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道次第纲要》胜观部分摘要
衮却格西讲授
既然成佛一定要修空性慧,修空性慧就要讲诸佛的见地、清净见,那诸佛的见地、清净见为何?一般而言,佛陀所教授的见地不少,需要进一步去判定什么才是究竟的见地,怎么判定呢?根据佛的授记,能够真实阐述他究竟见地的是哪-位祖师呢?《文殊根本经》:「我灭度后四百年余年,有龙树者,大宏我教。」《楞枷经》:「我灭度后,于南印度地名布达,有吉祥比丘,名为龙智,离有无二边(即断常二边),显中道义。」所以龙树菩萨是承续佛陀真正见地的祖师。我们应该以龙树菩萨所造论著的见地及观点,做为学习的对象。
宗喀巴大师的教法来自文殊菩萨,他亲承文殊菩萨口传。文殊菩萨曾对宗喀巴大师说:「你要依据龙树菩萨以及月称菩萨的论典来安立清净见,同时要学习净罪集资。若能净除罪障、积集资粮一起做,就可以获得佛陀真正的密义(见地)」宗喀巴大师有次向文殊菩萨请问说:「我的空性见是对还是不对?」文殊菩萨回答说:「你的见地,从空性、自性空的这一边来说,是没有问题。但由缘起有而建立自性空,这一点必须要加强。为了能够透彻的通达这自性空是基于缘起有而安立的,你必须净罪集资。」
事实上,从「自性空」推到「缘起有」是很容易的;可是特别要由「缘起有」去建立「自性空」是不容易的,能够这样建立的只有中观应成派,自续派以下也都没办法。中观自续派以下的宗派,证空性的心还是落于常边、还是落于常见,没办法完全遮破所遮品(该破除的对象)。以应成派来看,若证悟显现的缘起性,就可以遮止断见;然后由自性空的证悟,可以遮止常见。(才是圆满中观见。)
宗喀巴大师证空性的整个过程是这样的,文殊菩萨对他说:「你一定要加强由「缘起有」去安立「自性空」的道理,为了这个缘故,你必须净罪集资。」于是大师就去拉萨附近的阿喀(地名)苦修。苦修的时候要献曼达、大礼拜,祈求本尊等,种种净罪集资的苦行。这期间他梦到一些传承的祖师,特别是佛护论师及其他注解龙树菩萨《中论》的祖师们,演辩空性的奥义。在获得本尊和传承祖师的加持下,最后证悟空性。宗喀巴大师证空性之后为了感念佛陀的大恩,造了《缘起赞》。
证悟空性谈何容易,了知都那么的困难追论其他,所以文殊菩萨化现的宗喀巴大师,为了能够做为后世佛陀教法随行者的典范,或者说,如何让众生能够学习一个宗规的缘故,他示现凡夫相,好像未曾证悟空性,先是依止文殊菩萨,然后净罪集资,祈求本尊,一直修,最后证空性,这是为了后世众生也能够这样效学的缘故而示现的。
格鲁派的口传传承中,《大手印根本颂》说:要能够证悟、彻见所有法的自性空性,取决于净罪集资,所以你要以百字明的持诵及大礼拜、献曼达等的法行做为前行。有心想要证空性的人,应该如大师所做的一样,先行净除罪障、累积资粮,同时对教授你空性道理的上师,要观他与本尊无二元别,向他作祈求,这样才有希望。圣天菩萨的一本论典这样讲,不用说亲证空性,只要你对空性的道理怀疑(透过思惟而产生疑问)的话,那么三有(生死轮回)的烦恼就已经开始动摇、在摧灭当中了。
佛陀的正法是去除和治疗痛苦最好的药,在正法中,最究竟的根本就是空性见。所以要真正去除痛苦,莫过于证得空性慧。这么有名气的空性,每个宗派都讲,而真正圆满安立空性理则的则是应成派。但因为众生根器不同,为了能够渐次往上引导、通达的缘故,所以有必要先了解不同宗派淋的安立点。虽然如此,但如果不能通达应成派的论典,往往会有个问题,就是安立世俗谛就不能安立胜义谛,安立胜义谛就不能安立世俗谛,这两个好像变成矛盾了。
