郎。卻然不是閒相識。
  小參。供養三世諸佛。不如齋一無心道人。然無心易。無我難。投大海於一滴易。投一滴於大海難。會則途中受用。不會則世諦流布。必待目前不現。方能句後不迷。要問不迷不現的意旨麼。眼若不睡。諸夢自除。
  小參。將絲絛擲地云。看看。絲絛化為毒蟒。欲將諸人一口吞去。大眾何不齊力敵對。良久云。亦不草草。不見道路逢死蛇休打殺。
  早參云。日東昇。宇宙清。乾坤大地普光明。摩醯首羅非鼻孔。八角磨盤是眼睛。喝一喝。下座。
  小參。既知萬物是我。何不解我是萬物。一陣薰風自南來。千枝菡萏波中出。癩蝦蟆。天真佛。屈不屈。夜來說盡了十二部經。天曉依然是箇脫柄龜毛拂。諸人不得將我面前案山。移向後閣去。
  晚參。鳥窠拈一毛。便有人悟去。玉鉉今日舉筆。還有人悟去的麼。眾無語。師云。佛法太多之過。
  小參。流水日日流。曾見河裡減去一點麼。行雲朝朝起。還見山頭增了一片麼。既無增。又無減。豈不是去來自爾。起滅如然。如趙州三十年不雜用心。且道是起是滅。是增是減。咄。莫謗古佛好。
  小參。有一人無眼無耳無鼻無舌無身無意。會盡無生法忍。有一人有眼有耳有鼻有舌有身有意。不會無生法忍。且道二人孰優孰劣。豎拂云。遊山若到山窮處。不計青山高與低。下座。
  僧問實際理地不受一法。為甚經中又道有三受。師云。南無佛陀耶。南無達摩耶。南無僧伽耶。
  僧問不生一念。未審與本分有交涉否。師云。無交涉。僧云。作麼生得交涉去。師云。不生一念。
  僧問如何是黑白裡藏身。師云。日光菩薩。月光菩薩。云。莫只者便是麼。師云。山高水深。
  僧問如何是塵塵剎剎盡圓融。師云。白月現。黑月隱。云。還假修證否。師云。修證則不無。隱現則不得。
  僧問如何是萬壽門前一灣水。師云。全身在裡許。云。還能鑒物否。師云。不鑒。云。為甚不鑒。師云。上不在天。下不在田。
  僧問如何是真語實語。師云。鵲噪鴉鳴柏樹間。云。如何領會。師曰。有眼須合。有耳須塞。云。不會。師曰。南天台。北五臺。一步不移十萬里。應知無去亦無來。

    心物

  心外無物。物外無心。無物無心。一出百出。心內有物。物內有心。有心有物。千入萬入。心物物心。是內是外。物心心物。非內非外。物非外有。心非內守。無去無來。天長地久。

    大圓鏡

  大圓鏡。無背面。上下通。四維現。淨月光。大火燄。含萬物。不隔線。入泥沙。超閃電。貫古今。融貴賤。不盈餘。不虧欠。有迷悟。墮頓漸。虛豁豁。空念念。靜何忻。鬧何厭。無解脫。無貪戀。任去來。不遷變。

    性體

  薰蕕味非二。青黃色是一。說一早巳分。言二成辨別。此物無比倫。非二亦非一。不後不先。不離不即。言莫能詮。語莫能及。春夏秋冬常湛然。寒來暑往無休歇。無休歇。常湛寂。珍重諸人當下息。若能息。鐵牛背上木郎騎。抱著琵琶吹篳篥。

    如物說

  有時百億合身。有時分身百億。分身百億無分。百億合身不合。合則萬物一如。分則一如萬物。萬物一如非如。一如萬物不物。非如不物是如。不物非如物是。如如物物如是。是名諸佛妙義。
    性用

  名不得。狀不得。名狀多由是強說。出亦非。入亦非。出入何嘗有所依。無深無淺。無高無低。包六合。塞四維。分三界。列九嶷。百千萬億數。一種是虛期。有今有古。有去有來。玉洞金蓮幾度開。火燒不損。水洒不濕。長餓不飢。長凍不冽。變化萬端。未曾漏洩。圓非點。方非塊。囫圇非全。零星非碎。圓明無生滅。湛然何代謝。千賢妙用。萬聖三昧。林大森森。石頭磊磊。天長地久遠非遙。奉告諸仁從裡會。

    本源

  硬是石。軟是綿。紅非赤。黑非玄。隨聚散。任方圓。靜不止。動不遷。活潑潑。滑涓涓。入微塵。出大千。無名相。常湛然。假出入。虛往還。擊不碎。捏不團。孰先天。孰後天。太極始。一畫先。設凡聖。證佛仙。或山林。或市廛。響誰應。答誰傳。一彈指。一豎拳。有言說。非真詮。無言說。是狂禪。盡夕惕。空朝乾。隨隱顯。曰本源。