关于证空性的次第,首先要在「差别事」(基础)与「差别法」(特质)上去证。差别「事」就是指人、众生本身,如果不证「人」(补特枷罗)本身的空性,要证别的空性是很难。无我(就是空性)一般分两种:人(补特枷罗)无我与法无我。就这两种来说,应成派的论点是:人无我与法无我,所遮破的「我」;「我执」,没有什么粗细分的差别。区分人我和法我,只不过是我执所依的基础不同罢了:一个是法,一个是人(补特枷罗)。证得人(人=士夫=补特枷罗)没有自性实有,或是自性实有是空的,称为证得人无我。若证得五蕴(身心支分)没有实有的自性,称为法无我。所以差别不过是在五蕴(法)和补特枷罗(人)也就是我执所依赖的基础不同罢了,但要遮破的我执其实是一样的。
就自续派来说,它也是中观派,他们的祖师都是龙树菩萨的弟子,这是不容怀疑的。中观远离断常二边,所以自续派也是主张中道。自续派虽然主张诸法胜义无自性,但却认为,世俗谛中诸法是自性实有、自相有。
而且在区分一切经为「了义」与「不了义」(凡是展示空性理则的称为了义经;其他开示世俗谛教法的,都是不了义经)也与应成派不同。以《心经》来说,中观应成派认为是了义的,自续派认为是不了义。为什么自续派说《心经》是不了义,不是如实义?因为他们认为《心经》说:「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这个无自性、自性空,只是文词上讲而已,文义上应加上「胜义」来给予限定,应该说,胜义无眼、耳、鼻、舌、身、意,胜义上无……,胜义无……,不能说是自性无,因为讲「自性无」其范围涵盖胜义和世俗两层面。如果诸法连世俗谛都自性无,就什么都没有,这样变成断见了,所以不是如实义,因此自续派认为《心经》是不了义的经典。
龙树菩萨的弟子很多,嫡传的弟子除圣天之外,以佛护论师和清辨论师这两位为主要,后来发展为应成及自续两派。佛护论师承续龙树菩萨正统,能够把龙树菩萨的意趣如实的抉择出来。清辨论师是王族出身,他的头脑智力非常好,种姓高贵,地位比较高,所以当清辨论师批评佛护论师的主张不是真正代表龙树菩萨的意趣时,佛护论师虽不这么认为,但也不能驳斥清辨论师。
直到月称菩萨的时候,才在他的《中观明句》驳斥清辨论师的说法是错误的,重新安立佛护论师的主张才是龙树菩萨的真实意趣。
这两派的宗见差距在什么地方呢?中观自续派说:诸法若有,一定是自性有。只要法有一点点自性,去观察寻找,一定找得到。若找不到,就没有这个法了!诸法没有的话,就变成断见了,这样就不能安立因果、三宝。所以他们说,诸法有自性,加上你的心施设假立,两个和合,所以法不能说自性空,自性空就完了。应成派则说:寻找诸法自性,一定都找不到,如果找得到的话,就变成自性实有了,自性实有的话,就不用观待缘起而有,如此变成常见、落于常边。自续派与应成派差别就在这问题上。
唯识派论典说:包括空性,还有一切有为法,都是自性实有的。为什么呢?唯识派认为一切唯识所现。诸法实有,外境也是实有的。虽然外境的存在方式,不过是心体的本质、心体投射的显现罢了,但因为心是实有,所以境也是实有。而能知外境的心后面还有自证分,这自证分以这个心为观察的对象(心自己本身观察自己即是自证分)。心变现出外境,成立外境与己心非异的后面那个心,即是自证分。而空性、一切有为法等外境与心是同一个体性,因此境也是因为心是实有而实有。也就是说,除了遍计所执性非实有,是可坏性的,依他起性及圆成实性,则是实有的,这是唯识派的看法。
接下来是小乘约有部(毗婆婆师)与经部,彼二者是「说实事师」(主张外境实有的人),说实事师主张「事物或诸法的存在,不是由心假立的,境本身就是实有的」。
诸法各有不共的存在理则,所以法本身是实有的。
小乘约有部与经部认为「诸法是实有的,不是由心假立的」,这种存有论是很粗糙的。细致一点的就是唯识派,主张:「无境,唯识所现」,外境不过是心所变现出来而已。更细的是中观自续派:「诸法存在的方式,名言有自性」,即主张胜义无,但在世俗谛上法有其自性。如果在世俗谛中自性也没有的话,那就找不到任何法了,就变成断见。所以法本身应有一点点自性实有,虽然法在胜义谛中一切无,可是在世俗诗中承认自性有。应成派则说:「这自性根本就没有的」,境本身哪有什么自性?都是自性空的。
唯识宗说:能取(心)所取(境)异体空的,即能取所取不是异体,境与心是同体,境的存在不过是基于心识,也就是心所变现出来的,所以境与心的本质相同。
什么是唯识宗所要遮破的部分呢?什么是该破的呢?就是将显现的境与心拉开距离,'认为境是境,心是心,境与心本质上不相关涉,这就是该破的部分。
中观自续派的存有论是更细致一点,他说:诸法存在是二聚(名言、胜义)和合(另译现空二聚),「由正知的心(不是颠倒的心),」在自性实有的境上施设假名,两个和合,构成这个法。
中观应成派是佛教最高的见地:他们主张「存在的诸法,不过是由心名言假立」罢了。诸法不过是心给它一个名字,安立它说,这个是某某,便是某某,境本身没有一点点自性。如果不仅仅是由心名言安立,那就表示,境上还有丁点自性,这是不对的。以应成派看来,自续派以下的所有宗派,都落于常边,都是常见,是不能解脱的。因为它们或者主张全部都是实有,或者主张一点点实有,在安立应破除的部分不够透彻,不算中道。
所以诸法存有的方式,不过是由心以名言假立而存在。
应成派以下的宗派就是认为,如果诸法是自性空、自性无的话,那法就没有了,那怎么行?变成没因果了,这样就成断见。所以要安立有自性,认为这样才能离开断常二边。可是事实上不是的,因为它还留下一点点自性实有,还是没有破除的很干净。中观应成派就能够真实究竟安立中道,能够真实的远离断常二边,不堕有见及无见,只有应成派的见地才圆满。
虽然嘴巴这样讲,也这样想,了解应成派的主张就是远离断常二边,诸法的存在不过是心对它名言假立罢了,可是你还是摸不到空性是什么。四世班禅大师说:「凡夫的心中,所现的一切都是自性实有的。」所以若你还找别人自性实有,这是不对的。要从自己现在所现的一切都是自性实有处来找,这才是我们所破的对象。否则去找很远的所破对象,却不如道,自己现在所显现的,都是所应破除的对象,那就不对了。
不过缘起见,则是四宗派共同承认的。虽然见地都是缘起,但什么是缘起的粗分与细分各派的差别很大,四宗由粗渐次到细。像唯识派所说的缘起是很粗糙的;进一步更细的是自续派;最深细的缘起见只有应成派才有。最深细的缘起见就是说,诸法是依心显现的,所以取决于心,法的存在不过是在心的显现之上,用个名言将它安立而已。由心将名言假立在法上。法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而存在,这是最深细的缘起。如果认同这一点的话,就可以把那种「诸法不需要观待缘起,而是境本身实有」的这种主张给遮破掉了。
说诸法存在是由心名言假立,并不是说连对象也没了。名言不能随便假立的,还是要有条件的。必要假名安立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可以安立,一种是不可能安立的。比如说,没有的,你却说有,这不行,不是这样说。