    混然吟

  水光月印白含白。草色雨滋青吐青。於此觀心若了了。混然一味自惺惺。

    山中四儀

  山中行。足底煙雲生。未曾移一步。踏遍十方城。
  山中住。不動常來去。野蕨結紫芋。幽蘭開綠樹。
  山中坐。芒鞋都著破。嶺橫碧澗長。腳枕石頭大。
  山中臥。睡著念功課。佛陀達摩僧。三身只一箇。

    三身頌

  絕相離名不欠虧。箇中無物自巍巍。倒騎佛殿吟風月。百尺竿頭歸不歸。
  山河大地非吾體。草木叢林是我身。無往無來沙界現。卻然覿面不相親。
  一串穿來古即今。色空空色兩般心。當陽爍破乾坤體。剎剎塵塵觀世音。

    海會寺方丈僧超盛如川

  上堂。一人會得一是一。一人會得萬是萬。一人會得一是萬。一人會得萬是一。且道四人是何面貌。眾無語。師云。風花雪月。
  上堂。拈拄杖云。纔被鐘聲引入去。又被鼓聲喚出來。且道引入的是阿誰。喚出的是那箇。若道有出有入。辜負拄杖子。若道無出無入。埋沒鐘鼓去在。畢竟還是有出入也無。卓杖兩下云。空花結果。石筍含茅。下座。
  上堂。舉世尊陞座。文殊白椎云。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此乃我佛大慈大悲。開導人天第一義諦。指示勝如拈花之旨。若道本無言說會。不但辜負文殊。抑且塗汙世尊不少。且道世尊所說的是什麼法。良久云。萬象之中獨露身。一句了然超百億。下座。
  上堂。古人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豎拂云。這是苦海。作麼生回頭。又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是屠刀。作麼生放下。不見文殊令善財採藥。善財遍採。無不是藥。將一莖草度與文殊。菩薩云。此藥亦能殺人。亦能活人。所以岸無彼此。刀無操放。智者自智。仁者自仁。全在當人自會。諸仁者。作麼生會。擲拂云。不可推解心。望會佛祖意。下座。
  上堂。六祖道。心是地。性是王。王居心地上。盛上座則不如是說。心是地。性是海。海居心地內。若道與祖師同。陜府鐵牛。吞卻嘉州大象。若道不同。嘉州大象。吐卻陜府鐵牛。諸人作麼生會。以手作普施抉云。來受甘露味。下座。
  小參。拈竹杖云。有者有合。空者空應。上者上去。下者下來。長者長使。短者短用。外者外住。裡者裡立。寒者寒中。熱者熱內。明者明出。暗者暗入。莫是因物付物麼。莫是遇緣即住麼。莫是應時及節麼。莫是如如不動麼。卻都沒交涉在。畢竟如何。多少老堂頭手中竹杖子。到者裡。管教節節自生隔礙去在。下座。
  小參。小盛上座有面鼓。不是禾山鼓。有條棒。不是德山棒。有箇球。不是雪峰球。有隻狗。不是子湖狗。此鼓擊不響。此棒拈不起。此球滾不動。此狗不咬人。諸人若道四般無用之物。也是為他閒事長無明。下座。
  小參。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二句。人人盡知念誦。大似鸚鵡學人言。卻沒交涉在。以拂子點空云。這不是色。又擊案云。這不是空。指空云。原是色。何必言即是二字。復指案云。原是空。何必言即是二字。恁麼說話。若尚不能領會。欲待彌勒下生那。高聲唱念。色空空色。空色色空。空空色色。色色空空。下座。
  小參。古人道大海投於一滴易。將一滴投於大海難。此等說話。慈悲之故而有落草之談。只為分明極。令人輕易看。今日盛上座重開一面。大千投入虛空易。將虛空投入大千難。諸仁者。作麼生會。若仍不肯薦取。可謂不貪香餌味。盡是碧潭龍。噓一噓。下座。
  小參。古人道大善知識。須具驅耕夫之牛。奪飢人之食手段。方堪為人。盛上座乏此伎倆。但知助耕夫之牛。與飢人之食。何故呢。佛不違眾生願。且道與古人還有同異也不。將拂擊几兩下云。山中草木皆光潤。知有寒輝玉在淵。下座。
  問如何是佛。師曰。除卻拄杖子。一切都是佛。
  問如何是法。師曰。除卻拄杖子。一切都不是法。
  問如何是僧。師曰。你道拄杖子是僧不是僧。
  問如何是戒。師曰。一切處不著為戒。