假名安立必须有个规范,这样假名安立出来,才是真正的存有。诸法如果只是由心把它假名安立,就可以有的话,那我说人是狗,可以吗?人不会变成狗的。一定先要有个符合一般认知的施设对象。比如说,国家的行政首长,虽然说人民选他出来,安立他为行政首长,可是那个人本身必须具有一些功德及学识,才能变成行政首长。行政首长并不是自性实有的,为什么?因为如果行政首长是实有的话,他应该生下来就是行政首长,也不需要经由学校教育,好好学习,才有相当的学识,而且还要透过选举,由人民来安立他为行政首长,才能成为行政首长。
那如何假名安立呢?比如说「我」的存在方式,不过是由心假名安立这个「我」罢了。可是我们一直都执着这个显现自性实有的我,然后贪着它。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存在,只不过是在我的五蕴上给它一个假名说:
「喔!这是我。这才是真正的我,其他都是错误的。」事实上,「我」压根儿就没有微尘许的实有,可是我们没有想过这一点,也不认为「我」是自己的心将它假名安立罢了。直到亲证无我,你会说,虽然我还是显现为实有的,可是它不过是虚假的(显现而自性空),像幻术、魔术一样的,或是像镜中的影像,没有自性实有。镜中影像虽然现出脸孔,但不过是幻化而已。而这种在身或心上,执有一个实有的我,我们称作俱生我执。三界众生包括小虫都有的俱生我执。譬如说,有一条虫在蠕动,你弄根棍子在它眼前,它马上停止不动,这是它有俱生我执的特征。它们为什么会这样子?因为它们怕受到伤害。这是它心中有俱生我执,我不要痛苦。而这个我被当作是实有的,实有的我不想痛苦,这就是俱生我执!讲说我不要痛苦,表示有个实有的我的执着。那你执有
「实有的我」在哪呢?有人会觉得说,在我的身上吧!有人说,在我的心上吧!另有人会觉得是在身心二俱之上有。
俱生我执不容易发现,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呢?比如说,在你快从悬崖掉下去的时候,你会发现到那个我,好害怕的那个我。那时你好像觉得,不需观待任何假名安立,在身心上就有一个很实在的我,像水和牛奶混在一块一样,是实有的。我快要掉下去,很害怕,那个我,就是俱生我执。这是我们所要遮破的对象。那个时候应该有一部份的心跳出来,去看这个俱生我执的心,是怎么样执取的。这很困难,可是必须这样去观察,才有办法发现它。
一般的我是有的,不能说没有我啊!可是自性实有的我,是没有的,这点要分开来。我是有的,但自性实有的我是没有的。自性实有的我是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法或这个我,不需要观待任何因缘条件的组合,就有其体性存在,这就是自性实有的意思。若不能够善巧、圆满的安立「所遮品」,如安立得太过,或者安立得太少,都不能证空性。
现起所遮品的那个心,并不是从我执的心显现起来的,是它的一方观察的心。心能显现好几个部份,由观察的心所遮品现起,才能观察它,若不现起怎么遮破?在具有我执的心时,还能够现起观察俱生我执的心,是不容易的。能够用另外一个观察的心去观察俱生我执的我那个实有的我,不要太过也不要太少,刚刚好,这是不容易。如果这个可以现起来的话,空性的证悟就不难。就是现不出来,所以要净罪集资。为了要让观察的心中能够现起如量的所遮品,所以需经年累月的辛苦。
《入行论》这样讲:「若不知是物,何以知非物?」你不知道这个是物,怎么知道什么不是物呢?,比如说你要摧破我,要证得无我,首先一定要知道「我」,知道所破的「我」是什么?你一定要对这个空无的「我」。有了解,也就是说,你心中一定要能够圆满如量的现起「那个从来就没有过的所遮品」就是自性实有的我。这个「我」是我们执着出来的,本来就没有过的。这个「我」是什么?要能够如量的将它现出来,现出来之后,要遮破它就容易。空性见的修学是遮破所遮品,空性的修学并不是很困难,主要是心中能如理圆满的现起所要遮破的所遮品「我」、所执着的我,但这很困难,需要长时间才能让它现起来,否则没办法证空性。证无我要很小心,它就在你心中,你一定要对自己总的所遮品的行相、如量所遮品的内涵很清楚,然后把它遮破才行。如果你心中都没有安立任何所遮品的量或是内涵,然后说一切是空的,那不是修空性。