  問如何是定。師曰。一切處不住為定。
  問如何是慧。師曰。一切處不知為慧。
  問不著如何是戒。師曰。用戒作麼。
  問不住如何是定。師曰。用定作麼。
  問不知如何是慧。師曰。用慧作麼。
  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曰。[卄/麻]三觔。
  問如何是千百億化身。師曰。[卄/麻]三觔。
  問如何是圓滿報身。師曰。[卄/麻]三觔。
  問若然。三身乃一體也。師曰。不見祖師道但用名言無實性。
  問究竟如何是三身。師曰。清淨法身。千百億化身。圓滿報身。
  問如何是空如來藏。師曰。喫飽了睡。
  問如何是不空如來藏。師曰。睡醒了喫。
  問如何是空不空如來藏。師曰。日間喫夜間睡。僧云。學人不會。師曰。鈍置漢。喫飯睡覺也不會。
  問如何是過去心。師曰。目前是。問如何是現在心。師曰。目前是。問如何是未來心。師曰。目前是。問若然。三心皆可得也。師曰。你道目前得箇什麼。
  問如何是第一玄。師豎一指。問如何是第二玄。師豎兩指。問如何是第三玄。師豎三指。僧云。是何言歟。師曰。向你道什麼來。
  問如何是第一要。師豎一指。問如何是第二要。師豎兩指。問如何是第三要。師豎三指。僧禮拜。師曰。是何言歟。
  問如何是欲界。師曰。君臣父子。問如何是色界。師曰。山海川原。問如何是無色界。師曰。風雲雷電。
  問如何是天。師曰。無色界。問如何是地。師曰。色界。問如何是人。師曰。欲界。云若然。則與經旨大相違背。師曰。夢裡更要作夢那。
  問第一句薦得。堪與佛祖為師。如何是第一句。師曰。我這裡無一句。問第二句薦得。堪與人天為師。如何是第二句。師曰。有兩句。爭又道不出。問第三句薦得。自救不了。如何是第三句。師曰。此乃山僧尋常日用的。云恁麼則不堪為師也。師曰。不見道人之患在好為人師。
  問如何是見滲漏。師曰。泯見即不滲漏。問如何是情滲漏。師曰。絕情即不滲漏。問如何是語滲漏。師曰。無言即不滲漏。
  問何得泯見絕情無言去。師曰。孟八郎又恁麼會也。
  問如何是無師智。師曰。空界影中空界月。萬年峰頂萬年枝。問如何是自然智。師曰。畢竟水朝滄海去。到頭雲定覓山歸。問如何是無礙智。師曰。一步密移玄路轉。通身放下劫壼中。
  問如何是含蓋乾坤句。師曰。赤如日。白如月。問如何是截斷眾流句。師曰。鐘未鳴。鼓未響。問如何是隨波逐浪句。師曰。拂子短。拄杖長。
  問如何是空無變易義。師曰。你曾見煮砂得成飯那。問如何是空無邊際義。師曰。你道岸山高多少丈。問如何是空無罣礙義。師曰。你說燈籠罣礙露柱什麼。僧云。學人問的是空義。師曰。莫不山僧向你答的是有意。
  僧問一物不將來。請師一接。師曰。寄放何處去在。云何不領話。師曰。又道不將一物來。云直下似箇大虫。師曰。只恐汝不肯。云嘉州大象吞卻陜府鐵牛。坐斷衲子舌頭。不無好手。如何令不具口的人能言。師曰。你道阿誰是具口的。云百匝千重。不消一拶。師曰。自起自倒。自領去。云多少天台人。不識寒山子。師曰。莫將寸管。擬覷穹蒼。僧便喝。師曰。龍頭前喝。蛇尾後喝。僧又喝。師曰。將謂龍門躍鯉。原來潭底蝦蟆。云莫念篇章。請師再示。師曰。始信古德不誑言。云莫將閒學解。錯擬聖賢心。師云。東西南北。一任闍黎行腳。且道上中下是一是三。云雲水非闍黎。請問和尚。於雲水而得自在也不。師曰。錯擬了也。云恁麼則。
  皇上釣盡清波。金鱗始遇。師曰。律有明條。云淨潔打疊了也。猶是路途邊事。意旨如何。師曰。既為大僧。何得不持五戒。云不因漁父引。怎得見洪濤。師曰。又念篇章。云誰人知此意。令我憶南泉。師曰。這漢曠劫無明。今始方息。云鬼腦上安神頭。師曰。昨日有人從普陀來。為何卻往落伽去。云某甲常不喫飯。從不道飢。師曰。那里得這箇消息來。云不遇中郎鑑。還同野舍薪。師便打。僧禮拜。師曰。捉敗這賊。


上一頁 目錄 下一頁

Made by an Unregistered version of eTextWizard V 1.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