若心中没有现起如理如量的所遮品,就说:「诸法自性本空,空无物。」也不晓得什么叫自性,什么叫实有,这样会成断见、顽空。有人说身上找不到我,心上找不到我,所以是无我的。可是你不知道什么是「我」的内涵,这不叫缘起见。
刚才讲的,我是有的,不能说没有我,只是说,自性实有的我是没有的,要破除的是自性实有的我。去找这个,把这个所遮品自性实有的我、如量如理的所遮品--像本尊一样的把它祈求起来,像修本尊法一样的明现出来。然后以它当所缘境这样去等持修,好几个月这样去修。
这样修是有传承的。像我们听了止然后听胜观,就很想修胜观,马上就说要去修空性。祖师的作法是先把所要遮破的这个法根本就没有过的我,像本尊一样的,如量的把它现起,以它当所缘境去修止,这样很长时的去现起,坚固着。经若干时候,当它现起来之后,再去修四决定义,以这个去修就很快,因为所遮品的安立己经具足,很清楚了,所以马上就可以证空性。
四决定义是指所遮品决定义,所以刚才讲到,要把所遮品决定下来,安立的很具量如量。第二是说周遍决定义,如果这个所遮品「自性实有的我」是有的话,他与我的身心,是一或者异?有没有第三类?这样叫周遍决定义。第三个决定义,是指这个所遮品「自性实有的我」,与我的身心五蕴不是一,不是本质的一。第四个是指,不是本质的异。后面的几个如果要成立的话,第一个所遮品的决定义一定要有,否则就不能安立。
能证悟空性固然很好,是可喜的事情,即使没办法证悟,能够阅读阐述空性理则典籍,能够思惟而种下种子,今世虽然没办法能够证空性,但种子已种下,来世就很容易导向正路。佛讲《大般若经》或空性的经典时,都用很多譬喻。如诸法如幻、如梦、水中月、阳焰、如谷响、如闪电之类的,这样的譬喻很多。譬喻有时候是为帮助了解意义,有时候是为方便寻求所遮品,这样互相运用,一直循环的去运作,就很容易证悟空性。
我常常喜欢以百元美钞比喻。一百元的美金,是怎么安立出来的,不是本来就有的。-开始世界上的货币,都是金银铜铁,好像没有纸钞。美钞是什么时候来的呢?拿-张纸印一些图案,印-干块的字就是一千块,印-百块的字就变成一百块。所谓-百块美金,只是在一张纸之上假名安立它是一百块美金,它就变成一百块美金了。如果说百元美钞上,真正有百元美钞的话,你去分析各部份,像是上面的印章、文字、图案等,你找不到百元美钞的存在,但是合在一起,百元美钞成为实有的对象。所以很明显的,是在那张纸上把它假名安立为一百元美钞,就变成一百元美钞。
我们寻求自性空或自性无的譬喻,来自于我尊贵的上师赤绦仁波切,他常常这样比喻,「洛桑」是一个人的名字,你问那个人:「你是谁?」他答:「我是洛桑。」可是洛桑的存在方式,只不过是在现存这个人之上名言安立的,并不是他本身有个洛桑的。[问:如果有个洛桑,有什么问题呢?]如果本身有一个实有的、本自有的洛桑的话,就不需要把他假名为洛桑,他-出生就是洛桑才对,可是没这回事,是命名上去的。
比如说总统,你问他说:「你是总统嘱?」「是的,我是总统。」他还会生起一种总统的自性实有的执着。但他的总统是人民透过选举将他假名安立上去的。他认为「我是总统」、「我就是很实有的总统」,这变成所遮品。有一天,有人批评毁谤他的时候,他会说人家批评我这个总统了,这是自性实有执。从另一方面说,由假名安立总统,在这不名位上所有的一切作用与权力是有的,不能说没有。但是执为说:「我这个总统是自性实有的。」这是错的。自性实有的总统是从来没有过的。
讲「我存在」,只不过是在自己五蕴之上、身心二蕴(相较于五蕴的分法,二蕴是粗分)之上,安立一个我(这是佛教的安立方式);至于离开五蕴,不需观待这个身与心,还有一个实存的我,则是外道的说法(即「离蕴之我」)。我因五蕴而存在,是安立而有的,可是我们都不会这样觉得吧!总觉得,好像身心之上有一个实有之我。而事实上,这种实有之我从来就不曾存在过的。
我要依赖五蕴,这是没错的,这是事实,可是执五蕴之上有一个真实实有的我,这样的执着,就是我执的行相,是所要破除的。如果一个人不贪着有一个实有的我,根本就不会产生贪滇的。月称菩萨说,因为在五蕴之上显现有一个实有的、自性的我,于是对这个实有的我产生、贪着、执着的缘故,所以当别人利益你的时候,就生起实有的「我」被利益到了的感觉,所以那个人是我的、亲友,启发贪心;当别人伤害到自己的时候,实有的我被伤害到了,安立伤我的人是敌人,产生滇心。由我的实有执着产生贪滇,然后造业、轮回生死。
换句话说,所谓的轮回根本就是萨逝耶见(坏聚见),它是什么?就是你观待身心二蕴上有一个很实有的我,执着有这样实有的我,就是所谓的我执,就是坏聚见。在你不断此见之前,一定轮回。乃至你对蕴体产生实有的执着之时,都会产生我的实有执着。所以如果你对五蕴的「法我执」没有的话,你就不会产生「人我执」。法我执的执着就是对五蕴的执着,在这个之上,再进一步产生对人的执着(即「人我执」),由于人的执着而产生贪填等烦恼,然后造业、流转生死。(即先生起法我执,再生起人我执。)
西藏的小孩子很怕毒蝎。如果一个小孩认为房子有毒蝎进来,在黑暗中,他在房里自我安慰说,根本就没有毒蝎。这样他是无法去除害怕的,因为他并没有看到有毒蝎出去,根本不确定房子里还有没有毒蝎。该怎么办?他应该把灯点亮,然后照照看角落里,如果确定没有的话,他对毒蝎的畏惧就可以去除。这比喻什么呢?你说诸法是无我的,这样去观想无我,并不能把我执去除的,要能够寻求「这个我是怎么现起来的?我到底是什么?我在何处?我到底是怎么安立起来?」在这个之上,透过方法来对治、去除的话,那无我就是一切法无我,才真正是无我,这个比喻所要说明的是这个意思。否则基于我执的分别心,你说无我,只是讲讲罢了,并不知道我的内涵为何?也不寻求,只是想说一切法是无我,这样破不了我执。
就像毒蝎的畏惧可以去除一般,对我的执着也是可以去除的,要先去寻求「我」是什么?并没有所谓的不观待我的身与心的蕴体而有一个实有的我。如果这个我是实有的话,那么在我的身与心上能否找到?如果身上也没有,心上也没有,那表示我们执着为实有的这个我就没有了,就可以去除对我的执着了。唯有遮破这个不观待五蕴的实有之我,才是所谓的空无一物,所以叫做「等持观法如虚空」的修法。等持的时候,观察诸法境上没有实有,遮破境上实有的这一点,就是所谓的如虚空一样的,观法如虚空,空无一物。比方我们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该地强盗出没十分频繁。有一次你去的时候天快黑了,而该地方又有很多石头,因为你很害怕强盗,怀疑强盗会出没,所以看到远方的石头,就以为是好几个强盗在那边站着,结群要阻挡你,生起好害怕的心理。就在你害怕的时候,己经走近了,才发现「啊!那是一堆石头,不是强盗。」当你生起这是一堆石头,就把刚刚那个执石头为强盗的心去除了。就像这个比喻一样,先前你有怎样的一个执着呢?一开始,你认为那地方有强盗,生起对强盗的防备和畏惧心,到了那个地方才发现,原来是一堆石头罢了,整个的防备心、畏惧心都去除了,那执着的心就没有了。如果所对境真的是实有,去观察,应该可以找得到,结果找不到,就把前面那个执境上为实有的这个颠倒心,去除、遮破了。
黎明之际,看到一条花绳,你执花绳为蛇,一条好可怕的蛇在那边,那花绳盘起来就像蛇状,还有花斑;天色不明,生起显现为蛇的相,然后你执它是蛇,而产生畏惧。这不过是执着花绳为蛇的心,安立它为蛇罢了!事实上境上哪里有蛇啊?是你的心把它假名安立上去而已。就像这个比喻,诸法也是一样的。执花绳为蛇、执-堆石头为强盗,还有房子里头有毒蝎,都不过是心把它假名安立上去,产生畏惧的分别心罢了,事实上,境上这些都没有。
有这样的故事,宗喀巴大师有一个很有名的弟子,就是创设下密院的慧师子大师。他的智力很好,听受大师空性方面的理则教授时,因为听到说,我的存有不过是唯名言假立罢了!很害怕,既然我是唯名言假立,我去哪里了?大师就对他讲说,不是没有我,名言有的我,还是有的,只是我的自性是没有。唯名言唯假立的定义并不是说我是没有的,只是说我的自性没有,而不是说没有名言的我,不是这样的。
有一位祖师是这样证空性的。他说:就像我们幻想手中拿着金宝瓶,我们认为手中的金宝瓶是那么的珍贵;同样的,显现在我的身心之上有一个实有的我「不观待身心二蕴,有个真实实有的我」,我们认为就像我们手中拿着金宝瓶一样那么珍贵,那么真实。事实上,手中哪有金宝瓶?从头到脚,都找不到宝瓶、金瓶。就像这样,你执为真实自性实有的我,压根儿就没有过,这样去遮破,认识之后把它遮止,然后证得无我。
可能各位听得很艰涩吧!但是不说又不行。今天可能大家都听不懂,不过这是基础,以后大家还是要广阅经典去学习。空性的证悟不透过问别人而证悟的,而是要自己思惟,一定要思惟。而且证空性是讲不得。因为不可思议,不可言说,尊者密勒日巴说,证空性的人是哑巴吃黄连,怎么回事,根本说不出来。对哑巴来说,他上街,看到市场上各式各样的东西,问他说「你看到什么?」他讲不出来,哑巴嘛!空性怎么证呢?讲不出来。巧克力是甜的,怎么个甜法,讲不出来,只有自己吃吧!滋味怎么个好法?说不出来的。
通达教理之上,听闻而且要善用譬喻,思惟譬喻,比如说如水中月、如阳焰、如谷响,这样去思惟,然后思惟一下法义,就可能越来越靠近空性的证悟。镜中的影像,若不照镜子的话,不会有脸的影像,那不过是我的脸孔照着镜子,镜中才显现出脸孔的影像。就像这样,诸法不过是假名安立罢了,诸法的本身没有所谓「境土实有的」,可是可以合理的安立一切作用。这个镜中没有所谓真正的脸孔,不过要有一张脸孔现前,这个镜上才映出脸孔,对不对?可是镜中脸孔的影像却是可以有作用,它可以让你看到自己的脸孔有没有病?有没有黑,脏不脏,可以有这些作用吧!虽然境上没有实有,可是可以有作用,就像镜中的脸孔不是真正的脸孔,可是它可以有作用,可以有功效。在自性无之上可以有我走路、我吃饭、我工作,这是有的,我可以有作用。
说完一场,各位对空性应该也是多少有点了解吧!以后如果有上师、仁波切,或者格西来,就可以再继续的修学!大家人手一册的《广论》里面胜观讲得很清楚。
讲到(四五七页)「正理所断(理)及」道所断(事),道所断就是「烦恼障」与「所知障」;正理所断就是我执,这个分清楚之后再去慢慢的抉择。《心经》中讲说「观见五蕴自性皆空」,这意义很大,经上所讲的也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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